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思遠、王一諾、馮遠三人當天晚上在那場私宴里談了什麼,外人無從知曉;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場私宴吃了很久,一直到晚上十一點過才算散夥。
於是乎,本就是形式詭譎的鑽探公司,在短短的三天時間裡,又被扔下了數個足以引起滔天驚浪的深水炸彈。
首先是王一諾,在周一的公司高層會議上,這位公司的一把手先是狠狠表揚了一下自己某位老對手的站位高度和最近做出的一系列成績,然後利用自己的權限,率先發出倡議,提名馮副總為下一任常務副總,並表示會向組織上寫信,申請由其轉入組織科,併兼任下一任組織科科長;
這番倡議很有些驚世駭俗的意思,畢竟常務副總這個職位本就是公司業務管理層面的二把手,而組織科更是眾所周知的天字號部門,不管哪一個都是妥妥的要害職位;偏偏組織科因為自身的特殊性,從來沒有介入公司日常管理的先例,就更別提由常務副總來兼任組織科的科長了。
但問題是,前面也說過,作為一支孤懸腹地的西南單位,鑽探公司這十餘年的運作規則跟其餘單位很有些不一樣,四套班子中只有三套匹配到自己該有職權不說,一系列本該威風凜凜的「內線科室」,實際上大部分也就跟普通部門沒有什麼太多的區別……沒法子,鑽探公司的獨立性太強了,複雜的生存環境下,業務一系的話語權也遠較那些兄弟單位大得多。
再加上今年王一諾和馮遠兩人都著實很是折騰出了一番足以把人嚇尿的大動作,因此為了這些項目的長治久安,打破常例地提議讓下一任的常務副總兼任組織科的科長,卻也是說得通的事情……這年頭處處都在探索改革,身為央企,打破常規地在管理架構上小小地嘗試一下新模式,實在是再名正言順不過了。
可以說,如果組織上真的表示會考慮王一諾的申請,而馮遠又能在大選中順利地憑藉票數成為下一任的常務副總的話,那他就會破天荒地成為鑽探公司成立以來,第一個真正能對總經理形成有效制約的二把手……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等同於新增了一個書記,而且這個新增的書記要比那位正牌的還要有存在感,不過馮遠本就是主管工農關係的副總,因此這種變化倒也還算能令人接受。
不過王一諾丟出來的這個天大的餡餅,明眼人都知道什麼意思……我可以給你馮遠爭取這份只屬於你一人的殊榮和未來五年的滔天權柄,但作為代價,你得乖乖退出這次擂台賽。
而馮副總也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很乾脆地表示接受王一諾的倡議,願意儘可能地去爭取下一任的常務副總。
雖說這種擺在明面上的做法很有些私相授受的意味,但沒辦法,這就是鑽探公司目前的現狀……還是那句話,遠在異地孤軍奮戰的單位,在這方面總歸是要比其餘的企業多一些特權。
更何況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其中有某位副字號的領導在其中居間調停,鑑於王一諾和馮遠任何一人在擂台賽以後黯然離去都會讓他們主導的項目產生難以預料的連鎖反應;因此迫於現實,其餘高管就算不滿,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就此,轟轟烈烈地進行了大半年的擂台賽就這麼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和平結束。
在外人眼裡,「養匪自重」這套老掉牙的手段,可謂是被這兩人玩的明明白白。
………………
當眾接過王一諾拋過來的橄欖枝後,馮副總也很識趣地立馬投桃報李。
先是大談特談默默百投在他的一攬子計劃中的各種妙用,以及其所承擔著的核心樞紐地位後,話鋒一轉,提議將這個即便被所有人重視,但依舊有些被低估了的部門獨立出來,然後交由公司直轄。
當然,既然是直轄,那默默百投原本連股級都勉強的級別,很顯然無法匹配了,因此馮遠倡議,將默默百投提升為正科級部門。
對於馮遠的這個倡議,不只是王一諾,就連其餘大部分高管都很滿意,畢竟經過這段時間的折騰後,默默百投的價值誰都能看得出來,雖然說提級交由公司直轄後,自己未必能夠在這種直負因果的部門裡分到一杯羹,但不管怎麼說,也比讓馮遠一個人把著強。
於是乎,在大家以最短時間內投票通過這一提議後,王一諾大手一揮,既然已經決定了把默默百投變為公司直轄,那它就該有一個正科級部門該有的樣子……鑑於默默百投目前資金池已經乾涸的現狀,他決定,在獲得特別工作小組全體組員表決通過後,將原本計劃用於石油化工產業園建設的那5個億資金,全部注入默默百炸的賬戶里,讓它發揮自己真正的作用。
這個決定一出,所有的高管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5個億!?
