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儼可不是一般人,他來到宮中結識武后,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所以當然不可能會違背武后的意思,只見他略一思索,便開口說道:「此事易爾,周王在外作戰多日,定然是辛苦異常,皇后擔憂想念愛子,情理之中,因此,皇后可上疏聖上,與吐蕃定下合約,令吐蕃退出河西四鎮及吐谷渾,如此一來,周王便可還朝,以慰皇后思念之苦。」
武后聞言果然大喜,讚嘆的說道:「本宮正有此意,仙長之言與吾可謂是不謀而合,明日一早吾便上疏聖上,以便早早召還吾兒,慰吾思念之苦也。」
且不說武后心中得意,就在她與明崇儼定計的同時,戴至德也悄悄來到了東宮,他是太子的親信,一切自然為太子著想,如今太子李弘身體孱弱,本來就無法為邊疆戰事分憂,偏偏他的弟弟中又出了李顯這麼一個怪才,恰巧李顯這廝還受到帝後的寵信,如不打壓一下,豈不是會讓他的威望超過太子?而如果真的出現這種局面的話,太子的位子能不能保得住還不一定呢。
要知道當初太宗發動玄武門之變,豈不就是因為軍功太大,威望太高,太子無法壓制所導致的嗎?
更何況那時候的太子李建成還立下不少軍功,身體素質也遠比現在的太子李弘強得多,即便是那樣都無法阻止玄武門之事,更何況是如今的太子李弘?
所以,戴至德希望太子能夠上書皇帝,阻攔李顯建功,務必想辦法將李顯召回,與吐蕃議和,讓李顯邊功之事化為泡影。
李弘在得知了戴至德的來意之後,略一思索便開口說道:「此事本公認為不妥,戴公且想一想,當初出戰吐蕃乃是聖上旨意,周王只不過是奉旨行事,又有何錯?更何況吐蕃賊子寇我河西四鎮,到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連吾姑母弘化公主及姑父吐谷渾王都只得避難逃走,如今我大唐將士奮勇作戰,擊敗突厥賊子,正當乘勢追擊,徹底將其打敗,以圖我大唐西疆邊陲永安,百姓長享太平,如何能夠中途議和,養虎為患乎?更何況周王是吾親弟,如今正要為朝廷立功,吾為兄長,不能為其助力便已心中愧疚了,奈何反要阻其行事,非但不全兄弟之義,亦且不利於社稷乎?」
卻聽得戴至德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太子仁厚,處處為他人著想,可是卻不知有沒有想過,一旦周王功成,將會給太子帶來多少麻煩?」
李弘聞言頓時皺了皺眉,隨機不悅地說道:「這話如何說起?吾弟立功,吾當高興方是,如何會有麻煩?戴公這句話離間兄弟情義,實在不該。」
戴至德聞言頓時一愣,因為他相信李弘絕對不會不知道自己話中所指,可是又看李弘所說的話並不似作偽,一時反而弄不明白對方的本意了,思索了片刻方才明白,李弘是要找出一個合適的接口,最起碼能夠凸顯出李紅德仁義,而並非是要刻意阻攔李顯建功。
「嘿嘿,太子不愧是太子,想起問題來比起我們這等臣下來說就是不一樣,真是令人佩服。不過這藉口可真是需要找一找,否則的話如果不夠足夠,還真的無法體現太子的仁德。」
戴至德思考了片刻,眼睛突然一亮,對著李弘行禮說道:「太子殿下,臣下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李弘見對方的眼睛從迷茫恢復了清明,便知是已然有了對策,便笑著說道:「有話請說便是,戴公與本宮之間,還有何說不得的?」
卻聽得戴至德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太子殿下當知曉,作偽臣子,最忌諱之事便是功高震主,周王這一次出戰吐蕃若是勝利,將會立下天大之功勞,若是臣子的話,朝廷還可在爵位上進行提升,然則周王本就是親王,於爵位上已經是頂了天了,立下大功之後朝廷無法再進一步封賞,反而會引起聖上心中難安,更會引起中宮那位忌憚,如此一來,微臣恐周王之功將會為自身帶來禍患,更何況周王征戰勞累多日,亦該回來休息休息了。除此之外,我大唐與吐蕃乃姻親之國,彼等不顧昔日情分,並我疆土,我等將其逐回便是,沒有必要滅其國家,否則如何對得起昔日文成公主和親本意?」
李弘聞言,眼前頓時一亮,思索了片刻,然後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說道:「戴公所言甚是,別的不說,吾弟為了保我大唐江山立下汗馬功勞,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其為小人所害,因此,還是將吾弟召回更為妥當,如此一來,吾弟雖未能建大功,卻也因此而避免遭人猜忌。」
