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剛剛亮,李恆就帶著缺心眼離開了學校,先是去市中心嗦碗牛肉粉。
呼!有錢了,重生回來還是第一次這麼奢侈。
沒錯兒,恰粉就算了,還加牛肉。
滿滿的紅油,辣椒夠勁,兩人吃得舌頭打卷,連湯都不帶剩下的,都幹完了。
吃完粉後,兩人又馬不停蹄去郵政儲蓄門口蹲點,當早上8點一開門,李恆立馬鑽進去成了第一個客戶,遞上存摺。
「你好,取錢。」
「取多少?」
「全取出來。」
不一會,櫃檯業務員遞3800元給他。
此時後面又進三人,兩男一女,對方都是長發飄飄,看起來似乎很不好惹的樣子,一進門就盯著李恆一個勁瞅,這把李恆和張志勇都給瞅緊張了。
缺心眼甚至還把右手伸進胸口的書包中,裡面裝有初中打架時遺留下來的鋼筋。
鋼是螺紋鋼,大約30厘米來長的樣子。
李恆前生是練過拳擊的,倒不懼怕這三人,就擔心對面不止三人,而是一個幫派,萬一惹上了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把錢裝進書包,李恆同缺心眼對視一眼,默契地一個加速度從門口開溜。
一長發還特意跟出來打望一番,問後面出來的男人,急急問:「哥,跟不跟?」
年歲大一點的男人猶豫幾秒,搖搖頭,「算了,點子扎手,兩人身上估計帶了刀,不好惹,萬一捅到身上,說不好我們今天就得交代一個。」
三人是扒手,硬碰硬打架不是長項,李恆那178的身子在這年代的南方已經是大高個了,有點唬人。
當然了,170左右的張志勇一頭倒V型髮際線,一看就是個狠厲敢拼命的角色,惹急了估計比大高個還扎手。
三人都是老扒手了,自有一套識人路數,什麼人好惹,什麼人不好惹,一眼看過去就能知曉個七七八八,心裡大抵有譜。
一口氣跑出兩三里地,跑到河邊時,李恆特意站一大石頭上、往後面望了望,見筆直的河邊小路沒人跟來,登時鬆了一口氣。
他娘的有錢也麻煩啊!
吸取教訓,以後不到邵市取錢了,這地不太平,忒恐怖了些。
拐河邊小路回到學校,兩人先是休息了個把小時,然後帶上行李去校門口同楊應文她們匯合。
時間掐得剛剛好,李恆張志勇趕到校門口時,肖涵、肖鳳和楊應文也從另一個方向過來了。
李恆見面就問肖鳳,「陽成不回去?」
陽成和肖鳳是一個地的,都來自金礦。
肖鳳說:「還一月就要高考了,陽成說不回去,留學校看書。」
李恆點頭,見公交車過來了,立馬大手一揮,「那我們走。」
可能是放假的緣故,剛剛從始發站出來的公交車上沒幾人,一行人順風順水地趕到了汽車站。
隔老遠就看到了開往前鎮的中巴車,見前面位置被人占了,李恆索性挑了個最後排靠窗戶位置落座。
他這麼挑,是有考量的,這位置扒手和混子一般不會光顧,又能洞悉全車動態,萬一情況不對還能跳窗跑路,是車裡安全係數最高的地方。
「呀!李恆,你傻了吧,坐最後排乾什麼,找不自在想暈車啊?」敢這樣對李恆大呼小叫的,也就老抹布了。
李恆沒理會他,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肖涵。
肖涵收到某種荷爾蒙信號後,先是低頭瞅了好會地板,然後就在楊應文那瞪大的牛眼睛下走向了李恆。
見狀,缺心眼趕忙騰出座位,坐到了前排過道為兄弟保駕護航。
楊應文要瘋了,對挨著李恆坐下的肖涵說:「你、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了。」
肖涵眉眼彎彎,抿笑抿笑,不做聲,右手拍了拍右手邊的座位,示意倆好友坐過去。
肖鳳對這情況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帶笑走了過去,挨著肖涵坐下。
見四人都到了車尾,本想坐班車中間位置的楊應文又氣又悶,最後只得選擇屈服。
老抹布一坐下就開始口頭輸出,「李恆你下次別跟我們一起回去了,再這樣下去,肖涵爸媽就會來找你算賬了。」
今兒李恆不想跟她吵架,直接伸出右手,在楊應文、肖鳳和缺心眼的懵圈眼神中,抓住了肖涵的左手。
左手突然被一片溫熱覆蓋,肖涵整個人都輕輕抖了一下。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大膽的曖昧,她本想掙扎,但那該死的甜蜜幾乎瞬間淹沒了她的理智。
當左手被進一步被十指相扣時,肖涵在心裡吶喊:肖涵你個死妮子!你爭點氣掙扎一下,象徵性地掙扎一下給她們看啊!別總是被自己打臉啊!
結果是,她臉猶自一紅,左手在某人強烈表示不滿的情況下,鬼使神差地與他反扣在了一起。
好了,實打實地十指相扣!
事已至此,肖涵害羞地閉上了眼睛,她不敢去迎接他的情熱眼神,更不敢去看兩個好姐妹。
就連前排的張志勇此刻都是站起身翻過來的,傻傻地看著牽著手的兩人,好久好久才憋出一句:
「恆大爺!牛逼!猛猛地,回頭我要給你立碑出傳!」
別說張志勇傻眼了。
就連一向最淡定的肖鳳也跟著懵逼了,牽著的手在陽光下對她的精神衝擊太大太大,以至於老半天都愣愣地盯著李恆和肖涵兩人,沒回過神。
楊應文覺著最是不可思議,嘴巴大張,眼睛都快睜到車頂上去了,但就是難受地說不出一句話。
什麼叫殺人無形?這就是!
