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夜的話猶如一粒石子投擲在結了冰凌的湖面,一圈圈的漣漪被盪開。
看似溫和,卻淬著不容忽視的堅硬。
針對他的提議,秦沁沒有任何異議:「可以,你想怎麼聊?」
顧銘夜瞳孔幽深如墨:「以前不知道你那麼委屈,但是現在知道了,就儘量做到彌補。」
頓了頓,想直截了當說什麼,可胸口的那股燥意卻在撕扯著他。
他認真看著秦沁的雙眼,突然鬼使神差開了口:
「如果真的給你一次可以重來的機會,你是會選擇嫁我,還是嫁給你那個初戀?」
秦沁懵了懵,這才想起他口中所說的「初戀」是怎麼回事。
是她日記本里的「Y」。
可這讓她怎麼選?
因為「Y」就是他顧銘夜啊。
抿著唇,秦沁沒有回答。
顧銘夜卻認為她已經給出了答案。
頓了頓,一抹微不可察的複雜情緒從深邃眼底一閃而逝:
「我知道了。」想都不用想,她想嫁的人一定不是自己。
秦沁想解釋,可這時候怎麼都無法攤牌說出口。
回想自己這一路,從默默暗戀的酸澀,到真的嫁給他的竊喜、再到婚後試圖攻略他的一腔孤勇
直到現在,發現自己是個被他當作替身的小丑,是被他利用坐穩顧家掌權人之位的墊腳石
她覺得自己的臉已經丟的足夠多了。
如果跟他解釋說「Y」就是他,那麼她最後一點尊嚴,也會蕩然無存。
而她的沉默,在顧銘夜看來,卻是更加佐證了自己的猜測,眼帘微垂,他道:
「辛苦你再堅持一段時間,我會等到爺爺身體痊癒那天,再跟爺爺重提離婚的事。」放她跟她喜歡的人在一起。
秦沁覺得顧銘夜是瘋了:「醫生說了,爺爺的心臟不能再受刺激了,你這麼做,爺爺會有危險的!」
「那我也不可能真的就讓你委屈一輩子!」
說這話時,顧銘夜語調明顯抬高了些,像是有一股被牢牢壓抑的情緒,快要到達失控邊緣。
這對於一向穩重自持的人來說,最是反差。
秦沁被驚了一下,大眼睛眨著看向他。
有些錯愕。
顧銘夜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緩了兩個呼吸,才沉下聲音重新開口:「抱歉。」
秦沁覺得顧銘夜現在有些不冷靜,頓了頓,緩聲道:
「這件事我們先不談好嗎?況且我也不是真的覺得過於委屈,至少跟了你這兩年,衣食無憂,被保護和照顧的很好。我很知足和感恩。」
「而且我的心不是石頭做的,顧爺爺養了我那麼多年,對我就像自己的親孫女一樣,噓寒問暖關愛有加,我是不可能再將他置於危險之中的。」
秦沁不敢想像,萬一顧爺爺再次進入搶救室還有沒有可能再次安然無恙的出來。
而隨著秦沁平緩有力的聲音徐徐傳來,顧銘夜也徹底冷靜下來。
知道她說的沒錯,如果再來一次,對於爺爺來說,就是危險。
但也明白,她口中的「不是過於委屈」,恐怕摻了水分,只是為了安撫自己冷靜。
心裡隱隱嘆口氣,一向在商場運籌帷幄、殺伐果斷的男人,一時間,竟然無法破除此局。
可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怎麼想都是無解,多想只會讓人徒增內耗。
兩人這場談話算是無疾而終。
回去的路上,秦沁沒忘記一件重要的事。
詢問顧銘夜:「既然原錄音找到了,那你有沒有查到是誰發給你的?」
她想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後故意針對自己。
聞言,顧銘夜頓了兩秒,內心經過一番掙扎,啟唇:「這個沒有查到。」
秦沁皺眉:「怎麼可能沒查到呢?錄音都找到了」
顧銘夜清了下嗓子,眼睛比窗外如墨的夜色更加黑沉:
「對方用的是虛擬號,所以查不到。錄音是李放找技術人員恢復的。」
秦沁沒有起疑:「原來如此」
隨即目光一凜,分析道,「既然能錄這個音,那麼對方一定也是在澤興工作。」
會是誰呢
