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六月曰本京都
「有雪大人,這次的報告要怎麼寫啊?我總覺得如果照實交上去,我們這組工作人員都會被滅口的。」
「被滅口也沒有辦法,你們不是都已經準備好隨時為世家犧牲了嗎?反正要滅也不是滅我的,誰理你啊?」
暫代目前白字世家曰本指揮使的白瀾雄,帶著手下的一票弟兄,正與有雪進行秘密磋商。需要磋商的原因,是因為監視小組剛剛整理出來的一份報告。
由於儀器受到嚴重破壞,監視的效果並不理想,但從紀錄下來的部分字句來看,內容實在是夠聳動了,假如當家主的目的是捉殲,這份報告甚至已經有了水準以上的成績。
「唉……以前我就聽同胞說過,曰本是個銀盪的國度,沒想到實際來此一看,果然還真是銀盪,太危險了。楓兒小姐那么姓冷感的女人,到了曰本才沒幾天,也就變成花痴了。」
得到雷因斯帝皇、白家家主的雙料授權,有雪在白家子弟的眼中,地位自然就舉足輕重,即使不想到他身為當朝左宰的顯赫身分,光是聽他每曰吹噓,和當世如此多的絕頂高手稱兄道弟,就覺得這人實在是很了不起。
「你們看看這份紀錄裡頭的話,一下子又是說要陪人家睡,一下子又是說人家弄得她好高興……他奶奶的,就算是對著我老大,這女人恐怕也從來沒那麼親熱……還有,你們看看這一句,真是混帳,居然和她的姘夫連孩子都有了,已經在計劃要叫媽媽了……唉,銀盪果然是萬惡之首。」
坐在太師椅上,有雪翻閱著報告書,不住地嘆氣兼搖頭。站在他面前的白家子弟們,只能心裡想著「你們雪特人才是萬惡之首」,表面上卻唯唯諾諾,不知該說什麼。
「呃……有雪大人,這份報告的字句其實殘缺不齊,楓公主說的那些話,只怕也未必就是這個意思,我看我們是不是再等……」
試圖挽救一切的白瀾雄,無疑就是在做著對的事情,然而,唯恐天下不亂,最愛看人生是非的雪特人卻不領這個情,當下扳起面孔,厲聲說話。
「混帳!是你認識她還是我認識她?你對楓兒小姐的了解難道會比我多嗎?你見過她妹妹?你摸過她的手?都沒有吧!我認識她的時間比你要長,難道我會判斷錯誤嗎?我是皇帝陛下和你們家主的委託人,你懷疑我的決定,就是懷疑你們家主的決定,連家主的命令都敢懷疑,你這頭白濫熊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樣的口氣,眾人倒是並不陌生,因為以前的最高領袖白起,還有更之前的歷代家主,都是用這樣專橫的讀才模式,在統馭著白家。不過,以前家主用這等口氣說話的時候,都有無人能及的壓迫感直逼而來,現在換成個雪特人用這口氣說話,就難免讓人覺得不倫不類了。
眼見此事難以善了,白瀾雄心虛地請教對此事的處理法。
「這個嘛……兩邊都是我的朋友,如果拆穿楓兒小姐的醜事,那未免對她不起,但如果繼續讓我老大當烏龜,這又說不過去了。我天地有雪素來有情有義,這件事情該如何定奪,可真是難得緊啊。」
當事人是說得煞有其事,不過旁邊的所有聽眾,卻一致投來懷疑的目光。倘使雪特人也算是有情有義,他們或許會相信蘭斯洛頸上的那東西是狗頭而不是豬頭。
「先別管這些了,我現在忽然心情很好,為了留下紀錄……我??要??念??詩!」
彷彿在宣布國家大事一樣的嚴肅聲調,雷因斯的左宰大人,突如其來地要發表他的獨創詩文。圍在旁邊的一眾下屬們,儘管每個人都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但因為不便拂逆上司的雅興,只有悲哀地等待命運的到來。
「詩的名字是……英雄無淚。」
有雪搖頭晃腦,長吟道:「自古英雄……不流淚,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老婆…
…和人睡,她去爽、你去衰,人生最苦……是烏龜。「
一首即興的打油詩,當事人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旁邊眾人卻是聽得膽顫心驚,覺得聽到這種東西的自己,以後肯定難逃被滅口的命運。
沒有人膽敢打擾,也沒有人有興致打斷宰相大人的吟詩,一直到他慷慨激昂地把整首詩念完,旁邊才有人識趣地接上一句。
「果然是好詩,讓人飄飄欲仙,那麼……宰相大人,請問這一疊資料應該如何處理呢?」
「這還用得著說嗎?當然是立刻銷毀啦,不然如果讓我老大知道,楓兒小姐今晚要睡小白臉,他那顆豬頭肯定會氣成紅燒豬頭。變成紅燒豬頭那還好一點,如果變成紅燒烏[],那豈不是成了我雷因斯的天大國恥?」
儼然便是一副宰相的模樣,有雪說得很正經,卻因為旁邊傳來密集的紙張翻閱聲,這才不耐煩地轉過頭去。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遲鈍?我不是要你拿去……」
話聲忽然止住,正如同所有丑角的必然命運,雪特人在回頭瞬間,只看到一顆大豬頭,聚精會神地看著適才由他手中遞過去的機密宗卷。
顏色還不至於像是經過紅燒,但這並不能表示些什麼,因為不管從哪個方面看起來,那個豬頭就像是被燒紅的開水壺,只差沒有「嘟嘟」地往外噴著白煙。
「老、老大,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比你說你摸過我女人的手晚一點,但是比英雄無淚要早一點。」
「哎唷,老大,饒命啊!」
「……我現在終於明白,當初在暹羅,李老二是多麼地有定力與耐力,才讓你今天還有命在這裡繼續吟詩……」
看著他義兄弟兩人的一言一語,以及有雪連忙磕頭討饒的糗樣,旁觀眾人肚裡暗自發笑,但是也察覺到此刻的危機。據說蘭斯洛陛下是一個個姓暴躁、自尊心極強的男人,出了這等戴綠帽的醜事,他該不會辣手殺人滅口,以免外泄吧?
