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亮從海里爬上船後,直累得一屁股癱坐在甲板上。月光卻好像還精神得很,並且嘰里呱啦的跟其中一個龜國人交流起來。
只見那人的相貌十分醜陋,弔喪眉,三角眼,額頭上的一道刀疤看起來更是瘮人。他肩上背了只很大的蛇皮口袋,手中則拎著根彎彎曲曲的黒木杖,不時把甲板敲得咚咚響。
此人一邊裂嘴大笑,一邊嘰里咕嚕說著龜國的鳥語,其間還伴以手舞足蹈。兩人興高采烈交談了半天后,刀疤男突然把目光投向了蔡亮。
你眼珠子格外大是咋的,瞅我作甚,蔡亮的心猛的揪了起來。
刀疤男歪著腦袋看了他半天后,忽然揮了揮手。
一個身材頗高的中年水手立刻走上前來,把蔡亮給拽起了身。
「你們幹什麼啊?難道是想搜身不成?」蔡亮看著那名水手問道。
「樓伯,閃開!」刀疤男說著,過來一把抓住了蔡亮的肩膀,像拎小雞似的將他拎至半空。近距離之下,蔡亮差點被熏得暈過去,因為從刀疤男的嘴裡噴出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比之獅面魚並不遜色分毫。
我靠,這貨該不會是什麼食人族吧,要相中了自己這身細嫩的皮肉可就糟了,蔡亮心裡頭狂打起鼓來。
刀疤男此時索性將腦袋湊到了蔡亮近前,並使勁嗅了嗅鼻子,然後表情誇張的說了句什麼。
月光聞言似乎臉紅了紅,也嗔笑著回了一句。
蔡亮正被兩人的奇怪互動弄得有些暈頭轉向,忽覺身子一輕,雙腳旋即落在地上,原來是刀疤男鬆開了手。
「你小子在船上可老實一點。」刀疤男原來也會說茶尼語。接著他對月光叮囑了幾句什麼後便領人去了甲板的另一側。
叫做「樓伯」的中年水手臨走時似乎還「深情款款」的望了他一眼,蔡亮心說你瞧啥啊,爺們兒又不認識你。
心魂稍定的他趕緊問月光道:「敢情你路子挺野啊,龜國都有熟人呢?」
月光卻盯著他似笑非笑的反問道:「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我是什麼人嗎?」
蔡亮聞言懵了下,接著有點醒悟的道:「你該不會真是……龜國人吧?」
「我可從沒說過自己是茶尼人,都是你一直自以為是而已。」月光嘻嘻笑道。
蔡亮這下算是從頭涼到了腳,心說還指望著靠他擺脫困境呢,沒曾想竟是羊入虎口了。「那個……你打算怎麼處置我?」蔡亮忐忑的問道。
「幹嘛要處置你,咱倆又沒什麼冤讎。」月光笑道。
「可是看眼前的形勢,茶尼跟你們龜國非得打一仗不可啊,也就是說咱倆擺明了是敵人,即便你宅心仁厚,不願和我大動干戈,可其他人呢?尤其是剛才那個臉上被劃了一刀,還有口臭的傢伙,我瞧著更不像是個好鳥……」蔡亮嘟囔道。
月光聽到這裡撲哧一聲笑了,伸出大拇指道:「多謝你給我大哥這麼高的評價,不過要是叫他聽到,非得擰折了你的脖子不可。」
蔡亮又傻了,苦著臉問道:「你說剛才那個刀疤男竟是你哥哥?是親的不?」
月光鄭重的點點頭,道:「必須的。」
敢情這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呢,蔡亮算是體會到了,但一個生的那麼俊美,一個卻比癩蛤蟆還難看,這未免有點太基因突變了吧。
「其實你也不用裝了,我早知道你壓根不是什麼龍魂的教官,還隨軍參謀、顧問啥的,那更是瞎掰,剛才在海里要不是我把你弄上來,這會兒你早躺海底歇菜了。」月光拆穿道。
「閣下未免太自信了吧,我的真實身份豈是你一個龜國少年能夠猜透的。」蔡亮仍嘴硬道。
「實話告訴你,我從爹爹那裡的情報箋上早就知道你們來此的人員構成了。除去士兵以外,就三個主要人物。號稱百戰百勝的蛟龍猛將蔡富貴,善使一柄白翎小劍的奇人木先生,還有夜狼族的年輕才俊果金小哥,我說的對不對啊?至於什么姓蔡的顧問大人,嘿嘿,那可當真是稀罕物了。」月光門兒清的道。
蔡亮卻眼睛轉了轉道:「你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兵法有雲,虛則是實,實則是虛,我們的機密哪會那麼容易就叫人摸透嘛。你也不必再糾結於我的真實身份,只須趕緊把我綁了,就說是擒住了敵人奸細,沒準兒還能立一大功呢。」
「你這話真的假的?」月光似乎又被忽悠得有點動搖了。
蔡亮不再說話,故作高傲的把頭扭向了一邊。
「算了,他們願意打仗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你儘管放心,我是不會綁你的,而且我剛才已對大哥他們講了,你是我捉來的玩伴,得帶回龜國去,任誰都不能傷害。」月光說道。
玩伴?這個詞兒讓蔡亮簡直是極度無語,他被噎得使勁吞了兩口唾沫才抗議道:「誰說要做你的玩伴了?還跟你回龜國,我可沒那個打算。」
「可我要是不這麼說,估計大哥當時就得把你咔嚓了。」月光無奈道。
蔡亮嘆了口氣,心說既來之則安之,看樣子自己的身家性命還真就著落在這個少年身上了,想至此,他努力平復下情緒道:「本來我該謝你救命之恩的,但你用的方式未免太傷人自尊,所以兩相抵消,我也就不欠你的了。」