這大抵是鑽探公司成立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注資了。
別拿特別工作小組來說事,目前臨邑縣地區的債務置換工作開展的紅紅火火,而那幾百家本地單位解決了商品流通問題後,配以此起彼伏的重組和業務整合,遺留的三角債問題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被消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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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臨邑縣的主管單位了,就連包括存不存在內的一眾銀行系統,都巴不得王一諾永遠別把那5個億投進來,這樣他們才好有機會把自己的家底塞進去,在功勞簿上重重地添上一筆。
雖然說石油化工產業園這個項目裡面涉及到的因果同樣很多,但畢竟是以本地企業為主,而且項目還中間叫停了大半月;
在這種情況下,有了銀行系統和本地主管單位的支持,特別工作小組會不同意王一諾撤走那5個億資金?
別鬧了!
到了此時,他們要是再看不出來這是兩人玩的一出折子戲,那這幾十年就算白混了!
只不過雖然不爽自己又被這兩貨給涮了一回,但他們更加疑惑的是……
看樣子,王一諾並不打算直接入主默默百投這個當紅炸子雞?
要知道,馮遠過去幾個月的慘痛教訓還放在那呢,這種專司投資的部門可是把雙刃劍,不好拿捏的很。
如果只是注資個一兩千萬,那他們還能想得通,但真要是注資進去了5個億;他王一諾就算再狂妄,也不可能把默默百投直接轄在他的總經辦名下!
既然王一諾不可能直接經手,那麼這個大概率會是以常規科室姿態新晉於大眾視野里的部門……
瞬間想通了其中關鍵的眾人,紛紛把視線投向了會議室的一角。
而那裡,某位在綜合辦順利轉正後,已經勉強有資格參加這種級別會議的副科級主任,靜靜地坐在那裡……
……………………
「誒??我馬上就要復起了?」
綜合辦的主任辦公室里,正自娛自樂泡著茶一頓亂喝的楊默一臉詫異地看著眼前呼吸有些急促的死胖子。
要不是知道這貨的取向沒有問題,他差點就要下意識地捂著菊花逃出辦公室了。
狠狠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激動心情,把包放回辦公桌上的張文順神色複雜地看著楊默,然後重重點了點頭:「沒錯,小子,如果沒猜錯的話,最多一個星期,你當初那個三落三起的願望,就能達成了!」
自打楊默「出院報道」後,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
而在這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裡,不但王一諾對楊默始終是一種受而不用的姿態,連帶著馮副總那邊也沒有任何進一步接觸的跡象。
面對著這種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冷藏,張文順已經做好了爺倆坐上半年冷板凳的打算了,甚至就連白蒙蒙父親那邊,也勸阻了兩三次,建議對方先別急著籌備搭線,一切等到擂台賽正式結束之後再說。
但他沒想到,這才幾天啊,情況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5個億的注資……
天見可憐,這種規模的資金,已經完全超出一個科室該有的規模了好不好……不,別說5個億了,就算是5000萬,都已經超出了一個科室該有的資金規模。
最關鍵的是,由於默默百投本身就是投資部門,一旦變成正科級部門,公司上上下下只有王一諾擁有監管權和否決權,就連財務科這個「錢老大」,也最多只有審計權而已。
嗯,如果馮遠能順利成為下一任常務副總,屆時兼任著組織科科長的他,倒也同樣有著監管權。
但除了這兩人以外,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對默默百投指手畫腳,就連財務科也不行。
這種權柄,再配以高達5個億的支配資金……
可以說,純以資金支配權而論,哪怕是被視為核心科室,具有部分授信權的資產管理科,在即將橫空出世的正科級默默百投面前,連提鞋都不配!
呵……
雖然不知道王一諾為什麼會忽然不顧諸多的事後麻煩放棄了工業園項目,但這麼一筆足以嚇死人的資金注進來,默默百投的一把手之位,除了楊默這小子之外,再無第二個可供考慮的人選!
嘖嘖~
正科級部門的一把手啊,那至少也該是個正科級幹部才成。
這小子進單位這才多久,就要成為正科級幹部,比自己還要高上半級……這TMD誰能想得到?完全不符合常理好不好!
張文順倒是從來不擔心楊默在一年內的職稱兩連跳會不會遭遇程序上的問題,有5個億的資金放在那,走個火線提拔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也就是默默百投只是個正科級部門,要是級別再高點,把楊默火線提為副處級幹部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
十分鐘後。
聽完了今天早上公司高層會議上發生的種種,楊默費了老大鼻子勁才把自己O開的嘴巴合上。
昨晚聽到穆思遠把馮副總拉到王一諾家的私宴上,楊默就隱約有了一些猜想。
但他實在沒想到,穆思遠這個外人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硬生生把事情調停了不說,還能說動王一諾把那五個億注入到默默百投中來。
要知道,在上次與王一諾的談話中看的出來,兩人可是有了不小的分歧;而王一諾即便是出於風險考慮不再推動那個工業園項目,但那五個億,他完全可以拿去做人情,拿去分到西南各地的援投項目上去,根本不需要全部注入到默默百投的賬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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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老頭子覺對不只是副字號領導這麼簡單!