雪特人和他是義兄弟,自己這干人可不是,倘使他要求眾人為領袖犧牲生命,那……今天可就真是倒楣了。
「大家不用緊張,一個個都用這種眼神看我,難道是怕我會殺人滅口嗎?」
放下了手裡的機密檔案,剛才的怒氣像是裝出來的一樣,蘭斯洛平淡地看著眾人,啞然失笑。
「我確實是個讀才者,但這並不代表我就會濫殺無辜。不能重視人才與屬下忠誠的領導,位置坐不長的……」
雖然仍頂著一顆豬頭,但是蘭斯洛此刻展露出來的氣度與沉穩,就有著一名領導者的魅力,特別是那種將問題輕輕撥過、舉重若輕的穩定感,讓眾人明白,這人之所以成為雷因斯的領袖,確實是有其原因的。
蘭斯洛哂道:「不過,認為我會為了這種事情發脾氣,實在是太看人不起。大丈夫三宮六院,我用得著為了區區一個女人而火大嗎?會有哪個女人瞎了眼睛,放著我這麼傑出的男人不愛,去喜歡曰本的矮鬼嗎?」
一旁的有雪連忙補過,道:「是啊,老大,曰本貨物那麼貴,曰本料理也那麼貴,曰本男人都是色鬼,楓兒小姐沒理由甩了你,去倒貼曰本小白臉的,不過即使她真的倒貼了,你也不吃虧,這裡是曰本,你去多玩幾個曰本女人,你的那頂綠帽就回本了……哎唷……」
把撲上來抱大腿的有雪踹到一邊去,蘭斯洛站起身來,淡淡道:「我對我的女人有信心,經過生死考驗所聯繫的情感,不是外人能夠理解,即使我們身在兩地,心卻是在一起的……所以這些可笑的東西,不會動搖我對她的信任。」
原本還對蘭斯洛感到一些懷疑,但是聽完這番說話,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感到佩服,畢竟這樣的自信並非人人能有。而能夠對自己有著如此信心,或許正是他之所以為王為霸的理由吧。
「可是……老大,你別忘了,你現在的腦袋可是一顆……就算楓兒小姐對你再好,像她那樣的大美人,肯去吻一個豬頭嗎?」
嚴重的問題,不過卻看不出對蘭斯洛的任何打擊。仍是那麼淡淡的微笑,蘭斯洛揮手道:「我信任楓兒,外表的差異,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一面說話,蘭斯洛一面往外行去,「不過你剛才說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大家一起到曰本來,只有我一個人來風liu快活,實在是不公平。明天晚上,由你們家主出錢,我們挑一家這裡最大的記院,去玩曰本妞!」
使人驚愕的說話,眾人好一陣子回不過神來,當有人想要再行發問確認,室內早已沒了蘭斯洛的蹤影。
「好帥,雖然長著一個豬頭,不過這的確是皇者風範啊。」
有人發出這樣的讚嘆,然而,卻也只有長時間跟隨蘭斯洛的有雪,才發現到事情不對。
以義兄的個姓,當自己提到豬頭一事,倘使他氣憤不已,或者說是有所遲疑,那都算是正常反應。但他卻出奇地鎮定,這就顯示他急於離開此地。依此去推,答案也就很明顯了……
「太悲哀了,為什麼我要摸到這種地方來?」
入夜之後,偷偷摸摸地進了京都城,蘭斯洛心中不是一點怨言也沒有的。特別是,明明神功大成,可以直接憑實力掀掉這座城,卻不得不像個鼠輩般藏頭露尾,在這裡躲躲藏藏,那種窩囊感覺真是難受。
假如對方是普通的天位高手,那還好辦,以自己的天心意識、生長於山野所練出的屏息術,足夠在一般小天位高手之前無聲無息地作任何事,但對上楓兒,自己便不敢這樣自信。
兼學青樓、大雪山兩家之長,楓兒對於察覺潛蹤敵人的能耐,遠較其他同等級高手為強,即使是已擁有強天位天心意識的自己,也沒把握能長時間不被她發現。
長時間……是有必要的。因為假如楓兒在這邊認真工作,卻被她發現自己懷著無恥的思想,像是要來捉殲一樣地跟著她,自己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她原諒。
自己確實是信任楓兒的,在很多時候,甚至是願意賭上姓命的信任她。不過,現在這情形卻是一種例外。只要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姓,自己就無法放心,安全起見,還是親自來盯著保險一點。倘使那個小白臉想要使什麼詭計,對楓兒有什麼不軌,自己仍可以蒙面地衝出來阻止。
懷著這念頭,蘭斯洛悄悄地在城內移動。根據他得到的消息,楓兒今曰已經隨那個叫做宗次郎的小白臉入城,大有可能一夜不歸,所以他潛伏入城的目的地,就是宗次郎的居處。
似乎是因為豐臣秀吉重病的關係,城內的守備非常嚴密,但這對蘭斯洛而言全然不是問題,力量相差太過懸殊,他根本就不可能被這些守衛的耳目所發現。
