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仇也不敢走太遠,戀舞躲在東面,他便跑到南面去,扯著嗓子大吼道:「朱忘年,你給我滾出來!」
「誰!」那幾個圍在火堆旁的弟子聞聲,立馬抄起兵器,一連警惕便往南面走去,忽有一人從帳篷內走出來,大笑了一聲道:「哈哈,終於等到了!」
陳仇見狀,撒開腿便跑,逍遙派的人看到陳仇身影,紛紛追了上去。
好在這裡是森林,一路彎彎繞繞,再加上今夜十分黑暗,陳仇的身影在參差的樹幹之間若隱若現,這幾個法宗一時半會竟追不上他。
陳仇集中精神,儘量讓自己的速度保持極致,森林的地面有樹根糾纏環繞,更有因潮濕的空氣而腐爛的一堆堆落葉,稍有不慎,便會失去平衡。
法宗能踏空而行,絲毫不受地面的影響,漸漸地,陳仇覺得自己的體力已經有些不支了,後面傳來的風吹動衣裳的呼嘯聲也越來越近。
「加把勁,為戀舞爭取一些時間!」
陳仇緊咬著牙,嘗試著將靈氣分配到雙腿之上,才覺得又輕鬆了些,正當他以為可以再拖延片刻的時候,忽有一道身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緩緩飄下,森林裡漆黑無比,陳仇卻仿佛能看到那個披著斗篷的輪廓,這個輪廓,似乎是自他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一點一點在陳仇意識里拼湊而成的。
那腥紅的,危險的氣息。
顧不上許多,陳仇立馬施展步法捉影,滑了有兩三步才停了下來。
很快,那幾個逍遙派弟子便將陳仇圍了起來。
一片烏雲不知被什麼力量撥開,露出半個臉的月亮終於灑下一點久違的光芒,這點光芒被樹枝剪碎,星星點點地落下,落在周圍的一把把兵器上,反射出寒冷的白光。
這點光,也終於讓陳仇看清楚了那人的輪廓,確實如同潛意識那般,是個披著斗篷的身影,斗篷似乎是灰色的,有些髒的樣子。
兜帽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臉,陰影下的那雙眼睛,似乎正直勾勾地盯著陳仇。
周圍的逍遙派弟子緊握著兵器,似乎等待著那人的命令,只是那人卻遲遲未開口,陳仇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就是朱忘年吧?」
「哦?」那人終於開口了,是個很特別的聲音。
仿佛強擠著嗓子,刻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滲人,只見他又說道:「你實力極低,內心卻很強大。」
陳仇再次問道:「我說,你是不是朱忘年?」
「正是,然後,你可以去死了。」
「等等!」陳仇擺手道,「讓我多說兩句!」
朱忘年冷哼了一聲:「你聽過一句話麼:反派死於話多。」
他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動手了。
十個法宗一同出手,陳仇怎麼可能有活路?
他來不及多想,一邊極力向前跑去,一遍大喊道:「我要和你單挑!」
這幾位法宗雖不屑於使用法術,卻一出手就是殺招。眼看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已經快觸到陳仇的脖子,朱忘年嘴角一勾,手指遠遠一彈,那把刀便應聲而斷,隨後,「鐺擋擋……」又是幾聲脆響,十位法宗的兵器皆瞬間報廢。
「先停手。」
十位法宗面面相覷,都退到一邊。
朱忘年笑道:「你要和我單挑?」
「當然,」陳仇強行鎮定,遏止住顫抖的雙手,他第一次感到自己離死亡那麼近。
他喘了幾口氣,又說道:「晚輩小生只是一個小小的三品法師,你身為逍遙派掌門,親自追來已經是很丟面子了,若再借弟子的手殺了我,豈不是貽笑大方?」
朱忘年大笑道:「你一死,誰又會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麼?」
陳仇眼珠子一轉,說道:「我死了,還有你自己知道,還有這十個逍遙派弟子知道,只要有一人說漏了嘴,便會一傳十十傳百……」
「你不必再說了。」朱忘年打斷道,「那我就先殺了這十個人,再殺了你。」
那些法宗聞言,急忙紛紛跪下,七嘴八舌地求情。
「掌門,我對天發誓,一定不敢透露半分!」
「掌門,請您高抬貴手啊!」
「掌門……」
朱忘年笑道:「怕什麼,都起來。」
這幾位弟子戰戰兢兢地起來,表情剛有所放鬆——這個驚恐中夾雜著放鬆的表情,在下一刻便定格在他們臉上,成為他們的遺容。
朱忘年還是殺了他們。
陳仇心中大駭,有股從未有過的恐懼如同開閘的洪流在心底噴涌而出,傳遍全身,他頭皮發麻,背脊發涼,冷汗忍不住滲了出來。
這人簡直是惡魔,是心理變態的魔鬼,他毫無猶豫地殺了自己的十個法宗弟子,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即使看不到他的臉,陳仇也能斷定他一定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甚至可能還露著一股殘忍的微笑!
