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並沒太大的感覺,就是腦子裡短暫的空白了一下,隨即想起自己本來也不喜歡小孩,所以能不能生育也沒那麼重要。
只是,如果她決定是否跟周昀添在一起,那麼勢必就要考慮周昀添的想法。
萬一周昀添想要孩子呢?
容穗說:「我知道你們不告訴我,是怕我受打擊或傷心難過,但能不能生孩子,我並不在意。周昀添,更年輕一些的時候,我或許有過給你生小孩的衝動,不過,那也不是基於我喜歡孩子,僅僅是因為那時候戀愛腦作祟。」
容穗指的是虞想二十來歲,遇到周昀添的時候。
她說到這兒,停頓了片刻,在這片刻時間裡一直看著周昀添的眼睛,唇邊幾番囁嚅,終究還是說了:「所以,如果你想要小孩,我我建議,我們還是到此為止比較好。」
說出這話,對容穗而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她現在的狀況,其實她心裡很依賴很需要周昀添。
但她也清楚,越是任由現在在這樣發展下去,她只會更加離不開,到了那時候,愛也會變成怨憎。
「這是你心裡真實的想法嗎?」周昀添平靜問她。
容穗眉頭微微蹙了下,不知該回答「是」還是「不是」。
周昀添見她不搭,雙臂撐在沙發靠背上,上身下傾,幾乎將容穗籠罩在陰影下,又一次問:「容穗,你真的想跟我到此為止嗎?如果你說想,我可以馬上就走,保證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容穗輕抿住唇,眸光泛動,還是說不出話來。
兩人對視半響,周昀添忽然直起身,放下吹風機,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容穗驀然慌了起來,眼眶被熱氣熏得發酸,她狼狽地憑著左腿的支撐站起身,拖著右腿去追周昀添。
卻不想,剛邁出第一步就摔了下去。
撞擊帶來的疼痛,讓容穗的情緒終於失控,她嗚咽著用力捶打著自己的左腿,被長發覆住的臉上已經淚痕斑駁。
周昀添聽到響動就停了下來,不過他並未立即走到容穗身邊去,而是不遠不近站著靜靜看著容穗,等她的嗚咽聲漸漸平息下來,他才走過去將容穗從地上抱起來放在床上。
容穗始終低著頭沒去看周昀添。
周昀添撥開容穗臉上的頭髮,拖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抬起來,動作溫柔的給她逝去眼淚的淚痕,說:「剛才那些話是騙你的,想想,我不會走。醫生說了,從你醒來,你就一直在壓制自己內心的情緒,這或許也是你右腿遲遲好不了的原因,在你心裡,你已經認定了自己的腿恢復不了,是不是?」
容穗低垂著眼皮,用力咬了咬下唇,還是不說話,只是手下意識緊抓著周昀添的衣服。
周昀添手掌扣緊她的後頸,把容穗按入懷裡,說:「不管你右腿能不能好,也不管你能不能生小孩,我都只要你。不是別的任何人,只是虞想。以前想要你給我生孩子,只是因為我害怕自己留不住你,所以想用孩子把你綁在我身邊。當然,如果是你跟我的孩子,我肯定會很喜歡,但如果不是,我也不會喜歡小孩。」
事實上,在容穗之前,他根本沒想過孩子的事情。
他側頭吻了吻容穗髮鬢,「現在,我說的夠清楚了嗎?」
容穗沒立即回答,只是雙臂一點點環抱住周昀添,半響後在周昀添懷裡用力點了點頭,又過幾秒才帶著鼻音說:「我不想跟你到此為止,我只是怕你會後悔。」
周昀添靜默了一瞬,認真道:「我不會後悔。想想,我愛你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也是真的,這是我心甘情願做出的選擇,所以,我不會後悔。」
說完,他輕揉了兩下容穗後頸,說:「跟我回北城,嗯?」
容穗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應答道:「好。」
周昀添嘴角勾了下,捏著她的後頸,將她從懷裡提了起來,看著她紅潤的眼,泛紅的鼻尖,周昀添低頭在她鼻尖上親了下,然後目光明確鎖住她的唇。
「可以嗎?」
容穗沒回答,只是微抻著脖頸迎上去,輕輕貼著男人的唇,下一秒,周昀添主動張嘴攫住她的唇深吮著。
幾天後,容穗辦理好出院手續,直接跟周昀添去了北城。
到北城後,周昀添安排容穗住進了景合館。
鑑於容穗現在行動不變,景合館做了較大的調整,周圍環境不錯,離復健的那家醫院也近,很適合容穗修養身體。
剛住下幾天,鍾瑞就登門了。
「其實我早就想去看你了,但那姓周的不讓!」鍾瑞一邊啜著清涼解暑的果飲,一邊像容穗抱怨道。
鍾瑞知道容穗出事,也是年後的事情了,春節那段時間家裡也有不少事情,導致她跟容穗好一段沒時間沒聯繫。
等她回過神來跟容穗聯繫時,才發現聯繫不上,後來幾番打聽才知道容穗出事的消息,那時容穗還處於昏迷狀態,她好幾次要去津州看容穗,但就是查不到容穗在哪個醫院。
後面還是潘頡告訴她,周昀添不准任何人靠近容穗。
容穗醒後,鍾瑞聯繫上容穗,她才跑津州去看了一次。
只不過這幾個月鍾瑞父親情況比較敏感,她怕給容穗帶來麻煩,所以也沒在津州久留。
「不過現在好啦,你以後定居北城,我們就可以經常見面啦!」鍾瑞托腮笑眯眯道。
容穗見她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好奇道:「你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鍾瑞:「很明顯嗎?」
容穗眯了眯眼,午後有些犯困:「很明顯。」
鍾瑞拿起一顆葡萄,一邊剝皮一邊道:「也沒什麼,就是姚允良正在接受調查。」
「什麼?」容穗一怔。
