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依舊跪在那裡,雖然是跪著,可是還是挺著腰杆,目光懇切的看著樓月卿,不見卑微,卻也足夠真誠。om
一雙瀲灩的眸子蓄了淚水,只是強撐著沒有流下,反而在眼眶裡打轉,輕咬著唇畔,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真真是我見猶憐。
夕顏是個難得的美人,或者說,她身邊的幾個人都是美人,只是八個人的長相與性子皆不相同,都各有千秋,而夕顏,是她們之間最溫婉的一個,平時看著也是溫柔善解人意的,也是最惹人疼惜的那一個
若不是因為她們八個姐妹夕顏最是惹人疼惜,當年夕顏犯下如此大錯,這幾個丫頭又怎麼會為她求情,甚至個個都願意替她領罪,也正因為如此,師父才會饒過夕顏。
否則,當年夕顏一念之差,把本該可以解她七分寒毒的藥用來救了趙啟,致使她等不來解藥內功反噬命懸一線,按照端木斕曦的脾氣,定然是要殺了夕顏的,只是因為莫離幾個人的求情,才作罷了。
也幸虧如今端木斕曦不在楚京,否則,也不知道會不會掂起此事把夕顏殺了。
她一貫難以容忍背叛與算計,夕顏的背叛,讓她差點就死了,雖然看在一同長大以及往昔的情分不會殺她,可是夕顏不是不知道她的狀況,也不是不知道她究竟多在意她的命,卻還是為了一個男人置她的生死於不顧,樓月卿真的不想再見到她,今日夕顏這樣闖進來,她自然是十分不悅的。
一雙眼眸毫無任何感情的望著夕顏,旋即,她嘴角微扯,帶著一絲諷刺的語氣緩緩道:「幾年不見,你倒是越髮長進了!」
確實長進了不少,特別是膽子,沒有她的允許竟然敢強闖進來,當真是不知死活!
夕顏聞言,稍微愣神,雖然樓月卿忽然說出的這句話有些費解,可是,她也聽出了樓月卿話中的諷刺之意,還有話中帶著的一絲怒意。
看著樓月卿臉上毫不掩飾的冷淡,她微微咬著唇畔,垂下眸子,緩緩伏下身子,整個人跪趴在那裡,卻沒有為自己的擅闖做出辯解。
她一貫曉得樓月卿的脾氣,所以也知道這樣做必然會惹她不高興,可是這麼多年不見,這次她本就是特意來找樓月卿的,樓月卿不肯見她,她也只好強行闖入,可若是樓月卿要怪罪,她無可辯駁。
夕顏此狀,便是任由她處置,樓月卿自然知道。
面色晦暗的看著伏在那裡的夕顏片刻,她淡淡的說:「你當知道我極不願見你,竟還敢出現在我面前,你就不怕我把你殺了?」
連她自己都難保自己不會因為想起當年的背叛而一怒之下殺了夕顏。
夕顏低聲道:「夕顏此次來楚,便是來向主子請罪的,當年犯下了大錯害了主子,這一次來本就是任憑主子處罰,若是殺了我能讓主子消氣,夕顏甘願受死!」
她聲音很是平靜,卻也能聽出她的誠懇。
樓月卿聞言,眯了眯眼,隨即挑挑眉:「請罪?」
這倒是有趣!
「是!」若非為了請罪,她何必來楚一趟?