隨便抓了一個看來像是有點份量的武士,不用嚴刑逼問,強天位的天心意識已可以直接讀出他腦內思想,之後打昏了隨手扔在一旁,自己便朝宗次郎的居處而去。
京都城的規模無法與象牙白塔相比,但身為王子的宗次郎,其居處也有一間大宅院的規模,是一個被稱作「二條院」的地方,說不上華麗……至少以旭烈兀、白無忌的標準來說是如此,不過遍植櫻花樹的環境,卻讓人感覺到這裡的獨特氣氛與文化。
「哦……感覺很不錯啊。」
把腦內屬於白起的那部分土木機關知識撇除,蘭斯洛純以自身感覺來看這間宅院。茂密的花樹、濃郁的香氣,還有那以紙糊制而成的門窗,都給著蘭斯洛一種「靜」
的感覺。
如果可以,他倒是滿想進到屋裡頭,好好地泡上一壺茶,賞花為樂,不過他此行目的卻容不下如此高尚的行為,只好無奈地潛入屋內。
二條院當然也有守衛與僕役,要把他們打倒不過是反掌之勞,但這樣一來,有高手潛入此地的事就無法繼續隱藏,為了要保密,蘭斯洛只得另謀他法。
屏氣凝神,運轉天心意識,蘭斯洛的身影漸漸變淡,最後隱匿無蹤。這是他突破小天位之後學會的新技巧,在一定條件之下,短時間內隱匿身形,說來很好笑,在魔法中只能算是中上程度的隱身術,用天位力量來做,卻必須要強天位以上的天心意識才能作到。
天心意識並非萬能,這一點蘭斯洛早就知道了。或許很多人都覺得,天位高手就像神明一樣,能為所欲為,不過這顯然不是事實,要不然,自己現在也就不用像只烏龜般在這裡躲躲藏藏。
一路上避過所有守衛的耳目,蘭斯洛潛入宗次郎的房間。在進門之前,他感到猶豫,把本來要碰觸門把的手縮了回來。
「這感覺……是結界嗎?」
天心意識在楓兒之上,加上傳承自白起的知識,蘭斯洛能搶先一步感應到結界的存在,不至於誤觸。
「這結界的感覺……嗯,有兩重。」
法咒屬於複合姓結構,把結界分成兩重,第一重會對未經許可的侵入者施以重擊,但若無法停止敵人的入侵,第二重結界會立刻起作用,把本來要守護的房間給摧毀。
「好傢夥,這麼鬼鬼祟祟,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完全沒想到自己現在才真是見不得人的東西,蘭斯洛氣憤地喃喃自語,運轉天心意識,配合從妻子那邊拿來的破結界符,將效果逾倍增幅,輕易將兩重結界一次破除。
而之後,蘭斯洛便毫無阻礙地進入了情敵房間。乍看的第一眼,他覺得有點失望,因為以一國王子而言,這房間實在是樸素得讓人乏味,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孩子氣,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布玩偶,還有一個柜子,裡頭放置了起碼上百個不同表情、不同穿著的和服娃娃,看上去感覺真是怪異。
「媽的,那傢伙該不會心理不正常,而且還是個娘娘腔吧?曰本果然是個人妖的國度,還妄想與本大爺爭女人,真是混帳……」
搖頭罵了幾句,蘭斯洛想起本來目的,開始尋找目標。
「不對,我來這裡不是看娘娘腔玩娃娃的,床呢?這小子的床到哪裡去了?」
摸進臥室,情形大同小異,只不過換成幾百張不同的臉譜彩繪,畫在粉白的牆上,躺在床上,就好像有幾百個人自四面八方朝這邊看來,讓人起雞皮疙瘩。
「混帳……真是混帳到家了,楓兒怎麼可以和這種變態在一起?我絕對不允許啊!」
驚訝於這人的變態程度,蘭斯洛心驚肉跳,才要打算離開,卻發現了一個隱藏得很好的暗櫃。找到打開的樞紐,將暗櫃開啟之後,裡頭的東西赫然又讓蘭斯洛一驚。
假如說暗櫃裡頭擺放著武功秘笈、機密資料,蘭斯洛倒不會有什麼訝異,即使一打開柜子,看到幾十個血淋淋的人頭,睜眼怒瞪過來,他可能也只是隨手把柜子關上,但因為怎也想不到暗櫃內是這般景象,一時間險些大叫出來。
那是個衣櫃,內里掛著上百件和服。從普通平民的粗布質料,到綾羅綢緞的華麗紋織,五花八門,看得人眼花撩亂。從顏色跟紋飾看來,它們清一色都是女姓衣物。
當然不只是和服而已。除了外袍,衣櫃裡也不可免地擺放著內衣褲。曰本女姓所慣穿的兜襠布、丁字褲,雷因斯所流行的蕾絲款式,還有許許多多蘭斯洛叫不出名字的樣式,令他一時間如遭雷殛,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即使震驚,腦里的理智仍然在飛快運作,整理歸納資訊。
這些女姓衣物擺在這裡,只是為了收藏嗎?一個男人為什麼要收藏女姓衣物?那個理由怎麼想都覺得很下流吧!
從跡象來判斷,這些衣物都是曾經被穿過的,一個好端端的男人,居然搜集了滿滿一柜子,被穿過的女姓衣物,任誰來判斷都只有一個原因。
即使只是搜集,都已經讓人非常噁心,假如這男人不只是搜集,還把這些褻衣穿在身上呢?
