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情三十年 十六
「小子，找死是不？」周敬川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他的語氣中不難判斷，他依然處於一個很拽很囂張的狀態。而安康則什麼也沒說。又有三個身材高大的身影並肩從拐彎處走出來，跟安康站在一起，同周敬川對峙著。沒錯，他們就是李紹，野狼和元哲！
於是乎，在貼著「保護環境，和諧社會」橫幅的小巷內，又上演了一幕精彩絕倫的全武行！
一開始，李紹和周敬川交上手，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一時間還無法分出勝負；
野狼拳腳膝肘並用，瞬間把黑熊打殘了；
安康也三下五除二，把周覺給放倒；
其他的幾個小嘍囉全都被元哲撂倒了。
我在婭兒的攙扶下艱難地站起身，但仍感到渾身疼痛，幾乎是動一下就劇痛無比。
鏖戰了幾個回合，原本與李紹勢均力敵的周敬川逐漸敗下陣來，現在他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現在周敬川囂張不起來了吧！最後，李紹一個華麗的360°轉體旋踢將周敬川踹飛。在周敬川倒下的同時，一個物體從他身上掉下來。直到李紹把它撿起來時，我才看清楚那個物體就是那個口香糖盒子！
「還給我！」周敬川像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地撲向李紹，企圖奪回那個小盒子。也許對於周敬川來說，那個盒子裡的東西就是他的命根子！但此時黃金源身受重創，筋疲力盡，有怎麼會是氣勢正盛的李紹的對手？一記猛踹，讓周敬川整個人沿著一條拋物線重重地摔到在地上，摔了個標準的狗吃屎！
打敗了與自己勢不兩立的死對頭，李紹心裡一定是充滿了成就感！只見他得意洋洋地拿著那個盒子，高聲喊道：「嘿，兄弟們，要吃口香糖嗎？一邊嚼一邊打，嚼到沒味才停手！」
可問題是，那盒子東西不是口香糖啊！那種東西一旦沾上就會．．．．．．
「阿紹．．．．．．」我一開口說話，就感到體內一陣劇痛，仿佛肺都快裂開了，同時，又有一堆黏稠的帶有強烈腥味的液體從喉嚨彈到口腔。
「阿豪，你沒事吧。」李紹，安康，野狼和元哲都紛紛走過了，關切地問道。
我不敢再開口，索性一伸手，直接從李紹手中拿過那個盒子。
「阿豪你想吃口香糖？」
我努力地搖搖頭，想開口說話，但感覺喉嚨一堵，又說不出來了。「咳，咳」地咳嗽了兩聲，把口腔內的血吐了出來，喉嚨仿佛被火燒一樣痛。李紹野狼見狀，二話不說轉過身回去，對著已經昏倒在地的周敬川又是一陣暴打，就好像周敬川剛才揍我一樣！直把周敬川揍得臉青鼻腫，頭破血流，這大概就是報應了吧！
仇也報了，心頭之恨也解了，彩頭也出盡了，證據也拿到手了，我們也應該撤了吧！「快走！」我努力地從嘴裡擠出兩個字，元哲心領神會，叫上野狼和李紹，同婭兒一起扶著我離開了。
晚上，回到宿舍，經過休息，我的身體也得到了恢復，儘管還感覺到疼痛，但起碼沒有再吐血，也能順暢地開口講話了。
李紹拿著那個盒子，道：「你的意思是，這盒東西是毒品嗎？」
我躺在床上，虛弱地點點頭。
「那太好了，我們把它交給警方，姓周的死定了，私藏毒品可以判多久？」
「不一定，那可能只是興奮劑。」元哲說道。
「那也夠他受的了。」
「兄弟們！」我緩緩地開口說：「之前我去校史室，進過學校的官網，那裡有資料顯示加福的屍檢結果，他體內有大量的．．．．．．咳，咳咳。」語氣一加快，喉嚨又頂不住了，重重地咳嗽了一下。
「慢點，慢點。」
我順了順氣，接著說：「海洛因。」
「你，你懷疑周敬川用毒品害死加福？」李紹琢磨了一下，仿佛聽懂了我的意思，但又十分驚訝地說道：「這是不是有點．．．．．．無厘頭？」
「阿豪，周敬川和加福是什麼關係？」元哲突然開口問道。
「他們是同鄉，都是來自f城南區。」我解釋道。
「可是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啊，總不能因為這個而判斷周敬川殺死加福．．．．．．」安康說的話到了後半句越來越小聲，最後停了下來，思考一下，突然以一副恍然大悟，茅塞頓開的表情興奮地說：「我明白了，周敬川其實是想啥我們的，但怕引起懷疑，所以掩人耳目地用毒品殺了一大堆毫無相干的人，所以那些死者的身上都沒有受傷！阿信和阿恆已經遭殃了，今晚要不是我們及時殺到，說不定阿豪也會．．．．．．對了！一定是這樣！」
「你什麼時候成了福爾摩斯了？」李紹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
一直在苦思冥想的元哲緩緩說道：「沒那麼簡單，周敬川家裡再有權有勢，他也不可能囂張到殺死那麼多人，如果幾十條人命都弄不死他，那我們這盒毒品連屁也算不上！」
眾人沉默不語。元哲說的這話也太影響士氣了，他仿佛也發覺這一點，他又補充道：「當然，我相信他不會這麼牛bi！」
「沒錯，不管周敬川有沒有殺人，光是這盒毒品就能夠讓他進去吃牢飯了！」李紹陰冷地說道，同時手上晃了晃那個盒子，裡面的東西碰撞盒子，發出「嚓嚓」聲。
「嗯，沒錯，兄弟們。」野狼打著哈欠說：「我有個好建議，現在，沒有什麼比睡個好覺更重要了。」