又上來一波人,車子開動了,隨著車身一個晃蕩,楊應文那驚悚出竅的靈魂終于歸了位,她上半身下意識地越過肖鳳,把嘴湊到肖涵耳畔:
「你真想好了嗎?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就不害怕嗎?」
肖鳳豎起耳朵,視線同樣落在好友身上。如果擱她,如果她有肖涵的美貌和氣質,她是不會同意就這樣跟李恆交往的,畢竟那傢伙不清不楚地還吊著宋妤呢。
肖涵此刻不害怕,她只有開心,還有一絲絲窘,那種昨天才發的誓今天就被自己食言的情緒無法表達。
是不是做夢?
會不會太快了點兒?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後,她就痛快地安慰自己:管它呢,自己總不能當眾拂了他的面子,我這是在照顧他的體面呀。
這麼多人看著,他也要臉的不是嗎?
肖涵活了18個春秋,過去所有的快樂時光加一塊都抵不過此刻的一分一毫,她心底柔軟而舒暢。
當中班車過急轉彎把她拋到李恆身上時,她的心是踏實的,她整個人都在一種無法形容的美妙中飛起來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顯得那麼短暫,哪怕它過去了6個多小時,可肖涵依然沉浸在一種名曰「幸福」的甜蜜當中不願醒來。
她現在終於理解了,為什麼陳子衿過去會像吃了迷藥一般痴纏他,這種愛戀確實讓人難以自拔,哪怕自己昨天還在日記本上堅持寫「要同他先保持一段距離,再想想!再想想」。
還要再想想嗎?
當李恆打開一瓶汽水投餵到她嘴邊時,肖涵的理智再次被沉淪,就那樣跟個傻瓜似地咧開嘴笑,張嘴小口小口痛飲起來。
連著吃了好幾口,她像紅玫瑰一樣羞答答地說:「夠了。」
「嗯。」
李恆嗯一聲,然後在肖涵、肖鳳、楊應文和張志勇的注視下,毫不避諱地把肖涵喝過的汽水瓶口放入了嘴中,大口大口往肚子裡灌。
「你們真的是!」楊應文氣抖冷,被強行餵了一路狗糧的她,倒是破天荒地沒暈車,但此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從邵市到前鎮,時間由上午變遷到了傍晚時分。
一束金色的夕陽透過窗戶投射到李恆臉上,熠熠生輝,似有佛光籠罩。肖鳳望著他那明晰的側臉,也不得不承認,挺有吸引力的,難怪好友肖涵會淪陷。
肖鳳忽地想到了陳子衿,內心希望肖涵不要是下一個陳子衿,希望她好好的。
畢竟李恆痴迷宋妤在小範圍內是公開的事實,畢竟宋妤的魅力有目共睹。肖鳳心想:就算換成她是男人,肖涵宋妤也不知道該選哪一個好?
以前受不了車上的氣味,肖涵總是想著班車快點兒快點兒到站,但今天她祈禱前路還有十萬八千里。
可惜,祈禱終歸是祈禱,越過回縣縣城,途經花門、六都寨、建華、七江和羊古坳,前鎮還是到了。
李恆右手幫她邊了邊耳跡細碎發,溫柔說:「我今天很開心。」
手一鬆開,肖涵就沒了之前的勇氣,但還是強撐著輕嗯一聲。
李恆問:「我們都要去石門站吃一碗粉才回去的,你要一起不?」
才第一次牽手,她當然很想跟著去,但知道不能。
鎮汽車站就在郵政的斜對面,去石門站要經過郵政,而魏詩曼就在郵政上班,估計這時已經掐著點來接女兒了。
心有靈犀,兩人同時望向車外,果然看到了風情萬種的魏詩曼從郵政門口殺了過來。
想起媽媽知道他和陳子衿的緋聞,肖涵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暗忖今天這情況要是被母親大人看到了,今晚肖家的鍋碗瓢盆非得挨個碎裂不可。
把她的動作盡收眼底,李恆好笑問:「很怕你媽媽?」
肖涵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歪了頭,「怕的嘛,我還要用她的錢。」
李恆說:「今後可以用我的。」
肖涵眯了眯笑眼,沒回答這問題,只是俏皮道:
「好了李先生,我該下車了,要不然今天不是您的腿被打折,就是我的腿被打折。」
「好,後天我來接你。」
「那再見了!」
「嗯,再見!」
肖涵下車了,迎面就碰上了媽媽。
魏詩曼隔著車窗同車裡的幾人打過招呼後,就帶著女兒過了馬路,此時才開口:
「誒,今天那二婚男怎麼回來了?不省車費了?」
肖涵假裝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輕描淡寫說:「不知道,沒問。」
魏詩曼親切地攬過女兒肩膀,「嗯,不問是對的。以後坐車啊,要離李恆遠點,我聽他們村裡的人說都不敢讓女兒私下跟他接觸。」
肖涵適時露出吃驚的表情:「為什麼?渾身帶刺?」
魏詩曼失笑說:「帶刺倒不至於,聽說二婚男的嘴巴很會哄女人。」
肖涵知曉親媽在敲打自己,當即笑吟吟表態:「放心好了,你女兒可是鎮上最美的花,父親還是鎮長大人,他個二婚男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魏詩曼欣慰地點了點頭,「走,媽媽做了一桌子你愛吃的菜,先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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