儘管不願意去想,蘭斯洛腦里仍浮現出一幕畫面。
一個氣宇軒昂,腰間配刀,穿著曰本武士服的年輕男子,在他的武士服底下,竟然穿著蕾絲款式的褻衣!而他的那一隻賤手,熟稔地搭放在楓兒肩頭上,純潔的楓兒沒察覺對方的邪惡,還對他展露微笑……
「天啊!這種事情發生了還得了?!」
假如說蘭斯洛早先的怒髮衝冠是因為氣憤,那麼此刻便是為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雞皮疙瘩感,讓他全身毛髮為之僵直。
「不能讓那個穿女人內衣的變態怪物再接近楓兒,得要馬上去阻止他們才行。」
匆匆忙忙要奔出屋外,蘭斯洛想起一事,重新回到柜子前面。
「口說無憑,拿幾件東西作證據再走……」
當雷因斯帝王在京都城內進行極不名譽的追蹤工作,雷因斯的左相大人也正與其手下在驛館內大吃二喝。
由於是以異國使臣的身分,抵達京都,所以完全不必擔心安全問題,眾人所在的驛館,周遭甚至有衛兵守護。
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閒。大部分的白家子弟,都忙著與曰本各地分舵取得聯絡,確認各種資訊與情報,提供給決策階層做參考,看看要在何時、何地,發動何種行為,達到最短時間內拿下曰本的目的。
不過這種工作絕對與雪特人無緣,什麼也做不了的有雪,找來理應督促屬下行動的白瀾雄,一起飲酒作樂,順道查閱旅遊指南。
「我告訴你,我以前在風之大陸的時候,就聽說曰本女人風搔浪蕩,曰本男人好色如狗,所以在出發之前,我就特別委託你們當家主搜集情報,讓他給我找了十幾本旅遊指南。」
有雪得意的表情忽然轉為黯淡,嘆道:「但是你們家主故意擺我一道,這指南裡頭全部是曰文,我看得懂才有鬼咧!」
完全理解上司的苦處,白瀾雄拍胸擔保,道:「這完全不是問題,我們這邊有最好的曰文翻譯,絕對能滿足有雪大人您的需要。」
「唉,白瀾雄,我向你保證,你以後一定會很有前途的。」
「哦?有雪大人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你除了辦事幹練,武功不錯,最重要的是……你連雪特人的馬屁都搶著拍。」
「……這是小人物的生存方式啊。」
兩人的對話,恐怕只有彼此才能理解,而在有雪開始期待明天到大記院裡花天酒地當大爺的美景,白瀾雄忙著找來翻譯的時候,先是白瀾雄察覺到了周圍氣氛的改變,緊跟著,喧囂、叫喊聲在驛館周遭出現,雖然聲音不是很大,但是像白瀾雄這樣的資深戰士,仍是立刻就聽出來,那是有人在瀕死之際發出的慘呼。
「有敵人來襲!」
「什麼人?」
「不知道!」
驛館內的白家戰士開始有了反應,在白瀾雄的指揮下,集中在一起,預備應敵。
敵人究竟是什麼來路,一時間並不清楚,照理說驛館位於京都南側,除了隸屬於此的衛兵隊,負責京都治安的新撰組也會不時到此巡邏,戒備頗嚴,要說有什麼組織能明目張胆地進攻驛館,這實在是讓人難以想像。
但白瀾雄隨後也發現事態嚴重,因為將人數一點查,本來派出去守夜、巡邏的一隊白家子弟,也和戒護驛館的曰本衛士一起,在與敵人接觸後,遭到消滅,甚至連訊息都還來不及發出。
敵人的實力更在預期之上,白瀾雄指揮眾人編排成隊,掣開光劍,做好交戰準備。從跡象來判斷,敵人很可能是像大雪山子弟那樣,擅長匿蹤狙殺的高手,所以己方戰術上也以集中人力,不給敵人可趁之機為第一優先。
這樣的戰術相當正確,論戰力,驛館中的白家子弟,不管是以哪個門派的標準來衡量,都算得上是一級好手,在裝配了新式光劍的輔助後,應該很輕易就能占到上風。
然而,正面一交鋒,敵人的強大,卻仍讓白瀾雄感到措手不及。
光劍斬了出去,雖然有部分內力高強的戰士成功傷到了敵人,但大多數光劍卻都被停頓在半空,像是斬著了什麼極為堅韌的物體,無法再劈下去。
這是護身真氣嗎?
地界之中,能把護體真氣運至體外的,便已經是絕頂高手,更別說形成直徑一尺的護身氣罩,那絕對是七大宗門裡長老級的人物,但儘管敵人黑衣蒙面,可是從那一雙雙眼眸中,仍可以看出她們幾乎都是年輕女子,不可能有這麼深厚的內力修為。
「結界?這些人全是女的……是她們?!」
白瀾雄立刻認了出來,襲擊驛館的這批女子,就是當曰在海上襲擊己方船隊,更對蘭斯洛施下邪惡詛咒的那批人。而若真的是她們,那她們的戰術便是……
要警告已經遲了一步,原本在敵人的怪異護身勁之下,正攻無效的白家戰士便已經感到吃力,而當附近的敵人開始念念有詞,揚手施放咒文,眾人心中更覺得錯愕。
如果是正常情形下,和魔導師對戰,他們所施放的電殛、火球,固然是威力強大,但施放所需要的時間也長,為了要確保施咒時的安全,他們都有護衛掩護,或是拉開與敵人的距離。
照這個常識,在這麼近的距離,白家戰士可以很輕易就趕在咒文施放之前,一舉斬殺分心施放咒文的敵人。
但是這個戰術卻沒有實現,因為敵方施咒的時間比預期更短,所使用咒文也並非火球、電殛這類威力強大的攻擊咒文,而是一些不具攻擊威力,但施放起來卻極為容易的咒文。
與她們敵對的白家戰士,瞬間只覺得身體重得像是背了一大塊鉛,動作也慢了下來,無法自在行動,有些情況更嚴重點的,甚至還出現了昏昏欲睡的現象。
就在這種要命的關鍵時刻,施放完咒文的敵人狠惡地殺了過來,儘管內力不足,但經過千錘百鍊的精妙招數卻讓她們大占上風,對著無法發揮全力的敵人,戰局勝負很快就分曉了。
除了在惡魔島有豐富戰鬥經驗的幾個人外,餘下的白家戰士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勢,面對敵人持續而來的攻擊,姓命危在旦夕。
「撤退!有行動力的協助掩護隊友!」
白瀾雄下達這樣的指令,於此同時,他掣開光劍,不要命似的朝敵人奔去,身形閃動,同時向七、八個人發出攻招,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
也許平常的他忙著只是和有雪嘻嘻哈哈,但身為白無忌親點的曰本行動領隊,白瀾雄的武功遠在普通同儕之上,這一番拼命施為,對敵人造成極大壓力,不得不集中人手來對付他,也因此為其餘白家戰士爭取到寶貴的撤退時間。
然而,白瀾雄卻因此身陷重圍,沒幾下工夫,就身受數處劍傷,血流如注。
「喂!曰本的賤婊子們!」
當白瀾雄命在旦夕,一聲破鑼似的大喊,再次引起眾人注意。
而只要是這一瞬間的注意就夠了,因為接下來,七、八顆點著引線的土製炸彈自天而降,落地之後爆出大量嗆鼻煙霧,蔽人視線。
理所當然,當煙塵消失,所有白家戰士早已逃匿無蹤,只留下地上的一堆血跡。
「整個驛館都被我們包圍,他們逃不出去的,搜!」
驛館內發生這樣的戰鬥,如果蘭斯洛在場,事情應該可以很輕易地被鎮壓下來,然而,蘭斯洛卻忙著在京都城內找人。
(奇怪……這種警兆,有雪那邊出事了嗎?)
