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雨露輕輕地喊了兩聲「總鏢頭」。
一個結婚多年的女人,喊自己的丈夫居然是這樣一個稱呼。當然,洪朝暉沒有聽到,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真的不省人事了。
洪雨露拉過被子,幫他蓋上。
被子是絲綢被子,大紅的色彩,喜氣而溫暖。更加襯托出洪雨露的手白而晶瑩。
她深深地看著洪朝暉的臉,這張臉處處透著與生俱來的高傲和自信。即便現在他緊閉著眼睛,但依舊傲氣逼人。
也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洪雨露敢這麼大膽地看他。
她自言自語地道:「你這麼聰明,處處設防,你一定活得很累。」
當然沒人回答。
她又輕輕地道:「其實,他們找你拼酒是假的,只是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而已。真正的陷阱是我給你喝的那杯茶。你一定想不到吧?因為你的注意力全在他們的身上了。但是你實在太聰明了,要不是那十壇酒,你又怎麼會發現不了這杯茶水的問題。」
說完,洪雨露把手伸進被窩,從洪朝暉的腰上解下了鏢局倉庫暗門的鑰匙。她迅速地看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捏在了手裡。
這時,門突然被打開,閻無私、沈寒竹和余沛曉三人先後走了進來。
「時間拖得有點長。」余沛曉道。他當然不是責怪,而是心急。
「對付他這樣的人,我不敢把迷藥的劑量用得太大,不然就會被他發現。而且他也只是泯了小小的一口,所以藥性發作得慢,時間也就拖得長了些。」洪雨露解釋道。
「夫人果然心思縝密。」閻無私贊道。
洪雨露奇怪地看著閻無私道:「你沒醉?」
閻無私笑著道:「你看我像醉的樣子麼?」
洪雨露不可思議地道:「聽他說你喝下了整整六壇十五年陳的『紹興花雕』,而且一滴也沒漏出來。」
閻無私道:「我還沒聽說過有酒量這麼好的人。」
洪雨露一怔,道:「你的意思是?」
閻無私淡淡地道:「我自然喝不下那六壇十五年陳的『紹興花雕』。」
能在洪朝暉的眼皮底下瞞過這樣的事,似乎是一個奇蹟。
洪雨露這時想起了洪朝暉剛才的話「他們比你想像的要難對付百倍。」
閻無私道:「你是不是很奇怪?其實說穿了相當簡單。」
洪雨露靜靜地聽著。
閻無私點了一下沈寒竹,道:「是他幫的忙。」
沈寒竹道:「是的,因為酒罈是我跟鏢局的人一起啟封的,啟封后,我自然會去檢查一遍。於是我發現了其中有兩壇酒的酒氣跟其他幾壇不一樣,所以我在那個時候,明白了這酒是被人做了手腳。而會給酒罈做手腳的人,一定是要來喝這酒的人。這個人不是他,那就一定是洪總鏢頭。」
洪雨露道:「然後?」
沈寒竹道:「然後我也活學活用,將其中四壇酒兌了水。」
洪雨露道:「你就不擔心那兌了水的酒被總鏢頭喝到?」
沈寒竹點了一下頭,道:「我一點也不擔心,因為我相信他一定會有辦法將那四壇兌水的酒自己喝下去。」說完,用手指了指閻無私。
洪雨露嘆了一口氣,對閻無私道:「其實,你也只喝了兩壇酒。」
閻無私淡淡地道:「我沒有占他的便宜,他也沒占我的便宜。」
洪雨露道:「那你還裝成一個醉鬼在自己的房間發酒瘋。」
閻無私笑著道:「我知道洪總鏢頭一定會派人盯著我,我怎麼可以不裝得像一點呢。」
洪雨露幽幽道:「這也是你們事先都安排好的?因為沈寒竹故意一開始就告訴給他聽,你會發酒瘋!」
沈寒竹並不否認,點了點頭。
洪雨露道:「你們真是用心良苦。」
余沛曉道:「鑰匙拿到了嗎?」
洪雨露將手心攤開,道:「拿到了。」
閻無私問道:「他什麼時候會醒?」
洪雨露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個時辰!」
閻無私忙接過鑰匙道:「趕緊走!」
洪雨露突然道:「等一下!」
三人剛要出門,一聽這話,都轉過身來。
「夫人還有什麼吩咐?」沈寒竹問道。
洪雨露似有點失魂,神色黯然地道:「我只幫這一次!」
「明白!多謝夫人!」沈寒竹搶著接口道。
而余沛曉的神色也為之變了一下。
三人走了之後,洪雨露將窗戶打開,冷風吹了進來。
她的頭髮又被吹得凌亂不堪。
她呆若木雞地站著。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做法,是對還是錯?
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又響起了腳步聲。
「什麼人?」洪雨露突然回過神來喝道。
「娘,是我!」走進來的居然是洪子豪,此時兩隻大眼睛正直直地望著洪雨露。
「這麼遲了,你怎麼還沒去睡?」洪雨露似有點不高興。
「我睡不著,於是又起來了。」洪子豪恭敬地回答道。
「你去了哪裡?」洪雨露摸著他的小腦袋,表現出一種親近,她現在也很想知道,這個聰明的小傢伙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我起來後又去了一下閻大捕快的房間外面,發現,他正好跟另兩個人往這邊來了。」洪子豪如實道。
「於是你跟來了?」洪雨露急問,她的神色已經開始顯得焦急。
「是的,我一直跟到這裡。」洪子豪道。
「你都看見了?」洪雨露問道。
洪子豪點了點頭,道:「我都看見了。」
洪雨露的心開始凌亂,她輕輕地道:「他們不是壞人。」
洪子豪道:「這個我不管。」
洪雨露一聽這話,臉色一變,道:「你不管的意思是?」
洪子豪笑了,他笑的時候,居然讓人覺察不到一絲原本應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天真。
洪雨露責罵道:「放肆!」
洪子豪一見洪雨露發怒,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洪雨露一臉怒氣地道:「說,你是不是命令鏢局的人去圍捕他們了?」
洪子豪搖了搖頭,道:「我是命令鏢局的人了,但不是去圍捕,而是去放行他們。」
洪雨露奇怪地道:「你為什麼要出這樣的主意?」
洪子豪道:「這主意不是我出的。」
洪雨露更加奇怪了,問道:「這主意誰出的?」
洪子豪點了點床上的洪朝暉道:「是爹叫孩兒這樣命令下去的。」
洪雨露不敢相信地看著洪子豪的臉,道:「你沒騙我?」
「我沒騙你!」洪子豪一臉真誠地道。
「你爹是什麼時候要你下的這個命令?」洪雨露問道。
「在我晚上出這個房間的時候。」洪子豪對答如流。
「我怎麼沒發現?」洪雨露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叫我出去的時候,當時他跟我揮了揮手。」洪子豪學著洪朝暉當時的樣子。
「嗯,這我也看到了。」洪雨露道。
「他的手心上寫著這句話。燈光不亮,但我還是看得很仔細。」洪子豪道。
「他知道沈寒竹他們要去鏢局倉庫?」
「應該知道。」
「於是你叫鏢局的人不要去阻攔他們?」
「這是爹的命令。」
「他甚至知道我要偷拿他的鑰匙?」
「這個問題,爹醒來就會給你答案。」
洪雨露輕輕地扶起了洪子豪。
她的眼裡已經泛起了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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