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晴兒輕聲的說著:「娘娘說的這是什麼話,臣妾現在身子又沒有重到那個地步,只不過娘娘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蘭若狀似無奈的輕聲嘆了一口氣道:「婉秀宮自今日起便空出來了,本宮只是帶著內務府的人來把趙嬪的東西整理了,送一些回常州。手下的人毛手毛腳,本宮才來看看。」
言罷,蘭若疲憊的扶了扶鬢髮,許晴兒一個不留神,腳下不穩,好在一旁的綠蘿眼疾手快扶住了自家娘娘。蘭若馬上關心的問道:「淑妃妹妹這是怎麼了?」
許晴兒差點摔倒,這才緩過神來,伸手先是撫住了平坦的小腹,心中一陣自責,自己竟然這般不小心,驚魂未定的座了下來,她才幽幽道:「只是昨夜沒有休息好罷了,謝皇后娘娘的關心。」
「可是因為趙嬪?」蘭若端起一盞茶來,正是溫涼可口的程度,轉頭看見了案几上正翻著清涼霧氣的甜酸蜜棗,眸色漸深。
「雖然趙嬪脾氣不好,也愛得罪人,但是好歹我們這麼近住著,時常還能聽見牆那邊的歡聲笑語,這突然冷清了下來,還有些不習慣。」許晴兒順著朱紅色宮門,朝外面望去,她似乎能看見風聲,雨聲,但是卻再也看不見那般鮮活的生命。
整個皇宮一瞬間變的死氣沉沉起來。
「也是個可憐的人兒,合歡殿的那位,未免太狠了些,可是畢竟是趙嬪陷害她在先,就算是本宮想幫她,也沒有辦法。」蘭若無限唏噓的道。
「皇后娘娘,有句話臣妾不知道該不該問。」許晴兒似乎是終於鼓足了勇氣一般,手指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擺,桃紅色的宮裝上經緯交織,繡著桃花鬧春的景象,被她這麼一攥,竟然顯得有些扭曲起來。
「淑妃妹妹是想問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麼?」蘭若輕嘆一聲,有些瞭然的拍了拍許晴兒的手。
「若是皇后娘娘不能說,便當臣妾沒有問過,陛下以暴斃的罪名對外宣稱,想必是想匿了事情的真相。」許晴兒並非愚笨之人。
蘭若有些驚奇她能想到這一點,滿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許晴兒道:「雖然陛下已有此意,但是你是四妃之一,等妹妹誕下皇子,陛下必然會升妹妹為皇貴妃,位同副後,幫著本宮管理後宮諸事,這些事情本不應該瞞著妹妹,況且若是從別人嘴裡說的,未必是原本的樣子。」蘭若意有所指,果不其然,許晴兒的臉色白了一白,並沒與接話。
早就摒退了殿內的宮人,說起話來也十分的方便,蘭若緩了緩語氣才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只是她隱去了趙如雪和悅心聯手設計陷害禾曦一事,自然也隱去了自己這這件事情中參與的痕跡。
許晴兒聽完眉頭緊皺,蘭若看著許晴兒的表情,自然也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的。
蘭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連忙站起身,說道:「想來內務府也是輕點的差不多了,本宮便回去了。」
許晴兒連忙起身,卻被蘭若制止了,柔聲道:「本宮方才都說了,在本宮這裡用不著這麼多禮數,妹妹好好養身子,爭取一舉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來,才是我們大曆的功臣呢。況且的我見妹妹神色有些疲倦,要注意好好休息才是,至於那婉秀宮一事,妹妹無需太過介懷了,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
最後一句話似乎是幽幽嘆出聲的,蘭若端莊柔美的神情中也衍生出無限的哀思來,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趙嬪。
她視線狀似無意的又瞥了一眼那桌上的甜酸蜜棗的盤子,這才帶著巧兒飄然離去。
走到了外面,正是晌午時分,六月的太陽也有些大了起來,前幾日剛下過於,如此一曬,空氣中竟然多了幾分潮濕悶熱起來,樹上的蟬好似也不耐煩的爭相嗡鳴起來。叫得人心情煩躁,巧兒恭敬的道:「奴婢早就傳了轎攆,在外面候著,娘娘乘了轎攆吧。」
但是蘭若卻步子不停,越走越急,宮裝的裙擺被一陣燥熱的風拂過,竟然真如金鳳展翅一般,尊貴榮耀。
巧兒連忙快著步子跟上去,連聲道:「娘娘,娘娘,您慢點,等等奴婢。」
蘭若雖然走的急,但是她鬢髮不亂,發上的壓鬢簪花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偏移,當真是分好不錯。
