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青天 第三百三十一章 保釋

    時斷流拍著桌子，放聲大笑，「對對，他就是偷渡來的，沒有個人合法身份的黑戶口，哈哈哈哈……」

    姬傲劍道，「時警長，在你自己的辦公場所，請你注意形象。」

    時斷流好不容易忍住了笑，「老福特，給他安排個好一點的監房，讓他在出庭之前住下來。」

    「等等，兩位警官先生，詢問結束以後，不是應該把我放出去嗎？」姬傲劍道，「至於打官司，只要把傳票給我，我會準時出庭的。」

    「通過剛才的詢問，你有重大的犯罪嫌疑啊。」時斷流笑道，「怎麼能隨隨便便把你放出去呢？」

    姬傲劍哼了一聲，「我交保！」

    「可是你連自己的合法身份證明都沒有，一個黑戶怎麼能保釋自己呢？」時斷流繼續大笑。

    「這樣啊。」姬傲劍想了想，「那我找熟人把我保釋出去，總行了吧？」

    時斷流笑道，「那得是有一定社會身份地位的人士，願意保你才行啊。」

    「時警長，你認識我，也算是本地有身份地位的人了，總可以保我了吧？」

    時斷流眼睛一瞪，「我為什麼要保你？」

    姬傲劍道，「在南京，我請你吃過飯呢，這點交情不至於沒有吧？」

    「但是你在這個案子裡要和我們舊金山警方作對，當著那麼多下屬，我怎麼能保你？」時斷流笑道，「再說。我身為警界人士，應當清廉奉公。珍惜信用，怎麼能隨隨便便給偷渡客做保呢？」

    姬傲劍滿臉失望之色，「果然不行嗎？」

    時斷流嘆了口氣，「實話告訴你吧，像你這樣沒有合法身份的情形，外人沒法幫你，必須得是你自己的近親屬才能保你出去。」

    「原來是這樣。」姬傲劍點了點頭，「幸好我在這裡並非舉目無親。我有個妹妹好像在本市當市長，你通知她來保釋我，這就沒有問題了。」

    時斷流騰地站了起來，臉上驚訝不已，「你剛下船就過來了，怎麼知道你妹妹在這裡當市長？」

    老福特也吃了一驚，「這小傢伙是市長的哥哥？那為什麼要偷渡過來？」

    「我和墨西哥人有過來往。向他們打聽過加利福利亞的情形。」姬傲劍悠悠說道，「舊金山是加利福利亞第一大城市，市長是誰，我怎會不知道呢。」

    「原來你和墨西哥那邊有交情。」時斷流看著他，「姬少爺，墨西哥城再大的人物。在這裡也吃不開，對你沒有幫助。」

    「我並沒打算用墨西哥的名義，這裡有我妹妹在，還不夠嗎？」

    時斷流沒有立即答話，過了半響。忽然道，「姬少爺。你能不能爭點氣？」

    姬傲劍莫名其妙，「時警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麼總要靠你妹妹呢？」時斷流悠悠說道，「想當年，我們見面的那陣兒，你被原公子打成重傷，是小蘇姑娘把你救了回來。現在我們又見面了，你又要靠小蘇姑娘把你救出去。每次都要妹妹來搭救你，你不覺得羞愧嗎？」

    姬傲劍也直直看向了她。

    時斷流被他盯得有些發毛，忍不住問，「姬少爺，你怎麼了？」

    「時警長，我怎麼覺得，你就是不想讓我出去？」姬傲劍沉聲道，「小蘇保釋我出去，又不是什麼大事，你說得這麼嚴重，有必要嗎？」

    時斷流惱火起來，「你居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得這般無足輕重，你對得起小蘇嗎？」

