隱秘之約 32.你們輸了

    再次躲過致命一擊，克瑞斯苦笑著，他腳底一軟癱倒在地上。而掛在身上的兩個女孩也跟著倒在地上，她們在剛才的一擊中昏了過去。或許是對神父的信任，兩個人即使是在昏迷中也僅僅握著克瑞斯的衣服，她們認定了克瑞斯會拯救她們。

    但是——我也是強弩之末了。

    他大口吸著冷氣，希望藉此減輕肺部的灼燒感。但效果甚微，現在的他站起來都是一種奢望。舉目望過去，第二台機器人的劍影已呼嘯而至。

    克瑞斯緊閉起雙眼，面對如此困境，他只好嘆息著迎向即將到來的命運。

    抱歉，克瑞斯帶著些許歉意低下頭，在懷中的女孩耳畔低聲呢喃，我失敗了。

    就在這時，大地一片顫動，連帶著機器人手中的劍也受到波及——

    它右腿處的裂口似乎變大了，原本站得不太穩。這下倒好，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出去。

    「當！」

    金屬撞在地上，巨大的反彈力直接讓利刃脫手而出，摩擦著石路飛了出去，沿途濺射起一連串火花，發出尖銳刺耳的長鳴。

    還好的是，並沒有因此摔倒。它向前跑了幾步，一腳踩進了最開始砍在橋墩上出現的裂縫中。而這隻腳，好死不死的正好是右腳。

    一聲悶響，右腳陷得更深了。

    「蠢貨！」

    第一個機器人大罵了一聲，它一腳踩在滑來的劍身上，待金屬停下來後，轉而俯身拿在手中。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它恨恨地說著，自己這個笨拙的同夥將它的臉都丟盡了。它，不，應該是他。他自從成為操作專家後，基本沒見過這麼蠢的傢伙。

    他之前所碰到的搭檔都是極其聰慧，技術高超的人精。但這個——

    那個女人，不僅從來沒接觸過機器，甚至還對鐵罐頭存有恐懼心理。

    這種笨手笨腳的傢伙怎麼會被派來一起出任務。

    「蠢貨，快滾開！」

    他看到同伴站在原地，不由得怒罵。雖說對同伴有些不滿，但事已至此，攤上這個人，抱怨也沒什麼用。他只好將籌碼全部放在自己身上，希望能提前阻止災難。

    這個時候，不能放過任何感染者。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他的眼神一凜，手上拉動橫杆的速度加快了幾分。

    「對…對不起……」

    這時，無線電台里傳來一道慌亂的女聲，她手忙腳亂忙了半天，發現並無效果。

    「好像被卡住了……」

    聲音中帶著哭音，她忍不住再次開始道歉。

    「對，對不起！」

    「可惡！」

    他心理暗罵一聲，將所有的怨恨全都發泄到無線電通訊中。他無視了對方的道歉，接著操縱機器飛奔而來，想趁這個時間解決麻煩的源頭。

    利刃劃開空氣，直向克瑞斯而來。

    但這一劍很快就落空了。

    克瑞斯睜開雙眼，暗道一聲「好！」，他咬牙抱著兩個女孩，迅速地爬進裂縫中，小心翼翼地站在石塊上。

    第一台機器人奈何不得，只好收回劍靠了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冷冷的一句：「趴下！」

    他想用蠻力將對方拉出來。

    第二台機器人聞言一愣，過了一秒，她才反應過來。然而正欲彎下腰做出趴下的動作時，她發現自己怎麼也動彈不了。操控室的視角拉到最底層的死角時，終於發現了異常所在。

    那裡，克瑞斯不知何時靠近，站在機器人的右腿邊，他滿含笑意地看著機器人的胸口，仿佛視線透過那層厚厚的裝甲，看到了坐在操控室內的她。

    裂口中的電源線全被扯斷。

    「這不可能……」

    她還沒來得及驚呼，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克瑞斯右手一把扯出裂口中的藍色火花，嘴唇變化，最後吐出了兩個字。

