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眼睛此刻全集中在了語蘭的臉上,等著她做選擇,而四周一片肅殺,讓營帳內的溫度驟然下降,唯有喝入肚中的油茶,方有些溫熱。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語蘭肅穆的看了一眼滿面快慰決然的廣勝,又將眼光死死的盯著一眼陰森的哈力齊,目光開始從遲疑中堅定起來。若是人生中自有如此糾結的一場交換,她寧願自己來換。
「哈哈…」,正當她要開口的時候,卻忽然聽見,那哈力齊竟放聲大笑,聲音在寂靜的營帳內顯得格外突兀,但哈力齊卻是毫不在意,同時臉上的陰冷頃刻之間消失一空。
語蘭有些摸不著頭腦,廣勝也是疑惑不解,但四周的將士們,卻絲毫不覺得意外,依舊端坐案前,盯著語二人。
只聽那哈力齊笑了片刻後,卻開口道:「開個玩笑,孟小姐與廣勝將軍切勿當真。」那說話的語氣竟是輕鬆之極,放佛適才所顯露殺機的那個陰冷男子,與此刻和煦的儒雅之士,根本就是兩人。
「二位無需緊張,我胡國沒豐國那般講究,說什麼『軍中不戲言』之類的,反倒是經常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兩位初來乍到,不適應也在所難免。」哈力齊收斂了些許笑意,卻是又換上了一副真誠之極的面孔說道:「況且,我哈力齊,豈是如此度量的小人?倒是廣勝將軍的捨身取義之舉,倒是一如既往的令哈某敬佩啊。」
語蘭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圖,什麼開玩笑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腳,他分明是在探自己的底,方才自己的一舉一動,怕是都在對方的掌握中了,這個哈力齊果然不簡單,看來其能如此年輕便站在胡國大軍的頂端,不是沒有原因的。
「哈帥,如此玩笑,未免有些欺人太甚吧?」語蘭眼含盛怒的說道。
「是,是,孟小姐教訓的是,哈某方才的確唐突,失了禮數,作為補償,令尊屍身,只管帶走便可,胡軍上下絕不再阻攔半分。孟小姐以為如何?」哈力齊卻是一點都不生氣,依舊微笑著說道。
「哼!」廣勝卻是惱怒的冷哼一聲,但聽聞迎回孟帥屍身再坎坷,卻終究只是怒著臉未再開口說話。
語蘭未曾想到,哈力齊竟然如此便就妥協,卻是絲毫不敢放鬆警惕,暗暗的心中更加謹慎,但卻盡力保持著平靜,微微欠身說道:「如此,語蘭便謝過哈帥了。」
「好說,孟小姐只管放心,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孟小姐隨時都可以帶走令尊屍身。」那哈力齊如此說道。
「不過…」才剛說完,哈力齊卻又眉頭皺了皺,似乎很為難的樣子,看著語蘭欲語又止。
語蘭心中一凜,知道哈力齊這才要說正事兒了。卻不開口,靜靜的等他往下講。
「哼,才說的什麼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便就反悔了,你們胡國可真是個『言而有信』的國度啊。」廣勝微怒,開口道。
「哈哈…廣勝將軍誤會了。」哈力齊卻不以為意,只是哈哈一笑的說道:「在下方才本是想說,可以與孟小姐做個交易,事關蕭河城下近百萬的平民性命,但又怕令孟小姐誤會了哈某別有所圖,這才有些猶豫罷了,倒是被廣勝
將軍誤會了。唉,如今看來,也算是哈某多嘴了。」
說完,哈力齊卻是一臉可惜,無辜的樣子。
廣勝才想告誡語蘭不要聽信哈力齊的,卻只聽見語蘭已經開口了。
「哈帥打算如何與語蘭交易,不妨說來聽聽。」
「唉,孟小姐果然不愧為孟家後裔啊,這份愛民之情,卻是難能可貴,實非楊肅那等冷漠之輩可以比較的。」哈力齊說著,臉上卻露出佩服之極的模樣,其情之真切,連語蘭都有些分不清真假了,但廣勝邊關與胡軍對陣多年,早知此人多變狡詐,心底不由的替語蘭捏了一把汗。
「哈帥有話不妨直說,如此拐彎抹角,倒是有失男兒本色吧。」語蘭冷冷說道。
哈力齊眼中閃過一絲慍意,卻立即被其巧妙掩飾,卻笑的比先前更加無邪,「那好,孟小姐且聽好了。
現在蕭河城下有貴國平民近百萬,卻被隔絕城外,甚至每日均有無辜慘死之人,依哈某推測,再不出十天,這些平民若依舊無法入成,怕是要餓死十之八、九吧,這可與你們孟家世代守民的思想不一樣哦。
而且,也極有可能那些平民餓急了,便會反回頭來攻打城門,若是百萬人同時出手,有幾分把握攻開城門,相信孟小姐與廣勝將軍心中都是有數的吧。」
說到這裡,語蘭與廣勝果然是眼神黯然,哈力齊說的不錯,假如百姓反撲,城門必破無疑。
