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楊走出會議室的時候,注意到阿沖並沒有出現在這裡。這傢伙一直神出鬼沒的。這次自己能「脫險「阿沖暗中沒少活動吧?
在樓下門口處,遇到蘇睿一行人,梓楊跟蘇睿互相望了望,兩人都沒有開口。雖然之間只隔著幾米遠,但是似乎卻有一道無形的牆。
那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似乎注意到這邊的目光,自然地牽起蘇睿的手,長手環抱著她的肩膀。兩個人親切的交談著什麼,看著蘇睿小鳥依人的樣子,梓楊心中莫名一陣酸痛。
老王被剛才那莊重的場合嚇得不敢出聲,一出門才活過來。這時看到蘇睿倚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抱里——還那麼高大帥氣,氣的兩眼充血,如果不是有荷槍實彈的衛兵和保鏢在,說不定就衝上去比劃了。
回到賓館,兩人長出一口氣,躺在床上一頓唏噓。小黑沒事兒一般,拿起psp繼續玩。
梓楊:「真是虛驚一場,我還以為要治我們個叛國罪什麼的呢。」
老王:「我也是嚇了一跳,真擔心冒出兩個衛兵來把我們拉出去就地槍斃啥的,老子還是處男呢。」
梓楊白了他一眼,就這麼沒出息!
老王:「本來還以為這次我們英勇救人能發個賞錢,起碼給個獎狀什麼的。現在——能不缺胳膊不瘸腿的把我放回去就謝天謝地了。」
梓楊不搭話,躺在床上閉目養神,這邊的事情終於可以了了,但是總覺得心頭有太多的問題在纏繞、交織。像一團亂麻一樣讓人心煩意亂。
當初蘇睿邀請自己參加探險隊這事就很蹊蹺,在沙漠裡遇險阿衝出來解圍也是讓人困惑。聯繫到今天會議室發生的事情——莫非,蘇教授跟張教授兩撥人早就認識?雙方從一開始就在布局博弈?自己到底被捲入了什麼樣的勢力鬥爭中啊?
如果從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有些事情就思之甚恐了。
從頭到尾,很多事兒自己都被蒙在鼓裡,直到現在都五迷三道。越來越覺得,自己和老王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桌上的籌碼,那種隨時可以被棄掉的過河卒……
老王在床上翻了個身:「噯,你說剩下的人在會議室討論什麼?」
梓楊道,「討價還價唄,搜救隊的費用,直升機的損失,我們的醫療費,吃喝拉住宿費,這些都是一大筆錢啊,不能讓我們中國老百姓承擔,得要他們賠!」
老王握拳道:「對,賠他丫的,不能便宜他們!」
「一想到亞歷山大帶的那些先進的科學儀器,又覺得真是九牛一毛,人家根本不在乎這點東西。」想到蘇睿說的那句話,亞歷山大帶的儀器設備隨便拿一件出來都夠支付整個探險隊的費用,覺得心裡挺不是滋味。
梓楊心想:幸虧所有的儀器和設備都在量子湮滅中重新物質化了,要不然就真的成呈堂證物了。
補償方案肯定不會像他們想的這麼簡單膚淺,蘇教授他們那樣的機構,能拿出來的條件不是簡單能用錢來衡量的。作為一個中國人,梓楊還是希望將軍和張教授能爭取更多的利益,給國家的科研事業添磚加瓦。
兩人都閉口不談蘇睿,其實,心裡都明白,這樣的女子,終究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雖然早就明白這點,但一想到蘇睿倚在那個男人的臂彎里幸福的樣子,總覺得心裡像被小刀割過一樣,鮮血淋漓。
梓楊翻個身想要重新找個話題沖卻心中的傷痛:「你說上頭會怎麼安排我們?會不會把我們扣在這兒先觀察個十天半月,然後再關個三年五年的?」
老王嚇傻了,結結巴巴地道:「不、不會吧?老、老子還是個處男……」
老王其實挺單純的,這個大膽的猜想讓他上心了,坐在床上憂鬱了半天。連梓楊都被他感染了,竟真的有點擔心起來。
當天晚上靳國強就來通知梓楊和老王,他們的事情已經「結案」了,三個人簽了保密協議後就可以走了——他們的衛兵和監視都已經撤了。
為了安全起見,幾個人還是在食堂的一角開了飯局。
老王看著靳國強的肩章淫笑道:「行啊,兩槓三星,又升級了啊,這次可得請我們兄弟吃頓好的。」得知已經結案之後,他的心情終於放鬆了。
梓楊在旁邊敲邊鼓:「對,吃頓好的,壓壓驚——對了,你一個特種部隊的指揮員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靳國強笑笑說:「我已經調離雪豹突擊隊了——是教授通過關係把我調出來的。」
梓楊跟老王對視一眼,這張教授真是高深莫測,一開始沒把這平易近人的老頭當回事,沒想到來頭這麼大,特種部隊的指揮說調就調。
老王繼續淫笑,「怎麼現在歸張教授指揮了?唉,你說這張教授說話,比將軍都管用,這得多大的官兒啊?」
靳國強臉色一變道,「小點聲,別亂開玩笑!」
看了看周圍沒人注意,又恢復正常的神色:「不是歸張教授指揮,是合作!」
「張教授是沒有軍職的,但是他領導的機構,級別非常高——說起來你們這次真的要好好謝謝張教授。你們這次闖的禍不小——本來將軍是主張將所有的人員全部關押審訊的。要不是張教授極力主張以談判方式和平解決這個事件,你們可沒這麼容易擺脫干係。」
