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上庸城,一片燈火闌珊繁華似錦逐漸清晰。
幾乎整個上庸城的人都出來了,街道上到處都是人流涌動,擠在人群中幾乎可以說是寸步難行,不過,也絲毫不影響大家出來看熱鬧看美景的興致。
因為就在今夜戌時天全部黑了之後,滿城的曇花都會慢慢綻放,白色的花海被燈火襯托著,如同仙境一般,別說聞名而來的人,就連上庸城的人每年都看,都尤覺不夠,自然是誰也不願錯過這短暫且驚艷人心的美景。
可美景還沒看到,倒是看到了一番追殺打鬥。
先是一抹身影掠過屋頂,之後看到一群黑影追著那一抹白影而去,依稀可見個個都手持利刃殺氣騰騰。
據說,是慕家的隱衛在追殺昨日在莫忘樓打殘了慕慷的女人。
這些身影就這樣穿梭在上庸城的各個街道兩邊的屋頂上,所到之處的百姓無不駐足觀望。
蕭傾凰覺得自己有些倒霉,在街上走著走著,忽然就被那些拿著畫在街上搜尋的慕家隱衛認了出來,然後她還沒反應過來怎麼了,就被四處傳出涌過來的慕家隱衛追殺了,她一看那些人的架勢就是要她的命來的,而且敵眾我寡的她也不好和他們打,只能跑了,可怎麼跑都甩不開那些人,那些人還越來越多了,哦,好幾次那些人都是迎面向她殺來,她只能穿來穿去避開他們。
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蕭傾凰記得,自己已經很多年沒那麼狼狽了。
可是沒辦法啊,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武功也不是特別好,若是跟他們硬碰硬,絕對是討不了好的,說不定這次真得栽在這裡了,她也沒想到昨日收拾了一個登徒子會惹來那麼大的麻煩,不然她昨晚就直接走了。
不過她不知道,昨日她想走也走不了了,因為八大城門都有慕家的人守著嚴查出城的人,所有人只許進不許出。
眼看著那些原本在城內搜捕她,因為她被追殺的動靜,那些人四處湧上來圍著她,每個方向都有人靠過來,擋住了她所有的退路,蕭傾凰終於無可逃避,只能就近落在一個屋頂上,握著劍的手一緊,心有些慌。
她估計今天是要遭殃了,這些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死她倒是無懼,可死在異鄉她就不情願了,而且姐姐……
蕭傾凰咬了咬牙,拔出劍,做出一個備戰的狀態。
之後,那些人湧上來,毫不客氣的就對著她揮劍,一群人圍攻她一個人。
周圍的百姓紛紛駐足看熱鬧。
蕭傾凰這幾年不管走到哪裡都不忘每日練劍習武好增進武力,武功已經進步了不少,劍術和內力都大有進益,對付這些訓練有素的隱衛,一開始倒是可以應付的過來,可慢慢的,敵眾我寡太過懸殊的時候,她就有些吃力了,甚至,落了下風。
沈燼聽到動靜趕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從屋頂打到了街上,周邊都是百姓,而蕭傾凰已經被逼的節節敗退,身上還受了傷,嘴角掛著一抹血痕,正吃力的和那些人交手,看那步步敗退搖搖欲墜的身姿,顯然是快要撐不住了。
而她之所以還能撐到現在,不過是因為那些人想要活捉,若非如此,她怕是沒命了。
沈燼瞳孔一縮,不假思索,立刻閃身而去,在那些人再次圍上來,而她看著已經是強弩之末難以抵抗的時候,人還未到便內力一震,將那些圍著她的黑衣人全部震開,一陣慘叫聲接連響起,沈燼看著站在那裡用劍撐著身體快要站不住的蕭傾凰,上前將她攬住扶好。 蕭傾凰經過一番打鬥,已經快消耗了所有的力氣,不僅有好幾道外傷,內傷也不輕,她是真的快要撐不住了,力氣慢慢消散,意識也逐漸模糊,可卻咬著牙讓自己不能倒下,因為一旦她倒下,下場便是或被擒或被殺。
可她就算再如何強撐,還是被那些人看出了她再無反抗的力氣,所以當那些人撲上來的時候,她已經放棄抵抗了,可預想之中的被擒或是被殺沒有,那些人就忽然被一陣罡風震飛了出去,陣陣慘叫聲響在耳邊,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被拉入了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蕭傾凰整個人都僵硬住,很快反應過來,抬眸看去,當看到那張熟悉的臉的時候,她頓時怔愣住,一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
沈燼低頭看著她,四目相對,四年未見,如今在這裡見到她,本是他曾經做夢都不敢奢望的事情,他該很高興的,可如今沈燼卻顧不上重逢的喜悅,看到她傷痕累累一臉狼狽的樣子,他心如刀絞。
他還是來晚了,害得她受了傷,還差點沒了命。
這時,那些被震飛了的慕家隱衛紛紛爬起來,看到蕭傾凰被一個人抱在懷裡,正要出聲呵斥,看到是沈燼時,個個都一臉震驚,立刻什麼也顧不得的紛紛單膝跪下行禮:「參見城主!」