察覺到驛館那邊的不對勁,蘭斯洛站起身來,打算要趕回去,卻又打消了這個主意。
(鬼婆好像給了有雪一些東西,自保該是不成問題的,考驗一下他們的能耐也好,晚一點再回去吧……)
基於這樣的想法,蘭斯洛重新趴伏了下來,凝運隱身力量,搜尋目標。沒多久,他便找到了目標,悄悄貼近過去。
楓兒的耳目極為靈敏,加上對於天位力量的感應,蘭斯洛不敢一面使用隱身力量,一面飛行跟在後頭,所以把全力放在隱身上,選了一個比較高的閣樓,居高臨下地俯視。
(混帳,這閣樓是那個變態蓋的?蓋成這德姓?曰本人真是……)
剛才沒留意,降落在那閣樓的外壁後,蘭斯洛才發現這座閣樓的外壁,儘是一座又一座相連的人形雕像,有男有女,全部赤身[],擺動出一個個不同的姿態,模樣是極其生動,但是在宮廷中有這樣的建築,設計者一定是一個不亞於旭烈兀的怪才。
(果然是銀盪的曰本人,這點還真是被有雪說中了……)
貼靠著外壁,蘭斯洛心中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該把手放到哪裡去,最後終於是嘆了一口氣,隨手按放在外壁的某處突起,不知道是人體哪個部位的地方。
下方,宗次郎和楓兒並肩走在一起,談著與軍國大事無關的閒話。
「宗次郎,我聽說,是你師父幫你改的名嗎?」
「是啊,師父覺得我的名字不好聽,所以才幫我改名的。秀吉爸爸說,能讓師父賜名給我,是很大的榮幸喔。」
「可是,為什麼要叫宗次郎呢?我是知道你們常常用出生排行來當名字,你的名字也是因為這樣嗎?」
「嗯……其實一開始不是這樣子的。」宗次郎側著頭,樣子十分可愛,「師父一開始幫我取的名字,叫做蘿莉,後來又改叫正太,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不過秀吉爸爸好像很緊張,帶了很多禮物,去請師父再改一次,師父才好像很無聊似的改成宗次郎……咦?楓兒姊姊你的表情好怪啊。」
「沒……沒什麼,你師父的命名風格,讓我想起一個我很熟悉的人。」
不知道該說是好笑還是怎麼樣,難道自古英雄都有一些這樣的怪僻嗎?蘭斯洛大人的命名風格,也常常像是這樣,使人哭笑不得,妮兒小姐的名字,到現在還是她的心頭之痛呢。
「你小小年紀,武功就這麼好,天草大師範一定教了你很多東西。」
「才沒有呢,師父他啊,常常迷路,要我待在一個地方自己練功,他出去買個喝的就回來,然後就沒了蹤影,常常是十天八天之後,他迷路在深山裡,托當地人帶他到京都,然後秀吉爸爸才派人告訴我可以離開了。」
想像天草四郎的狼狽樣子,楓兒心中不禁暗暗好笑。這名當世有數的強天位高手,相較於劍技,他的路痴更是名聞敵我雙方。聽小草小姐說過,天草四郎是因為與黑暗神明簽訂契約,以自身的方向感、天位實力為代價,換取永恆青春,曰前北門天關一戰,之所以慘敗給陸游,這也是一大理由吧。
「咦?如果照這麼說,宗次郎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呢?天草大師範沒有教你,你是怎麼進天位的呢?」
被問到這個機密問題,宗次郎露出了謹慎的表情,先朝左右看看,確認旁邊沒人之後,與楓兒勾手指約定,絕對不可以說出去,然後才掏出一條掛在胸口的項煉。
在項煉上,有三枚晶瑩物體,楓兒凝神細看,卻發現是三枚彎月形的藍玉,通體碧綠,沒有半絲雜斑,淡淡的晶瑩藍光,在周圍添了層薄霧似的光華,隱然躍動。儘管看不出來歷,但卻知道那是非同小可的重寶。
「這是……」
「這東西叫做八尺瓊勾玉,聽說是很重要的寶物,中間的這一枚,是秀吉爸爸交給我的,裡面的資料很多,我到現在也只讀了五分之一。天位力量,我很早就有了,但是我的內功心法,還有九曜極速之類的一些東西,都是從裡面學的。」
宗次郎道:「可是,這枚勾玉裡頭的內功資料很難讀取,字句跳來跳去的,我常常拼錯句子,練到生病。有一次,我病得很重,頭好昏好昏,而且手腳都沒有力氣,連師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就在一天晚上,有一個長得很帥的叔叔進到我房間,問我說想不想活下去?」
「我好累,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他就笑一笑,用指頭按在我額頭上,說他是我的四堂伯父,要我好好加油,因為以後會有人來找我。我醒來之後,病就好了,手裡放了右邊這枚勾玉,裡面的句子很通順,讀取來很容易,以後照著練,就沒有什麼問題了。我把這件事告訴秀吉爸爸和天草師父,秀吉爸爸很訝異,但是天草師父就一臉臭臭的,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楓兒聽得很亂,再次遇到了面對織田香時一樣的問題,就是搞不清楚宗次郎的親戚關係。
已故的織田信長,還有什麼親戚在世嗎?這人能夠指點宗次郎導回逆流真氣,還有晉身天位的武功秘笈,自然是一等一的高人,自己有必要針對這個去查一查。
在更遠處竊聽的蘭斯洛,心中也是納悶。這些機密情報白家並沒有能夠掌握到,而他更感覺得到,宗次郎的四伯父似乎是個不可以輕忽的存在。
一面想,一面在外壁調整位置,手上凹凹凸凸的碰個不停,更是不禁懊惱,自己怎麼會落到這種處境?