    她半眯著眼，打量著對方，發出了一聲輕笑。雖然操作技術是硬傷，但她在唇語方面還是有一定的造詣。

    她打量了一眼後，很快就明白了克瑞斯說的是什麼，那是「再見」。

    但他憑什麼？

    坐在操控室里的女人再次發出輕笑，就憑那個小孩子一樣的玩具？

    她的視線落在操控室天花板上的絕緣板，那種玩具般的電流，能做到什麼？

    她在輕笑中忽視了克瑞斯。

    但她忘記了周圍的白霧越來越濃，連帶著操控室內也流進了不少水霧。

    「滋~」

    輕微的麻痹感從金屬材料上傳來。但她沒有在意，依舊努力推上推桿，操控著兩隻手，打算將右腿從裂縫中拖出來。

    可惜的是，她估計錯了。

    克瑞斯一開始就不打算用那種方式來解決問題，他所想的是破壞掉機器人的動力核心，高能電池。

    非智能機器人身上不可能放微核電池，所以它們身上的依舊是充放電類型的高能電池。克瑞斯抱著這個念頭，將斷開的線結成一團連在一起。

    讓電池短路，這是最徹底，也是最簡單的破壞方法。最重要的是，克瑞斯不會受到波及。

    「滋~滋~」

    導線上的電流聲越來越大，高能電池的高電壓在此刻展現出了缺點。不過幾秒，機械腿內化為了一片火海。

    「這是怎麼回事？！！」

    女人慌忙擺弄著，但毫無效果。機器人仿佛失去了能量，屏幕一暗，只留下一片黑暗。

    「怎麼回事？？？」

    她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蠢貨，你被擺了一道。」

    她的同伴嘆了一口氣，抽出紅劍斬斷了對方燃燒起來的右腿，將她從裂縫中拉了出來。

    但沒什麼用，高能電池因為短路已經壞掉了，第二台機器人就此基本報廢了。

    畢竟是從廢棄的機器人改造過來的機器，質量也不會好到哪去。

    他難見的沒有責備同伴，手心裡滿是汗水，他有些興奮，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推上所有推桿。

    不能再小看這個人。

    他深深看了一眼裂縫中的克瑞斯，在心中默默念叨著，對方做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機智而有經驗，像一頭狡猾的狐狸。

    如果再不盡全力，他們還真有可能折戟落敗。

    神啊，他望著從裂縫中爬出來的克瑞斯，還有背上昏過去的季菲，他的念頭更強烈起來，心底隱隱有些激動——

    絕對要隔離感染者！那個男人的未來不能止步於此！

    ……

    「哐當——！」

    利劍出鞘聲傳出，尼基塔嚇得閉上了眼睛，她以為汀娜完全激怒了這個正牌機器人。

    然而許久過去，周圍只有幾聲輕響，像是天上掉下來了什麼東西。

    她微張雙眼，發現汀娜仍舊是笑吟吟地看著機器人，眼神中含有一絲驚喜。而機器人乾淨利落地收回長劍，又是「哐當」一聲，塞進了腰間的鞘中。

    這下，她完全睜開眼，轉頭環顧四周，一切都未改變，人和物依舊如常，只是人群四周多了一些細小的碎石塊。

    尼基塔猜到，這一定是機器人的手筆，將空中落下的大石塊切割成了粉末。

    「你為什麼救我們？」

    汀娜故意找茬，尼基塔連忙豎起耳朵，她也好奇這台異端機器人會有什麼理由。

    「僅僅是因為規定。」t4106淡淡回了一句，隨即繼續警告道：「不要再耍什麼花招，汀娜小姐。我已經毀掉了你們的端腦。」

    汀娜聞言只好取下手腕處的腕錶，丟在一旁。同時，她話中帶刺地說道：「真好笑，明明看著人類受到傷害，卻還要在口頭上說堅持規則，保全榮耀。原來異端也會日行一善嗎？」

    「隨你怎麼說。」話雖如此，但眾人聽到了末尾的一聲嘆息。緊接著，這個大傢伙又補充道：「你們只需要記得這件事對你們來說，有益無害。」

    「有益無害？」汀娜摘下海盜帽，她越發覺得機器人的話中處處是矛盾的漏洞。

    「突破規則的機器人，和嗜血的武器是一個道理……」

    機器人沒有說話。它的電子眼看向遠方，那裡，第二台機器人正好從落在地上，紅色的眼睛和藍色的波紋此時黯淡無光。

    「哦？」

    t4106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它沒想到事情到現在都沒有解決。裝在腦袋裡的資料庫微微運轉，它從所謂的新典中得到了肯定。

