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赤炎狻猊的背上向天南疾奔而去,北風如刀,斬落萬千雪花,狻猊周身騰起的熱浪融化了三尺之內的冰雪,一種溫暖的濕意在大黃和秦離的身上蔓延。
在南林城的那番談話,無疑深深的影響了秦離。雖然,他作為一個半路出家的鄉村修士,內心並沒有什么正邪之分的包袱,然而,即便是了解了自己舉世皆敵的原因,卻依然改變不了現狀,這才是令秦離的內心最為懊喪的事。
擺脫此舉也只有辦法罷了。
更強,更強,強到整個南疆都要正眼看自己這個邪修,強到整個天下也不敢和他為敵!
秦離的唇角微微翹起,這個想法很棒,就把接下來的事兒當作自己的第一步吧。
不知跑了多久,月亮東升而西降,朝陽開始露白,奔馳了一夜也不見疲態的狻猊終於緩緩停下了腳步,一股血腥氣,撲鼻而來。
翻身而下,扒著草叢一步步向前走去。不過一刻,一個方圓數里的大山谷便出現了眼前。
也許這不該叫山谷,而該換做,天坑。
陡峭的山壁有數丈高,濃厚的山霧瀰漫在下方山谷之中,其間隱隱可見亭台樓閣,碧瓦飛檐。把這裡選做門派的所在也端得是慧眼如炬。秦離無需開靈眼也能感受到,群山之間的濃郁靈氣匯聚在下方山谷之中,而高聳的山壁讓天地靈氣無法逃離,當真是塊風水寶地。
此處便是祁連谷無疑了,竟是誤打誤撞來了此處。
金鐵交擊的脆響和愈發濃郁的血腥氣正從下方山谷中傳來,似是有一場大戰進行的正酣。
「你們看住此處,我先下去看看陣勢。」秦離回頭叮囑道:「不准瞎跑,不准調戲妖獸。」
「汪汪」,「嗷嗷」,兩個活寶表示同意。
秦離也不多廢話,尋了根結實的藤條就向下滑去。
濃霧沾濕了衣衫,一個巨大的廣場逐漸浮現在眼前。
遍地屍骨!斷臂殘肢鋪了一地,白色大理石的地面上有鮮血匯聚成水窪,沒有人影,只有上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隨意的擺放在那兒。即使是經歷過祠堂那一幕的血腥,但此刻看到這番場景,秦離的內心仍是覺得異常煩悶。
整個祁連谷是一個葫蘆形結構,這個廣場是葫蘆的前一部分,平時估計是訓練修行的場所,而後一部分的建築群便藏在廣場後那一座漢白玉的牌坊之內。如今其中仍有激烈的人聲傳出,慘嚎者有之,高呼者有之,激憤者有之,此一戰仍是未休。秦離也不急著進去,反而遍地搜颳起屍體旁的儲物袋來。雖說修士爭鬥,獲勝的一方往往會拿走敗者的儲物袋,但這數百人的大戰,總有人會來不及去收那儲物袋。
這不,在滿目瘡痍的屍山血海中,秦離愣是搜出了七隻儲物袋。秦離也不倒出來仔細清點,只是牢牢地將這些袋子掛在腰間。
萬事具備,如今只等這些人打完收工,到時候再進去揩些油水。秦離心中打著如意算盤,躡手躡腳地往一個陰暗的角落摸去。
忽然,異變陡升,屍體堆中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了秦離的腳跟。
「槽,這特麼還詐屍了?」秦離一驚之下,抽出腰間仙劍便要去斬那手。
「兄台,兄台,別砍,別砍,」屍堆之下突然冒出來一個豬肝色的男子臉龐,秦離一聽此話也是住了手,那人見秦離停下了手中仙劍,趕忙道:「兄台,我觀你手中仙劍神采非常,你可是天劍門的師兄?」
「正是,我乃天劍門張離。」秦離也是隨口胡謅。
「太好了,太好了,不知師兄可否把我從這下面拉出來,我是這祁連谷的弟子錢復,我快被這些屍體壓斷氣了……」那人暗紅色的臉越來越紅了。
秦離蹙了蹙眉,也沒說什麼,慢慢地將那錢復身上的屍體推開,將這錢復拉了出來。
「咳咳咳,」錢復的面色慢慢回復了正常,還竟是一張白淨秀氣的書生臉。
「不知這次進犯祁連谷的有多少人,我這段日子在外修煉,收到消息趕過來,卻好像已經遲了。」秦離裝模做樣地沉聲道。
錢復聽著門內依然激烈的刀劍聲響,面露苦澀之意:「這次神機閣閣主率領三派共十位金丹長老,八十多名凝神修士前來攻谷,谷內長老算上前幾日受了傷的也就八人,其餘修士更是不足七十,其中甚至還有不少像我這樣的築基修士,再加上元嬰大長老兩百年前閉死關至今仍未出山,已然是生死未知。祁連谷,今日怕是要滅宗於此了!」