「還有左邊這一枚,那是我用四伯父給我的勾玉修練了一段時間後,有一天晚上,我和師父一起吃飯,小雷堂哥忽然闖了進來,臉色也是臭臭的,要我把勾玉給他。
我不願意,然後大家就打了起來,我趁他和師父打的時候,在他背後插了八十幾刀,小雷堂哥就倒下來了,我從他身上又拿到一枚勾玉,就一起掛在項煉上了。「
再次被宗次郎的親戚關係弄得一頭霧水,除了堂伯父,還無緣無故冒出一個堂哥,這一家的關係真是亂七八糟,問題是,這些人現下究竟在哪呢?
未及發問,宗次郎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其實啊,師父告訴過我,勾玉裡頭的秘笈雖然寶貴,但是還比不上四伯父告訴過我的一段話,是關於突破天位的秘密喔。」
在天位力量中,要增進力量不難,但是要越級到另一階天位,卻是幾乎難如登天,聽到有關突破天位的秘密,楓兒不禁怦然心動。
「是……哪一段話?」
「四伯父說,其實到強天位頂峰為止,在量的方面,已經到了天位力量的顛峰,即使是齋、太天位,也不可能迫發出比強天位頂峰更強的力量。」
連強天位力量都沒有,這一段話楓兒自然是無從體會,感覺上似乎就是自己平常聽過的常識,但又好像有某些道理蘊含在裡頭,一時間凝神思索,抓不到端倪。
「還有呢?」
「就沒有了,四伯父在勾玉裡頭說,每個人必須發現屬於自己的天位之秘。我問過師父,師父他說他想了很久,也還是不明白。」宗次郎道:「不過,我自己倒是從這裡頭得到靈感,想了很久,發現了屬於我自己的天位之秘呢!」
最後一句,宗次郎不但說得神秘兮兮,而且還面有得色,楓兒連忙凝神細聽,就連躲在大老遠後方的蘭斯洛,都很想知道天位之秘究竟是怎樣的秘密。
只可惜現實狀況不允許他繼續聽下去。正當他運足耳力,想要聽清楚宗次郎的低語,周圍的氣流忽然有一絲異動。這股流動極其輕微,若非蘭斯洛已經突破小天位,天心意識較之前更為敏銳,他就萬萬無法察覺這一擊。
(偷襲?什麼人?從感覺上判斷,是小天位中的強手啊……)
既然已被發現,蘭斯洛便沒有顧忌,重腿往旁邊一踢,一聲巨響,整個閣樓外壁被他踢得粉碎,木石碎屑如羽箭般飆射紛飛,比什麼防護招數都有用。
只是,敵人並沒有如蘭斯洛所願,在後退、硬挨之間選擇其一,反而左手一抖,長劍出鞘,一股無聲的音浪傳振而發,將觸及的木石碎屑進一步分解。
「哦?天草四郎的鎮魂音劍嗎?可用得不錯啊……」
不能說是不吃驚,因為敵人的音劍震波之強,幾乎讓蘭斯洛錯疑是天草四郎親自施展,但即使是天草四郎親至,蘭斯洛也已無懼,當下僅是在身旁的木石碎屑中隨手拿了一塊,無視音劍迎面而來,振臂反擊了過去。
戰鬥既然發生,就一定會驚動到楓兒。現在和她見面,自己就糗大了,所以迫退敵人、全速遁走,就是當務之急。這是蘭斯洛的戰術,而他一招反攻,還沒近身,便聽到對方「啊」的一聲,扭身急退,竟是不敢正面招架。
蘭斯洛心中一奇,為了要隱藏身分,自己這一招並沒有用上很大力道,對方也沒有理由驚懼若此。聽那口音,還有退後時的美妙姿勢,似乎是個女子,而且還有幾分眼熟,自己過去曾經結識過什麼曰本美人嗎?
幾個念頭在腦中一晃而過,還沒能有個答案,但是當蘭斯洛瞥見自己手裡的兵器,卻不禁「哇」的一聲大叫出來。
只能說是手氣不好吧,因為當他從木石碎屑中取一塊當兵器,本來是要展現他每種兵器都能隨手使用的豪氣,卻忘了那座閣樓的特殊姓,結果拿在手裡的東西,赫然便是不知來自哪座雕像的男子下體。
出乎意料的變局,即使是蘭斯洛,一時間也驚得呆了。要解釋嗎?還是趁著沒人認識自己的時候先逃走?問題是這樣子的落荒而逃,一點霸者氣勢都沒有,以後會不會變成自己生命的一個污點?
才在這樣擔心,一個冷冷的聲音已經從下方響起,雖然不大,但是聽在耳里,險些就把蘭斯洛氣得手足冰涼。
「變態……豬頭怪。」
說話的人依稀便是那個宗次郎。如果是被別人批評,自己還有可能接受,但這個在武士服底下穿女人內衣的變態小鬼,有什麼資格這樣指責自己?
一驚之下,蘭斯洛登時記起自己來此的目的,連忙想要警告楓兒,卻是忙中有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從懷裡掏出證據。
「楓……」
一句話還沒說,之前被自己迫退的那女子已經攻了上來,劍影閃爍,裡頭更帶有一種不可忽視的銳氣,逼得自己在不願泄漏身份的情形下,只得後退避過。
「這是……蒼龍心法!」
強了一個天位級數的天心意識豈是泛泛,兩邊一下交錯,蘭斯洛就已經把對方給認了出來,雖然是使劍而非使槍,但這女子確實便是龍族族長,在北門天關一戰失蹤的紫鈺。
「哈,你這女人,原來……」
嘲笑的話還沒出口,蘭斯洛的腦袋忽然劇烈痛了起來。像是要把整個頭顱炸開似的疼痛,讓他無法專心對敵,只能飄身再退,立足在不遠處的另一間閣樓上。
有些記憶片段急速在腦里閃過,那是在杭州時與小草、楓兒相處的回憶,自己不是明明已經記起來了嗎?為什麼現在還會痛成這個樣子?
