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飛掠而至,蹲下身來伸出兩根手指在小安頸側動脈竇一探,原本就偏於黝黑的臉色猛地一沉,恨聲道:「王八蛋,連個小孩都不放過!該死的東西!」
衣袂鼓盪聲音響起處,又是一道身影飛奔而至,疾聲道:「諸葛兄,大少怎麼啦?」
黑臉漢子悲憤不已,恨恨道:「遲來了一步,大少不幸遇害啦」
那後來之人一愣,幾乎難以置信的道:「你說什麼!你什麼人下的毒手,我韓雪冬與他不死不休!」
如果熟悉武林掌故的人,聽韓雪冬之名,當會駭然心驚,聯想起他的響亮綽號「刮骨一刀」。
「刮骨一刀」,不僅是紅羽樓的御用藥理大師,更是武林中頂尖刀客。
刮骨療傷一刀解決,殺人也是一刀完成。
可謂集救人和殺人一身爐火純青的刀法享譽江湖,救人,殺人,皆是一刀,所取決的,只是他的一念之間。「我瞧瞧!」
即便是經過諸葛誕這個武學大師的探測過,他依然毫不保留的堅持他的懷疑態度,前者也沒有任何的不滿,立刻退開一步,讓出位置給他。
韓雪冬也沒有任何客氣和猶豫,更沒有講究的一屁股坐落地上,伸手在小安鼻子下面凝神探察了一會兒,眉頭微皺,沒有呼吸跡象!
翻開小安的眼皮,眼瞳黑白分明,清澈如水,倒似仿佛熟睡了一般,韓雪冬忍不住輕「咦」一聲,眼裡露出一絲疑惑,視線下移,落在小安脖子上的一圈逐漸淡化的黑手印,伸手仔細摸索,仿佛喃喃自語道:「這兒該是兇手要掐死大少落下的痕跡,不過,或許是你出手及時,兇手未曾來及掐斷大少脖子之際,便為你阻止了,是以,大少的頸骨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
諸葛誕眼光一閃,臉露喜色,道:「如此說來,大少只是呼吸道受到壓迫造成了短暫的窒息現象麼?」
韓雪冬搖搖頭,道:「不然,以兇手的深厚功力,有心而為時候,他的力量絕對可以輕易灌進一個孩子血脈經絡之中,從而全線崩潰他的的生命機體。」
諸葛誕忙道:「你給大少瞧瞧經脈是否正常!」
其實,根本毋須他提醒,韓雪冬這個醫學上的業內人士已經伸手搭上了小安的手腕脈門,這一搭不打緊,卻是幾乎把他嚇了跳起來,忍不住脫口而出震聲道:「不可能!不可能!」
諸葛誕忙問道:「怎麼的,什麼不可能?」
韓雪冬輕輕放下小安的手,似乎思索了很多東西,過了好一會兒,才充滿困惑的問道:「諸葛兄,也許你對於藥理學問有些生僻,但是,總歸是知道某些人死之後的基本特徵罷?」
諸葛誕道:「呼吸停止,血脈靜止,體溫逐漸下降,身體逐漸僵硬,這些都是死亡的基本跡象,常識而已。」「不錯。」韓雪冬點點頭,緩緩道,「問題是,諸葛兄,不知你發現了沒有,你我在這兒已經耽擱了好一陣子了,可是,大少不僅沒有體溫下降跡象,身體也沒有逐漸僵硬痕跡。」
諸葛誕道:「這他的經脈活動如何?」
韓雪冬道:「最讓我困惑的便是在此,大少的血脈經絡明明是靜止下來了,呈現著生機斷絕的跡象,可是,實則,這僅僅是一種表面現象,好像,有著一層霧一般的東西隔離開來了,深深隱藏著保護著他的真實,可是,當我實施深入進去的時候,卻又感覺這片霧海很深很深,根本找不到盡頭,所有的探察,彷如石沉大海,無聲無息的。」
諸葛誕道:「莫非,這是傳說中的龜息?」
韓雪冬搖搖頭,道:「不是,龜息雖然傳說的屏蔽呼吸可以進入冬眠一般神奇,但是,那卻是誇大的渲染,實際上,未必那麼厲害,至少,即便是屏蔽了口鼻呼吸,其人的毛孔收縮活動還是有跡可循的。而且,哎」
他一聲長嘆,道:「這僅僅是我的個人猜測而已,或許,由於大少的體質天生異稟,大異常人,故而,即使是他的死亡跡象與眾不同罷。」