秦離靜靜地看著他,拍了拍錢復身上的塵土,一臉肅穆:「實不相瞞,你張師兄我如今也不過凝神修為,你也聽見門內打鬥何其激烈了,我們今番進去怕也是送死,不若……」秦離頓了頓,看著錢復悲痛的神情,繼續道:「不若,我們去做些對宗門真正大有益處的事!」
「什麼是對宗門真正大有益處的事?」錢復好奇道。
「你可知每個宗門都有其鎮宗之寶,這便是宗門延續下去的關鍵。若是鎮宗之寶丟了,這宗門便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翻身了。你可知,你們鎮宗之寶放在何處,你我將其取出,一起送去天劍門,一者可以讓祁連谷的氣運得以延續,二者也可以讓我們為你們報仇啊。」秦離說道最後也是義憤填膺。
錢復聽罷此語也是感動,可臉上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張師兄,實不相瞞。我身為宗門內修為最低的修士,其實並不知道那鎮宗之寶放在何處。」
「哼,表面上說是盟友,實際上臨到滅宗了卻還是心懷鬼胎嗎?你捫心自問,若不是我方才冒死前來,又怎會從屍體堆中救出你這膽小如鼠之輩,而我張離光明磊落之人,又豈會貪圖你們宗門的寶貝。」秦離勃然作色道。
「師兄誤會了,方才我埋在屍體之中並非是貪生怕死,只是敵人猝然偷襲,我又實在是道行低微,竟是被人一掌拍暈,不省人事,等醒來時已然屍堆之下脫不得身了。我也並非擔心師兄的為人,只是……罷了罷了,我直說吧,前些月有位師兄在外找到了一株千年靈草上交宗門,長老們便拿著那靈草去後山山洞了。那日我在後山打掃,正巧被我看見,若是真有鎮宗之寶,怕是定在那後山洞中。」錢復的面色泛起一陣潮紅,顯然被敬愛的救命恩人——張師兄誤會,心裡並不好受。
秦離心中一喜,臉上卻沉靜如水:「你可知有何捷徑可到那山洞之中?若是大路過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知道,知道,這邊山崖過去確有一條小路直達山洞門口,就是崎嶇難行了些。」錢復壓著嗓子,低聲說道。
「好,事不宜遲,絕不能讓神機閣的這些混蛋搶了先。」此刻的秦離就是正義的化身。
一路無言,只是匆匆趕路。
小修士錢復和大師兄秦離都是心急如焚,巴不得眨眼便到。
終於,雲遮霧繞間,前方十丈處終於現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山洞。
秦離正欲往前衝去,腦中忽然傳來南瑤的聲音:「左側十丈處有三個修士,其中修為最高的已是凝神巔峰。」
秦離慌忙停下腳步,一把拉住沒頭沒腦往前沖的錢復,低聲道:「等等,有人。」
話音未落,霧中忽然現出三個魁梧男子,正匆匆往洞中走去。
「師兄,這三個身穿神木門的服飾,怕是神木門的修士。」錢複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領頭一人衣襟上繡著的三截藍色木枝:「那藍色木枝說明他已然凝神境高階了,旁邊兩人怕也是修為不低,我們如何是好?」
秦離忽然轉過頭去朝著身後的錢師弟微微一笑,然後慷慨激昂道:「為了我們的聯盟,為了你們的宗門,便是玉碎,又有何妨!」言罷,拔出赤焰仙劍就往前衝去。
錢復一驚,沒想到這位天劍門的張師兄竟然如此大義凜然,也是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了上去。
可是,當秦離「哇呀呀」地高呼著衝進洞中的時候,卻發現一丈見方的山洞竟是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些經卷古籍隨意地磊做一堆堆的小書丘。
「這……這山洞內可有什麼機關?」秦離衝著錢復大吼道,眼中急得幾乎要噴出火來。
「我只是負責打掃,其餘的我也不知啊。」錢復一尷尬臉又紅了起來。
「快找,三個大活人怎會消失呢!」
