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月曲 第一百一十三章 趕來

    真書極力修補，可饒是如此，那裂痕未變小，只是停止了繼續迸裂。

    真書收了靈氣，斜眼瞪著勉力站起來的玄燭。

    玄燭將地上的匕首撿了起來，微光一閃，匕首又恢復了骨劍的模樣。

    「我要殺了你！」真書雙眼猩紅，右手一抖，手中的劍插入泥地半寸，朝玄燭衝去。

    地上被他劃出一道深印，那深印里散發著黑色的霧氣。

    真書的身形亦被一層黑霧所籠罩，讓人看不真切，只是此時不再像之前一般，瞬間消失不見。

    玄燭凝神，感受真書的氣息，以心觀物，卻更加清明。

    真書欺近玄燭之時，玄燭輕盈地朝右側一躍，輕鬆避過，又立刻折返衝上來，朝真書刺去。

    真書抬劍朝左一劈，打偏了她的劍勢。

    玄燭便順著他的力道，旋身一轉，揮劍從另一側攻入。

    真書只是一瞬的遲緩，左側的手臂，便被玄燭割開了一條口子。

    這一道口子割下去一寸之深，已經傷了真書的肌理與經脈。他自不如玄燭一般，能夠自行癒合傷口，此時吃痛，只能避開玄燭的劍鋒，尋著空隙，便一躍退開三丈。

    玄燭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追了上去。

    真書反手扔出一枚霹靂丸，玄燭卻點足躍至空中，將那霹靂丸踢了回去，正好落在真書的背部。

    「砰——」的一聲巨響，真書被那炸開的霹靂丸掀翻在地，震得五臟顛倒，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可他現下管不了那麼多，在地上一滾，又爬了起來，躍至半空中。

    真書朝後瞥了玄燭一眼，忽然轉身，用劍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鮮血頓時涌了出來。他用滿是鮮血的手掌握住劍身，劍中的黑霧便拼命朝著傷口的地方鑽去。

    正在此時，真書忽然高聲喊道：「陰陽為對，萬象森羅。魂引，念破！」

    話音剛落，「咔——」的一聲，真書手中的劍，忽然斷裂。

    那黑霧從裡面鑽了出來，瞬間變得如虎一般大小，繞在真書身邊。

    而此時的真書，也漸漸變了模樣。

    原本灰白的頭髮，變成了一頭銀絲，而那雙原本陰翳的黑色眸子，現下卻變成了紅色。那紅色，如同剛剛噴涌而出的鮮血，布滿了他的整個眼眶。

    不好。

    玄燭心中一驚。

    這是要墮魔。

    墮魔之說，玄燭只是聽炙羽說過。

    這是一種禁術，是以生靈的魂魄為引，以增自己的修為。只是這種修行方式，所運化的不是天地之靈氣，而是生靈的精魂。所以與一般的修行不同，且不為天道所容。

    故而幾萬年前，天道便令當時的四方主神，將此術列為禁術，焚了所有記載著墮魔之術的絹絲。

    真書念完一段符咒，忽而瞪向玄燭，緩緩抬起右手。

    玄燭只覺得一股威壓朝她襲來，逼得她喘氣都困難。

    一陣鋪天蓋地的絕望之感，湧入她的腦子。

    她不知道為何，便是覺得這世界沒了色彩，對一切都沒有了希望。

    這……便是墮魔之術嗎？

    玄燭緩緩地低下頭。

    為何呢？她為何要抗爭。

    即便她是皎獸，哪怕再活個千年萬年，也不過是一死，化作一抔黃土。

    不止是她，爹爹也是，炙羽也是。

    天道千萬年，在這千萬年的漫長歲月之中，他們受盡了世間苦難疼痛，可卻不過是滄海一粟。

    千萬年之人，無人認識他們，千萬年之後，無人記得他們。

    那麼，他們活著的意義究竟為何？

    玄燭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意義為何？怕是本來就沒有什麼意義吧。

    他們如此努力地活著，信奉天道。可在天道看來，他們亦不過是螻蟻一般。

    螻蟻的一生，又怎麼會有意義呢？

    玄燭原本還屏氣凝神，對抗著那股威壓。現在卻突然泄了氣，任由那威壓壓迫著她，令她趴在了地上。

    真書見了，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笑意，緩緩抬起了右手。

    死了也罷，也罷……死了便什麼都不知道了，便沒了喜怒哀樂，沒了欲求痛苦。

    真書右手一揮，空中慢慢開始聚集黑霧，黑霧繞著玄燭旋轉起來。

    那黑霧越是濃重，玄燭心中的絕望之感，越是強烈。

    忽然，那漫天的黑霧停了下來。

    真書右手一指，一道術法從他指尖而出，直擊玄燭眉心。

    那黑霧瞬間凝聚成千萬根牛毛細針，朝玄燭襲去。

    這便，結束了……

    玄燭緩緩地閉上了眼。

    忽然，玄燭心中的絕望之感，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仿佛春風十里，暖陽沐雨。

    玄燭猛地睜開眼睛。

    原本變了模樣了真書，此刻已經恢復到原本的模樣，儼然一個慈祥避世的世外高人。

    可他此時，正驚訝地望著玄燭的身後。

    玄燭趕緊回過身望去。

    空中，一個挺拔的身影正站在那裡，眼神清冷地望向這邊。

    那一襲紅衣，繡著祥鳥紋，紋路如同流火一般，在他的袍子上熠熠生輝。

    玄燭忽然就紅了眼眶，滾熱的淚水涌了出來。

    「九……九帝神尊。」真書有些心虛，趕忙從空中落下，朝炙羽匍匐拜去：「拜見九帝神尊。」

    炙羽沒有開口，只是冷冷地掃過躺在地上的玄燭，點足落在了她的身側。

    「不知九帝神尊神架至雅山，所為何事？」

    炙羽細細打量著玄燭身上，看到她滿身的傷口之後，微微蹙眉。

    只是他的面容，雖未有遮擋，卻令人看不真切，隱藏在千人千面之中。

    真書見他一直盯著玄燭，趕緊直起身子：「這女子……」

    還未等他皆是，炙羽忽然斜眼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感覺到一股威壓襲來，「咚——」的一聲，身子不自覺地匍了下去，額頭狠狠地砸在地面上，正好磕到一塊石頭。

    「誰讓你起身的？」炙羽清冷的聲音響起。

    「在……在下逾越了。」真書聲音有些怯懦，再不敢抬頭。

    玄燭緩過來後，便從地上爬了起來。

    「怎麼回事？」炙羽見玄燭還有力氣，知道她未傷及要害，聲音便柔和了些。

    真書匍匐在地上，臉幾乎埋入了土中，看不見二人，只當是炙羽在問他，趕忙回答道：「回稟九帝神尊，這妖女闖入我雅山行竊，被我與眾弟子發現，她便在雅山大開殺戒，奪了我雅山數千弟子的性命啊！望九帝神尊替我雅山做主！殺了這妖女！」

    聽到真書的話，玄燭氣得狠狠地朝他啐了口唾沫：「你……你還真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