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錯過
劍,寶劍,削鐵如泥。81 ww w.81zw.com
這柄劍算不上曠世神兵,但無論是製作工藝還是材質都算得上上上之選,不過這柄劍也算不上名劍。
一柄曠世神兵也未必是絕代名劍,一併普通凡鐵鑄就的鐵劍也並非不能成為絕代名劍。一名劍是否有名與劍的本身以及握住劍的人有關,一個人倘若有名,那他的劍也自然而然是非常有名的。
這柄劍的主人在江湖上算得上有名氣的,只可惜這柄劍至今為止在江湖上出現的次數屈指可數,唯一一次真正意義上出現在江湖人視線中那也只是洛陽城中那一戰,那一次這一劍第一次在江湖人眼中出現,但也僅僅出現了一次,因此這柄劍不算名劍,知道這柄劍的人並不多。
不過這柄劍已經成為了墨清池的佩劍,即使這柄劍並非名劍也並非曠世神兵,但有一個事實已經註定這柄劍已經成為了墨清池的佩劍:而且墨清池一定會在七月十四這一天拿著這柄劍和燕十三交鋒,一決生死。
現在劍已經握在墨清池的手中,墨清池望著劍,眼中已經有了光,全身上下流露出一種近乎神聖般的氣質,這種氣質即使令見多識廣睥睨天下英雄的陰後祝玉妍也都有些忍不住痴迷了,雖然僅僅只是一瞬間,但那也極其罕見了。
一瞬間,劍已出鞘。
墨清池的手握住劍,下一刻劍已經拔出了劍鞘。
月光下,這柄半出鞘的劍流轉著肆無忌憚的冷意,令人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感覺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祝玉妍望著這柄劍,她盯著這一柄劍。
這一柄劍她是一點也不陌生的,事實上說起來這柄劍和她以及她的弟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準確說來這柄婠婠口中所以找來的這柄劍本就是這兩位當世之上最驚才絕艷的兩位女人聯手鑄就的,她們並非鑄劍名家,但任何看見這一柄劍的人也不能不承認,這柄劍可以鑄造成這樣已經算得上是這柄劍的極致了。
她盯著劍看了半晌,忽然開口道:「你剛才說你曾有過許多劍,這柄劍在你用得劍中排列第幾?」
墨清池回頭望著祝玉妍,玩味一笑,問:「你是單純在指這柄劍的性能還是這柄劍對我的意義?」
祝玉妍柔柔一笑,她全身上下沒有一丁點動作,道:「隨便你怎麼理解都可以,你甚至也可以自動忽略這個問題。」
墨清池笑了笑,這時候只要是一個聰明的男人也不會再胡攪蠻纏下去了,他的實現已經望著手中的這柄劍,他沉吟了一下,慢慢說:「這柄劍算得上我用得劍中論製造工藝與用材算得上排名第二的寶劍,或許可以算得上我最稱手的寶劍。」
「或許?」
墨清池道:「是的,或許,至於是不是只有等我握住這柄劍面對燕十三之後才知道,一柄劍是不是適合一個人只有面對他最可怕對手的時候才能真正的清楚明白。」
祝玉妍沉吟了一下,望著墨清池說:「這並不算是什麼神兵利器。」
墨清池道:「是的,事實上我很少使用神兵利器,昔日我碰上的神兵利器基本上我都已經送人了,我很少自己用過。」
祝玉妍說:「為什麼?」
墨清池淡淡一笑:「因為神兵利器和我的劍道違背,因此我不願意用也不敢用。」
祝玉妍呆了一下,道:「我不太明白。」
墨清池並沒有太深入的解釋,只是很平靜說:「你可以理解為我不願意被神兵利器左右自己的劍道,也可以理解我現在根本沒有把握駕馭那些神兵利器。」
他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祝玉妍忽然開口道:「我明白了。」
墨清池有些驚訝,他望著祝玉妍:「你明白了?」
祝玉妍望著墨清池,一字一句說:「是的,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的劍道。」
「我的劍道,我的什麼劍道?」
祝玉妍道:「你的劍道雖然有劍,但在你的眼中是人御劍,而且劍御人,因此你本不用求神兵利器,在你眼中看來只要你人在,即使手中之劍不過一株細柳亦可以殺人於瞬息。」
墨清池沒有說話了,他輕輕拍了拍手,面上忽然流露出一種無匹肅穆而莊重的神色,他望著祝玉妍道:「是的,這就是我的劍道。」他低頭望了一眼手中的寶劍,悠然道:「不過有一點你還是說錯了。」
祝玉妍道:「我哪裡錯了?」
墨清池望著祝玉妍,說:「倘若我手中之劍不過是一株細柳,那七月十四我與燕十三的決鬥必敗無疑。」
祝玉妍問:「為什麼?」
墨清池冷冷淡淡道:「有些道理是可以用言語來講得通的,只可惜要辦到卻是無匹困難的,特別是有些道理在面對一些特別的人是根本沒有用得,譬如燕十三。」他頓了一下,淡淡道:「倘若我手中的劍是一株細柳,那不用等我出手,燕十三就會用他的奪命十五劍取下我的性命。」
