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去管對方所悟如何,路明非終於有機會多看一眼QQ。戴著棒球帽的女孩頭像依然灰著,那句「我去洗澡了」仍然留在最後,好像那個女孩從此就失去了音訊,和路明非遠隔千山萬水。
只是路明非已經不會再心生波瀾了,也不會再期待著對方的出現。反倒是蘇曉檣發來了幾句消息,先是說自己到家了,隨後又隔了一會兒,問路明非是不是沒用手機登錄QQ,最後又補上了一句路明非你死定了,還配上了一個流血小刀的表情。
蘇曉檣是還有什麼要緊事嗎?可為什麼不打電話?
路明非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只是逐條回復,知道了。是的。還請小天女手下留情。
路明非都能聯想到自己說最後一句話時苦兮兮的表情,但很可惜,他現在做不出來。但小天女應該也能想像到,所以路明非才會這樣回復。
一邊想著,路明非一邊瞥了一眼蘇曉檣同樣灰著的頭像,心中腹誹了一句「你還不是沒用手機登QQ」,隨後便打開了星際群,打字輸入。
【明明:來個人,組一局。】
原本翻滾的對話猛然一滯,轉而便是鋪天蓋地的「臥槽,是明明」,隨後便是一通推攘,不想被消失了好幾天的「帝王」宰了祭旗,宣告王者的歸來。
偏偏有一員猛將從人群之中殺出,看著滿是膽怯的一干人等,痛心疾首地高呼「我劍也未嘗不利」,「明明有鼠標,我也有鼠標,何不問他懼我否?」
旋即群內便是一串的「臥槽,是老唐!」,然後就轉為了寒暄和鼓勵,老唐好久不見和老唐真乃猛士之類的說法層出不窮。
「只可惜,我之前都沒用鼠標和你玩啊」路明非看著老唐的說法,不由得吐槽了一句,隨後又準備私聊對方。
只是老唐的動作更快一步,遊戲邀請和視頻電話一起發來。
路明非先是切屏進了遊戲,隨後又同意了接通視頻,
那張很喜相的臉立刻就出現在了小窗當中,表情有些愁苦,配著那對下榻的眉毛,讓人覺得像是來了大姨夫。只是路明非還沒問他發生了什麼,老唐臉上的愁苦就先一步消失了,嗷嗷叫地問路明非發生了什麼,一副想不開、馬上就要去跳樓的樣子。
「我沒打算跳樓,只是生病了。」路明非又打算重複一次之前的說辭,但老唐可是和路明非擁有同樣屬性的男人,嘴碎程度堪比雪崩,直接就給仍自以為是爛白話大王的路明非好好上了一課,告訴他攻守之勢異形了!
「啥病啊?明明你不會是戴的假髮吧?聽老哥一句勸,那什麼放療化療都是扯王八蛋,坑錢的。不如把錢用在旅行上,你們看過那個旅行之後發現癌症自我痊癒的故事嗎」
巴拉巴拉的一大長串,加之老唐的口音比較重,路明非還以為老唐上來就罵他「傻逼」呢,然後就不得不聽了一通老唐親身講述的意林小故事,堪稱折磨。
好不容易等到老唐說得口乾舌燥,路明非才得以插話,說自己沒得癌症,也沒有錢出去旅遊。
說到這裡,老唐也是不由得表情一暗,說:
「看來你我兄弟二人同病相憐啊。本來還想著你有朝一日能來美國的話,我就帶著你玩,兩個敗狗、吃著熱狗、坐著灰狗,咱窮游美利堅只可惜,老唐我現在可不只是嘴上喊窮了,那是真快要窮得揭不開鍋了,要不是之前出去打了一周的黑工,說不定就要餓死在家裡了。」
隨後,老唐又控訴起了美國的醫療體系,說根本就不像國內說得那樣看病免費,簡直就是一群吸血鬼!恨不得把他的原味褲衩子都扒了拿去賣錢。
於是輪到路明非問「啥病啊」了,老唐也覺得自己挨罵了。但他並未放在心上,只是擺了擺手,無所謂道:
「沒檢查出來,而且我也覺得不是身體上的病,應該是心理上的。就是這段時間總感覺心慌慌的,等我再打幾次黑工、攢點錢,就去看個心理醫生。」
「你這種情況,不是感情上劈了腿,就是心裏面裝了鬼。」隔著屏幕,路明非覺得自己還是能偽裝成一個正常人的,所以按照以前的習慣,送了一句爛白話過去。