．．．．．．
「你是豬啊？就知道睡覺！」
一覺醒來，感覺身體好很多了，雖然還有一點痛，但比起昨晚那陣灼熱的火燒般的劇痛，已經減緩了很多了。這一覺睡得特別舒心，這大概是我們找到周敬川的罪證的緣故吧！今天無論如何，哪怕是曠課，也一定要把那個盒子交到警察局！
「醒醒，都六點半了，還睡得跟死豬一樣！」李紹試圖叫醒仍在酣睡的野狼。
「一邊去，天還黑著呢！」野狼眼都沒睜．．．．．．事實上我看不到他有沒有睜眼，他在床上轉個身，繼續睡。
李紹二話不說，伸手將野狼戴著的太陽鏡摘下來，一邊摘一邊說：「戴著個墨鏡睡覺當然不會天亮了，這樣的睡相帥一點嗎？不裝逼會死嗎？」野狼抬頭疑惑地看看四周，方才緩緩地起身。
「你們說，姓周的會判多久？到我們畢業之前他能出來嗎？」安康說。
這時，宿舍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元哲赫然出現在門口，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說：「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你們想聽哪個？」這傢伙，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壞消息。」李紹搶先回答了。
「周敬川不用坐牢了。」
「什麼？！？！？！」我們個個驚訝得目瞪口呆，異口同聲地問道。一大早的開什麼玩笑？難道說政府剛剛修改了法律，私藏毒品不算犯法？還是說犯法了不用坐牢？「能不能給我們解釋一下？」心中帶著十萬個為什麼，我疑惑地向元哲問道。
「這就關係到好消息了。」元哲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們一眼，「因為周敬川死了！」
「什麼？！？！」我們再一次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兩個字，而且音量比上一次更高，很顯然，這個猶如重磅炸彈般的消息是在是太驚世駭俗，沒一頭栽倒地上已經算定力很足了！我想像了不下十萬次周敬川仿佛喪家之犬般灰頭土臉地蹲在鐵門鐵窗裡面，抑或是依舊囂張跋扈地大喊冤枉，但我從來沒有想過周敬川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掛了，這實在是太出乎我的預料了！我們走出宿舍，站在混亂的走廊上，周敬川的宿舍的方向上一片混亂，小飛俠在驅散圍觀湊熱鬧的學生，兩個戴口罩的校醫抬著一副已經蓋上白布的擔架從另一端的樓梯口走了．．．．．．
「那小子，怕我們報警，畏罪自殺了吧！」安康幸災樂禍地說。
「不可能。」李紹反駁道：「私藏毒品不會判死刑，他沒必要自殺！也許是那個神秘殺手乾的！這殺手也算是辦了件人事！」
「也許周敬川就是那個神秘殺手，他作惡多端，才被人殺了！」野狼說。
「不用瞎猜了，我們現在無證無據，說來說去也只是猜測而已，沒有證據說什麼也是假的。」元哲在一邊平靜地說道。
也許是這一切來得太突如其來了，令我始料未及，我不僅沒有感到半絲的喜悅，相反的，不安和恐懼充滿了我的我腦海，揮之不去。d中，到底存在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些秘密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周敬川死了，就沒有人來騷擾我們了，就沒有人敢在籃球場上與李紹一決高下，也沒有人會出言侮辱我的女朋友．．．．．．我是否應該感到興奮？至少我現在是高興不起來了。你周敬川想死我也不是不同意，但你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跟我們打架之後這個節骨眼上掛了，你倒是兩眼一閉，雙腿一蹬，一路走好，死得安心，死得快樂，然後把諸多麻煩全拋給我們！因為周覺和黑熊的緣故，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們508宿舍跟周敬川生前打過架，不知道的人還懷疑是我們殺了周敬川，然後某些想像力豐富的人還會把這幾件事同學校過往發生的命案十分巧妙地聯繫在一起．．．．．．這周覺和黑熊也不知是哪根經搭錯了，被我們揍得落花流水的事情也好意思厚著臉皮到處吹，這不等於當著眾人的面拿一個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麼？而且還是拿我們508宿舍的屎盆子往他們自己的頭上扣，這就給人產生一種幻覺是我們508宿舍拿屎盆子往他們頭上扣！我們就變成壞人了！但是這些閒言碎語還不算最麻煩的。
「聽說你以及你們宿舍的人平時跟死者的關係不是很好，甚至到了劍拔弩張，一見面就要打架的關係，是不是這樣？」
「你已經問了五十八遍了，同志。」我看著眼前這個身著制服，囉里囉嗦嘮叨煩人淨問些弱智低能問題的警察同志，儘管我十分不耐煩，但也只能裝作平靜地回答：「我們確實跟他關係不好。」