「之所以形成如此局面,乃是貴軍怕我軍會暗藏兵士於饑民之中,其實不怕告訴孟小姐,的確如此,我軍有近萬人散布在四方城門饑民中,而哈某的交易就是,我胡國大軍撤回這些潛藏的兵士,不留一人,同時,我軍全軍退後五十里,不再以百姓相迫相協,如此貴國便可以安心的放百姓城了。孟小姐以為如何?」
「為什麼?」語蘭聽完他的一番話卻開口問道,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妥協。
「唉…」哈力齊卻忽然神情變得落寞起來,有些疲憊的躺在椅子上,有些無奈的說道:「打仗打仗,說白了,就是為了保家衛國,平民始終是無辜的。
我此前總想著豐國百姓便是敵人,由此便用了饑民逼城之計,希望可以兵不血刃的打開蕭河城,如今看來,卻是我錯了。眼看著蕭河城下的百姓一天天死去,甚至出現了『吃人』的情形,哈某的良心就十分那安。
為了彌補內心的愧疚,我領將士每日省些軍糧出來,發給城下百姓,以圖減弱內心的不安,但是,杯水車薪,我能救得了十萬人,可我救不了百萬人啊,於是在哈某內心處,一直在與自己糾結,終究哈某還是敵不過自己的良心,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這座古城成了一處亂墳崗啊。
唉…哈某的苦心,可能不能為人所知,但只求問心無愧便夠了,陰謀詭計取勝,終究不如正面交鋒,痛痛快快的打一場。」
說完,一種深深的惆悵,瀰漫在營帳之中。
語蘭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卻卻見他滴水不漏,且極為真誠,那感嘆悲痛的表情,似乎並不是做作而出,卻仍是不敢輕易的答應他。
「所以,哈帥是想要從語蘭這換什麼?」
「換一個人,或者說一條命。」哈力齊說道。
語蘭眉頭緊皺,不由的看向了邊上的廣勝。
「孟小姐且放心,哈某要換的並非廣勝將軍,而是哈某此生最恨的一人,他的名字叫,楊!肅!」最後兩個字,哈力齊卻是咬著牙齒說道的。
語蘭卻是從未料到他會說楊肅,不由的眉頭緊皺,想了想卻開口道。
「為什麼是楊肅?」
「為什麼?哈哈…你何不問問廣勝將軍?」哈力齊冷笑一聲,卻是咬牙切齒的狠狠說道。
語蘭便轉身看向了廣勝,卻見廣勝於是眉頭緊皺,忽然向著哈力齊開口問道:「哈力泰是你…?」
「他是我親哥哥。」哈力齊一字一字的說道:「我的親哥哥就是死在了楊肅那畜生手裡,他的頭顱在冷蒼山的寒風裡吹了整整六年。不止如此,楊肅三年前在冷蒼山埋伏過一隻婦孺隊伍。」
說著,哈力齊眼中似乎變得瘋狂起來,「那些婦孺,是我哈力齊的妻兒子女,如此深仇大恨,我哈力齊若不能報,有何臉面坐稱三軍主帥?所以,我要楊肅的人頭,只要能給我楊肅老賊的頭顱,我便放蕭河百姓一馬,又有何妨。」
語蘭看向了廣勝,卻見廣勝眼中滿是慎重的點了點頭,楊肅的確三年前在冷蒼山伏擊胡軍運糧隊伍時,斬殺了一群手誤寸鐵的婦孺,甚至連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也未放過,口稱是胡賊便要咱草除根,卻不曾想,竟是這哈力齊的家眷。
此時,語蘭的心思是動搖的,且不說哈力齊的深仇大恨,便是用一人生死,換取蕭河城下百萬百姓的性命,她毫無疑問是願意的,甚至如果可以,她願意是那個交換的人。
但是,這個人偏偏是楊肅,他現在身為豐王確立的新帥,統帥著蕭河上下十萬軍隊,讓他捨棄性命來換城下百姓的一線生機,怕是不易,而且軍心肯定會極為動搖,倒讓語蘭陷入了為難的境況中了。
「孟小姐,如何,此交易你可答應?」哈力齊一臉嚴肅的看著她,說完頓了頓又開口恨恨的說道:「而且我聽聞楊肅對孟小姐,似乎有奪帥之嫌?楊肅如此卑鄙行徑,不忠不義,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我孟家之事,哈帥倒是清楚的很啊,不過我與楊肅恩怨如何,卻也不必哈帥來提醒吧。」語蘭聽聞哈力齊的離間之言,卻頓時驚醒,不由的內心一陣冷汗,這哈力齊精心鋪墊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楊肅,這才是他的本心。
但是事關百萬人的生死,語蘭即使知道了這裡面有個巨大的陰謀,又能有什麼選擇?
「孟小姐說的是,哈某失言了。」哈力齊卻是眼中閃過一縷異色,對於語蘭眼神的瞬間清明由衷的敬佩,但他更知道,語蘭沒得選,所以他一點都不慌張。
「孟小姐,只要你點頭,我立即下令全軍拔營,先退出五十里外,等到見到了楊肅的人頭,我便立即將平民中的兵士撤回,你看如何?」哈力齊又恢復了一臉的微笑,卻是勝券在握般的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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