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第七百零七節：故鄉（四）

    離開院落，馬林扭頭，看到了跪在自己面的活屍，它那厚重的甲殼背甲上滿是傷痕。

    ·我們……也是您眼中的生命嗎。

    它抬起頭，猩紅眼珠的主人眼中滿是疑惑與不解，雖然他不知道馬林會給他什麼答案，但是他的勇氣令他出現在了馬林面前。

    「……如果你認為你與你的族人是人類，那你們就是我眼中的生命，一切可以交談，可以對話，可以和平相待的，都會是我眼中的生命，都有資格生存在我們腳下的這顆行星上……起來吧，你有名字嗎。」

    它站了起來，有些疑惑的搖了搖頭。

    這個活屍，從被混沌扭曲，再到如今生出靈能再度點燃智慧的火焰，他不知道他自己是什麼，只是本能覺得，想要活下去。

    「命運給了給你們以機會，你們……」馬林思考了一下，最終給了這個活屍一個姓氏。

    「姓沈吧。」

    馬林給了這個活屍一個姓名：「你既然開了靈能，有了智慧，也應該明白剛剛出現在這裡的都是誰，記住，我不需要你們的信仰，這座城市……如果你們能夠讓它重現當樣的模樣，這就是你們的家園了，也許有一天，你們會和人類再一次起衝突，但那一定是在混沌消失之後了，你們，把握屬於你們自己的未來吧。」

    每個人的未來屬於他自己，他的每一步，每一個選擇，每一次邁開步……這一切的一切，組成了屬於未來的命運。

    這個活屍有些似懂非懂地低頭退下，然後他開始用他的嚎叫開始召集他的同類。

    馬林順著街道行走，活屍們在看到馬林之後紛紛給他讓出了道路，到了碼頭頂部，馬林看到了那隻大鯢，它也看到了馬林，正在與岸上數以千計的活屍對峙的它發出了鳴叫，馬林跳下碼頭，在活屍們的敬畏下分開的空隙中走過，馬林拍了拍它的大腦袋：「記住，這一地區的活屍將不再是你們的食物，它們有了一個聰慧的首領，去別的地方捕獵吧。」

    ·去……哪裡……這裡食物……最多。

    大鯢看起來吃得很多，連思考都變得很吃力。

    馬林嘆了一口氣，他掏出了座圈給這隻大鯢裝上，然後跳坐了上去：「走，我帶你去新杭州，那裡一定會更好吃的食物的。」

    大不了，馬林讓余賢者來養這隻大傢伙，以新杭州的家底，養這麼一隻海棠夫人只怕不會有任何壓力。

    ·更好吃？比它們還好吃？

    一將吃的與口味結合起來，這位夫人就立即來了精神，它的疑問讓馬林笑著點了點頭：「對，所以走吧。」

    說完，在海棠夫人游向這條大江的中心的時候，馬林有感而發地看向岸邊，他看到了越來越多的活屍，看到了它們或是蹲或是站著的身影。

    這些重新獲得了智慧的活屍到底算是人類還是活屍呢，馬林說到底也不能為他們做出分類，但有一點想必不會有錯，是人類還是活屍，並不是看他們是不是會說話或者行為似人。

    而是要看，他們是不是能像一個人類那樣活著，他是不是和人類有共同生活的意願，他是不是和人類一起攜手。

    然後馬林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活屍，他跳到了一個大塊頭活屍的頭頂上，手裡舉著的……是一面看起來非常殘破的旗幟。

    是地球聯合的旗幟。

    馬林最終笑著向那個小東西揮了揮手。

    而他也向著馬林揮手，然後他又跳到了大塊頭的腳下，在那裡，馬林之前見過的那個活屍站立著，雖然他的甲殼背板令他非常難以站立，但是馬林已經知道了他的選擇——他們已經是人類了，哪怕他們還不能像人類那樣屹立在大地之上，哪怕他們身上依然有著甲殼，但他們已經像一個人類那樣思考與行動了。