    既然不違反規則，它沒有說話緊盯著克瑞斯，腦袋裡繼續思考著。

    絕不能讓感染者逃出警戒區！

    抬起右腳板，它打算一起解決掉克瑞斯這個麻煩。雖然朵兒的名字在機器人中有一定的震懾力，但它並沒有停下來。

    「你們會感謝我的。」

    t4106帶著淡淡的憐憫，它打算結束這場拖了太久的鬧劇。然而，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瞬間，一道陌生的女聲傳了過來。

    「是嗎？我可不會感謝你。」那道女聲頓了一下，由遠及近：「小鴿子，你們的運氣到頭了。」

    這時「轟！」的一聲，t4106看到第一台機器人好像被什麼擊中，發出一聲巨響倒在了地上。

    「嗯？」

    它有些驚異，一道黑影跳上機器人身上，打開了操控室的艙門，露出了裡面灰頭土臉的男人。另一邊，一個人影扶著克瑞斯，他的懷裡抱著兩個女孩，漸漸靠近這邊。

    「你們該懺悔了。」

    t4106轉過頭，剛剛陌生的聲音已經到了身後。它的紅色電子眼仔細打量了一番，並沒有認出對方是誰。

    「你是？」

    它有些疑惑。

    「你的敵人。」

    接話的是名陌生的少女，之前並不在留下來的人群中，誰都沒有發現她，她仿佛憑空出現般站在這裡。

    尼基塔看了一眼汀娜，這個人的年齡與汀娜相仿，當然她也大不了多少。她用疑惑的眼神與汀娜相望一眼，轉而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少女。

    少女的年齡不過十八，穿著黑色的長裙，懷裡抱著白布包裹的長方形物體，同時背上還背著一條長長的木盒。如果要說形象的話，像是一口微型的棺材，木製表面繪滿了奇異繁雜的花紋。這個女孩並沒有在意其他人奇怪的眼光，一頭烏黑的長髮束成馬尾，在腦後甩來甩去。黑褐色的瞳孔盯著眼前的t4106，眼神中滿是嘲諷。

    「今天或許是你的死期。」

    少女開口，對結果勢在必得。

    「那要看看你能做到什麼。」

    t4106說完沉默了下來，它感受到一股別樣的壓力。

    「言葉！」扶著克瑞斯的人影慢慢走近，眾人才看清這個人正是雅利安，她們高興了起來。

    雅利安皺著眉，他嚴肅地說：「只有兩分鐘了，儘快解決它。」

    「這是當然。」

    名叫言葉的少女殘忍的一笑，眼神仿若嗜血的狼，沖了出去。

    「錚錚——」

    寒光一閃，t4106身上發出金屬撞擊之聲，寒光所到之處仿若無物，沒有絲毫阻礙就穿了過去。它還來不及反應，隨即四分五裂轟然倒塌，只留下一個核心大腦還是完整的。

    「切割刀？」

    t4106聲音很驚異，它看到無堅不摧的紅劍在寒光一閃後斷成兩截。少女手中的寒光，赫然就是一柄鋒利的東洋刀。

    「是啊，專門針對你們機器人的切割刀。」少女一笑，唰唰兩聲，核心大腦跳出一個圓球，她托在手中，繼續解釋道：「能夠扭斷空間的引力刀。」

    話音剛落，被切成四分五裂的鐵塊的表面發出一陣詭異的蠕動。頃刻間，鐵塊仿若充滿了磁力相互吸附在一起，扭曲變小直至成為一個拇指大小的圓球掉在地上。橋面仿佛受到什麼重壓，發出一聲哀鳴，球體深陷了進去——

    然而，少女不會就此放任。她用帶著白色手套的右手捏住圓球，從坑洞內提了出來，像徽章一般直接掛在胸前，露出一個鴿子的圖案。

    t4106似乎不服氣，不到一秒就被打敗的它不太想承認自己是戰五渣，它瓮聲瓮氣地說道：「你會後悔的。」

    「謝謝。」少女笑嘻嘻地接道：「我們並不需要你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