朱忘年也確實在笑著,他大笑道:「先給他們一點希望,再送他們上西天,我是不是太仁慈了?」
陳仇嘴唇顫抖著,牙齒忍不住打戰,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你既然打算親手殺了我,就不必再殺他們了,不是嗎?」
朱忘年恍然大悟般頓了頓身體,說道:「一時興起,罷了。」
陳仇強裝鎮定,說道:「既然要單挑,你覺得你使出幾分力可以殺死我?」
「我只需要吹口氣,你就灰飛煙滅。」
「我不信。」
「不需要你相信。」
「等會兒打起來,像你這種修為極高的人,一招一式皆已化境,到時難免會不自覺地動手動腳。」
朱忘年哈哈大笑:「好,那我就自廢雙手雙腳,再跟你打。」
陳仇笑道:「只要你自斷雙手雙腳,我就承認你吹口氣能殺死我。」
只見朱忘年將磅礴的靈氣匯聚與手掌之上,頓時一股靈壓撲面而來,他雙手朝大腿兩側一按,就聽得咔嚓一聲,似乎是斷了。
見朱忘年瞬間癱在地上,陳仇此刻的心情不知該如何形容,只是心中暗道:「這人有毛病吧?」
那朱忘年也無二話,又抬起手,左手掌拍向右手胳膊,右手掌拍向左手胳膊,這兩邊幾乎是同時斷掉,兩隻手幾乎同時垂了下去。
他終於開口道:「現在可以打了吧?」
「打個辣條啊!」陳仇大喊一聲,用盡全力往反方向跑去。
斷了雙手雙腳,我看你怎麼追!
陳仇自以為得計,往那帳篷的方向跑去,不料他剛跑了幾步,耳邊忽然傳來了朱忘年的聲音。
真的是在耳邊,近到陳仇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說了單挑又逃跑,你有何面目自稱陽派子弟?」
陳仇慢慢停下腳步,機械地緩緩轉過頭去,只見朱忘年在背後盯著自己,他終於借著月光看到了朱忘年的臉——明明長得十分英俊,鼻樑挺立,額頭飽滿,只是臉色在月光下蒼白得像死人,眉目間也散發著十分可怕的氣息。
陳仇又瞧了一眼,驚得雙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只見朱忘年雙手雙腳確實是斷了,它們無力地垂著,甚至不時有鮮血順著肢體慢慢淌下來。
可怕的是,他的背後,居然生著一對翅膀!
這是一對發著黑色光芒的翅膀——與其說是發著黑色的光芒,倒不如說是紫得發黑,因為黑色本就是黑色,又怎麼可能會發光?
就是這一對發著微光的紫得發黑的翅膀,伸出了朱忘年的斗篷,輕輕地閃動著,帶著他整個人漂浮在空中。
絕望,死一般的絕望。
面對這樣一個如此強大的人,陳仇還能有什麼辦法?
他全身都在顫抖著,已經連半句話都很難再說出口了。
只見朱忘年張口一吐,一口靈氣便緩緩飛出,將陳仇包了起來,他笑道:「絕望吧?先給你一點希望,再讓你絕望,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陳仇沒有說話,那口靈氣緩緩將他整個人托到了半空中。
朱忘年又說道:「我偏不殺死你,偏要讓你在絕望中心死,等你心死了,再好好想想殺不殺你。」
陳仇終於開口道:「可是你終究算漏了一步。」
「哼……」朱忘年漏出了邪魅的笑容,「調虎離山麼?那個女弟子對我來說本來就沒什麼特殊的價值,丟了她,但是抓到了你,並不虧。」
陳仇終於閉上眼睛,縱使有萬種不甘,他也只能認了。
「你還不知道吧?」朱忘年又說道:「只需要一個時辰,我的手腳就能恢復如初。」
見陳仇不說話,朱忘年覺得無趣,雙目一凝,往火堆處飛去,那團氣包裹著陳仇,也跟著朱忘年飛走。
帳篷內果然不見了彩兒的身影,朱忘年面色沒有絲毫變化,心念一動,將陳仇扔了進去,隨即便懸在空中,等待著傷勢的恢復。
陳仇癱在地上,心中五味雜陳。
這人確實如同寒玉書所說,奇怪得很。
做事全憑一時興起,根本摸不透他的心裡在想什麼,還有那張既英俊又可怕的臉……
陳仇強撐著坐起來,想趁機恢復一點體力,朱忘年不殺他,那他就還有機會,只要神機門弟子能在一個時辰內找到這裡,那時朱忘年四肢未愈,便很有可能落敗!
陳仇心念一動,突然有股異樣的感覺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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