說到這裡,李弘立刻命戴至德草擬奏章,自己看了一眼,覺得甚是滿意,這才在奏章末尾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蓋上了寶印,然後決定在第二日早朝之時親自將奏本交給皇帝御覽。
第二天早朝,朝堂之上可以說是熱鬧非凡,因為外祖母病重而多日不上朝的蘭台太史令、周國公賀蘭敏之上朝了,因為年事已高而很少上朝的昭陽郡公、太子少師、特進許敬宗上朝了,因為身體有疾,經常不上朝的太子李弘上朝了,至於皇后武氏,這些日子本來高宗身體不錯,她根本用不著上朝,可今日竟然也來了。
「眾卿今日齊集朝堂,實在是可喜可賀,呵呵,說句實話,自從過年那天一直到如今,朝堂之上群臣可算是來的最齊的一天了,吾知曉眾卿為何來得如此齊整,可是為了顯兒大勝吐蕃之事乎?」高宗也算是一個明白人,而且坊間的傳聞已經傳到了耳中,更兼他手中還有薛仁貴送來的捷報,所以自然能夠猜測出來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的目的。
不過高宗卻只是猜對了一半,甚至說他猜對一半都只是在恭維他,因為大多數人聚集在這裡,並不是像他所想像的那般為李顯立下的功勞進行慶賀的,而是想要阻止李顯繼續立功。
如果高宗現在就明白他們大多數人的真實目的,不知道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而在高宗說完這句話之後,立刻就聽得賀蘭敏之上前奏道:「陛下聖明,微臣今日之所以沒有照顧外祖母而來朝中,一是因為一日不見陛下就心中想念,生活無趣,這第二就是為七郎顯兒慶功,呵呵,想必陛下早有耳聞,七郎雖然年僅弱冠,可是卻能以區區萬餘兵馬,火燒連營,將二十萬吐蕃大軍葬於火海,這種氣魄便是古之名將亦皆少有,比起七郎來,所謂楚霸王項羽,所謂殺神白起,實在是太過幼稚了,不是微臣說句不中聽的話,便是太宗文皇帝當年,恐怕也沒有這等本事吧?因此,微臣以為,這還是七郎年幼,若是再過個一二十年,放眼天下還有誰能夠是七郎對手?」
賀蘭敏之話中多有挑唆之言,便是高宗聽了,心中都微微有些不舒服,因為他的兒子太有能耐了,比他的老子太宗都強,而他卻是這祖孫兩代之間最窩囊的那一個。
試想這樣的話,誰聽了會舒服?
可是高宗卻還不能再說別的,畢竟李顯是他親子,而且是為了保住他的江山而浴血奮戰,他這時候如果說一些猜忌的話,沒得會寒了兒子和前線將士的心。
所以,高宗只能連連點頭,言不由衷的誇獎自己這位兒子的確有本事,不愧為他的兒子等等。
群臣們也都是人精,現在看到了高宗的表情,自然也猜得出來高宗是如何想的,所以也都附和了兩句,可是隨即便有人話鋒一轉,開始說起李顯的不是了。
首先開這個頭的自然也是賀蘭敏之。
只見賀蘭敏之說道:「陛下,微臣與七郎雖是至親,卻認為表弟此事做得有些不妥,想我大唐君臨萬邦,陛下英明神武,乃是眾邦國之天可汗,便是吐蕃將士亦是陛下治下百姓,似彼等只能以仁德感化之,實在不得以則用刑罰震懾之,武力屈服之,卻不該一把火將彼等全部燒死,如此則失仁絕義,令四海蠻夷如何衷心歸服?更何況殺傷甚眾,大不詳也,當初白起坑殺趙國降卒四十萬,最終不得善終,項羽坑殺秦朝降卒二十萬,最終落個烏江自刎而死,周瑜火燒曹操大軍八十萬,最終短命而死,武悼天王冉閔頒布殺胡令,殺死胡人數十萬,最終被胡人所殺,遠的不說,便是前幾年之薛仁貴,亦因為坑殺降卒而遭受陛下處罰,如今表弟一戰而殺傷甚眾,陛下應將其召回,嚴厲處罰,否則便無以彰顯我大唐仁義之名。」
賀蘭敏之說完之後,立刻便得到了回應,只見西台舍人袁公瑜率先說道:「陛下,周國公所言有理,還望陛下勿要念及親情,將周王召回朝中,嚴厲警告,令其勿犯,以免墮我朝仁德之名。」
袁公瑜乃是武后親近,在他一表態之後,後黨的許多干將如王德儉、侯善業、劉禕之、范履冰、周思茂、元萬頃等人紛紛附和,要求高宗採納他們的建言,向李顯問罪。
可就在這時,突然聽的朝堂上一聲大笑,隨即聽得一道豪邁的聲音說道:「似這等誤國奸臣,理應盡皆拖出去斬首,如何能容忍彼等在朝堂上大放厥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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