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婉掉頭向回走去,張雲松鄙夷的瞥了一眼唐靖雨,跟在後面呼道:「曉婉!曉婉!」楊曉婉本已走出了十餘丈,居然肯停下來等他。張雲松得意的挺直了上身,尾隨楊曉婉去了。唐靖雨只覺心下一陣刺痛,旋即自失的搖了搖頭。居然會是這樣,事先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
唐靖雨在湖邊怔立了一會,方泱泱的走向前面。
鐵牛正在中門處焦急的等候,見到唐靖雨走來,不僅大喜,迎上前道:「唐大哥,師父讓我在這裡等候。怎麼……唐大哥你臉色……這麼難看?」
唐靖雨苦笑道:「沒甚麼,唐大哥要走了。」
鐵牛急道:「那怎麼能行?師父讓我好好招呼大哥,何況俺……俺也有事要大哥幫著拿主意。」
唐靖雨隨著鐵牛去了一個不錯的房間,房間裡擺設簡單,除了床鋪外,桌椅齊備,卻很整潔。唐靖雨生性豁達,不會將煩惱絲糾成死結,曉婉的氣話,更不會當真計較。兩人落座之後,唐靖雨掃了一眼四周笑道:「鐵牛,水漲船高,可比以前咱倆住那個小房間強多了。」
鐵牛「嘿嘿」一笑,不無得意道:「咋俺也是總鏢頭的嫡傳弟子,不過,也是前幾日才搬過來,反是那張雲松的主意,俺也不管那麼多,還有人給打掃呢。」
果然,先就有一個粗手粗腳的婆子端了兩杯香茗進來。唐靖雨啜了幾口茶水,方想起甚麼似的說道:「哦,對了鐵牛,剛剛你說有事?」
鐵牛放下茶水,神態有些扭捏,黑臉脹得發紫,半晌方道:「唐大哥,你可不許笑俺。」
唐靖雨有些好笑,不知自己這個實心眼的兄弟甚麼事難以啟齒,當下正容說道:「唐大哥怎會笑你呢,大哥只會幫你,好了,快說吧!」
鐵牛吭吭哧哧道:「俺……俺有喜歡的人哩。」
唐靖雨一怔,旋即笑道:「好啊鐵牛,這有甚麼不好意思呵,男歡女愛,人之常情嘛。」頓了頓,接著笑道:「只不知是哪位姑娘,說來聽聽,大哥也好幫你拿拿主意,是如月?」
鐵牛黑紅著臉搖了搖頭,唐靖雨笑道:「哦,那麼說是如雪了,兄弟你確有眼光,如雪性格溫和,與兄弟你倒是很般配……」
鐵牛臉上浮起一個古怪的表情,旋即頹然道:「俺,鐵牛喜歡的是大小姐……」
「甚麼?」唐靖雨不禁驚呼出聲。再也不會想到鐵牛為之神魂顛倒的姑娘卻是曉婉,不過,誰說鐵牛就不能喜歡曉婉呢?
鐵牛喃喃說道:「小姐在俺心中就象仙女一樣,以前俺想都不敢想,現在……俺……唐大哥,你說鐵牛咋辦才好?」
唐靖雨見鐵牛無助的眼神瞧著自己,心中暗嘆,這件事自己確實愛莫能助。外面有人喊道:「鐵牛,總鏢頭讓你去一下!」
鐵牛答應了一聲,唐靖雨起身道:「鐵牛,唐大哥落腳在離此不遠的『悅來客棧』,晚間過來咱哥倆好好喝上幾杯。」
鐵牛答應一聲,將唐靖雨送至大門口,方回來去後院面見鐵中棠。剛拐過那排廂房,角落裡閃出一人叫道:「鐵牛!」
鐵牛一看是馬仁,素日就無好感,自是不願答理他。馬仁卻嘻笑著攔住去路,笑道:「鐵牛,且住!」
鐵牛怒道:「讓開,俺有急事!」
馬仁詭秘笑道:「是不是去見鐵中棠,不用去了!」
鐵牛大怒,喝道:「讓開,你在胡說甚麼?小心俺揍你!」
馬仁卻不像平日狗仗人勢的作派,毫不在意,嬉皮笑臉道:「剛剛是誆你的,實則是張總鏢頭要見你。」
鐵牛睜大如銅鈴般的雙眼,狠狠的瞪了馬仁一眼,回身便走。馬仁慌忙上前拉住央道:「好了,鐵牛兄弟,算老哥錯了還不行嗎,張總鏢頭確實有事找你,走吧!」說著,連拖帶拽,將鐵牛拉到面一個獨立的小跨院。張雲松自榮升副總鏢頭,就搬入了這裡。
鐵牛被馬仁拉進平日待客的小廳時,早已等候多時的張雲松起身,拉住鐵牛一隻手笑道:「鐵牛兄弟,難得到我這一次,快坐!」一個粗使丫頭端了三杯茶水過來,然後出去把門帶上。
鐵牛也不客氣,大咧咧坐到几案旁一張靠背椅上,瓮聲瓮氣說道:「張副鏢頭,有事儘管吩咐吧。」
張雲松笑道:「哎!鐵牛兄弟,怎麼這麼見外,以後兄弟相稱就好。怎麼樣,你新的住處還滿意吧?」
鐵牛是個實心眼,當下謝道:「這還多虧了張……張兄了。」
張雲松笑道:「這算甚麼,以後兄弟你需要甚麼儘管開口。鐵牛,你怎也不留住你的唐大哥。」
鐵牛搖頭道:「唐大哥好像很不開心,他也不願意住在這裡。」
