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經 第二十章 考驗

    湘西民間，自古就有趕屍這一行業，趕屍匠從不亂收徒弟。學徒要由家長先立字據，接著趕屍匠必須面試。一般來講，要看滿16歲，身型要健壯一點，同時還有一個十分特殊的條件，就是相貌要長得醜一點。

    齊明儘管長相併不醜陋，但是由於身體特殊，一樣能避鬼邪，真去趕屍也是極為合適的。

    齊明答應了裴三爺願做這外傳徒弟之後，便留在了麻陽，而同來的趙振現在也不接辦喪事，整個一閒人，並且由於剛剛和裴三消除了這麼多年的隔閡，也想要在裴三這裡多呆些日子，畢竟還是要等齊明得到這陰眼珠後才放心，所以也沒有急於離開。

    決定了傳藝給齊明之後，裴三也不拖沓，一是自己年歲已高，不想再拖，二來齊明急需陰眼珠，得趕緊學得一招半式才有理由將這珠子傳給他，所以接下來的時間就是考驗齊明能不能做一個合適的趕屍匠了，如果齊明能夠通過，就可以傳授給齊明趕屍術法了。

    趕屍由於是夜間行路，對趕屍匠的方向感是一個極大的考驗，裴三讓齊明站在太陽底下，眼睛盯著空中的太陽看。齊明一直以來對太陽都有一種親近的感覺，好像是孩子遇到母親一般，兩者屬性同源，所以齊明對這考驗倒也沒什麼壓力。

    但盯著太陽看了一會後，裴三就要求齊明開始在原地旋轉，邊看太陽還邊旋轉，這要是普通人肯定立馬就暈暈乎乎的了，齊明儘管也覺得頭有點發昏，但卻還在自己的承受範圍內，因為自己具有普通人不具備的優勢，可以把太陽光對自己的影響降到最低。等到大概轉了個十幾圈，裴三才大喊一聲：「停！」然後指著一個方向問齊明：「這方是哪方？」

    齊明腦中有些混沌，但還是立馬壓住腦子裡剛剛那天旋地轉的感覺，凝神一想，立刻大聲說道：「東！」

    裴三哈哈一笑，齊明答對了，接下來就是看看齊明能不能成為一個合格趕屍人的第二個項目了。

    第二項很簡單，就是考驗體力和耐力而已。因為屍體畢竟不是活人，遇上較陡之高坡，屍體爬不上去。趕屍匠就得一個一個往高坡上背和扛。這個對於齊明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齊明看上去儘管不是多麼的魁梧，不像那些虎背熊腰的大漢，相反看上去還有些文氣。但齊明打小在山裡長大，意志就如山一般的堅韌，身體也被齊先生調理得很好，所以不管是力氣還是耐力，在同年齡段的人中也是上上之選，不然齊先生也不敢放他一個人翻山越嶺的來湘西。

    裴三給齊明準備了一個擔子，讓齊明挑擔上坡，看著齊明並不吃力，知道這一項對齊明也沒有什麼難度，也沒有繼續其他的體力測試，算是輕鬆放齊明過關。

    第三項比較獨特，是考驗膽量，因為想要勝任趕屍這一工作，必須得有超常的膽量，不然深更半夜，荒山野嶺的，一個人領著一排屍體在山路上走著，想起這景象都讓人毛骨悚然，更別說自己就是這隊伍中活著的唯一一員了。

    一般來說，趕屍匠收徒測試徒弟膽量的辦法是將一片桐樹葉放在深山的墳山上，黑夜裡讓徒弟一個人去取回來，通過這個考驗，才能說明有勝任趕屍匠的膽量。

    這個膽量考驗對於齊明來說其實也並不難，自己早就接觸了很多不可思議的東西，對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東西多了些認識。只是由於孩子心性，想到一排屍體跟在你的後面靜悄悄的走在荒山野嶺，不會說話，動作呆板，還是覺得有些詭異而可怕。

    但是裴三好像並不想這麼簡單就讓齊明過關，而是讓齊明先去休息一下，等自己做好準備之後，晚上再開始這最後一項測試。

    齊明從中午太陽正大的時候就開始裴三這趕屍測試，明明測試很快，但兩個老頭話說個不停，白白浪費不少時間，齊明還只能在旁邊干看著。現在都已經下午時候了，不禁對兩個囉嗦的老頭很是無語。其實也不怪裴三，在齊明看來做這外傳徒弟就是白學人家手藝，白拿人家東西，以後能為趕屍一脈做點貢獻就很好了。但在裴三看來，這外傳徒弟的選擇也是迫不得已，齊博懷的孫子他還真不敢真箇弄去趕一輩子屍。但儘管只是作為外傳徒弟，自己從來沒收過徒弟，還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徒弟看待，當然比較慎重。

    等到太陽落山之後，兩個老者才神神秘秘地回來了，這段時間齊明一直在屋裡休息，懶得管這兩個神神叨叨的老頭準備什麼鬼。經過幾天的相處，齊明已經知道這兩個老頭都是一個樣，表面看去還威嚴穩重的樣子，兩人湊在一起就全亂了套了，裴三還好一點，那趙振簡直像個沒長大的娃，鬼主意最多，唯恐天下不亂。