    我們都是我們腳下這顆行星中的生命，哪怕我們看起來並不一樣，但我們至少都是地球人。

    ·願理想永存心間，願希望永續前程，願智慧永照道路。

    願每一個生命，都不再受這無邊的苦難。

    ………………

    海棠夫人在深夜的時候帶著馬林走出了黑區，水路的好處就在於比陸路安全，馬林在水上不止一次看到陸地上的各種牛鬼蛇神，甚至連傳奇亡靈都見到了好幾個，雖然它們也忌憚於馬林，但從事實來看，海棠夫人似乎也是沒有怕過，馬林還特意問過這位夫人，然後明白這些亡魂根本無法傷害到它們，久而久之，雙方相安無事。

    至於馬林……呵，馬林真的沒怕過這些東西，當年馬林還是學徒的時候都能用轉輪槍崩死一隻亡魂女妖，如今就不要說了，傳奇亡靈看到馬林都儘量遠離馬林——他們真要有信心，早就來找馬林的麻煩，這一點從亡靈對生靈的憎恨就能夠看出來。

    唯一能夠讓它們對馬林敬而遠之的，就是因為馬林的實力。

    如果馬林真的想淨化它們，只需要一個眼神。

    但是考慮找這些亡魂幾乎不會挪窩，馬林將它們的位置記錄下來，以後就能夠告訴新杭州的各位，讓他們不至於在萬不得已的休營時把帳篷扎在鬼窩裡。

    當天亮的時候，馬林注意到航道正在拓展，而海棠夫人鳴叫著，在告訴馬林新杭州到了。

    它有些畏懼，但馬林安慰了它，並為此手接了好幾發90口徑平射炮的炮彈，然後那個傻子炮手終於被從瞭望塔索降而下的水手從露天巡邏艦前炮台上踢了下來。

    馬林讓海棠夫人靠過去的時候，這條巡邏艦上的所有人都已經站在了舷窗前，他們中的好幾個老水手都認出了海棠夫人，而且非常上道的抬出了一隻活屍。

    至於那個炮手，他全裸著被綁在了船首，目前正在盡力縮著某件器官，好讓從水中躍出的小魚不至於用它的嘴咬住什麼。

    馬林作為海棠夫人目前的飼主阻止了他們的投喂，然後示意他們把那個倒霉的炮手……啊，咬住了。

    「真是抱歉，來自西陸的傳奇閣下，給您見笑話了。」讓水手們將哭爹喊娘的炮手從船首摘下來，這條船的船長有些尷尬——畢竟之前可沒有飢腸轆轆的小魚咬住自己船員的經歷。

    馬林笑著搖了搖手說了沒關係，然後他決定要去見余賢者。

    「余賢者昨天回來，他應該還在，我來引導您吧。」

    考慮到安全性，馬林讓巡邏艦在前面帶路，同時再一次安慰了沒能吃到食物的海棠夫人，為了讓這位夫人不至於對馬林失去信心，馬林著重向它描述了那些野味的大小（比如說野豬，比如說鹿，又比如說沙羅獸。）。

    海棠夫人感受到了馬林用靈能給它畫的大餅，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來到碼頭區的時候，馬林正好看到余賢者跳下飛行艇，他對於馬林能夠騎著新杭州地區有名的海棠夫人回來表達了一定的驚喜。

    用他的話來說，他是知道海棠夫人的存在，但是他真的不清楚這隻大鯢就是海棠夫人。

    馬林跳上岸，和余賢者說明了自己故鄉的那些活屍——想了一夜，馬林感覺這些活屍應該是被老院長點化過，正因為如此它們才會如此的似人。

    而聽完馬林說的這一切，余賢者對於馬林不餵活屍表達了理解——畢竟泰南聯合也有聽得懂人話的生化人，大多都在北方，與西部地區，雖然現在南方並沒有，但是萬一呢。

    聽說馬林將海棠夫人誘拐過來，余賢者更沒問題了——以新杭州的養殖業，養一隻大鯢並不算什麼，如果可以，余賢者甚至覺得如果能夠養一些大鯢作為水運精怪真的太好不過了——你看，大鯢這一地區的水裡沒有天敵，遊動的速度並不慢，最重要的是這些傢伙在路上甚至能夠自己捕獵。

