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酒館 第九十九章 繼承者的考驗
「阿道斯」海莉從桌子底下伸過手默默拉住了公爵有些褶皺的手掌，「說吧，他們總歸要知道的。」
「坐在這裡的人，是我們利維爾家族最核心的成員。」利維爾公爵頓了頓，一字一句的說道，「凱倫、亞蓮還有白夜的母親都在許多年前就過世了。現在，真正有資格聽這番話的人，就只有在場的你們。」
說到這，他停了下。白夜他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利維爾公爵如此嚴肅的神情讓人感到緊張，仿佛他接下來說的會是驚世駭俗的大秘密一般。
「放心，阿道斯。能打破我奧術屏障的人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裡。」海莉朝他點了點頭，利維爾公爵這才繼續說了起來。
「白夜剛才說的沒錯，關於王國的一些事情，我在心中自有想法。這個想法，我以及未來那位繼承人會去實現，現在的你們都沒有資格知曉。今夜召集你們，想必現在你們也都能猜出來我的意圖。」
「我會給予你們一個考驗，一個繼承者的考驗，只有成功通過的那個人才能成為真正的繼承者。屆時他會知曉我的一切想法，還有利維爾家族世代傳承的核心秘密。」
「考驗？」凱倫皺了皺眉，他沒聽過貴族中還有這種東西存在。一般繼承人的選定是族中最核心的成員內部商定所得，一旦作出決定就不會更改，其他候選人必須為了家族的榮光認同。
當然也不乏有些不服氣的貴族成為叛徒，但這在利維爾家族不存在。他們四人不會有叛徒出現，利維爾家族的榮光高於一切是自小養成的信仰，這一點就連從前的白夜都堅定不移。
也正是如此高的凝聚力讓一向人丁稀薄的利維爾家族可以雄踞在奧克萊斯王國數百年不倒。
「是的。你們都知道，十年前我和陛下在征戰時曾被半獸人戰士重創過心臟，這個隱疾讓我現在只剩下一年左右的壽命。」利維爾公爵沉聲說道。
一年左右！
這遠比他們設想的要短的多。利維爾公爵年輕時是名強大的戰士，就算現在年紀大了身體素質下降也遠比一般人要強悍的多，這處重傷長年困擾著他，可看著他每日硬朗的模樣，沒人會想到他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命了。
「阿道斯，我會陪在你身邊的。」海莉眼中流露出愛意，雙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掌，他們兩人相差十多歲，但這並不阻礙這位純潔的大神官深深傾慕這名顯赫一時的大英雄。
他們的愛情在王國是一段佳話，貴族中的美談。
「謝謝你，海莉。」利維爾公爵眼神中流露出安難得的溫情，不過很快便收斂了，繼續對著四個孩子說道，「這個考驗很簡單，你們四人，誰先殺死我，誰便是真正的繼承者！」
殺死他！
白夜感覺腦袋有點暈乎乎的，就算是來自遙遠異世界的他也難以接受這麼驚駭的事情，剛剛融入進這個溫馨的大家庭，父親下一句話卻如冰冷的雨水直接把他給打醒了。
率先殺死他的人，就是真正的繼承者。還有比這個更荒誕，更古怪，更不可思議的考驗麼？
「不，不，父親大人，這種考驗我不能接受！」亞蓮直接站了起來，她把礙事的裙擺用力撕開，光滑修長的大腿落在白夜眼中，此刻的她仿佛又變回了那個英武智慧的女將軍。
「我也無法接受。」凱倫雙手托著下巴，點頭說，「您是我最敬重的人，殺死您的事情我絕不會做。」
「聽我說完。」利維爾公爵拍了拍紅木桌，聲音迴蕩在房間裡讓人心神不寧，「具體原因我暫時不能透露給你們。但這就是我設定的考驗，海莉也同意了，你們可以選擇放棄，想放棄的人現在就可以提出來，但若是你們有這個想法，我會非常失望。」
剛想舉手的白夜又把手給停住了，他看了看其他人，凱倫皺著眉不知想些什麼，但手臂紋絲不動。
亞蓮幾次想舉手，最後還是放棄了。
而雯，她一直面帶笑容看著父親，似乎一點都不驚訝，也不遲疑。
「沒有人放棄，是麼？」利維爾公爵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你們應該要養成這樣的習慣，無論眼前發生多麼荒誕的事情，都應該堅信自己最初的決定，除非有鐵一般的事實否定了你。既然你們沒有一個人選擇放棄，那我就當作你們同意參加這次的考驗了。」
「我還是無法接受，為什麼會是這樣的考驗。」亞蓮頹廢的坐回位置，她渴望成為繼承者，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可剛才父親的話和表情告訴她，他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放棄這個機會。
這實在太痛苦和難受了。
「親愛的，阿道斯所做的一切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我也支持著他，你不必太過糾結，否則在考驗還沒開始，你就已經輸了。」海莉看著亞蓮，仿佛看著自己的女兒一樣，「無論你們誰獲勝了，我都為你們感到自豪。」
「考驗的內容是一年之內，你們或者是你們所擁有的勢力先成功刺殺我，就算通過了考驗。我死後，海莉會把一切告訴那個獲勝者，從那天開始，他就是新的利維爾家族的族長。」
「我以海莉這個名字起誓，今日我將為這個考驗的見證者與公證者，未來也會盡心輔佐那位繼承者。智慧女神在上，聖潔與我們同在，光明與我們永存。」海莉宣誓，淡淡的金芒籠罩住所有人，白夜只覺得身上多了一層神秘契約的力量。