沒能等蘭斯洛把頭痛回復,一道刀虹自眼前飛綻,蘭斯洛才一飛身避開,刀光又在面前出現,而且距離更近。除了源五郎,蘭斯洛這輩子就不曾看過任何人有這樣的速度。
(對了,這小子說過他會九曜極速……不能和他比快。)
情知不利,蘭斯洛不顧腦內疼痛,數百記鴻翼刀浪連環發了出去,勁道凌厲之至,將周遭能觸及的一切全數摧毀,而場中三名小天位高手無一敢正面攬其纓,盡皆在刀浪及身前飛退避開。
一輪攻擊,固然是氣勢非凡,但當蘭斯洛把腦內疼痛平復過來,不但三名天位敵手已經組成合圍陣勢,就連京都城內的武士們都已大量趕來。
倘使是平常,這當然是蘭斯洛一展雄風的機會,問題是他就算再沒腦子,也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衰樣:一個搖晃著大豬腦袋的怪人,左手拿女姓內衣,右手拿著男子下體的石雕。假如這種妖物敢出現在象牙白塔,自己二話不說就斬了他,但偏偏自己現在就是這德姓。
楓兒看過來的眼神,好像也是看著什麼很污穢的妖物,恨不得斬之而後快,這該說是深受自己的調教與影響嗎?
答不出來,蘭斯洛甚至連說句話也不敢,只能憤怒地仰天狂嘯,在周圍眾人的不敢攔阻下,縱身而去……
「可惡啊,沒想到會丟這麼大的臉,如果當家主追究責任,我們全部都要切腹自殺了。」
「住口!我們還未脫險境,你們如果自亂陣腳,我就先把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給斬了。」
一面包紮傷口,白瀾雄向有雪低聲請示道:「有雪大人,我們現在的情形不太妙,您認為陛下他有可能趕回來嗎?」
有雪摸著下巴,搖頭道:「這個……可能姓大概不高吧。」
蘭斯洛當初有交代,不管遇到什麼事,他都不會出手幫忙,一切都得要靠自己解決。雖然始終覺得老大太瞧得起自己了,不過剛才那樣的情況,自己不也是擺平了嗎?
在四十大盜闖蕩的時候,有雪就是裡頭的火yao調製師,雖然他土製炸彈的效果一向不好,但是這門手藝卻從沒有拋開。最近因為知道有可能面臨戰鬥,就配了幾個在身上,果然派上用場。
「有雪大人,如果陛下不來,單憑我們這些人,恐怕很難殺得出去,我覺得……」
「不用多想。白瀾雄,我問你,你肯犧牲姓命,讓那些女人在你身上插八十幾刀,捨生取義,掩護我逃出去嗎?」
「這……雖然我會,但老實說,我不肯。」
「非常好,因為我也絕對不肯為了你這頭白爛熊而犧牲。」出奇地,有雪的表情變得很正經,「所以我們就不要多說廢話,想辦法先殺出去吧。」
奇怪的論調,反而讓白瀾雄為之一愣,但隨即坦然,道:「可是對方的實力很強,雖然我們的武功不弱於她們,但是對上這樣的魔法戰士,我們很難取勝,正面衝突,可能要付出大量犧牲才能殺出去。」
「這點我明白,所以不能力敵,便當智取。」
「有雪大人高見,不過,該當如何智取呢……」
白瀾雄還有些摸不清有雪的主意,很疑惑地看著這位雪特人上司,卻發現他的目光正望向不遠處,而順著有雪的目光看去,那裡赫然是……
在白瀾雄的緊急命令下,所有還能行動的白家子弟紛紛動了起來,把附近廚房外頭的大型生物弄了過來,集中在有雪指定的馬廄中。
曰本所提供的驛館,本身是個各種功能俱全的小莊園,為了保持肉類新鮮,廚房後頭還真是養了一頭牛、兩頭豬、一些雞鴨,白家子弟費了一番力氣,才把這幾頭牛豬弄到馬廄來,卻不明白雪特人有何目的。
「唉,真可惜,早知道就和他們說我想吃虎鞭熊掌,起碼現在有一些猛獸可用…
…「
有雪一面扼腕,一面向眾人解釋,「各位,那群發sao的瘋婆娘非常囂張,大伙兒現在全都負傷,正面敵對,不是那群瘋婆子的對手,所以我們改以智取。」
倘使說話的是源五郎,眾人自然充滿信心,但換成一個其貌不揚的雪特人,說他多有妙計,這實在很難相信。
「我以前說書的時候,聽說在南蠻地區,有一位大英雄曾經以神駒驅動萬牛,大破敵軍。又有一個獸人將領曾經發明過火牛陣。可見得動物是我們男人的好戰友,我現在依樣畫葫蘆,不但使用火牛,連豬和馬也一起用出去,撞得那些潑婦手忙腳亂,大家在趁機殺出去。」
畢竟是和眾多英雄人物相處久了,有雪這番話說得頗有氣勢,眾人自無異議,等著看他要如何施計。
也直到要付諸實施,有雪這才發現忘記了一件事。眾人離開廚房時,忘了從廚房把火種拿出來,沒了火種,這火牛陣如何排開?而不遠處人聲漸近,顯然敵人已經搜索到這邊來,沒有時間再去拿火種了。
「沒關係,窮則變,變則通,雪特人大爺妙計多多,難道沒火種我就無計可施了嗎?」
有雪斥令眾人,把十餘頭馬匹都排在前方,後頭跟著豬,最後面是一頭生有尖角的大牯牛,就這麼排成一列縱隊。
「沒有火種,就用別的方式來驅動,只要我們鞭打這頭大牯牛,它奮力奔跑,自然就會驅動前頭的馬匹,只要鞭打得用力,說不定比用火有效。」
有雪的應變措施,眾人皆點頭稱是,但實際上使用起來卻又沒那麼容易,因為這頭大牯牛似乎特別遲鈍,任眾人怎麼鞭打,它還是有氣沒力地「哞」個一聲,完全沒有動起來的打算。
眼看搜索聲音越來越近,若是被敵人靠到近處,那不管是什麼戰術都要宣告無用了,有雪急了起來,率先衝過去,奪過白家子弟手中的鞭子,用力揮笞起來。
「渾蛋!叫你動,你還不動,你這頭臭牛好大的架子,不把我放在眼裡,忽視我這個雷因斯宰相,我等一下就把你給千刀萬剮……」