諸葛誕道:「這,卻是如何是好?」
韓雪冬嘆道:「我們也是盡人事從天意,何況,柳大奶奶之事未了,樓主怕是要親自來了。」
諸葛誕含恨道:「黃衫派固然可惡至極,卻不想更有些渾水摸魚雞鳴狗盜之輩,實在可恨!」
他臉色忽然一沉,道:「那邊好像有打鬥,我過去看看,韓兄,大少他,就麻煩你送出去罷。」
韓雪冬點點頭,也沒有再言語了,抱起小安,足下一跺,騰身飛射而去。
不說「箭霸」諸葛誕趕赴打鬥現場情況如何,按下不述。
且說「刮骨一刀」韓雪冬抱著小安風馳電摯般往林子外頭極速飛奔,約莫一刻鐘後,霍然打樹叢間竄出三條大漢,一言不發的,揮舞著他們手上的金屬傢伙便沒頭沒腦的徑取韓雪冬。
韓雪冬也沒有作聲,更沒有任何停滯,腳下不停,手上已拔刀在握,「呼」的一響,他的身影猛地一竄,與掄起的刀光化作一股龍捲風般從三條大漢中間呼嘯而過,幾乎聽不見任何兵器交接碰撞聲音,只聽見一陣咔擦咔擦的骨節斷裂聲音,三條大漢頓作六段身軀轟然倒地。
韓雪冬對死人當然不會有任何的興趣,連一眼也不看,繼續往前疾奔。
嗖嗖嗖嗖!
又是從暗處跳出了四人,當先一人喝道:「留下人來罷!」
兩把刀兩柄劍,四件兵器猶如那毒蛇出洞吞吐毒信。
韓雪冬冷哼一聲,冷叱一聲:「玉山四鬼,憑你們?」
那當頭大漢一聲冷笑,道:「膽敢小覷我們兄弟四個的,你是江湖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的確,「玉山四鬼」或許出身低微,名聲不顯,但是,但凡與他們四兄弟交戰過的人,都深知,「玉山四鬼」兄弟即使是單兵作戰能力也非同一般,絕對是上上之選,而兄弟四人組合而成的一套「四象絕殺陣」更是相互配合的攻守兼備天衣無縫,給他們的戰力平添十倍,即便是面對一等一高手,也是遊刃有餘,甚至,很多高手對敵之,稍為不慎,落得個含恨終生,付出生命之慘重代價。
事實上,也是的確如此,韓雪冬嘴巴上雖然說的輕鬆,手上的招數卻並未半點輕與之意,此一則是儘管他功力精深可以輕易單挑任何一個卻在「四鬼」的強強聯手組合之中很難短時間內擊破「四象絕殺陣」的合擊,二則還得顧及手上抱著的小安,不得不分出精力來加以維護,如此一來,武力自然受到了限制,無法發揮出平昔的高超水平。
而反觀「玉山四鬼」,他們嘴上喊的響亮,要韓雪冬留下小安來,不知者,還以為他們為了保護小安而搶奪小安,而事實上,他們的刀劍,半點也沒有顧忌是否會不會傷害了小安,反而處處險招向小安身上招呼,逼迫韓雪冬回手保護小安。如此一增一減,此消彼長,韓雪冬先機盡失,幾乎完全陷入了被動的險象環生之境。
嘰!
一聲金屬割鋸骨頭而過發出的刺耳聲,卻是韓雪冬在避讓小安受刀兵利器傷害在千鈞一髮關頭強行移位,肋骨被拉斷了數根,半邊身體吃痛一晃,幾手把小安掉落下去,當下強忍巨痛,刀隨身轉,終於在那個剛剛得手來不及回刀的大漢劈翻在地。
「四象絕殺陣」立時告破。
然而,韓雪冬付出的代價卻是慘重的,不僅數根肋骨被拉斷,由於身體傾斜平衡失卻,腰背著了一劍一掌,雖然臨末刀鋒翻轉再次砍翻一個,而他卻是連人帶刀的被震飛了出去,最糟糕的是,他手上抱著的小安脫手飛了出去
「啊!」
摔跌地上隨即一個賴驢打滾翻身爬起來的韓雪冬看見之後,差點兒沒嚇個魂飛魄散!即便是「玉山四鬼」還站著的兩個也仿佛被點穴了一般呆呆的愣住了。
因為,他們的視線當中,小安的墜落的方向,正是斷月崖的百十丈深淵呀!
那樣的高度墜落下去,即便是絕頂武林高手,也未必倖免,何況是一個年僅十歲的小孩子?
不難預見,小安如此墜落下去,勢必是摔得個粉身碎骨化作肉餅一團罷!