張雲松冷笑道:「鐵牛,你可被唐靖雨假惺惺的做作害慘了,這個人,太狠毒了!」
鐵牛蹭得起身,怒目圓睜,憤然道:「俺不許你污衊唐大哥!」
一直留意鐵牛神情的馬仁慌忙起身,將鐵牛按到座位上,陪笑道:「鐵牛兄弟,不要說你,我馬仁還不是也被他的假相所蒙蔽,你還不知道吧,或許別人見你同唐靖雨交好,不肯對你說實話。楊老局主就是被唐靖雨這個惡賊所謀害的。」
「鐵牛兄弟,你先把話聽完再說。」鐵牛怒容滿面,就欲發作,卻被張雲松按住。張雲松滿臉鄙夷之色,不屑道:「唐靖雨以為能瞞天過海,實則不但鏢局人人知道此事,就是天下武林也是無人不曉。老局主死前留下了血字,明明白白說出兇手即是唐靖雨,這事鐵總鏢頭、梁鏢頭包括大小姐都是親眼所見,唐靖雨是抵賴不掉的。」
鐵牛一時之間,驚得張大了嘴巴。他對唐靖雨有種近乎崇拜的深切感情,所以才會把不會對任何人講的心裡話對唐大哥傾訴,難道唐大哥真會是這種人。鐵牛頹然嚷道:「俺不信!你們騙俺!俺不信……」
張雲松與馬仁對視一眼,馬仁會意,拍了拍鐵牛肩頭,說道:「我同張兄是不忍心見那唐靖雨愚弄鐵牛兄弟,才同你說實話。那唐靖雨也太卑鄙無恥了。」說著臉上浮起了一個曖昧的笑容,故作神秘道:「鐵牛,你是不是喜歡大小姐?」
「甚麼?」鐵牛驚得差點蹦起來,「你怎會知道?」
馬仁心底暗笑這個傻瓜真蠢,嘴裡笑道:「你做夢都喊出來哩,也沒甚麼不好意思,男人嘛,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鐵牛一張黑臉脹得發紫,張雲松見馬仁說得不對心思,忙接過話來道:「唐靖雨這卑鄙小人太無恥了,為了一張寶圖殺害了楊局主不說,就連大小姐也不肯放過。要不是我張雲松恰巧撞見,只怕大小姐冰清玉潔的清白身子就斷送給這淫賊了。雖然,唐靖雨帶著蒙面黑巾,不過化成灰我也能認得出來。大小姐受了驚嚇,回來後一直鬱鬱寡歡,沒想到唐靖雨賊心不死,還想回來欺侮大小姐,我張雲松就決不會答應!」
鐵牛已然呆若木雞,張雲松憤然道:「不知唐靖雨這惡賊落腳在哪?」
鐵牛猶豫片刻,方頹然道:「悅來客棧。」
張雲松點了點頭,一絲詭異的笑意自眼神中一閃而過,然後抱住鐵牛肩頭笑道:「唐靖雨仗著武功高強,居然欺上門來,欺人太甚。鐵牛兄弟,你也不願心愛的大小姐再受到傷害是不是?鐵牛,只有你才能為大小姐出一口惡氣。」
鐵牛頓然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也有種受到重視的快慰,當下慨然說道:「張……張兄儘管吩咐,俺一定做到。」
鐵牛在天擦黑時,提著一壇酒到了悅來客棧。唐靖雨把鐵牛讓進房內,鐵牛神情有些古怪,唐靖雨還以為鐵牛仍在為心事煩惱,拎起那壇酒打量了一眼,訝道:「這可是紹興桂田酒坊最富盛名的『狀元紅』,非酵藏二十年以上不會出賣,哪裡弄來的?」
鐵牛支吾道:「是……是別人送俺師父的,師父知道俺要來,就讓俺帶來了。」
唐靖雨大喜,吩咐客棧夥計端來幾樣下酒菜,然後迫不及待的拍開了呢封。房間裡頓時酒香四溢,唐靖雨狠狠的嗅了一記,壓抑很久的酒蟲開始復甦,然後抓起酒罈將兩隻杯子倒滿,舉杯笑道:「鐵牛,你是唐大哥的好兄弟,大哥答應過你,帶你去江南最富盛名的太合樓大吃一頓,過幾天咱們就動身。來,幹了這杯!」唐靖雨是想到離家已久,也該回趟家看看爹娘。
鐵牛眼圈一紅,說道:「唐……唐大哥,俺……俺……」
唐靖雨仰首一大杯喝下,心下暢快了很多,脫口贊道:「好酒!」然後將面前大杯倒滿,見鐵牛吞吞吐吐,面前水酒卻紋絲未動,想起鐵牛不會飲酒,微笑道:「鐵牛,這是上好的美酒,不喝可惜了,大哥可好久沒有暢快飲酒了。」說著仰首又喝下一杯。
鐵牛見唐靖雨又抓起罈子倒酒,終於忍不住囁嚅道:「唐大哥,不……不要再喝了!」
唐靖雨笑道:「借酒澆愁愁更愁,大哥雖然嗜酒,卻從不會借酒澆愁,放心好了,大哥的酒量,三壇五壇不……不在話下……噫,奇怪……不過……兩杯而已,怎會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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