    「我和小蘇之間，不用你置評。」姬傲劍道，「我就問你，你幫不幫忙通知她？」

    「市長公務繁忙，怎麼能隨便打擾她？」時斷流哼了一聲，「市長什麼時候來警局辦理公務的話，我會告訴她，你在這裡。」

    「一開始我就沒打算靠警察通知。」姬傲劍搖了搖頭，一翻手，從衣衫中掏出一隻笛子。

    時斷流隱隱覺得不對，「你想幹什麼？」

    她拔出槍來，正想要喝止。姬傲劍已經吹出了一個音符，落入她的耳中，如同一枚重錘砸下，全身的氣血似乎驟然錯亂了起來，當一串音符傳入耳中之後，更是幾乎要栽倒在地。

    姬傲劍淡淡說道，「別運功，你越是行功受到的傷害就越大，看看你這位同事就不要緊。」

    老福特卻根本聽不到笛音，只覺得心中一陣噁心，除此並沒有更多不適。

    時斷流吸了口氣，舉起火槍，「我不用運功，也能打出子彈，你還不住手？」

    姬傲劍笑道，「你開槍打了我，怎麼和市長交代？」不理不管地繼續吹起了笛子。

    時斷流手指一陣顫抖，果然還是不敢扣下扳機。

    低沉的笛音不斷溢出警察局，次聲波在聖弗朗西斯科全市流淌，而市政廳離警局並不遙遠，能聽到超低音的人必定能夠聽到。

    時斷流愣愣地看著姬傲劍吹笛，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個清亮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時警長，我好像有一位姐姐被你們誤抓了進來，請幫我查查。」

    姬傲劍十分不滿地將笛子朝桌子上一扔。

    怎麼你就肯定被抓的是你姐姐，不是你哥哥？我在你印象里就是那麼五音不全麼？

    時斷流回過神來，有氣無力說道，「市長，你放心，你並沒有姐姐被抓進來，只有個哥哥在這裡。而且他也不是被誤抓，我們有充分的證據表明，他和一個大型毒品交易團伙有著密切的關聯……」

    「是誤抓，當然是誤抓！」姬傲劍嚷了起來，「小蘇。你一定要相信你哥哥，他一向是個遵紀守法的好人。從來沒有作奸犯科。」

    時斷流豎起眉頭，「喂，你怎麼好意思這麼夸自己？」

    一個穿著黑西服的少女先闖了進來，滿是欣喜地大聲喊道，「少爺，你也來舊金山了？」

    姬傲劍定睛一看，笑道，「小惠。你長高了。」

    這個皮膚有些黝黑的少女，正是全小惠。當年自己讓她去護衛小蘇，現在看來，果然是從不離身。

    他心中忽然一動，眼角見到一雙淡綠的鞋子站到了門口。

    從下往上看去，不再是江南水鄉少女的淡綠衣裙，但依然是一身淡綠的禮服。主人頭上淡綠的發色越發明顯了，就連眼瞳中也有一層淡淡的綠色。

    三年不見，姬家最小的妹妹幾乎脫去了全部的稚氣，但是臉龐卻依然純淨得如同晶瑩的玉石。

    姬傲劍的眼中浮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似乎怎麼也看不分明她的面目。

    「時警長，我要保釋我哥哥出去。」

    時斷流朝著屬下道。「老福特，給市長辦保釋手續吧。」

    老福特腦子裡還有些迷糊，「真要給他保釋？」

    「市長來了，還有什麼話說。」時斷流哼道，「剛才我也看明白了。就是關住這小子，他要是越獄。我們也沒辦法。既然如此，不如收下市長的保證金。」

    她本來對姬傲劍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年五星山莊時的武學名家修為，如今看來，他的進境似乎已經遠遠超越了當時。

