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情三十年 十五

    火紅的夕陽將它最後的光芒全都撒在銀光閃閃的海面上，之後緩緩地消失在遠處的地平線。傳說水天相接之處，便是天涯的盡頭，夢想的終點，也就是我們心裡那個美好而又浪漫的地方，但是，它永遠是那麼遙不可及。我此刻的心情，就仿佛眼前的大海一樣，波濤洶湧，起伏不定，到底有什麼天大的事能讓勤奮好學的婭兒史無前例地逃課跟我來到海邊沙灘這種荒無人煙的鬼地方來。

    「我．．．．．．懷孕了！」婭兒微弱的聲音跟蚊子的呼吸聲沒兩樣，但在我聽來，每一個字都像一枚重磅炸彈，無情地轟炸著我的心。我的腦海里一片空白，腦細胞仿佛都被炸死了。

    有些事，該來的總會到來，你無法阻止，無法逃避，無法改變，總要去面對的。

    「阿豪，我們該怎麼辦？」婭兒極度委屈地帶著哭腔問道，也許在她看來，我是救世主，有辦法能擺平所有的麻煩。然而，我不是救世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要是把孩子生下來，我們會遭到許多流言蜚語，會成為人們鄙視的目標，唾罵的對象，這還不算，我們兩個沒有經濟收入，連生活都不能獨立的中學生，還要撫養一個小孩，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把孩子打掉嗎？這樣婭兒的心理與身體將會遭受無法想像的痛苦與傷害。我仿佛在面對一道無解的選擇題。

    沉思良久之後，我終於開口回答。

    「你想要孩子嗎？想生就把孩子生下來吧，不想生就打掉，我都會尊重你的意見。」但是，剛說完這話，我就後悔了，我這樣說不就等於是把這個艱難的選擇題都推給她嗎？果然，婭兒雙手抱著腦袋，痛苦地說道：「我不知道！」看她的樣子，仿佛快要崩潰了。

    「人生沒有絕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想說點什麼來安慰婭兒，但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是可以值得樂觀的，所以只能用這句連我自己都安慰不了的話來安慰婭兒。

    「阿豪。」婭兒抬起頭，可憐巴巴地望著我，眸子裡閃爍著晶瑩的淚珠，「你說實話，無論如何，你都會守護我，對嗎？」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我想不到她竟然會問這麼天真的問題，更不知道該如何來回答。我自己都自身難保，哪還有資格守護她？可是，婭兒巴望的眼神仿佛在懇求我給她一個肯定的答覆，哪怕只是用來安撫她，應付他而已。於是，我咬咬牙，狠下心地點了點頭。我的謊言虛偽得連自己都說不出口了。

    可是婭兒竟然愚蠢地相信了！就這樣，我們相互依偎在黃昏的沙灘上，一起等待著黑夜的來臨。

    夜晚的寧靜被手機鈴聲打破了，打過來的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我試著接聽，當我的手指剛剛碰到接聽鍵的時候，班主任殺豬般的嚎叫聲便從手機里傳來：「文豪，你死去哪裡了？整個下午都不見你來上課，發了十幾條信息又不回，打了四十多趟電話又不接，薛校長發火了，還把我罵得狗血淋頭，你是想找死還是跟我過不去啊？你要是再不回來晚修，就又要記過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掛了電話，婭兒也從我懷中坐起身，拿著手機調皮地對我說：「我班主任也發信息找我啦！嘻嘻。」

    「那我們快回學校吧！」

    「不行，我們一起回去的話，學校一定會懷疑的，讓我先回去，等一下你再回來。」

    婭兒的話也有道理，現在學校抓早戀抓得那麼嚴，再加上我本來就有前科，要是被學校抓到就慘了！「好吧！你小心點。」

    「嗯，我會的。」

    忽然，手機鈴聲再次響起，著實把我嚇了一跳，該不是又是班主任打來催債索命吧？

    「喂，白馬王子。」一接聽，是安康的聲音。「你把公主帶到哪裡拍激情戲了？我不想打擾你們的興致，但『薛特勒』很生氣，聽說他還派出衝鋒隊來通緝你，快帶公主回城堡吧，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拍激情戲．．．．．．」