知道走出了很遠,遠到巧兒轉頭已經看不見婉秀宮和冰泉宮漆紅色大門,蘭若的腳步這才慢了下去,她一回身,便看見巧兒和一眾宮婢合著抬著轎攆的小太監寂寂無聲跟在自己的身後,黑壓壓的一片猶如自己的影子一般。
她終是緩了一口氣,輕聲道:「回宮吧。」
巧兒連忙上前,用帕子墊了自己的手,怕自己掌心得汗水,污了皇后鳳體,攙扶著蘭若上了轎攆。剩餘的路沒有了多少,只是片刻的功夫,蘭若就看見了未央宮,黑底金字,陛下親自題的匾額,懸在高高的宮門上方。
未央宮恢弘龐大,這滿宮之中,除了陛下的養心殿,本應該是太后娘娘居住的永壽宮,便屬這未央宮最為恢弘龐大,雕樑畫棟,花轉迴廊,就連廊下的主子都用了數十根粗細均勻的上好的金絲木雕了龍鳳呈祥的浮雕,漆上金粉,這都是別的宮裡沒有的。
但是這宮殿愈大,愈難填滿,只有人是不夠的,還有人漸漸膨脹的野心,蘭若似乎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對著身邊的小太監說道:「去給丞相夫人傳旨,本宮思家情切,奈何後宮諸事繁多,無法抽身,請丞相夫人前來。」
想了想,復又補充道:「還有丞相府的二夫人。」
二夫人,薛氏,本是一名洗腳的丫頭,因為長得有幾分嬌媚,便爬上了蘭之禮的床,身懷有孕,那個時候因為大夫人還沒有嫡子嫡女,老夫人便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極為重視,卻不想一朝生產,只是個女孩子。
薛氏又是難產,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卻奇蹟般的被救了回來,哪成想,從那之後便傷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
大夫人在那之後又生了蘭馨和蘭博,兒女雙全,湊足了一個好字,其他的姨娘也生了幾個庶出的小姐和公子,但是任誰都不能蓋過蘭馨和蘭博的風頭。
蘭若和薛氏就好像被遺忘了一般,直到蘭若認識了沐錦還有拓跋琛,登臨後位,蘭之禮才抬了薛氏為平妻。
但是蘭若庶出的身份好像是一個烙印一樣,深深的烙印在她自己靈魂中,擦不除,抹不掉。
巧兒一路扶著蘭若進了內殿,她悄聲吩咐下面的人道:「出去端盆冷水進來,但也不能太涼,知道麼?」
蘭若掀開眼睛看了巧兒一眼,巧兒便重新額回到了蘭若的身邊,俯下身去,不輕不重的幫著蘭若揉著小腿,蘭若方才疾走,這個時候停下來,才感覺雙腿酸軟無力,脹疼著。
「娘娘,今日這是怎麼了?怎麼從淑妃娘娘那出來便這般反常?娘娘之前還說不給大小姐進宮的機會,現在……」正巧這個時候,小宮女端進來一盆涼水,巧兒把帕子浸濕了,小心翼翼的給蘭若擦去臉上的細汗。
「今日你在冰泉宮可是看見了什麼?」蘭若閉著眼睛,溫良濕潤的帕子,貼在有些濕滑黏膩的臉上,倒是顯得有些清涼。
「奴婢……」巧兒仔細的回憶起來,但是著實是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值得皇后娘娘這把反應。
「想來你也是沒注意到,本宮今日見到許淑妃的桌子上,有一盤用冰鎮過甜酸蜜棗。」只是這麼一說,巧兒便如夢初醒般反應了過來。
她看向了皇后手邊幹過蜜餞,一時之間便覺的遍體生寒。
「每年這麼時候,內務府都會用新鮮的紅棗醃製這甜酸蜜棗,但是因為第一季的紅棗成熟的少,加上品相層次不齊,優中選優,總共就能做那麼幾盤。」蘭若說著,有些不甘心的垂下眼眸來、
往年,這東西的頭一份陛下總是記著留個未央宮的,但是今年,內務府遲遲沒有送來,不是因為怠慢了,而是早就賞賜了別的宮,沒有東西給未央宮了。
這其中最大的關鍵與不同,就是子嗣。
因著許晴兒有了子嗣,陛下才多看她一些,甚至高過了她這個身處未央宮的皇后。
「所以,娘娘是想要讓大小姐進宮?」巧兒想起那日蘭之禮所說的話,蘭馨進宮幫著皇后娘娘,若是他日,蘭馨有孕,便會將蘭馨腹中的孩子交給皇后娘娘撫養。
可是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麼?
蘭馨真的能甘心只做牡丹花身下的綠葉麼?巧兒想要勸解蘭若,卻不知道從何處說起,蘭若看的出來巧兒的欲言又止,她伸手扯過了自己手邊淨白瓷瓶中插著這一多薔薇。
指甲嵌進花瓣中,鮮紅的花汁然後了本來未點豆蔻的指甲,猶如鮮血一般殷紅可怖:「就算是入了宮,也是本宮手中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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