    難道他已經達到十二重樓，或者是步入宗師之境了？呸呸，這小子簡直就是個妖孽，第一次和他見面時武功還遠不如自己，想不到四年不到，竟然成為了武道上的頂尖人物。

    正在滿腹牢騷地猜想，只聽姬傲劍忽然說道，「保釋辦兩份，我還有個女僕。」

    「大少爺，你真是好大的氣派啊。」時斷流冷笑起來，「還帶著女僕，你當真是一個人划過太平洋來的嗎？」

    姬傲劍淡淡道，「沿路搶了兩艘海盜船，收了個女僕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

    時斷流一愣，正要再諷刺幾句，忽然卻聽到一聲，「時警長！」

    這是綠髮少女發出的聲音，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

    她心中仿佛覺得有些不妙，「市長，什麼事？」

    「哥哥是我家的家主，請你對他有最起碼的尊敬。」綠髮少女一字一字地說道，「否則，我們就不再是朋友了。」

    警長大人開口大少爺，閉口小子，還帶著滿滿的嘲諷之意，落入小蘇的耳中，著實難受。

    當年姬傲劍是紈絝少年時，在江湖上被人鄙視，小蘇也無可奈何。如今哥哥已經是當代的宗師高人了，她如何還忍得住別人對他不敬。

    時斷流見她無比認真的表情，知道她不是開玩笑，縮了縮脖子，「好吧，以後我一定會敬重姬公子的。」

    綠髮少女點了點頭，「保釋辦兩份，還有哥哥的女僕。」

    姬傲劍走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小蘇，我有話對你說，你跟我來。」

    小蘇沒有動。

    「哥哥，我還沒有下班。」

    姬傲劍「哦」了一聲，也不以為意，「不需要多長時間，很快的，隨便找個房間就行。」

    這話一落入眾人耳中，大家的臉色登時古怪起來。

    姬傲劍四下一看，揮了揮手，「就在這裡吧，你們先請出去，我要和小蘇說話。」

    時斷流很想跳起來喊，你一見到自己的妹妹，就要開房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市長剛剛要她敬重姬公子，要是說了這話，小蘇定然會和自己當場翻臉。

    姬傲劍想了想，又問全小惠，「你身上有沒有帶槍？」

    全小惠不明所以，口上應道，「帶了。」

    姬傲劍伸手要了過來，點頭道，「你可以出去了。」

    大家更是一頭霧水：你和妹妹說話要拿著火槍幹什麼，這又是什麼節奏？

    兩個警察先後退了出去，全小惠走了幾步，忽然心中掠過一個念頭：難道少爺因為被抓起來很生氣，要對小姐執行家法？

    想到這裡，她急忙喊起來，「少爺，這可不是小姐的錯啊！」

    姬傲劍奇怪道，「你說什麼？」

    「小姐雖然是這裡的市長，但是對警長只有提名權，任命還得由市議會通過，所以警察局都是獨立行事的。」全小惠著急說道，「這在西方叫做三權分立，立法、行政、司法互相之間沒有直接統屬。少爺，警察把你抓進來，你不能遷怒於小姐啊！」

    姬傲劍聽得一愣一愣：你是在對我科普三權分立的概念麼？

    「你想多了，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對小蘇生氣的。」

    說完，一把關上了房門。

    時斷流把全小惠拉了過去，「你是擔心你家少爺要用家法處置你家小姐？」

    全小惠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從少爺最後說的話來看，好像不是這樣。」

    時斷流道，「這很明顯嘛，當然不是這樣了。」

    全小惠道，「時捕頭，你知道少爺要做什麼事情？」

    時斷流深深嘆息，臉色沉重，「我是擔心另一種可能呀。」

    全小惠見了她的表情，心中疑惑不已，陡然間閃過一個念頭，失聲驚呼道，「不會吧！不可能的！」

    時斷流哼道，「這有什麼不可能的，越是大戶人家，越是富貴家庭，藏污納垢之事也就越多，只有門口那兩個石獅子是乾淨的。本姑娘破案無數，這類事情早就看遍了……」

    全小惠不信，「那少爺為什麼要拿去我的火槍呢？」

    時斷流道，「這還不簡單，要是你家小姐不從的話，就持槍恐嚇啊，歹人都是這樣的。」

    語聲未畢，房間裡陡然傳出了一記響亮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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