    元哲：

    在宿舍，聽到安康跟阿豪的通話，我便心生好奇，等安康掛了電話，我便問他：「你剛才說的衝鋒隊是什麼？」

    「校警隊啊！」安康回答道。這支所謂的校警隊，是薛校長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專門從校內挑選出的「武打精英」組成的一支用以維持校內秩序，處理校內雜項事物的團隊，說白了就是打雜的。抓早戀，抓遲到，抓抽菸等等之類的事情，校警隊就會派上用場。我聽聞從這個學期開始，由某個邪惡的人擔任校警隊的頭，所以，聽到安康說校長派出校警隊去找文豪，我心裡就感到一陣不妙。不過安康這小子最愛忽悠人，我還是問清楚好：「這是誰說的？」

    「小飛俠說的。」

    小飛俠說的？那應該假不了。我一拍額頭，這下慘了！

    「怎麼了？阿哲，有什麼問題嗎？」李紹大概是不明白我為何會是這幅表情，不解地問道。

    「當然有問題啦！校警隊的頭目是周敬川！」

    「什麼？那混蛋什麼時候加入衝鋒隊了？」

    「還廢話什麼？快去找阿豪呀！」

    文豪：

    同婭兒分開之後，我沿著一條偏僻的小巷回學校，這條昏暗的小巷只有一盞路燈以及掛在牆壁上寫著「保護環境，和諧社會」的橫幅，這個路段平時很少有人走，路邊也沒有什麼店鋪，也不知道掛個橫幅出來給誰看。突然，遠處迎面走來一票人，起初我也沒怎麼在意，可是走近了才發現，他們竟然是周敬川，周覺，黑熊和幾個我沒見過的小嘍囉，而且他們個個凶神惡煞，如狼似虎地盯著我！仿佛我欠他們500萬美金似的。

    來者不善！

    「真想不到，你這種垃圾也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那幫人走到我面前，領頭的周敬川陰陽怪氣地對我說。

    「關你什麼事？」我冷冷地回應道。

    「放鬆，別緊張，美女我多的是，我不會要你的破鞋！」說出這麼混賬的話，周敬川的心到底有多黑，麵皮到底有多厚！以前經常找我麻煩也就算了，現在還出言侮辱我的女人，我現在真恨不得殺了他！

    「你要為你說的話付出代價！」我咬牙切齒，拳頭暗暗地握緊。

    沒想到周敬川竟然「撲哧」一笑，說：「你還是先為你的曠課付出代價吧！」

    「我曠課又關你什麼事？」

    「你不知道我現在是校警隊的隊長嗎？」周敬川又是一番裝腔作勢：「學校派我來拘捕你。」

    「這我還真不知道。」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但在我押送你回去之前，我有幾筆私人恩怨想跟你算清楚。」周敬川的言行舉止十分全面地詮釋了「拿著雞毛當令箭」這句諺語的真正含義，他將這種品質發揮得淋漓盡致卻一點羞恥感都沒有！

    「正好！我也要讓你為剛才那句犯賤的話付出代價！」雖然嘴上說得強硬，但我心裡明白，對方少說也有七八個人，硬拼蠻幹的話我根本不可能取勝，不過，我絕對不會有半絲畏懼！

    周敬川裝模作樣地把外衣脫掉，拋給後面那幾條小弟，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盒口香糖．．．．．．沒錯，我沒看錯，那確實是一盒口香糖！太搞笑了，我現在才發現周敬川有打架前要嚼口香糖的癖好，難道說嚼口香糖對打架有什麼幫助嗎？不過很快，我就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那只是一個口香糖盒子，周敬川從盒子裡倒出一枚黃色膠囊狀的物體，放進嘴裡。「咕」的一聲，他的喉結用力地上下滑動一下，頓時，周敬川整個人變得面目猙獰，恐怖異常，脖子上和手臂上的青筋漲得像電線一樣粗大，接著，周敬川又十分扭曲，十分誇張地擰一下脖子，把十隻手指按得「嗒，嗒」響，令人不寒而慄。

