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之際,萬餘幽州兵陸續集結,棄械於山下,依照地域、鄉黨分團席地而坐。
原軻比能大帳,黑熊翻閱未曾轉移、銷毀的書信。
其中還有劉備發來的幾封信,意在規勸軻比能克制,他願意斡旋說和。
並以鮮卑族大強盛為由,認為鮮卑會分而治之,他可以為軻比能求取最為緊缺的朝廷授命。
至於軻比能如何回應的,就不得而知。
但也可以想到,軻比能本部就在代郡東部,在土著漢豪強、雜胡、烏桓小部之中屬於最強的。
如此的接近,軻比能怎麼可能不清楚關中的事跡?
幽州人的鼓動,以及自身的野心激化下,拒絕劉備也就成了大概率事件。
畢竟從頭到尾只是劉備在出面,沒有關中方面的使者出面。
軻比能或許受到了輕視,這大概才是讓軻比能參與進來的主要因素。
至於閻柔、王凌、鮮于輔、袁尚等人的書信,他隨意翻了翻,見也沒什麼新意。
袁尚這裡開出的籌碼就是鮮卑王,也不算離奇,算是戳在了軻比能的心坎兒上。
高俊端來餐盤,並說:「君上,叛軍使者等候已久。張令公說時間緊迫,烏桓精騎若抵達,我軍就無時間收拾舊營。宜速定此事。」
「是啊,時間緊迫。」
黑熊隨手將一份帛書丟入木箱裡,轉身落座看著餐盤上清淡飲食:「記下來,以後三年內不要再給我吃馬肉,驢肉也不行。」
「是。」
高俊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冊子,轉身去桌案上拿筆,書寫記錄。
黑熊先是端起野菜湯飲一口,說:「叛軍糧秣積蓄的事項可詢問明白?」
「都已詢問明白,其糧秣積蓄不足三日,收編後,合我軍積蓄以及繳獲,再算上傷馬、死馬,還能供應十二日;各類馬匹約兩萬四千餘,牛七百頭,羊一千三百餘。」
黑熊聽了不假思索:「請翼德將軍、文遠將軍來見我。」
「喏。」
高俊退出大帳,外面等候的張遼、張飛並肩而入,拱手長拜:「大司馬。」
「時間緊迫,幽州兵分成三部,除軍吏外,餘下軍士不管此前是部曲還是奴僕,如今盡數編為我個人部曲,此戰之後不論傷亡,協同家眷遷入關中,分置田宅、牛馬。」
張遼詢問:「君上所言的軍吏,是隊官以上,還是什長以上?」
「什長以上。」
什長已經是軍隊基層骨幹,黑熊繼續說:「翼德將軍去收編三千騎,此戰之後,我會拿出五千騎俘虜以酬功。」
「遵令!」
張飛心安理得應下,趙雲都能拿五千騎俘虜的賞金,他憑什麼不行?
只是心裡開始思索自家二哥的心態,估計自己回去後,二哥心情會很奇怪。
黑熊看向張遼:「文遠將軍也是三千騎,你二人選剩下的軍士編為輔兵。原有軍吏、什長,編入輜重,戰後再行計較。也告訴他們,我不會讓他們破家,未來會遷入河西四郡,分發田宅、牛馬。原有家資,我會抄沒。」
至於奴僕部曲這種優質資源,自然會被一併抄沒。
關中豪帥也是投降後抄沒了大半,只留下規定數額的部曲。
但等這些關中豪帥離職,每人也就一座莊園,養不起那麼多的部曲,依舊會遣散大部。
除非家中子弟能快速晉升,獲取部曲名額。
給多少部曲兵額,也會給出相應的養軍錢糧,就連軍械補充、替換也在計劃內。
張飛二人快步離去,法正也進來,拱手:「君上,還請速發兵馬,否則烏桓精騎抵達,田豫會渡河毀我舊營。」
之前田豫渡河又撤離,就是天河摸不清楚狀況。天色漸亮,空營就在那裡,田豫肯定會生出提前占據或焚毀的心思。
但此前舊營環車為營,現在除了軍帳、生活器具外,也沒什麼了。
關鍵就是舊營目前沒有任何的防禦工事,田豫進駐後,沒有依憑。
只要渡河,就有全軍覆沒的風險。
「不急,先休養士馬,大軍不宜再動,鎮在這裡,先等文遠、翼德收編降軍。我會遣太史文恭南下,巡哨水,敵軍自不敢渡河。」
黑熊說完低頭吃飯,法正猶豫片刻:「太史將軍鏖戰半宿,又是輕兵南下,臣恐有失。」
「我相信他。」
黑熊也不抬頭:「先生也快去用飯,抓緊時間休息。軻比能銳意已折,他就算勒軍堵塞山道,也難號令部眾。現在這就是一團逃出籠網的蒼蠅,再想聚殲可就難了。」
「也不甚緊要了。」
嘟囔一句,又抬頭看法正,法正會意,拱手:「臣這就去歇息。」
行軍之際,法正雖然一直乘車,可梳理軍情,推演全盤各種變化,精神疲憊異常。
水南岸,淡薄河霧滋生。
田豫再次登山,見太史文恭所領鐵騎隊南下,就對左右說:「賊軍疲態已顯,這是要威嚇我軍,防止我渡河。」
他已經看明白了,之前對方完全是憑著一鼓作氣的決死意志強突軻比能,可能是擊潰,也可能是軻比能保存實力主動撤離。
雖然不清楚鮮于輔部為什麼下山投降,但黑熊本部疲憊已經是事實。
算上之前一系列戰鬥帶來的減員,再經過這次強突,對方關中老兵損失過半。
所以這才會招降鮮于輔部,哪怕鮮于輔死了,可兩軍匯合後,幽州兵自然能察覺關中兵的虛弱臨戰之際,這就是對方極大隱患,自然是己方的戰機、優勢所在。
反覆計算一番後,田豫斷定關中能戰之兵已不足兩千。
「兩千可戰之兵?」
後方道路邊上,蹋頓拿著田豫發來的書信,他也是識字的。
周圍烏桓騎士下馬歇息,附近有兩座馬骨搭建的塔,方圓兩丈余,高約三丈,仿佛路標一樣。
這兩座馬骨壘砌的白塔分立道路兩邊,如似一對漢闕。
更像是通向某處的門戶標識。
烏桓、鮮卑同出自東胡,馬匹是他們重要的生活工具與夥伴。
他很不喜歡這兩座示威的骨塔,他早就詳細打聽過那位關中大司馬的信息,見到這兩座骨塔也不覺得意外。
現在雖然無法確切獲悉這位大司馬所部的折損,但根據幽州兵、冀州兵的折損,也能推算出對方大致折損。
因此田豫總結的數據,在蹋頓看來還是有些保守。
如果追之太急,那位大司馬極有可能棄軍而走。
但這樣的話,極有可能被鮮卑人截殺。
那顆大司馬的頭顱此刻對東胡有著特殊意義和象徵,尤其是單于王庭、匈奴王庭接連被打殘、征服之後。
他與軻比能誰能斬獲那顆頭顱,海量的威望加持之下,自然會獲得許多部族的支持,進而成為那唯一的真王。
蹋頓思索著,反而下達了與田豫意願相反的命令:「傳令前軍,不得靠近河岸!」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7s 3.664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