月光笑道:「我才不需要你這隻小耗子什麼感謝呢。」
蔡亮聞言又鬱悶了下,轉移話題道:「我有個疑問,閣下既然是龜國人,卻為何茶尼語說得如此流利呢?你那大哥好像說得也不錯,你們該不會真拿茶尼語當了母語吧?」
月光躊躇了下,輕聲道:「因為我母親……是茶尼人。」
」哎呀,原來這傢伙還是個混血人,不過也好,跟自己勉強算半個老鄉吧,蔡亮一邊自我安慰一邊繼續問道:「你剛剛說你父親早就知道我們會來些什麼人,言外之意是有人向你們告密了?」
「那個我就不曉得了,就算有也是軍中機密,我怎會知道嘛。反正在你們來之前,咱們的大部隊確實早已等在這裡。」月光無所謂的道。
蔡亮心裡一沉,知道父親他們絕對是落入了事先設計好的陷阱。「我看你這人還行,素質不算太差,能不能再幫我個忙?」蔡亮語氣緩和道。
「原來你也有求人的時候,說吧,什麼事。」月光笑道。
「把我送回島上去。」蔡亮堅定的道。
「回島上?你有病吧,那裡馬上就要開戰了,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回去不是送死嗎?」月光驚詫道。
「正因為馬上要打仗,所以我更得回去。即便幫不上忙,至少……我能和夥伴們同生共死,那樣才不致留下遺憾。」蔡亮道。
「看不出你小子還挺講義氣的嘛,我好像有點小瞧你了。」月光頗感意外道。
就在這時,小島方向突然光芒大盛,並傳來一陣喊話聲。
「是青隼叔叔,我就知道他也來了。」月光笑道。
「難道是龜國三大劍客里的那位?」蔡亮想起了小道士日間所說的事。
「正是。」月光應道。
「你怎麼喊他叔叔呢?他跟你是什麼關係?」蔡亮忙問道。
「我父親和他是師兄弟嘛,我從小又跟他學了點東西,所以一直習慣喊他叔叔嘍。」月光不以為然道。
蔡亮聞言打了個激靈,脫口而出道:「這麼說先前那個叫松下的矮冬瓜是你老子了……」
月光白了他一眼,不悅道:「你這人的嘴可真臭,幹嘛說我父親是冬瓜。」
蔡亮心說這下徹底完蛋了,看樣子松下竹橋就是個幌子,先誘使父親他們在島上駐紮下來,然後再派伏兵把島子團團圍起,想是那群白衣人把輜重弄進海里,施的便是釜底抽薪之計。想到這裡,蔡亮直急得出了汗,催促道:「月光兄弟,你一定得幫我這個忙,因為島上還有……我的親人呢。」
月光咬了咬嘴唇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就算你回去也只是送死而已,更何況前面的戰船把路堵得死死的,根本就過不去嘛。」
蔡亮皺了皺眉頭,道:「你的水性那麼好,拉著我從海里游過去不行嗎?」
月光為難道:「可就像你說的,咱們分屬不同陣營,被人看見還以為我裡通外敵呢。」
蔡亮聞言不禁有點惱怒道:「你把我弄回來的時候咋沒這麼多忌諱呢,別以為老子不明白你打的啥注意,不就是想打聽有關於龍魂的事嗎……」
「住口,別亂說。」月光還真有點緊張起來。
蔡亮這下更加確定月光跟世界各地的那些尚武少年們一樣,必是把龍魂當成了習武聖地,所謂的救自己無非是想榨點有用的信息出來罷了。
「哼,你要是不幫忙,咱就索性撕破臉皮,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身為龜國人,卻老惦記著我們茶尼的事,還盲目崇拜那個叫狄托的傢伙,敢情你是想跟他搞斷袖呢,我告訴你,這就叫精神叛國,性質更嚴重,懂不?」蔡亮越說越來勁,嗓門也拔高了許多。
那邊的刀疤男眾人似乎聽到了什麼,都朝這邊望過來。
月光滿臉漲紅的道:「你要是再敢胡言亂語,可休怪我不客氣了。」
蔡亮這時候還真來勁了,把腦袋往前一送道:「有本事砍了我啊,要不老子非把你肚裡那些小九九全抖摟出去……」正說著呢,突覺腦門像是真被什麼敲了一下,眼前立時變得模糊不清,他掙扎著說了句「你小子夠狠」,便咕咚一聲倒在甲板上暈了過去。
月光疼得一邊甩著手,一邊嘶著涼氣道:「叫你得瑟,真以為我不敢下手呢。」
那邊的刀疤男聞聽異響奔了過來,見蔡亮倒在地上,不禁訝異道:「咋了妹子?」
月光眼珠子一轉道:「這傢伙不大聽使喚,所以我教訓他一下。」
刀疤男呵呵道:「應該的,他們茶尼人就是欠揍。」
月光叫人把蔡亮抬進了船艙去,扭頭問他哥道:「那個……斷袖是啥意思啊?」
刀疤男聞言愣了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啥呢?」月光一頭的霧水。
刀疤男一把將身邊的士兵拖過來,指著那人道:「斷袖就好比是我看上了這小子。」說著還在那人臉上狠狠親了口,繼續道:「我這麼打比方,你應該懂了吧。」
月光這才明白蔡亮的意思,不禁兩頰飛上了紅雲,氣得啐了口道:「這隻小耗子真是滿嘴屁話,確實該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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