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教授,你要的東西到手了嗎?」哈利剛剛關上天文台樓的木門,從圍牆的陰影里就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虛空中似乎有一層薄薄的霧氣消散開去,德拉科緩步走出來,揮動魔杖在周圍重新布下防禦魔法。
「晚上好,德拉科。你的魔法又有進步了,剛才我都沒有發現你就在旁邊。」
「謝謝誇獎,不過那不是我的防護魔法用得好,而是你現在魔力衰竭,當然,要瞞過波特這就足夠了。」德拉科看著鄧布利多死氣蔓延的臉,淡淡地說,「你還真是把自己活著的最後一份價值都利用乾淨了,到這個地步都不肯把那個秘密告訴我和斯內普教授?」
「什麼秘密?」
「魂器。」
鄧布利多頓時臉色一變。
「你寧可讓哈利把這消息告訴韋斯萊——別這麼驚訝,我要知道他們今晚打算怎麼搗亂,當然需要一條攝神取念,魂器是無意的收穫——怎麼,這是我不應該知道的秘密?」
「你和西弗勒斯的擔子已經太重了」
「很多時候,你所謂的『保護』真是讓人火大。」德拉科惱火地說。
「這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能為你們做的最後的事情了。」鄧布利多慈祥地一笑,全身無力地往後依靠在牆上,完好的左手摩挲著手裡的魔杖,「但我已經留下了足夠的線索,對不對?」
德拉科想起那天他把裝著記憶的水晶瓶塞進書架里,但他想要進入校長辦公室拿到它,只有等到鄧布利多死去,食死徒占領學校,由斯內普當上校長,甚至要他得到了伏地魔的信任允許他獨自進出霍格沃茨以後——連這一步也被他計算在了其中。
「你如果把這些情報都告訴我們——」
「這句話西弗勒斯也說過,但我的回答還是一樣:我不能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尤其是它還隨時隨地掛著伏地魔的胳膊上。」
德拉科冷笑:「這就是你的信任。」
「我絕對的信任你們,以我的生命。」鄧布利多微笑,「當你們在你們現有的工作上行有餘力,你們就有條件去拿到我留下的線索,然後繼續我的工作,發現伏地魔所有的真相,你們對哈利的協助——」
「協助哈利?你知不知道今晚他竟然讓一群學生半夜裡不睡覺去走廊上巡邏,好像他們能抵擋一群殺人不眨眼的精英食死徒!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並把他們全弄昏了藏起來,今晚死了任何一個學生,這都是我的罪過!馬爾福不在乎這些,可也沒有興趣替救世主背黑鍋!」
挽起袖子,手臂上的黑魔標記變得更加濃黑,骷髏頭口中的蛇頭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在緩緩地扭動著:「食死徒們已經通過了消失櫃,我希望你的黃金男孩能乖乖聽話去找斯內普教授,搶在食死徒趕到以前回到這裡,而不是自作聰明的去救他的——哦,『戰友們』!」
鄧布利多看著他氣憤的臉,微微一笑:「德拉科,你在擔心他們。」
「我為什麼要擔心那群格蘭芬多的蠢貨!」
「你怕他們受到傷害,不僅是她——但你不要忘了,你和他們都是一樣的十六歲少年,他們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脆弱不堪一擊。」
德拉科眯起眼睛,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不要把我和那些人相提並論——」
「相信哈利,相信他們,德拉科,因為你不能取代他的位置。」鄧布利多說。
德拉科惱怒地轉開臉,還想說些什麼,城堡里忽然傳來一聲尖叫,他一抖魔杖解除了周圍的魔法,幾步邁到樓梯前,推開沉重的木門。
沉睡中的城堡終於被驚醒,嘈雜的腳步聲、咒語擊中物體的爆裂聲,搏鬥和咒罵的聲音從黑洞洞的樓梯下方傳來,格蘭芬多塔樓和拉文克勞休息室的方向接次亮起燈光,然後很快有學生把頭伸出窗外看到了天上的黑魔標記,發出驚恐的叫聲。
