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仙傳 第三十九章破界之陣
次日凌晨，剛從牢裡被放出來的宰相霍光帶著五百御林軍，趕到了山腹之處。
「你們將這洞內的靈石搬到山頂，然後以這樣的陣勢排列。」
老頭用手指在身前的沙地上繪出一個陣法，複雜的線條，煩奧的形狀，秦離看著就一陣頭暈。
霍光也是愣在當場，仔細端詳了半天，才緩緩說道：
「來人，把這圖，拓下來。」
五百御林軍都是萬里挑一的魁梧漢子，平時在宮中也就負責禮儀工作，端得是養尊處優。
此刻，五百人卸下身上重甲，做起了平民勞工的苦差事卻是出人意料的沒有一點怨言，
但見一股無聲的人流連接著山頂和山腹，嚴酷肅殺的氣氛在林中蔓延。
秦離驀地生出一股敬佩之意，
自他入了修仙之道，內心深處其實對凡人已然有了一些蔑視，
凡人力量微弱，壽命短暫，和修士相比確實是弱上了不止一截。
但他也一直有個疑惑，那就是為何昔日修士與大商王朝一戰，竟打了一年之久，而修士還是一副損失慘重的樣子。
這難道不是一場力量對比絕對不平等的戰鬥嗎？
直到今日，看到這訓練有素的五百御林軍，秦離才感覺到，
凡人的力量也並沒有那樣不堪一擊。
他們有修士不具備的數量，團結和服從。
若是配給他們足夠好的武器，秦離相信，這五百人足以和數十個凝神境修士一戰。
黃昏時分，大陣初成，
隨行軍士點起火把，將峰頂照得宛如白晝，
老頭趴在璀璨閃耀的靈石堆中，仔細地掐算和調整，
過了許久，
他開口道：「回去通知你們皇上，要走的話明天就走。」
霍光沉默片刻，隨即俯身一揖以作道別，帶著兩個軍士便下山去了。
峰頂無言，唯有風聲漸起，
老頭盤膝坐在大陣中心，雙目微閉，似是在凝神調息。
過了許久，才悠悠開口，
「此陣的靈力只能供大約四十人通過。而且老夫也不確定是否能傳回南疆。」
秦離怔怔地看著老頭，開口勸慰道：
「無妨，但有一線生機便要一試，總比我等又回到那虛空之中，到處亂跑的好。」
老頭面露笑意：
「此陣的陣眼需要一件玄天之寶坐鎮，明日我會將北冥之心置於此陣之中，需要殿後之人將它收回。」
「你這般說，便是要我殿後咯。」
「正是，明日我先帶著聞天師打頭陣，接著便是皇帝和他的隨從，最後，你在傳送之時需取下北冥之心，這樣即使有人再度啟動這個法陣也無法追蹤到我們。」老頭目光閃爍。
「好。」秦離一口應下，卻也隨即說出了自己的疑惑：「若是取下了北冥之心，我又如何傳送？」
老頭哈哈一笑：「小子，你這就不懂了，傳送靠的是靈石提供的靈力，而北冥之心則是為了維持陣法進行繼續傳送所用的，你一旦開始被傳送，除非靈力耗盡否則這個過程是無法被終止的，所以那時你大可從容取下北冥之心這件玄天之寶。
秦離聽罷，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老頭見此也不再說話，只是凝神調息，為明日之事做些準備。
一夜無話，自按下不表。
待得有一個清晨到來，山腳之下忽然傳來一陣人聲。
老頭緩緩地睜開眼：「皇帝到了。」
不一會兒，皇帝帶著文武百官登頂而至，小小的山頂根本站不下那麼多人，品秩稍低的朝臣只能束手側立於山道兩側。
老頭俯身行了個禮，便開口道：「此陣靈力只夠四十人傳送，我們這已有三人，陛下你只能再帶三十六人。」
聲音不大，但在老頭靈力的加持之下，卻是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而變。
山頂之上瞬間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皇帝輕咳一聲，大聲道：
「誰願與朕一同前去？」
山頂之上瞬間安靜下來，滿山的大臣俱是低頭沉默，眼觀鼻鼻觀心。
要他們拋棄這個世界的榮華富貴，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以身犯險，又有幾人願意呢？