錢復聞言也趕緊沿著牆壁四處摸索起來,也是上天垂憐,竟是一摸就被他摸出了一個暗格,「大師兄,大師兄,找到了,找到了。」
言罷,便是用力往下一按。
地下忽然響起「嘎吱嘎吱」的響聲,一道暗門忽然就在秦離身前一尺之處打開了。
秦離心中頓時一喜,正欲提起身形往下縱去。
忽然,一點寒芒從門中爆射而來。
秦離登時寒毛炸起,金色靈光瞬間透體而出。舉劍,橫劍,站定,一連串不可思議的動作竟在瞬間完成,「叮」一根銀針釘在了赤焰劍上。錢復看得呆了,門內之人也沒料到秦離竟能擋下這一擊。
片刻的沉默之後。門內緩緩地走出了三個魁梧漢子,正是方才的三人。兩人提劍走在前方,一人手攥五根銀針躲在兩人之後,衣襟之上俱是繡有藍木圖案,定眼看去,那使銀針的男子便是那凝神巔峰,其餘兩個使劍的皆是凝神中階。
秦離面露凝重之色,把劍往身前一橫,正色道:「爾等偷偷摸摸來此祁連谷重地,可是為了那鎮宗之寶而來。」
三個漢子聽罷,俱是哈哈一笑。秦離神色一滯,卻不知那三人為何發笑,誰料得,便是此時,當前一人忽然一聲暴喝:「是又如何,小崽子還不受死!」
此聲音如雷鳴一般震得秦離一陣恍惚,怕是聲音之中參雜了法力,目的便是使人神識無法集中。
眼前忽有冷風襲來,正是利器臨門的徵兆,秦離間不容髮地一扭頭,卻是「叮叮叮」三發銀針定在了牆壁之上,還未回過神來,又是兩道劍芒迎面劈來。
秦離急一撤步,反手一劍削去,誰料得那兩人也是反應奇快,一個後仰躲過了此劍。
秦離雙手持劍,和那三人保持一丈距離,雙眼卻是緊盯著那個用針的男子。
卻見那男子微微一笑,手中銀針忽然泛起了碧色的光芒,冰冷的油膩之感,看了簡直讓人反胃。
只是一抬手,那針便消失了。
消失了!眼中再沒有此針,一點寒芒都看不見了。
秦離的靈眼瞬間睜開,一道暗金色的紋路從瞳中爆射而出,卻見一道極細的綠芒已近在眼前。
無法閃躲,無法抵擋,難道自己就要死在這銀針之下?
「啊……」秦離的口中忽然傳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黑色靈海中的金色烈陽被催動到了極致,他的身前竟是忽然浮現出一層一寸見方的淡金色的薄膜。一點碧芒忽然在金色的薄膜只間現了出來,如入泥沼一般,竟是再也進不得寸許。
「這,不可能!」那使針的男子忽然失聲叫道。這凝聚了他大半法力的一針竟是被一層薄膜擋了下來?
「叮」褪去了碧色的銀針落在了地上,秦離也是滿頭大汗地跌坐於地,一身開靈境巔峰的靈力竟是被他榨得一點不剩了。
「大哥休慌,此人已是強弩之末,看俺兄弟去解決了他。」那兩個提劍漢子冷冷一笑,提著三尺長劍,迎面逼來。
秦離見此卻也不慌,忽然哈哈一笑道,「泥巴,靠你了。」
兩個漢子俱是一愣,不知他鼓裡賣的是什麼藥。
「嗷吼!」洞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天獸吼。
一隻渾身毛髮赤金的赤炎狻猊頭頂著一隻土黃色的狗就撲了進來。
洞中除了秦離的四人俱是呆了,這小子,還有這等妖獸為助!?
狻猊卻也不磨蹭,一口就咬掉了左邊那名持劍大漢的半個腦袋,一爪子又把那使針的漢子抓了個腸穿肚爛。
剩下那名持劍漢子,見兩名同伴轉眼就血濺當場也是悲憤萬分,出離的憤怒已然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恐懼,竟是大聲喊著向前衝來,那銀色仙劍的劍尖處也是現出了三寸藍芒,便是拼死一搏了嗎?
「汪汪!」卻見大黃大聲叫著,一爪子就把狻猊的耳朵按了下去,仿佛是在按一個開關,秦離心中頓時一陣惡寒,這尼瑪是要……
「呼……」狻猊大嘴一張,竟是往前噴出了一道橙紅色的火柱,滾滾熱浪灼得一旁的秦離也是趕緊拍屁股跑路。
回頭一看,那大漢竟是直接變成了一團黑炭,手中仙劍也是被融了大半截。
狻猊和大黃齊齊回頭朝著秦離拋了個媚眼
這火你還滿意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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