德拉科抿緊了嘴唇,他拿不住現在城堡里的狀況究竟是如何,現在是食死徒們撞見了巡邏的教師,還是他們終於忍不住衝進某個地方大肆破壞?也許是斯內普當著波特的面召集了鳳凰社,這一舉動無疑有助於保證他在社裡的地位,但騷亂一旦發生,交戰在所難免。
他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努力,在這以上造成的傷害,他只有承擔。
很快的,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在樓梯的那頭響起,德拉科退開幾步,抽出魔杖直指向鄧布利多,老人明亮的藍眼睛看著他,那裡又一次匯聚起溫和的悲傷。
「德拉科,對不起。」
「您已經做得夠多了。」德拉科無所謂地偏了偏頭,好像他接下來要做的不過是施一個最基本的懸浮咒。他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膽小軟弱的男孩子,他有了足夠堅強寬闊的肩膀,去擔起這副沉重的枷鎖。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鄧布利多望向圍牆外已經泛起魚肚白的天際,連日的陰雲似乎終於有了要散去的跡象,在群山頂上露出了一小塊灰藍色的天空。
生命如此短暫,生命如此漫長,鄧布利多發現自己快要回憶不起年輕時候的事情,那時想要站在天下頂端的野心,那時權利和榮譽的誘惑,阿利安娜蒼白虛弱的小臉,還有那個人站在陽光里向自己露出的燦爛笑容——他竟然都快要記不清了。
時間無聲無息地流過,那些曾經小心翼翼收藏起來的珍寶,早已經破敗不堪,他們的愛恨糾葛都被風化成沙,寒風冷礫,蒼涼得讓他不敢觸目。只有鑽心蝕骨的悔恨,仍然流淌在血管里。
他扮演著阿不思?鄧布利,一個多笑容慈祥、年高德勛、受人尊重的白巫師,他竭盡所能去創造一個平等自由、對麻瓜友善的巫師世界,他拼上性命去阻止伏地魔——這都是他該做的,因為上天要他活下來只有一個理由——贖罪。
世人都道他贏得了勝利,卻不知他從那天起就失去了一切。
「德拉科,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為什麼會受這個傷」鄧布利多抬起自己焦黑的右手,乾枯的手指撩起鬍子上藍色的蝴蝶結,銀鏈子閃閃發亮,「條件允許的話,請你去見那個人,告訴他」他停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我等著他,一直都是。」
德拉科疑惑地朝他看過來,什麼也沒有問,點了點頭。
這樣就夠了,不論這句話最後能不能傳到他耳里但他終於說出來了,晚了一個世紀的回答,他終於說出來了。
鄧布利多微笑著,扶著牆站起來,支撐虛軟的膝蓋往前走了一步,德拉科的手很穩,烏黑的杖尖正對著他的胸膛。因為他的一時軟弱,不得不讓這個年輕人背上殺害他的罪名,他似乎是以自己的死讓他逃離了伏地魔的懲罰,其實是把他推進了更痛苦的深淵。
他們都比他更勇敢,比他更懂得,什麼是珍惜,什麼是愛。
對不起接下來,就靠你們了。
轟隆隆的腳步聲一直逼近耳邊,三條人影出現在樓梯的拐角處,看到塔樓上的情況,赫敏猛地從斯內普背後衝出來,德拉科能看見她因為驚慌而變得煞白的臉,琥珀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拼命地向他跑過來,伸出一隻手,幾乎是哀求地叫道:「不——德拉科——」
你是想要挽救誰呢?是你敬愛的校長,還是——我?
他回頭,向她露出一個溫柔得近乎殘忍的笑容,淡色的唇一開一合,念出那道咒語。
「阿瓦達索命!」
一道奪目的綠光閃過,沒入鄧布利多的胸膛,他整個人被擊到空中,雪白的長髮和鬍子飄散開來,然後就像一隻折斷了翅膀的大鳥,飛快地從圍牆的垛口上掉下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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