這樣一想,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來。
她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麼,顧銘夜卻道:「先別想了,我這邊會派人追查下去的。」
聽到顧銘夜這麼說,秦沁抿了抿唇,將口中的猜測咽了回去。
因為畢竟無憑無據,現在這樣猜測,反而顯得自己敏感多疑:「好。」
話題告一段落,顧銘夜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一個是自己的妻子,一個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之所以瞞著秦沁,是他不願看到秦沁跟白琴霜之間鬧得過於難看。
況且這並不是不能補救。
以後,他儘量在白琴霜面前對待秦沁再好一些。
讓白琴霜意識到秦沁是不可以動的。
就這樣,兩人回到家後,一番洗漱,睏倦的秦沁很快進入了夢鄉。
而秦沁不知道的是,顧銘夜今晚罕見失眠了。
翌日醒來。
餐桌上,男人比以往更加沉默,安靜吃完早餐後,就徑直去了公司。
秦沁洗漱好下樓時,餐桌上已經沒有了顧銘夜的身影。
劉媽在一旁道:「太太,先生已經用完早餐去公司了。」
秦沁覺得奇怪,要知道,平時他再趕時間,也會跟自己一起吃完早餐再出門的。
但秦沁沒多想,陸氏的招標文件已經通過了,接下來,就要開始跟各投標單位對接了。
匆忙吃了早飯後,秦沁趕到了澤興。
從蘇玲處聽到徐在的工作沒再有變動,便知道顧銘夜沒再繼續為難徐在。
很快,結束一天的工作,秦沁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
蘇玲端了杯溫水過來,放到秦沁面前:「偏頭痛又犯了?」
秦沁搖頭,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就是有點累。」看了一眼窗外陰沉了一天的天色,「好像是要下雨了。」
蘇玲點頭:「天氣預報說有暴雨呢,你忙完了就趕緊回吧。」
夏季的暴雨說來就來,確實耽誤不得。
秦沁收拾了一下東西後,就往家趕去。
可就在她經過一段較為偏僻的路段時。
隨著「砰!」地一聲,車胎突然爆了
彼時的昇銘集團。
顧銘夜也剛剛結束一個重要會議,一抬頭,看到落地窗外陰雲密布的天氣,像是有一場大雨在醞釀。
眉頭微蹙,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秦沁。
往常她沒工作的時候,在家當全職太太,他倒是不用怎麼擔心她。
但現在她也開始了在外打拼,不知道她現在下班了沒,這種天氣,她一個人開車回去安不安全。
這樣想著,顧銘夜拿出手機,想打給她問問。
可掏出手機,調出她的號碼之後,卻又將屏幕摁熄了。
因為腦海中又浮現起了秦沁的那句「是挺委屈的」。
是的,昨晚的失眠,正是因為這句話一遍遍在腦海「回放」
她都這麼委屈了。
或許對她來說,自己這個「錯的人」的打擾,就是一種負擔。
「顧總,現在要回去嗎?」突然,李放的聲音落在他身後。
顧銘夜斂回思緒,長腿微動,側過身來:「回。」
勞斯萊斯緩緩行駛在路上,天邊,一道驚雷滾過。
豆大的雨點開始噼里啪啦的砸落,雨刷器在前擋風玻璃上快速而富有節奏的工作著。
顧銘夜心裡的擔憂,也隨著密集的雨點,攀升到了一個新高度。
不再猶豫,直接撥通了秦沁的電話。
可電話撥出去之後,那頭卻傳來一個冰冷的機械提示音: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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