「一年內的任何時候，你們只擁有一次機會刺殺我，失敗就預示著不會成為繼承者。可以以任何方式，任何力量來刺殺我，當然我會傾盡全力反抗，同時一年內我也會把你們四人視作需要嚴密防禦的敵人。」利維爾公爵笑了笑，「當然我不會故意干涉你們的任何舉動，白夜，現在要反悔還來得及。」
「反悔麼，不需要。」白夜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選擇莫利亞斯，遠離寒霜領地的都城簡直就和選擇放棄一樣。既然接受了這個考驗，理論上處於一個比較接近父親的位置最好，同時培養自己的勢力也比想著單獨刺殺來的靠譜的多。
他剛才說過，會時刻防範他們四人，從此刻開始。誰也不知道利維爾公爵認真起來會多難刺殺，白夜只知道這至少也是地獄模式，而莫利亞斯作為勢力培養，簡直和放棄沒區別。
大哥有榮耀騎士團，二姐還有自己的力量，四妹自己就是奧術師，現在看來極可能培養出一大群貝利來，他們各自都有各自的優勢，都有機會去嘗試。
而白夜呢，原本有個好機會，還被浪費了。
亞蓮用手掐了下白夜，提醒他快點改口，白夜卻是搖了搖頭，堅持自己的想法。
「誒，白夜哥哥你放棄了麼？還是說你有什麼特殊的底牌呀？」雯好奇的問道。
「莫利亞斯是什麼鬼地方，你想靠那裡發展勢力？」亞蓮忍不住責怪他，就算弟弟不會贏，她也不希望這個傢伙直接走向失敗啊，而且明明才剛剛展露出智慧。
現在最好的選擇難道不是藉助這次冊封的機會來獲得先機麼，如果是亞蓮，她甚至會要求去重新加入兩派之一的某個勢力來豐滿自己的羽翼。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不後悔麼？」利維爾公爵也有點看不透這個兒子了，他在幹什麼？這種明顯失敗的做法他為什麼會去做，還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這和剛才展現出來的睿智完全不同。
「不後悔。」白夜笑了笑，開玩笑，先不說他到底打不打算爭奪這個繼承者，這個決定是一早就想好的，為了酒館，有什麼好改的。
「沒能成為繼承者的其他三人，會死。」利維爾公爵又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
「是的。」海莉點頭表示贊同。
「剛才我不說，是因為你們可能還有人會選擇放棄。放棄的人就會死，也就沒有必要知道這些了。現在既然你們都確定了，我就告訴你們。真正造成我壽命問題的不是那處創傷，而是我們家族的傳承，你們從小被告知我的其他兄弟姐妹都死在了戰場上，實際上並非如此，利維爾嫡系家族成員都會有資格角逐這個傳承和繼承者的位置，因為其他人會死去，因為血脈的原因而死。」
「只有繼承者，能夠從傳承中得到不死的方法。而傳承，必須殺死我才可以獲得。至於傳承究竟是什麼，等真到了那天，勝利者自然會知道的。」
這下四人都愣住了。
這算什麼？原本的親情感瞬間被撕裂，濃濃的未知的恐懼逐漸蔓延到每個人身上。
什麼鬼東西？白夜真想這麼大聲吐槽，不殺老爹就得死？這鬼家族怎麼不滅絕了？
想歸想，四人卻都很快就鎮定接受了這番話，利維爾公爵沒必要這麼隆重的欺騙他們，他這麼說，九成九是真的。
那他們也沒什麼其他選擇。
「還不後悔麼？」利維爾公爵最後問了一句。
後悔你大爺。白夜搖了搖頭，與其選擇一個沒有規划過的地方，和不熟悉的勢力結合，他寧可相信自己的能力和酒館的與眾不同，這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翻盤的底牌，不過想到之前自己可能已經被利維爾公爵直接放棄了，冷汗一下子就竄了出來。
再看向海莉，白夜忽然覺得這個大神官也許真的是個好人。
四人沉默不語，卻感覺到隱隱有層隔閡在互相之間產生了。最難受的莫過於亞蓮和雯，她們想要繼承者的位置，卻不想通過踩著親人的屍體上位，尤其是白夜的。
「好了，散了吧。也許你們覺得這很殘酷，或者很無理。但你們要明白，這世界上，有道理的事情本就不多。」利維爾公爵看著他們沉聲說道，「我也是這麼經歷過來的。這便是利維爾家族的歷史，你們出生在這個家庭里，很幸運，也很不幸。但我希望，你們沒有一個會讓我失望。」
四人懷著異樣的心思準備離開，亞蓮忽然拉住了白夜的手，輕輕擁抱了下，然後撩起破碎的裙擺毅然第一個離開了大門。
凱倫緊隨其後，雯則是依舊那副開心的模樣，她跟父親母親行禮後用力抱了抱白夜也跑了出去。利維爾公爵緊接著他們離開，白夜緊隨其後，卻被一道聲音給叫住了，他頓住腳步時，利維爾公爵已經走了。
「可以稍微留一下麼，白夜。」海莉忽然說道。
白夜疑惑的回頭。
「十年前，我第一次來到這裡，孩子們都興奮的跑過來想要見一見教廷的神官長什麼樣子。我開心的給他們分著糖果，只有一個孩子默默的站在一邊，等所有人都走了，才過來問我討要糖果。我問他為什麼剛才不過來，他說」
「我又搶不過他們，反正您這裡一定還有。」白夜記得這個事情，只要稍微提點下，晶片就能反饋給他，當然只剩下了這句話，那個小白夜當初的心情已然不可知。
「事實是他拿到了最多的糖果。因為我帶的糖果足夠多，多到他們每一個人抓了一大把都還有好多剩餘。後來阿道斯告訴我，那是凱瑟琳的兒子，魔女之王凱瑟琳的兒子。」海莉說到這微微一笑，「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對麼，就和你的母親一樣，到死我都沒能贏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