    我仿佛瞬間明白了什麼．．．．．．

    周敬川回過頭趾高氣揚地對他身後那幫跟屁蟲叫道：「你們不用幫我，看我怎麼收拾這條粉腸！」

    此時的周敬川，一定是處於一個興奮，衝動和狂躁的狀態，說白了就是戰鬥力暴增，我一定要先下手為強！於是，我箭步衝上前，當周敬川剛回過頭，我就迅速一記左直拳打到他的面門上，緊接著又是一記右手勾拳猛抽他的下巴，把他揍得仰面倒在地上。

    周敬川狼狽地爬起身，也許他沒有想到還沒擺好姿勢就被我打翻在地，惱羞成怒的他不顧一切，朝著身後那幫跟屁蟲吼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給我上！」

    「啊？老大，你說的，不用我們幫忙．．．．．．」

    「廢物！快給我上！」

    於是乎，那幫小混混便朝我蜂擁而來。

    我來不及思考，本能地揮拳將離我最近的周覺擊倒。雖然我知道敵眾我寡，挨揍是遲早的事，但我不會就此屈服，我會戰鬥到底！

    在我放倒幾個嘍囉之後，不知哪個混蛋一腳掃堂腿絆倒我小腿上，頓時，我的身體重心失去平衡，整個人直直地摔到在地上。一失足成千古恨，霎時間，無數的拳腳像雨點般落到我身上。我拼命地用雙手抱著頭，儘量不讓頭部受到攻擊，至於身體其他部位，我也無能為力了。

    一頓暴打之後，劇痛從我全身各部位傳來，口腔里也感覺到強烈的腥味，應該是被打出血了。還沒緩過勁，就又被一隻粗壯的手揪了起來，是黑熊！我想出手反抗，可此時的我迷迷糊糊的，四肢酸痛，渾身乏力，根本使不出勁來還擊，眼睜睜地看著周敬川走到我面前，一腳踹到我小腹上。這一腳力道真猛！劇痛無比不說，仿佛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但周敬川仍不罷休，對著我又是一頓暴打。

    對於我來說，今晚也許是個噩夢，我已經身負重傷，體力透支，而周敬川仍在對我拳打腳踢，仿佛要把我置於死地。也許，今晚我就會不明不白地死在這條小巷．．．．．．

    「走開！」伴隨著一聲尖銳的女高音和一聲不大不小的悶響，周敬川停止了對我的攻擊，再沒有拳腳落在我身上。我把一直護著頭部已經淤青的手臂移開，卻見到婭兒一臉心疼地看著我：「阿豪，你怎麼了？」

    在一邊的周敬川不可一世地說：「還要個女人來保護，你還是個男人嗎？」話音剛落，他身後那幫跟屁蟲也看著我鄙視地傻笑著。

    「你們要是不立刻從我眼前消失，我就報警啦！」婭兒厲聲喝道。

    「哈哈哈哈哈．．．．．．」周敬川拽得鼻孔朝天，「文豪，我們之間的賬是不會這麼容易算清的，以後放醒目點，要是被我見到，見一次揍一次！不過，我很有紳士風度的，你要是怕死躲在女人後面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好自為之吧！」說罷，周敬川領著一幫小弟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盛極而衰，物極必反，神氣沒有落魄久，任何一個人也是如此。周敬川囂張的氣焰達到了頂點，這也註定了他囂張不了多久！當他像個大爺一樣走到這小巷的盡頭，一個身影從拐彎口走出來，攔在周敬川面前。此人便是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