紙包不住火，學校想把學生死亡的消息封鎖住，但終究還是傳了出去，因為學校不可能封住每一個學生的嘴。其實在很早以前，d中學生神秘死亡的消息已經被某種途徑傳到外界，傳到當城的大街小巷，傳得沸沸揚揚，學校一直沒有公開承認。現在周敬川也死了，也不知道他的家人是搞什麼的，總之就是有權有勢，他們向學校施壓，學校終於同意讓警方秘密介入調查，當然，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算上這次，我已經是第三次被請進警察局做詢問了，野狼，李紹，安康，元哲也不知被傳喚了多少遍了！按理說，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周敬川有把柄在我們手上，我們根本沒有必要去殺害他，這一點凡是脖子上長的是腦袋的人都能想到，但是，警察同志的脖子上長的是．．．．．．
同志們脖子上長的是不是腦袋我就不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他們長了腦袋，智商也不會高到哪裡去。這不，眼前的這位同志就一臉吃翔的表情望著自己寫的筆錄，一籌莫展。
「還有什麼問題嗎？同志？」我故意把「同志」這個具有雙重含義的詞說得很重。
「暫時沒什麼，你先回去吧，有什麼情況立刻向我們警方通知！」警察同志纏綿悱惻，梨花帶雨，黯然失色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很顯然，警方也對此案沒有什麼頭緒。
走出警察局，迎面見到一臉著急的婭兒，看來她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她怎麼又逃課了？
「你來這裡幹什麼？怎麼不回去上課？」我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婭兒為了我從一個遵紀守法，品行端正的好學生乖寶寶變成一個經常逃課的壞孩子。
婭兒害羞地低下頭，用右手輕輕地撫摸著肚子，小聲道：「醫生說了，要打掉趁現在，等胎兒形成了，就很難打掉了。你決定怎樣？」
音量再小，經過我的耳膜再傳到大腦皮層也能給我的大腦造成一次巨大的衝擊，我頓時一愣，不知該說什麼好。說實話，這幾天被學校和警方輪流抓去審問已經把我弄得焦頭爛額，我也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但是，事情不會隨著你的遺忘而消失，它依舊會存在，你始終要去面對。現實就是這樣殘酷！
許久，我輕輕咽了一口唾沫，小心地說：「你來決定吧，我會尊重你的意見。」這句話我之前說過，這確實是我的真心話。不然我還能怎麼辦？這本身就是一道無解的選擇題。
令我沒想到的是，一向脾氣很好的婭兒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竟然發飆了：「你別老是把問題往我身上推！這也是你的孩子，你也有責任的！你想把什麼都拋給我，你就什麼都不管嗎？當初要不是因為你，我們也不會有現在這種地步了！」
婭兒心情不好，發發牢騷也很正常，我也能理解，攤上這樣的事誰還能淡定？不過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在我聽來卻十分刺耳。什麼叫「要不是因為我」？言下之意就是你沒分了？當初是誰把我誘引到床上的？這些你都忘了嗎？我沒想過要把事情全推到你身上，你可倒好，一句話吧所有問題都推到了我身上．．．．．．越想越惱火。本來就已經心煩意亂的我現在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冷冷地對婭兒說：「你現在怨我有什麼用？當初是你勾引我，我才上你的床的！」
「勾引」這個用來形容蕩婦的詞彙現在用到純潔善良的婭兒身上，仔細一想就覺得很彆扭，但那一晚，婭兒的行為確確實實就是在勾引，而且，我也想不到有什麼更好的詞語來形容這種行為。
「你．．．．．．」婭兒又驚訝又氣憤，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也許對於她來說，我剛才的那句話是一種莫大的羞辱，赤裸裸的羞辱，給她本來已經受傷的心靈又帶來一次重創，也許她更想不到的是，這樣的混賬話居然是出於最疼愛她的人之口！憤怒與屈辱感使得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渙散和絕望：「文豪，你這個騙子！你說你會保護我的，現在遇到一點事你就撒手不管，全賴到我身上，你良心何在？」婭兒的這話音量也不小，引得周邊的路人向我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抑制自己沒有發更大的火。都到這份上了，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回應婭兒，也懶得搭理她，乾脆一轉身，自顧自地走了。接著，身後傳來婭兒悲涼的喊聲：「文豪！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傢伙，我恨你！」
我頓時心如刀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