    至於大鯢吃活屍還是因為人類總是餵活屍給大鯢，真正的大鯢那是能夠在岸邊伏擊野獸的存在。

    「我跟她說活屍並不好吃，如果可以的話，你和外出的冒險者們說，別餵活屍，如果他們有足夠的勇氣，可以去這個坐標，也就是我的故鄉，那兒的活屍也許會接受食物交易。」說到這裡，馬林又有些不放心：「這樣吧，前面幾次交易，我可以幫著完成，在建立了信任之後，我會為它們的安全負責，任何對它們的攻擊都會引來我的攻擊，這一點你們一定要和所有冒險者說好。」

    「這一點沒問題，我也會讓冒險者和那些在城外的流浪者們說，一位傳奇以上的惡意會讓他們在作惡事之前三思而後行的。」

    有了這一點，馬林轉身，先從自己的半位面掏出了一隻鹿，這鹿是第一批被馬林收入半位面的老公鹿，肉雖然老了一些，但是勝在個大，馬林幫著海棠夫人處理了鹿，首先用刀子麻利地切開鹿，先是餵內臟，然後是腿，最後是皮囊——鹿首作為小禮物丟給巡邏艦的艦長。

    這個中年人感恩戴德著接受了這份小禮物。

    海棠夫人吃的非常開心，它能噴強酸，消化不成問題，開心是因為這東西比活屍好吃多了。

    這也證明了，對於它來說，相信馬林的等待是可以被接受的。

    這一隻鹿雖然還不至於令它吃飽，但是余賢者那邊已經讓養殖場多運幾隻羊過來——在剃了毛之後丟給了海棠夫人。

    餵飽了這位夫人，馬林安排這位夫人住進了碼頭區的獨立駁位——這兒安靜，還有遮陽的移動式頂蓋，非常適合海棠夫人休息。

    確認它入睡之後，馬林又跟著余賢者去了一次醫院——康恩這個倒霉蛋在今天凌晨的時候醒了過來，他對於他最後的記憶就是他脫下面罩的那一刻。

    用康恩的話來說，他非常後悔，但木已成舟，幸好大家將他帶了回來。

    「對了，那個味道，你還有記憶嗎。」在準備走得時候，馬林問道。

    然後就看到康恩開始口吐白沫，這個倒霉孩子的全身數據都在報警——據余賢者說，一個有理智的生化人的全身數據他們在今天之前獲得的樣本也只有三十多組數據，這一次能夠碰到西陸的生化人更是頭一次，所以康恩住進了大毀滅之前的特殊病房，也正因為如此，這小子一倒，那邊醫生護士就直接衝進了房間開始急救。

    馬林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余賢者，後者嘆了一口氣：「您讓這個孩子的心靈受到了傷害。」

    馬林我了半天，也沒能我出一個所以然來，最終只能一聲長嘆，和余賢者一樣被醫生們趕出了房間。

    既然康恩一時沒能醒來，馬林乾脆跟著余賢者去了商業公會，找了一支從北方產糧區下來的運糧商隊，他們正準備帶著商隊往西走，余賢者和商隊的負責人提到了馬林的故鄉，聽說是去和活屍做生意，這位中年負責人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這位是雙料傳奇，馬林閣下，來自西陸，他和那邊的活屍有交情，這件事情我也可以陪著你們去一次。」余賢者親自下場給馬林背書，有了賢者的強力保證，再加上馬林給這位負責人露了一手——也沒什麼好看的，也就是用世界樹嫩枝組成的棒子將一旁的小獅子雕像從商業區打到天上去再也看不到為止。

    「力量換算數據化之後至少40點。」負責人身邊的副手靠了過來小聲地說道。

    說的很小聲，但是馬林知道不只是他，余賢者也聽到了。

    就這力量，整個新杭州都不一定能夠找到出第二個，所以這位負責人當場表示沒問題，本商隊與賢者和傳奇閣下共進退。

    需要嗎，朋友，你們在我身邊只能妨礙我打拳啊。

    馬林這邊還在吐槽呢，他的那個副手滿臉恭敬地遞過來一張名片。

    泰南聯合江南大區揚泰城第十七街道螺舟商行。

    馬林確認了兩遍，發現這名片是真的。

    和滿臉討好的副手握過手，馬林還是有些小小的疑惑，他將名片遞給了余賢者。

    「這商會的名字我怎麼感覺好長的樣子。」

    「江南人，都是這樣的啦。」

    余賢者回答的非常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