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月曲 第一百一十四章 身死

    「我不要臉？」趴在地上的真書冷哼了一聲：「九帝神尊明達，我雅山雖只是小門小派，卻一直潛心修行，以滋聖德。幾百年來，也算得上在人界小有成就，可這女子今日以來，便屠了我滿門！」

    真書越說越悲憤，說到最後，聲音里還帶了一絲哽咽。

    「她何以要屠你滿門？」炙羽聲音似是隔著千重山。

    「她偷盜未遂，以此泄憤。」

    炙羽頓了頓，忽而嘆了口氣：「我給你說實話的機會了。」

    真書還未想明白他話中的一絲，忽然便被一股力量掀，狠狠地砸在十丈之外的一塊巨石上。

    真書落地之後猛咳了一會兒，連吐了四五口血，這才緩過來。

    「九帝神尊，這是為何？」

    炙羽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眼神里看不出喜怒，只是語氣冰冷地說到：「你撒謊。」

    真書紅著眼眶，指著遠處那上千具成堆的屍體說到：「這便是我雅山弟子的屍體，他們屍骨未寒，我哪裡在說謊？是她——」真書猛然指向玄燭：「便是她造了這殺孽。今日，我便以我這條命，求九帝神尊為我雅山上千條冤魂伸冤！」

    說罷，真書拿起地上一柄斷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真書眼眶裡噙滿了淚水，儼然一副大義就死的模樣，死死地盯著炙羽，等著他說話。

    炙羽卻絲毫不為之動容，眼中仿佛結了層冰霜一般，沉默了片刻。

    真書見他不說話，拿著斷劍的手緊了緊，朝自己的脖頸近了一分，劃出一道淺淺的血口。

    「你在逼我？」炙羽說到。

    「在下不敢。九帝神尊乃司東方大地的主神，又是神界之尊。真書不過一個普通凡人，怎敢逼您。只是您司四時，護天道，在下是在懇求神尊，替我雅山幾千條冤魂做主。」

    炙羽的眼神輕輕掃過真書，落在了那如小山一般的屍堆上：「好。」

    真書聽了後，大喜過望，將手中的斷劍朝地上一擲，朝炙羽連連磕頭：「還望九帝神尊替我捉了這妖女，我將她帶回雅山神祠，祭奠我雅山英魂。」

    炙羽眼眸輕動，斜眼望著真書：「不是說，要以你這條命來求我做主嗎？怎麼？現在又捨不得自己的命了？」

    「我——」真書一時語塞。

    「你現在自刎，我便當你真心求我做主。」

    真書趕忙又朝他磕了幾個頭：「真書……真書不敢死！真書必須親自將這妖女壓至雅山神祠，告慰逝去的雅山弟子。否則，真書無言去死。」

    炙羽負手而立，神色未變：「那你方才，是在騙我？」

    「真書不敢。」

    炙羽冷笑一聲：「你不敢？」

    炙羽廣袖一揮，真書便覺得有什麼東西扼住了自己的喉嚨，另他喘不過氣來。

    「別殺他。」一旁的玄燭忽然開口制止道。

    炙羽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復而望向真書。

    真書只覺得扼住自己喉嚨的那股力量，瞬間便消失得無隱無蹤。

    「方才我與他纏鬥之時，他所用的是幾千條亡靈怨念煉製的法器，且他方才還施展了墮魔的禁術。」

    「你撒謊！我沒有！」真書尖叫道。

    他在雅山四周，皆布有術法。方才在施展禁術之時，忽然感覺到有人闖入了雅山，且來人修為深厚，絲毫不避諱行蹤。於是他趕忙收了禁術之法。

    他收了禁術之時，炙羽還遠在百里之外。且依照方才炙羽的舉止，定是未曾發現。

    他如今，只能竭力否認，否則今日定是難逃一死。

    玄燭沒有理會她，繼續說道：「即便是我，也只看過一些關于禁術的事跡記載，絲毫沒有禁術的修行之道。可他一個小小的雅山掌門，又怎會知道這些？」

    「不笨。」炙羽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可玄燭卻清楚地聽到，他語氣中的笑意。

    「九帝神尊……九帝神尊……」真書朝炙羽爬了過來，連連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您千萬不要聽她妖言惑眾。」

    「若我偏聽呢？」

    真書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望著炙羽：「您為何偏信於她？」

    炙羽的眼光落在玄燭身上，眼神變得柔軟而神情：「她是我的妻子，我當然信她。」

    真書望了望炙羽，又望了望玄燭，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愣了半晌，忽然仰天長笑，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九帝神尊，你不能殺我，必須放了我。」

    「哦？為何？」

    真書散落在腦後的長髮，忽然無風自揚，漸漸變成了方才的銀白色。黑白明了的眼眸，也漸漸的融為了鮮紅色。

    炙羽轉身正向他：「你莫不是以為，修了這墮魔之術，便能與我抗衡？」

    「我知我便是在修行千年的墮魔之術，也無法與你一較高下。只是，你就算擁有至高無上的力量又如何，終究不過是神界的一個人罷了。你依然需要顧慮，顧慮神界的平衡，顧慮六界的平衡。」

    「你不是想知道，我這墮魔之術是誰所傳嗎？那我便告訴你，看你知道了之後，是否還敢如此乾脆果斷地說要殺我了。」

    說罷，真書微閉雙目，口中喃喃地念著咒訣。一股紫黑色的煙霧，慢慢從他身邊聚集，在他手中慢慢凝聚成一個球。

    忽然，真書瞪大了雙目，一絲鮮血從他嘴角湧出，緩緩地倒了下去。

    玄燭與炙羽正等著，想瞧瞧他身後究竟是什麼人，讓他竟敢這般大言不慚。卻不想，他便這樣死在了他們的面前。

    玄燭趕忙拿起骨劍，四周張望了一番，卻見花月撲騰著翅膀，落在了他們身邊。

    花月羽翅一收，幻作了人形。

    「你殺了他？」

    花月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地問到：「是啊。他方才不是要與你們動手？」

    「我沒叫你殺他。」

    「可他……」

    「跪下！」炙羽吼道：「多少次，皆是因你以自己的武斷而做事，你可知，這樣會鑄下大錯？」

    花月跪在炙羽面前，眼中卻滿是倔強：「不知！我只知他方才要傷你，所以便解決了他！」

    「他能傷到我？」炙羽聲音又冷了幾分。

    花月抬頭望著他：「以前不能，現在可以。」

    「自己會玖淵谷領罰。」

    花月站起來，轉身便走，忽然又停住，扯下腰間的乾坤袋，朝炙羽的腳邊一擲，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