這一瞬間,「玉山四鬼」的兩個也目露一絲悔意。
韓雪冬一聲暴喝,舉盡畢生之力奔射過去,無奈,他落地之前小安離手飛出去的,他的落地和翻身爬起來之時間差,足夠彌補他奮力追逐的速度,且小安受到巨大震盪之力才脫離了他的掌握,那巨大震盪之力所產生的速度效果,未必輸於此際受到重傷而全力而赴的韓雪冬。
與之同時,左右兩頭和後背方向,居然不約而同十幾道身影飛撲過來。
然而,小安墜勢太急,且時不予給,即使是最先發起動作的韓雪冬也是稍事不及,全力一抓,也僅僅是抓著他跟小安之間的那一尺距離之空氣,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小安的嬌小身體迅速的殘酷的離開他的視線
叭噠的一聲,韓雪冬重重地摔在懸崖邊沿的一塊大石上,口一張,「哇」的熱血怒噴!
緊隨而至的十多人齊齊一愣,皆是駐足止步,望著灰暗的深崖發呆。
不知何時,一人暴跳如雷,厲聲道:「是誰害了夢家大少!給老子站出來!」
又是數道人影掠空而至,一人身還在半空之中,他的悲憤聲音已裂空傳來:「什麼!小安遇害了?鄭回,定是你們黃衫派幹的好事!拿命來!」
「放屁!」懸崖邊緣那個暴跳如雷的黃衫大漢正是黃衫派的四大金剛之一鄭回,他可不敢接受這個偉大的冤屈,否則,別說夢中游不會讓他愉快的活著,即便是總把子云中龍也會活扒了他的皮,怒然喝道,「楚天歌,你別含血噴人,紅羽樓的韓雪冬較我們在先,你問他便是!」
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如此說來,倒是我們紅羽樓害了大少囉!」
宮綽智神色冰冷的出現了。
「怎麼個回事?」黃衫派的總把子云中龍踏空而來,月下黃衫飄蕩,金光晃晃的,倒是有了那麼一絲出塵飄逸之意。
鄭回好像終於找到組織的掉隊孤兵一般喜出望外,就是之差點沒把心裡的委屈哭出來了,歡喜無比的激動道:「總把子,我們被冤了!」
雲中龍微微皺眉,道:「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鄭回指著深崖道:「大少從這兒掉下去啦!」
雲中龍一呆,道:「什麼?」
雲中龍落地未久,另一頭也一前一後二人破空而至,當頭一人白衣如雪,三十出頭的樣子,劍眉紅唇,相貌不凡,或許唯一不足的便是體型微胖,與其說是武林人物,人們更樂意接受他只是一個做買賣的商人,但是,偏偏,他不僅是一個正宗的武林人物,而且還是武林中一個大名鼎鼎的大人物紅羽樓的樓主上官浪。
上官浪的體型雖稍見發胖,但是,他的功力之精深,絕對沒有任何人懷疑過,而且,他的輕功之高絕,也是當下江湖數一數二的。有人調侃說他是輕功最好的一個胖子,這一點,卻獲得了多數人的認可。
隨後的那個,卻是前不久和韓雪冬分開走的「箭霸」諸葛誕。
上官浪大步從雲中龍身邊走過去,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後者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理虧,低聲道了一聲:「上官兄別來無恙。」
上官浪冷哼一聲,並不作答,徑自走到韓雪冬身邊,輕輕板起韓雪冬的身體來,卻見韓雪冬已經奄奄一息了,心下大慟,雙目赤紅,顫聲道:「韓兄弟,你得撐住呀!」
韓雪冬嘴角露出一絲內疚的悲痛,極力伸出手指指著深崖,道:「樓主,派人下去找找大少」
上官浪點點頭,剛要說什麼,韓雪冬已經停止了呼吸,眼睛卻還是圓瞪著,死不瞑目!
上官浪伸手輕輕撫閉韓雪冬的眼睛,咬了咬唇,沉聲道:「雲中龍,你如果不想死,就好我下去找人!」
雲中龍眼角猛一跳,想反駁他,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扭頭掃了所有人一眼,厲聲道:「這裡所有的人都得給我下去找大少,誰敢不去,我立刻宰了他!」
一個江湖散流漢子低聲道:「這懸崖陡峭之極,且深達百丈,掉落下去,焉得倖免,呃」
此人話猶未完畢,咽喉已著一箭,當即氣絕身亡。
「箭霸」諸葛誕漠然的取下箭矢,續在弦上,冷冷道:「還有誰不願下去的?」
眾人沉默了,再沒有了反對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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