這幾年,她不曾有過一日安心過,沒有一天不是懷著內疚與悔恨活著的,去年得知樓月卿醒過來了,她才稍稍放心一些,可是,卻更加內疚,若當年她沒有做下那等蠢事,樓月卿的寒毒起碼解了一半,也不會昏迷這麼多年,更不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哪怕這些年趙啟對她極好,她也沒有開心過,從沒有一刻開心過。
不管是為了什麼,她終究背叛了信任她到可以交託性命的主子,背叛了自幼便刻在心頭的信仰。
「呵!」冷笑一聲:「你也知道你有罪?」
夕顏垂眸,低聲道:「夕顏自知罪該萬死!」
樓月卿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面色倒是平靜,看不出情緒。
片刻,她緩緩站起來,行至夕顏面前,垂眸看著她,淡聲開口道:「既知罪該萬死,那你活著做什麼?」
屋子裡的人,都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句話,都有些吃驚,而最驚訝的,便是夕顏。
抬眸,訥訥的看著樓月卿,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樓月卿緩緩蹲下,直直的看著夕顏的臉。
夕顏沒敢直視她,垂下了眸子。
樓月卿的手,撫上了她精緻柔美的面龐,夕顏下意識的身子一僵,沒敢避開。
樓月卿意味不明的彎了彎嘴角,望著夕顏這雙暗含秋波的眼眸,眯了眯眼,緩緩開口:「我一直很好奇,趙啟究竟待你有多好,才會讓你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背叛我?」
她們都是端木斕曦帶回來的孤女,從小便與她一同長大,只是每個人都比她大一些,卻一直對她忠心耿耿,是她信任到可以交託性命的人,也因為這樣的信任,當年夕顏的背叛,才會讓她如此難以接受,夕顏並非不懂那顆藥對她來說有多重要,可是即便如此,她也還是把藥給了趙啟服下。
夕顏沒吭聲,只是,心底越發的愧疚。
是她辜負了主子的信任,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責任,愛上了趙啟,害了主子。
不管當初她有何苦衷,背叛便是背叛,她愛上了趙啟是事實,用了主子的藥來救趙啟也是事實,差點害了主子沒了命也是事實,所以,她無話可說。
那顆藥對樓月卿多重要,其實她比誰都清楚,那是端木斕曦翻遍醫書,得知有一種名叫赤葉草的東西可抑制寒毒,她便前往西域異族之地尋找了整整兩年方找到,此草異常難尋,且只長在火山一帶,端木斕曦去找了回來,將此草合著數十種珍稀藥材混在一起製成藥丸,命她立刻帶去給樓月卿服下。
只是,那時候正好是楚國與魏國交戰,樓月卿那時候正好也在楚魏邊界,她趕去時,趙啟身受重傷危在旦夕的消息傳來,她潛入軍營時,看到趙啟奄奄一息,太醫束手無策,她當時心裡怕極了,眼見他呼吸漸漸沒了,她便把藥餵給了趙啟。
那顆藥里有數十種珍稀藥材,對趙啟的傷勢自然是有用的,所以趙啟沒死,可是,就在那個時候,樓月卿寒毒發作等不來她的藥,加之不知為何受了很重的內傷,導致內功反噬,走火入魔
這件事情,一直是她這幾年的心結,哪怕如今已經嫁給了趙啟,哪怕趙啟待她一如既往地溫柔,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心無旁騖的與他相愛,夫妻倆的隔閡日漸的深,也只有這樣,她才心裡好受些。
這一次來,哪怕樓月卿要殺了她,她也無話可說
指尖輕輕滑過她略顯憔悴的臉,樓月卿眸色晦暗不明的看著她,隨即緩緩開口,似嘆非嘆:「以前我就說過,你們幾個人,唯有你和紅菱最能讓人心生憐意,沒有幾個人可以抗拒得了你們的柔情,果然,瞧瞧這副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難怪會讓趙啟這樣深有城府的男人都對你如此痴迷」
夕顏微咬著唇畔,聽著樓月卿的話,心底隱隱作痛,卻沒有為自己辯駁半個字,因為她無從辯駁。
她微微放下手,捋了捋袖口,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挑挑眉道:「我本不想再見到你,給我一個清靜,也給你一生安寧,可是既然你今天來了,那你說說,我該如何處置你呢?」
夕顏眸色微動,低著頭平靜道:「夕顏任憑主子責罰,不管如何絕無怨言!」
聞言,樓月卿眯了眯眼,緩緩開口呢喃一聲:「絕無怨言」
頓了頓,樓月卿眸色陡然一冷,忽然伸手,直接的握住了夕顏纖細光滑的脖子
脖子忽然被掐住,夕顏身子一僵,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識的擰著眉頭,面色一變。
「呃」樓月卿不是很用力,卻還是讓她呼吸有些困難,下意識的抬手
樓月卿微微靠近她的臉,冷冷一笑,問道:「我若是殺了你,你當真也絕無怨言?」
夕顏一頓,手覆在樓月卿的手上面,然而卻沒有掰開,而是縮著眼角,眸色複雜的看著樓月卿。
站在一旁的莫離和莫言面色一變:「主子」