「嘿~好罵。」老唐只覺得這話精髓,反而是摸著下巴嘿嘿笑了兩聲,「但很可惜,老哥我是母胎solo,沒有劈腿的機會,但要是說心裡裝了鬼我這段時間總夢到我爸拿皮帶抽我」
「你不是孤兒嗎?」路明非問。
「是啊,所以我在夢裡也看不到我老爸的臉。等會兒,是不是他在下面缺錢了?改天我去買點紙錢給他燒過去,只希望他在下面不要欠得太多,美國的死人錢說不定比活人錢還值錢,要是他欠太多那我也不下去陪他。」
老唐對自己的孤兒身世向來無所謂,也不會對找到親生父母抱有那麼大的執念,甚至覺得他們早就已經死了。
「嗯有可能。」路明非已經初步見識過這個世界的超凡了,對神神鬼鬼的東西也不敢下斷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不愧是明明大師,一語道醒夢中人啊。」老唐一臉讚嘆。
「此『大師』非彼大師啊。」路明非的心中又湧上了些許無奈,隨後再一次如流水般消失。
「都差不多,都差不多。」老唐不想繼續廢話下去,似乎也因為和路明非的對話打起了精神,著急忙慌地開啟了遊戲,誓要將路明非斬於馬下。
路明非消失了好幾天後出現,群里那些傢伙就覺得是王者歸來,是要拿他們的屍首祭旗,他老唐也是多日之後歸來,怎麼就不能拿路明非祭旗了?!
於是
「這次不算!」
「這次是我狀態不好!」
「我手感火熱,下局,下局一定能贏!」
耳機里源源不斷地傳來老唐氣急敗壞的聲音,甚至讓路明非都感受到了些許久違的快樂,只可惜,他的身體仍是泄洪的隘口,留存不得。
但不得不說,老唐真是一個執著的男人。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從下午一直嚷嚷到了天黑,路明非也不止續了一次網費,還被老闆調侃了一句「路大帥哥變樣了,也有錢了啊」,並親情推薦了自家的炒飯套餐。
只可惜,路明非還是選擇了泡麵加蛋,讓老闆痛心疾首、長吁短嘆。
也就在路明非嗦著麵條,準備繼續教育耳機對面那個不服輸的男人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出廠自帶的鈴聲尚未換下,劇烈的震動隔著褲子傳到肌膚,讓路明非不得不放下了泡麵,有些不適應的掏出了手機。
他之前從未有過這種體驗,而且他的手機是新買的,電話卡是新辦的,本不應該有騷擾電話才對。
所以,顯示屏上清晰的寫著那個熟悉的名字——
蘇曉檣。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以前。
哪怕是夏天,白晝再怎麼長,也終會有天黑的時候。況且外面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太陽更是提前下班。蘇曉檣將面前的暑假作業一推,整個人無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原本那張精緻漂亮的瓜子臉也在手臂的壓迫下生出幾分肉感,軟乎乎的,就連她自己都喜歡戳上幾下。
但桌子哪有大床舒服,所以蘇曉檣很快就爬了起來,雙手上揚著舒展了一下腰肢,展現了自己優異的發育情況,只可惜,少女的閨房內無人欣賞,甚至她自己都不甚在意。
只不過,在舒展完身體的瞬間,蘇曉檣只覺得渾身冰冷!
同一時間,身處網吧的路明非起身去上了廁所,並未注意到口袋中的油性筆因鑰匙和手機的擠壓滑出些許,最終被勾住,脫困而出。
所以,蘇曉檣再一次握住了那支筆。
又是這樣,蘇曉檣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握住這支筆的!她在伸懶腰之前還沒有的!伸懶腰的時候也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按理說沒有它擠進去的空間才對!
而且!
最重要的是!
路明非都不知道在哪呢!這支筆竟然還能跑過來?!