老王跟梓楊對望一眼,梓楊賠笑道:「感情這頓飯要我們哥倆請才合適啊。」
靳國強道:「其實,你們這次闖禍也算是歪打正著,蘇教授在科技界地位很高,他們機構跟很多西方國家的頂尖實驗室都有聯繫。通過這個契機,我們可以和國際上最頂尖的科技機構達成直接合作,對於我國的科技事業發展具有重大的作用。」
老王點點頭:「那說明我們還是有功的嘛!這頓飯還是得你請。」
靳國強嘆了口氣道:「你們兩啊,現在還沒意識到這件事的……敏感性!這次會面級別很高,連將軍上面都有人指揮——當然這些都是機密了——你們雖然是事件的直接參與者,但是有些信息也是不能跟你們說。」
老王不屑道:「瞧瞧你,德行。你以為老子是那種藏不住秘密的人,我告訴你……」
桄榔一聲,梓楊突然把前面的湯盆打翻了,湯水濺了老王一臉。
梓楊抱歉地道:「哎呀,對不起,突然手有點不聽使喚了。自從受傷以來,總感覺身上不得勁,有時候腦子不好使,有時候手腳不好使。」
靳國強笑道,「你的身體機能沒有問題,會發生這種情況也算正常,這叫ptsd。」
老王一邊抹臉上的湯水一邊道:「啥p啥t啥sd?危險不?傳染不?」
靳國強笑道:「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創傷後應激障礙,軍隊裡經常遇到。在一些經歷過戰爭和死亡的人身上很普遍,是一種精神障礙導致的行為異常……別擔心,以後慢慢會恢復的。」
老王抹去滿臉的菜湯,故作關切地看著梓楊,「哎呀,你沒事吧?腦子燒不燒?要不要幫你扇兩下?」
靳國強看著兩人道,「吃完飯後,你們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給你們安排了明天的車,有專人送你們去機場,你們可以回家了——費用我這邊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後邊還有很多事兒,就不送你們了,今天也算是道別。」
梓楊感激的說,「謝謝你,有空代我跟教授也道聲謝。」
靳國強點點頭起身走了。
老王梓楊和小黑買了一桌子菜大吃大喝起來,梓楊卻突然沒了胃口,什麼也吃不下。
走出食堂,走到沒人的地方,老王突然說,「老李,你真的以為我是那種不知輕重不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傻逼嗎?」看來還在為被潑了一臉湯耿耿於懷。
梓楊不答話。
此時天色已經漸黑,兩人一路踱著鴨步,慢慢地往宿舍走。心中的一個重擔終於去掉,整個人突然放鬆了起來,覺得此刻的夜色也變得美麗,此時的空氣也變得清新,想起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對這個住了十幾天的醫院,竟然有了種戀戀不捨。
快走到賓館門口的時候,看到蘇睿向他們款款走來,在路燈的燈光下,蘇睿黑衫短裙,肩上批一件線衣,顯得身材特別的頎長性感。
走近了看,飄肩的長髮,白皙的面龐,雞心領的毛衣襯托著潔白的脖頸和豐滿的胸部,在夜色中有種特別的美。
「你們回來了,正在找你們呢。」
梓楊:「嗯。」
老王:「哼。」
「聽說你們明天就要走了?」
梓楊:「嗯。」雙手插口袋裡,低頭用腳尖碾著石子。
老王:「哼。」雙手抱在胸前,扭頭瞪著天上的月亮。
蘇睿的聲音黯淡下來,「經過這次事情,叔父決定終止我在國內的求學,這裡的事情結束後,我就要回國了。」
梓楊不語。
老王不語。
小黑啃手指。
「會有人去學校幫我辦理退學手續,這可能是我們在國內最後一次見面了。」
梓楊「呵呵,」回了一個悲苦的笑容。
老王開始吸溜鼻涕。
蘇睿眼圈有點紅了:「你們,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梓楊喃喃道:「早點回去好,這裡對你來說沒有什麼可留戀的,美國才是你的家。」
蘇睿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傍晚天冷的緣故,身子微微發抖。
「我……對不起,其實這事兒你並不了解……我本來沒有打算要瞞你們……」蘇睿上前兩步想要解釋什麼。
我不聽,我不想知道!梓楊後退一步,內心似乎在狂吼。
「快走吧,還等我請客嗎?回你的美國去,中國不歡迎你!」梓楊發狠道。
蘇睿臉色煞白,緊緊咬著嘴唇,張大眼睛,眼眶裡似乎還有淚水。愣了幾秒,轉身離去。
「嗚嗚,」看著蘇睿的身影終於消失在遠方的黑暗裡,老王終於憋不住,抱著梓楊大哭起來。
梓楊眼中也是噙著淚,拍著老王安慰道:「別哭,兄弟別哭,男人不哭!」
小黑站在旁邊愕然地看著兩個流淚的大男人,心中充滿了疑問,是不是剛才沒吃飽餓的?
在他的世界裡,或許只有吃喝玩這幾個簡單的情感而已。
有時候,簡單的世界反而更容易快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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