想上前阻止,可是樓月卿忽然抬眸看著她們倆,眼神極度的凌厲,兩人便沒有上前,只是看著樓月卿這樣掐著夕顏的脖子,難免擔憂。
夕顏確實犯下大錯,哪怕是樓月卿殺了她那也是她自找的,只是,終歸是她們的姐妹
而一直在後面靜靜看著樓月卿的容郅,也因此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看著樓月卿的背。
他未曾干涉過她處理她自己的事情,所以,只是坐在那裡看著,反正需要他的時候,她不會客氣便可。
樓月卿收回目光,落在夕顏身上,見她臉色已經慢慢的白了,而剛才抬起想要掙脫她的手,卻不知為何,慢慢的沉了下去,不作任何反抗,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還是沒有說出口,眼帘微顫,旋即緩緩閉上,掩住了微紅的眼眶
她沒有掙扎,任她處置。
她不怕死,從小到大,生死於她們而言其實不是什麼大事,這麼多年若不是因為放不下,她早已以死謝罪,如今死在主子手裡,她毫無怨言。
然而,看著夕顏這樣任她處置,絲毫沒有任何求生的意願的模樣,樓月卿卻頓覺無趣,在夕顏即將窒息的前一刻,鬆了手。
夕顏身子一軟,癱在地上,一陣急促的呼吸著,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莫離和莫言見樓月卿放開了夕顏,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
樓月卿已經站了起來,靜靜地看著她緩神。
片刻,夕顏漸漸恢復了意識,緩緩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抬眸看著樓月卿
眸光微閃,她低啞這聲音問道:「為何為何不殺了我?」
她做了這件錯事,早在四年前就已經該以死謝罪了,留著這條命,不過是放不下太多,可若是死在主子手裡,她也算圓滿了。
樓月卿淡淡的看著她,開口道:「你確實該死!」
夕顏沉默。
樓月卿淡聲道:「就因為你的背叛,我差點沒了命,為此昏迷了三年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師父也因此失了大半的修為,夕顏,你當知道我這麼多年為了活著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卻差點被你毀了,我本不是善人,生平最恨背叛和算計,卻還是沒有因此殺了你,已經是看在你我一同長大的情分以及她們幾個的顏面,你不該再出現在我面前!」
樓月卿的話讓夕顏目露愧恨,面色一陣慘白,緩緩撐起身子繼續跪著樓月卿,抬眸看著她,一臉懇切道:「夕顏知道主子不願見到我,可是,聽聞主子醒了以後,便一直想看看主子,向主子請罪,主子的脾氣夕顏自然也知道,所以這一次,夕顏沒想活著回去!」
聞言,樓月卿眸色略沉的看著她:「你想死?」
夕顏微微抿唇,苦笑道:「若不是因為放不下,夕顏早該以死謝罪了!」
放不下那個她愛入骨髓卻不敢再愛的男人,更放不下生死未卜的樓月卿,不然,在得知自己一念之差差點害死樓月卿的時候,她就不該繼續活著了。
樓月卿聞言,蹙著眉頭靜靜地凝視著夕顏,沉默了許久,沉默過後,她忽然開口道:「你走吧!」
夕顏一愣,莫離和莫言也搞不懂樓月卿這又是怎麼了。
夕顏張了張嘴:「主子」
樓月卿淡淡的打斷她的話:「你我早已非主僕關係,不必再如此稱呼我,我消受不起!」
夕顏面色一僵,在她心裡,樓月卿始終是她最敬仰的主子,從沒有變過,也沒想過改變。
樓月卿眸色微凝,看著她淡淡的說:「我六歲那年你就在我身邊,八年的時間相伴,其實你明白,即便是你的背叛幾乎要了我的命,我終究狠不下心來殺了你,可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今日你我主僕情分也算一筆勾銷,你走吧,日後好好做你的景王妃,不管以後痛苦也好幸福也罷,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說完,看著候在一旁的莫離和莫言,淡聲道:「把她帶出去!」
說完,沒再看著夕顏,轉身走回了方才的位置上坐下。
聽著樓月卿這番話,一行淚滑落臉頰,夕顏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可是,莫離和莫言已經上前將她扶起來,示意她莫要再說,隨即扶著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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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是懶惰月,實在是提不起精神碼字,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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