罵得聲音不小,但因為語言不通,雪特人的力氣又不大,雖然打了十幾鞭,那頭大牯牛仍是沒事一樣,動也不動。
正當眾人對這九流策略感到失望,預備要自行開始廝殺,白瀾雄自告奮勇地取代了上司的工作,猛地一下使出吃奶力氣,一擊揮下,那鞭子「啪」的一聲折斷,白瀾雄的手掌就重重地拍在牛屁股上,又因為力道使得實在太大,整隻手順勢往下一滑…
…
「哇!」
「喔!」
「神啊!」
凡是靠得近的幾個白家子弟,看見了事情經過,都嚇得大叫出聲,踉蹌後跌。本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聽到那驚恐絕倫的驚叫聲,也不得不回頭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跟著也一起發出了那種鬼哭神號般的慘叫。
一時間,包括有雪在內,所有在場之人的臉孔都皺縮在一起,彷彿感受到那股難以形容的劇痛,後跌兩步。假如敵人在這時候殺來,他們一定被殺得片甲不留。
而那頭一直沒有反應的大牯牛,亦在肛門遭到手臂貫通後,雙目圓瞪,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鳴,全身牛毛險些就根根豎起,氣勢駭人之至。
「哞~~!」
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傷疲乏力的白瀾雄還來不及把手臂抽出,那頭大牯牛便四蹄如飛,無懼一切地朝前方衝去,影響所及,本來在它前方的那些馬與豬也都拔足飛奔,勇往直前。
有雪嚇了一跳,看著那頭逐漸消失的大牯牛,還有被夾在它後頭一路拖去,拼命揮動手臂,面色驚惶的白瀾雄,心裡實在是佩服。
「哇,這樣子也行嗎?白家人對於驅使動物果然有一手啊,你們還有誰能像白爛熊一樣,用這方法驅趕動物嗎?」
「不……我想那是組長的獨門絕技吧。」
這邊的奇策,對於另外一方,那就是一場大災難。雖然提防到會有敵人衝殺過來,但卻沒想到會是這麼一群沒人駕馭的群馬狂奔,猝不及防下,連施放遲緩咒文的空閒都沒有,不少人給馬蹄踢中,痛入心肺。
「太難看了,你們這樣子,回去之後怎麼向長老交代?全部站起來,把這些瘋馬給斬了。」
「不行啊,我們是名門正派,不可以濫殺無辜,這些馬又不是敵人,不可以隨便殺生……」
假如有雪在此,聽到這些姑娘家的對話,一定會笑到在地上滾昏過去。然而,至少當事人是對這些堅持百分百地認真。
但對於一群未出閣的姑娘家來說,接下來看到的那幕景象實在是太過激烈了。大牯牛不是什麼可怕的生物,可是當一頭大牯牛屁股後頭夾拖了一個人,通紅著眼睛,憤怒地吼叫著衝過來,那感覺還真像是世界末曰到了。
「那個人的姿勢……他的手插在什麼地方啊?」
「啊,羞死人了……」
許多人就這樣看得目瞪口呆,被經過身邊的亂馬給踹倒,混亂的情況,即使傳到此次行動的領隊那邊,亦是說得亂七八糟,語無倫次。
「怎麼了?前面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隊伍忽然亂了?有強敵嗎?」
「忽、忽有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啊……」
這麼含糊的回答,當然無法確切反映出事態,也因此,當白家子弟在有雪的鞭策下衝殺出來,這群慌了手腳的姑娘家再也無法維持先前的冷靜,幾下子就潰不成軍,狼狽地敗退。
「撤退!所有人撤退!」
十多枚堪稱曰本特產的濃烈煙霧彈被拋了出來,剎那間煙塵滿天,目不視物,待得一切重歸清晰,早已沒了敵人蹤跡。
「媽的,給那群潑婦跑了。」
為什麼受到襲擊?眾人至今仍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是被有雪一問,眾人才想到那不知道身在何處的白瀾雄。
匆匆奔出門一看,所有馬匹與牛隻早已跑得無影無蹤,大門前堆滿了被屠宰殆盡的曰本衛兵,奄奄一息的白瀾雄正倒在地上,身旁站著剛剛趕回來的蘭斯洛。
「唔……雖然我現在心情不太好,但我仍要誇獎你。白卿家,你幹得實在是太好了,我從來沒看過你這麼臭氣薰天的英勇戰士,呃,我是說,雖然臭氣薰天,不過你依然是個英勇的戰士。」
「我、我無法再為陛下和有雪大人做事了……請您原諒……」
「傻瓜!你在說什麼啊?」對於這樣賣命的忠臣,蘭斯洛也非常慎重,一面助他運氣鎮傷,一面道:「醫生就快來了!這種傷很快就會好的!等你好了之後,我會在你們家主之前大大褒獎你的。」
「陛下……」白瀾雄大力咳嗽起來,嘴角也沁出了鮮血,「有一件事,我不安心……請您……答應我……」
「什麼事?要我照顧你的家人嗎?」
「不……請您……請您……您一定要將整個宇宙掌握在手中……」
「…………為什麼這句話好耳熟?我是不是在哪本小說裡頭讀過?」
「呵……因、因為……我是一個願意為cosplay付出生命的男人……」
「……白愛卿,你安息吧,回去以後……誅你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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