這是一句聽上去有些矛盾的言語,只不過祝玉妍卻明白了,他並不感覺矛盾,世上的確是這樣的,世上有許多道理用言語講來是絕對可以講得通的,但若實際做上卻是行不通的。這個道理正如同有人用實驗證明生活得大地是遠的,可現在又有什麼人可以真正證明這一點呢?沒有人。
祝玉妍望著墨清池,她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因此這句話對你來說還是有用的。」
墨清池道:「至少在我面對燕十三之時這句話是絕對有用的,或許在我面對宋缺的時候這句話也是有用的,你應當看得出這人的武學造詣似乎已經越了當世三大宗師了。」
祝玉妍腦海中不有浮現出宋缺,她輕嘆道:「是的,多年以前他戰勝如日中天的天下第一刀客岳山以後,他的名氣就足以和三大宗師相提並論的,經過二十多年的蟄伏,現今他的武學造詣已步入一種神鬼莫測的地步了,我現在是沒有一丁點把握可以勝過他的。」
墨清池溫和一笑,他忽然將劍放在桌上,一手又一次摟住了祝玉妍的腰肢,慢慢道:「不管此戰如何,宋缺是絕對不會也不敢對你出手的?」
祝玉妍眨了眨眼睛,她望著墨清池以一種非常清淡的語調道:「你若勝了我還是能明白這個道理的,倘若你敗了,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你會有如此自信,要知道在宋缺眼中我可是和石之軒一流的人物。」
宋缺平生以來最恨的人是石之軒,他曾幾次三番要殺石之軒,只是石之軒至始至終都未步入嶺南地界,因此宋缺是無以為繼的,沒有和石之軒一分勝負生死。
因此恨屋及烏,宋缺要對付陰後也並未不可能,不過墨清池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他望著祝玉妍平靜道:「他是不會對你出手的,倘若他會對你出手,那此時此刻我已經對他出手了,有些事情我能顧及得到自然是不會不顧及的,只有當我顧及不到或不想顧及的時候,我才不會去想著顧及。」
祝玉妍沒有說話了,她是很相信這個男人的言語的,因此此時此刻她還有什麼話好說呢?她現在根本什麼都不用說了。
月夜之下,院子極遠處還立著兩個人,兩位當世泰斗。
宋缺、魯妙子。
魯妙子負手而立,立在一臉清清淡淡的宋缺身側,他至始至終都是沒有望宋缺一眼的,他的眼中始終望著墨清池、祝玉妍,他的眼神已不如剛才見到祝玉妍時候的那種複雜了,現在他的眼神非常清澈明亮以及一種對往事若有若無的眷念。
這種情緒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很久以後,魯妙子開口道:「墨清池曾說過七月十四這場決鬥已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止的,也沒有任何人可以破壞這一場決鬥,你認為這是不是一句實話?」
四周沒有其他人,問得人自然是宋缺。
宋缺的身份地位是絕對不比魯妙子差的,不過宋缺的輩分卻是比魯妙子遜色一籌的,畢竟魯妙子是可以被寧道奇尊為先生的人。
宋缺只是皺了皺眉,淡淡道:「你聽沒有聽清楚剛才墨清池對祝玉妍說的話?」
魯妙子說:「我聽到了,也正是因為我聽到了,我才會問。」
宋缺冷冷道:「既然你已經聽到了那你就應當明白此時此刻的墨清池是絕對不可能對祝玉妍說謊的,因此你本不應當問我這句話。」他說完這句話視線又已經落在了墨清池的身上。
這一刻他的眼神的冷淡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得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情感,這一刻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了他那醜陋無匹的夫人,那位一直以來都安安靜靜溫溫柔柔的夫人,他那位夫人去得很早,不過他也不能不承認她的那位夫人在世的時候的確是一位非常稱職的妻子、母親、兒媳,而他呢?他是不是一個非常稱職的丈夫呢?
宋缺低下了頭,他望著自己的手,他的手已經開始在顫抖了,他的手在嗡嗡顫抖,很久很久他才低聲說道:「我宋缺此生無悔,但平生以來卻虧欠一人。」
魯妙子呆了呆,他望著宋缺瀟灑離去的身影,一雙眼眸中也開始閃過複雜的神色,他的人也在這一瞬間仿佛也充斥了非常蕭瑟淒涼的氣質,他望了望祝玉妍與墨清池,腦海中也想起了一個人,想起了一個女人。
重重一聲輕嘆。
踱步離去。
——有些人已經錯過了,那就錯過了,只能紀念。(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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