皇帝的雙眼輕輕眯起，似乎是在等待。
忽然，有頭盔擲地之聲傳來，定睛看去卻是一個身穿黑色重甲，鬚髮皆已泛白的武將：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今日之事，且為君一死耳，何懼也。末將願往。」
皇帝微微一笑，正欲說些什麼，卻見那白頭老將身後，呼啦啦跪下一片將士，俱是大聲喊道：
「願隨君往，願為君死。」
仔細數來竟有六十餘人。
皇帝難掩面上笑意：
「朕登基不過八載，對你們也沒什麼恩惠，你們今日能如此，也是大慰朕心。只是前路兇險，且朕只能帶走三十六人。這樣吧，請廉老將軍點上三十人與我同行，朕再點些文臣。其餘人等便可回去，盡心輔佐太子登基。」
滿山大臣齊聲而應：
「諾！」
被白頭老將點中的武臣自是一副慷慨模樣，而被皇帝點中的文官雖然面色稍顯尷尬，但也沒什麼抱怨之聲，只是應聲出列。
皇帝拉過霍光的手，囑咐道：
「我兒弗陵年幼，還望大人仔細照拂。此次不帶大人，便是朕存了這個心思。」
霍光老淚縱橫，卻是往下一跪：
「陛下放心，老臣自當盡心輔佐太子登基為皇，老臣靜候陛下佳音。」
身後文官也是呼啦啦跪倒一片，山呼萬歲。
皇帝淡淡一笑，望著老頭說道：「可以了，敢問老前輩何時能走？」
老頭面色也是一番慷慨激昂的模樣：「既然陛下想走，那現在正是時候。」
說罷，自懷中取出一枚雞卵大小的黑色寶珠，置於靈石大陣之中，渾身上下墨綠色靈力急速流轉，卻是一道法訣打出。
「咔」天地間傳來一聲輕響。
山頂處，那個方圓數丈的靈石大陣轟然盛放，無匹的金芒自大陣處生成，瞬息之間便直達天際，天地間頓時有一金色光柱貫穿彼此。
蒼穹震顫，雲海奔涌，無盡風聲呼嘯悲鳴。
這世界末日的景象，驚得一眾朝臣趴倒於地，便是皇帝也是面色大變。
忽然，耳畔傳來老頭的吼聲：
「要走的就進陣來，一次只能兩個人。」
聞聲望去，卻見老頭拎著聞天師就進了大陣，似有巨大的吸力從上傳來，只是一轉眼，兩人便化作兩個黑點消失於高天之上。
「廉將軍，你可願與朕共赴生死？」
「諾！」
「好！」
皇帝挈著白頭將軍的手也是一道消失於大陣之中。
剩下朝臣也是陸陸續續走入陣中，直到最後幾人卻突生變故，
一名剛剛還跪地高呼「願為君死」的武將，忽然死活不肯入陣，而他一身重甲外加驚人的蠻力卻也是讓人奈何不得。
眼看大陣靈力飛逝，不可再拖延了。
「要麼進，要麼死！」武將耳畔忽然傳來一聲暴喝。
眾人凝神望去，卻是那個原本側立於老頭身畔的少年，此刻的他雙眼中金色神光外放，手中一把碧色長刀更是煞氣外放，
狀若瘋魔，撼人心魂。
那個死活不肯入陣的武將此刻也是消停下來，怔怔地望著秦離，不過片刻，他也邁步進了大陣。
至於那些文官，雖然被點之時一臉的不願，但此刻卻也沒怎麼抗拒，一揮袍袖就走了進去。
已走了三十九人了，到秦離了。
眼前的金光大陣威能不減，但秦離也感覺得到，陣中的不少靈石已經靈力枯竭。
不能再等了。
將長刀往儲物袋中一收，抬腳便邁進了大陣之中。
一股巨大的升力忽然從腳下傳來，沛然莫御。
但他還不能走！
一身金色靈力瞬間爆到極致，腳下的升力也是為之一緩，
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升力又恢復到了原本的狀態，秦離騰空而去。
但也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秦離手上已多了一物，那枚黑色的寶珠——北冥之心。
山頂大陣因為沒了陣眼，竟是瞬間崩塌了去，但此刻的秦離確如老頭所言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已然是破天而去。
金色的空間通道，轉眼便到了盡頭。
外面可是昔日的南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