    三人吃了飯，就坐到了院中的桌子上乘涼喝茶，齊明感覺有些奇怪，在趙振那裡沒見到他的家人，在裴三這裡一樣沒見他家人，難道他們都沒有家人麼？裴三這裡還好，還有個做飯的老媽子，應該是請來的，每天做完飯就走。而趙振那裡吃個飯都得往外麵攤上跑，齊明不禁有些疑惑，難道他們都像爺爺一樣，幹這行也不能有後？

    齊明也不敢多問，因為這對他們來說是個很大的忌諱，也是人生一大遺憾。只是齊明並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原因，那麼他們要真的也沒有後人，那以後自己……

    齊明不禁有些恐慌，自己也算是傳承了不少東西了，難道以後連老婆都不能討、孩子不能生？這未免太殘酷了吧。接下來的談話中，齊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齊明突然靈光一閃，裝著傻乎乎的問裴三：「三爺爺，那我學你這手藝得多久時間呀，我還要趕著回去討媳婦呢！」

    裴三怪異的瞟了齊明一眼：「這麼想討媳婦？」

    齊明繼續裝傻：「嗯嗯，大毛他們都討媳婦了，我也想。」

    裴三似乎有些無奈，對齊明說道：「那不急，等你把我手藝學到家了，就可以回去討媳婦了。」

    齊明更加疑惑了，看他這樣子並不限制自己討媳婦啊，那怎麼似乎他們都沒有家人呢。於是齊明繼續問道：「三爺爺，你幾歲討的媳婦？」說著還刻意觀察兩人的表情。

    旁邊趙振臉色不變，繼續喝他的茶，好像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忌諱的話題。

    裴三輕嘆一聲，似乎有些無奈：「我二十歲沒滿就有了媳婦，沒兩年就生了孩子，一家人本來生活都還行，後來為了生計到處亂闖，沒陪家人幾年。從那墓里出來後得到這珠子，學了一手趕屍手藝。但是隨著時間越久，不知是珠子的影響還是常年跟死人待在一起，身上陰氣散不開。後來就再沒能生過一個孩子，並且跟家人都要分開住。」裴三的語調有些沉重：「至於趙振，老婆死了有些年了，不過現在他孫子都快結婚了。」

    齊明更加疑惑了，這好像並不存在什麼問題啊，裴三身上的情況很好理解，由於身體陰氣入體太重，不能生育了，而趙振更是沒有受到這個影響。那麼，爺爺是怎麼一回事！聽說是因為爺爺學了很多道法，冥冥之中註定了不能有後。所以好不容易有個兒子都讓自己誤殺了，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齊明有些無法理解，這事恐怕只有爺爺能夠說清楚了，也有可能爺爺那情況只是一個巧合，而由於常人對陰陽先生的不了解，只是覺得神秘，發生了那樣的事之後以訛傳訛才有了道門不能有後的傳言。齊明沒有再想這個問題，這事總會有機會弄清楚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得到這陰眼珠，保住自己的小命。

    三人說了很久的話，夜已經很深了，今晚的夜空並不明朗，看不見月亮，天地間混沌一片。只有一陣陣有些陰冷的涼風，夾雜著野外的蟲鳴鳥叫。

    看到時間差不多了，裴三為齊明準備的膽量考驗也就要開始了。裴三的要求很簡單，城郊外有一座義莊，裡面有一具無人認領的屍體，需要及時處理，讓齊明把那屍體背回來就算完成了任務。裴三交給齊明一盞燈，這燈有些特殊，在燈籠里貼了一張黃紙符，燒的是桐油，符紙有一部分就浸在桐油里。這樣可以保證桐油能燃燒很久的時間，並且晃蕩、吹風都不熄滅。這是湘西趕屍人常用的探路燈，有的時候也做引魂燈使。

    齊明提著桐油燈，按照裴三提供的路線一路走過去。

    桐油燈儘管有符術的增強，但是在空曠的野外也照不去多遠，雜草叢生的道路兩旁偶爾有什麼夜行生物一晃而過，耳邊全是一些蟲子嘰嘰咕咕的聲音，偶爾還有一兩隻黑蝙蝠在空中掠過，在這黑暗而空曠的夜裡顯得有些滲人。

    齊明提著油燈小心翼翼的走著，心裡暗暗咒罵，這裴三竟然讓他夜半三更跑到這快要廢棄的義莊來背一具無人認殮的屍體，這在別人看來簡直是不可理喻。

    不過齊明也沒有辦法，想要得到陰眼珠，就必須通過裴三的考驗，順利成為他的外傳徒弟，雖然心裡暗暗罵著，但腳下的速度確實不慢，按照裴三說的路一路走過去了。

    沒過一會兒，前面就能看到那義莊的輪廓了，儘管天色很暗，但義莊的陰影在黑灰色的天幕下倒也勉強能夠看見。齊明鬆了一口氣，幸好路程也不算遠，大概估計了一下，就算等下背上屍體回來也應該不是很困難。看著眼前破敗的義莊，在黑夜裡顯得陰森而又恐怖，齊明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提著昏黃的桐油燈上前推開了義莊那破落的大門。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