小天女很想罵人。罵路明非怎麼沒「看管好」這支筆,但最想罵的還是之前那個充滿了好奇心的自己!
人家路明非有一個和堂弟同名的、能玩時間靜止系列的超凡弟弟,她蘇曉檣可什麼都沒有啊!萬一這支筆裡面封印著什麼邪物,只有路明非這種隱藏大魔王才鎮得住,那個超凡弟弟也是看重這一點才交給路明非保管的。
誰能想到一個笨蛋妞會好奇心發作,非要看看這支筆啊!
現在好了,只要離開大魔王,這支筆立刻就會找到笨蛋妞,跨越不知道多遠的距離,來到她的身邊。而且沒了路明非鎮著,它還不知道能整出什麼亂子呢!
至於變身成為魔法少女?
蘇曉檣覺得自己要是有那個天賦在摸到筆的時候就變身了,哪還用等這麼長時間?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猜測在小天女心中閃過,各種恐怖猙獰的形象也在同一時間冒出,嚇得她渾身冰涼,只覺得自己的閨房裡熱鬧異常,全是她看不見的東西。
蘇曉檣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叫家長」。既然她治不了這支筆,那就找一個能治的人,就算出了什麼事情
嗯,路明非會給她報仇的!
但能不死,還是不死比較好吧。蘇曉檣在心裡嘀咕著,同時也想到了電影中的某些配角,沒有發現鬼的時候還能晚點死,但要是暴露了自己已經看到鬼了,那就是馬上死。
現在筆已經到她手裡了,也還沒整出什麼么蛾子,她是不是應該等路明非自然發現?
要是以前的路明非,蘇曉檣還覺得不太能信任,但現在的路明非就差把「冷漠」和「靠譜」寫在臉上了!而且在蘇曉檣腦子一熱,拍著胸脯和路明非保證之後,她自己都能感覺出來路明非對她報以了足夠的信任和包容,不會放著她不管
要不再等等?
蘇曉檣又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並下定了決心。
於是,大約二十分鐘之後,蘇曉檣開始丟筆玩——
這個心大的女孩躺在床上,用力將筆甩飛出去,然後死死盯著自己的手,希望能捕捉到它出現的瞬間。
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蘇曉檣總結出了一個規律。那就是這支筆只會出現在她的右手裡,而且當它「回來」的時候,就算握緊右手,也會不自覺地鬆開些許,讓它回來
沒什麼用,但總歸算是規律。
「白痴路明非筆丟了這麼久了,都不知道找!」蘇曉檣突然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拽過床頭的大號玩偶,鼓著臉錘了幾下,輕薄睡裙下的雙腿盤在一起,腳踝忍不住抖了幾下,帶動著白嫩的小腳一起晃動,展現著主人的不耐煩。
實話說,蘇曉檣已經不太害怕這支筆了。就像一隻面相兇惡的大狗,逗弄了它半個小時甚至連一聲威脅的「呼嚕」聲都沒擠出來,反倒是貼著你的腿蹭來蹭去
「我在想什麼啊」
蘇曉檣覺得自己對這支筆有些不尊敬了,趕忙呸呸兩聲,嘴上說著大人有大量,別和小女孩一般見識之類的話,竟與曾經的路明非有三分相像。
但油性筆拒絕了她的道歉!
在蘇曉檣驚訝的目光中,她那握著筆的手突然換了一個方便書寫的姿勢,然後不顧三七二十一地就開始寫字!
還是在她的腿上!
「喂喂!我錯了啊!」蘇曉檣控制不住自己的右手,慌亂地叫喊出聲。也就是她家隔音夠好,保姆房間在樓下,父母都不在家,否則多半有人要破門而入了。蘇曉檣不想別人看到「自寫自喊」的神經病行為,但也不想繼續下去了,
但當她看到腿上的文字後,卻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打電話給路明非。】
【離開這裡,前往010號高速路口。】
什麼鬼?
蘇曉檣很想吐槽,但卻無法說出口。因為在看到那黑色的字跡後,她就感覺到了一種緊迫感,就好像死神已經扼住了你的喉嚨,只有那個男孩才能拯救。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9s 3.701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