鍾瑞輕描淡寫道:「情況應該挺嚴重的,這兩天消息應該就會出來,我估摸著姚家應該快完蛋了。」
容穗回過神,沉吟了片刻,問:「你跟我說這些沒問題嗎?」
鍾瑞:「沒問題啊。很快就會公開通報的,聽我爸的意思,估計就這兩天了。再說了,這事現在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之前她爸差點出事,就是姚允良那一派構陷的,估計就是遇到麻煩想把她爸給先拖下水。
容穗好奇道:「他那個位置怎麼會出事?」
鍾瑞:「好像是有人舉報,具體怎麼回事,我就不是很清楚。」
不過,她爸應該知道,只是從來不會跟她說這些。
又過了兩天,如鍾瑞說的那樣,姚允良的通報果然下來了,通報很容很簡短,看不出犯了什麼錯誤,但像這種通報,事情肯定不會小。
這天周昀添休假在家,見容穗看著手機愣神,他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問:「想什麼呢?」
容穗把手機遞給他看。
周昀添只是掃了眼,便把容穗的右腿提到自己腿上,幫她按摩,問:「聽醫生說,這兩次復健效果還不錯?」
容穗點頭:「好像右腿有一些知覺了,不過只有一點點。」
周昀添:「慢慢來,不著急。」
容穗嗯了聲,又看了他兩秒,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姚允良要出事了?」
周昀添選在這個節骨點跟姚京玉解除婚約,就挺巧妙的。
周昀添知道她想說什麼,說:「其實年前就想跟她解除婚約,只是那時候剛好你,這幾個月周家的事情也需要處理,所以才拖到了最近。不過,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早就知道姚允良有問題,出事也是遲早的事情。」
容穗:「穗穗說,他是被人舉報的?」
周昀添低著眼眸,視線落在她的腿上,「嗯。你知道舉報人是誰嗎?」
聽他這麼問,容穗心裡泛起一絲漣漪,問:「是誰?」
周昀添抬眸對上她的眼睛:「施項明。」
容穗瞳孔瑟縮了下,看著周昀添久久沒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內心的震驚,「容穗」父母的死跟姚允良有關?周昀添說:「施項明其實並不叫施項明,這個名字不過是他多年前利用職務之便杜撰的一個身份,所以他很多的信息才一片空白。他真正的名字叫方項鳴,以前跟在徐泰清身邊做過一段時間,跟徐泰清還當過幾年校友,關係很好。」
說到這兒,周昀添停了下來,像是等著容穗發問。
容穗心裡隱約猜到了什麼,問:「徐泰清是『容穗』的親生父親』?」
「嗯。」周昀添繼續道:「二三十年前,他跟容蔓在津州一家餐廳認識的,後來兩人就走到了一起,然後有了『容穗』。當時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公開。徐泰清就出事了,被人發現是,連人帶車掉進了河裡。後來經過屍檢,在徐泰清的身體裡發現了較高的酒精濃度,最後定性為醉駕出的意外。」
容穗皺眉:「不是意外!」
周昀添:「自然不是意外。姚允良早些年在津州待過幾年,後面津州很多重要崗位都是姚允良提拔起來的。徐泰清當時應該是發現了些東西,在暗中調查,只不過暴露了,就被人設計成醉駕意外身亡。」
頓了下,周昀添又補充道:「其實徐泰清的死跟姚允良並沒有直接關係,當時姚允良已經調回北城了好些年了,徐泰清應該還沒查到姚允良身上,只是被姚允良提拔起來那些人心裡有鬼,於是選擇了先對徐泰清下手了。」
「容蔓一直不相信徐泰清會醉酒駕車,也不相信是意外,生下『容穗』後,就把她送回衡城,自己在暗中查徐泰清的真正死因。」
「方項明一直在幫著徐泰清調查,所以徐泰清一死他就知道不是意外,之後他一邊繼續查徐泰清沒有完成的事情,一邊查徐泰清的死,在調查的過程中,方項明發現了容蔓也在查徐泰清的死。」
「兩人就選擇了合作,只是他們兩人的力量畢竟太有限了,調查了好幾年才查到一些關鍵證據,卻不想還被人發現了。容蔓是在掩護方項明保留證據的時候被害的。」
容穗聽周昀添說完,心裡還是挺多感慨的,也有更多的疑惑,她問:「既然如此,那些人為什麼不殺了我呢?」
「他們不是沒動過手!」周昀添又看向她,「三年前那場車禍,你不是早就猜到不是意外了麼?」
容穗:「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方項明拿到證據後,便蒸發了,更名改姓,還毀了容,成了施項明。他雖然拿著收據,但沒辦法公諸於世,東躲西、藏了好多年。一直到在熒幕上見到了『容穗』。」
周昀添看著容穗的臉,說:「方項明一眼就認出了『容穗』的身份,猜到她是容蔓和徐泰清的女兒。所以,設法聯繫上了『容穗』,跟『容穗』碰了面。最開始,方項明也只是單純想見見『容穗』,卻不想,後來她的行蹤被人發現了,他擔心手上的證據被奪走,這才跟『容穗』道出實情,並把關鍵證據給了『容穗』。」
這也給『容穗』帶來了殺身之禍。
而方項明並不知道這些,他跟『容穗』見了最後一面後,便躲去了其他省市的精神病院。
像他這行毀了容,又無名無姓的人躲進精神病院還挺安全的,只是在那裡面待久了,再正常的人也會變得不正常。
那裡面環境閉塞,消息不通,方項明很難獲知外界的情況,甚至想走出那個地方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周昀添:「後面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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