周圍的百姓也都大驚不已,紛紛跪下。
沈燼面色陰沉的掃了一眼那些隱衛,眼中殺機湧現,直接吩咐後面趕到的盧平:「全部處死!」
聲音冷到極致,如同地獄傳來的死亡宣判,敲響在那些剛才參與了追殺蕭傾凰的隱衛們的心頭。
沈燼說完,沒有理會那一陣陣求饒聲,抱著她閃身離開。
回到庸靈宮,沈燼直接抱著她去了一座宮殿,將她放在床榻上,此時她意識已經逐漸散去,漸漸陷入了昏睡,沈燼立刻讓人給她診脈查看傷勢,之後又讓人給她清理傷口上藥包紮,一陣折騰完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沈燼坐在床邊,看著昏睡著臉色蒼白的蕭傾凰,柔和的神色中夾雜著濃濃的自責愧恨。
是他大意了。
昨日他看到她了,可卻以為是幻覺,若是他謹慎一些派人去確認,或許可以趕在慕家人之前把她找到,她也不會在他的地方,他的眼皮子底下受這份罪。
是他的錯。
抬手,輕撫著她的臉頰,輕柔的如同在撫摸易碎的珍寶,小心翼翼。
「對不起……」微不可聞的聲音,帶著濃濃自責。
沈燼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那裡,凝望著她許久,都不曾移開眼。
不曉得過了多久,盧平走進來,卻並未上前,而是站在不遠處的屏風後面。
「城主!」
沈燼微微回神,蹙了蹙眉,轉過頭淡淡的問:「何事?」
盧平道:「慕家主來見,問慕家不知何處得罪了城主,城主要對慕家人大開殺戒,還有,蕭姑娘昨日傷了慕公子罪不容赦,希望城主將其交給慕家處置!」
沈燼眼眸微眯。
半晌,他忽然問:「昨日之事怎麼回事?」
盧平立刻將打探到的一併稟報:「屬下已經打探到,昨日在莫忘樓,姑娘正在用午膳,慕公子看到,便上前調戲,姑娘不理他,他便要強行把姑娘帶回去,說是……說是帶回去做妾,姑娘一氣之下將其打殘,據說手骨碎了治不好了,慕家這才大肆搜查尋找,說是要殺了姑娘為慕公子報仇出氣!」
聞言,沈燼倏然笑了,那笑容,卻有幾分森然,殺氣難掩。
他笑的有些懾人,語氣不明道:「本座的人也敢公然調戲,他既然不想活了,成全他吧!」
最後那句話,輕描淡寫,卻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
「那慕家主那邊……」
沈燼淡淡的道:「你就問他,調戲城主夫人在前,意圖謀殺城主夫人在後,慕家該當何罪!」
盧平聞言一驚,而後很快反應過來,立刻道了聲是,而後躬身退下。
盧平退下,沈燼繼續坐在那裡,似乎是打算守著她醒來為止。
他也確實守到了蕭傾凰醒來。
蕭傾凰是第二天臨近午時才醒過來的,依稀的感覺到身上傷口疼,然後她就醒了。
一睜眼,看到了坐在床邊閉目養神的沈燼,而他的手,正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蕭傾凰看著他閉著眼睛的側臉,有幾分恍惚愣神。
真的是他……
原來,不是她的錯覺,她被圍攻的時候,千鈞一髮之際,真的是他救了她,是他救了她……
原來,她又見到他了。
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裡見到他,還是這樣的情況下,乍然重逢。
這幾年,她其實從未忘記過他。
說來也奇怪,過去的很多人和事她都慢慢淡忘了,哪怕是曾經幾乎成了她的執念的元紹衍,在她的記憶中也逐漸模糊,具體的模樣她都想不起來了,可是,這個只和她相處短短不到半個月的男人,卻在她忘卻過去的時候,在她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
她很清楚,她很喜歡他,不,或許不只是喜歡,只是,他們沒有緣分。
她對他的了解,只限於一個不知真假的名字,他到底來自何處,是何身份,做什麼的,都一無所知,甚至不曉得那一夜之後他去了何處,天下那麼大,人海茫茫,他們或許終其一生都不會再有機會相遇了。
最重要的是,她沒能在她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時候,在她最美的年華遇上他,所以他們註定此生無緣了。
可如今,她卻歪打正著的,來到了他在的地方。
一時間,她卻不曉得如何面對他了,所以,她沒敢動,就怕動了就驚醒了他。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忍著身上傷口的隱隱作痛,一動不動。
可即便如此,沒過多久,他還是睜開了眼。
轉頭過來,正好撞上了她的目光,而她,也來不及撇開。
一時間,四目相對,好似一眼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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