迅速地將穆大小姐進公司以後的種種舉動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楊默蹦出了這個念頭。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對於他而言都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當下沒老沒小地拍了拍張文順的肩膀,笑嘻嘻地調侃道:「老張,承你吉言,繼你那些老同事之後,咱爺倆以後就真的可以哥倆相稱了……不過你一個副科見到了我這個正科,是不是地叫上一聲領導?」
張文順見狀,額頭一黑。
以一介元老之身,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以前的一眾小弟變成了他名義上的領導,乃是這個混球這段時間最喜歡拿來噁心自己的話題。
眼下這傢伙竟然拿自己可能馬上升正科這事來拿自己開涮……
討打!
張文順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個沒老沒小的混球,然後拍掉了那隻摸向自己衣服口袋的賊手,轉手卻把自己兜里的那半包大重九捂的死死的。
不過鬧歸鬧,張文順必須承認,楊默的情況跟他以前的那些老同事、老屬下不同,這小子在短短一年裡火箭般地連跳兩級,順利跨過正科級這道意味著質變的坎,雖然其中有著種種因緣匯聚,但卻跟自己實在沒多大關係。
想到這裡,有些泄氣的張文順站起身來走到辦公桌旁,沒好氣地說道:「馬上就是正科級的領導了,整天蹭我的大重九算怎麼回事?」
俯下身子在抽屜里摸來摸去,某個彌勒佛般的胖子語氣里滿是感慨:「嘿,二十四歲的正科級實權幹部,手上還捏著五個億的資金支配權……估計說出去都能驚掉一地的下巴吧?」
說著,張文順丟了一盒煙過來:「得,近水樓台先得月,我今個也算是提前拍拍馬屁了……今抽這個,給你這混球慶慶喜!」
楊默接過那盒煙一看,頓時一驚:「藍熊貓?」
此時的華夏,香菸分為甲乙丙三級。那些以合作牌香菸為代表的低端丙級煙就不說了,像大重九這一類後世大夥耳熟能詳的各種名牌煙,其實都是歸屬於乙級煙這個等級。
但與品牌眾多的乙級煙不同,華夏的甲級煙其實非常少,最為大眾所熟知的,便是華子和熊貓了……這兩種煙,大抵也算作是特供煙的代名詞。
而與其實具備著一定大眾屬性的華子不同,與後世更改過配方的黃盒熊貓煙不同;
這種品質和口味更勝一籌的藍盒熊貓是真正意義上稀缺品,也是最純粹意義上的專供煙,專供中央和國賓的稀罕玩意,有錢都買不到;而要想弄到這玩意的購買指標,對於絕大部分的科級幹部來說,無疑是在做夢。
沒法子,與後世打著羊頭賣狗肉的各種噱頭不同,這玩意的原料太過金貴,在當下也太過稀少了。
看著煙盒上那隻憨態可掬的兩隻國寶,以及那行「熊貓是稀世珍品,此煙是煙中極品」的雷射水印,楊默並沒有猴急地拆開嘗鮮,而是一臉的提防地看著這貨:「主任,你這是打算幹啥?」
張文順見他這幅模樣,嘿嘿地笑了笑:「沒打算幹啥,就是給你小子慶慶喜而已……前段時間錢丫他爸讓人捎了兩包熊貓過來,這包我沒捨得抽,算是便宜你小子了。」
聽著這番意有所指的言語,楊默眉頭跳了跳。
自己那個小徒弟的父親送過來的?
他爸有熊貓煙的指標?
不,不對,他爸的級別不至於有這玩意的指標,而且如果是有指標的話,那萬萬不至於只送兩包過來,沒得寒酸人。
既然不太可能有這玩意的指標……
合著這煙是領導拿給他了一條,而他又分出來的?
嘖嘖~
看樣子他爸挺被寄予厚望的啊!
這哪是一條煙啊,分明是來自領導的欣賞和注視啊!
想明白了這一點,楊默輕輕放下手中的藍盒熊貓,然後一臉戲謔地看著這個死胖子。
張文順見狀,也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嘿嘿了兩下:「這煙我抽了兩支,不得不說,那滋味的確跟大重九是兩碼事;」
「算起來,錢丫也跟在你身邊快三個月了,既然你沒把她攆回來,那說明這丫頭至少也沒有那麼讓你看不上眼……要不,找個機會讓她把拜師茶給遞了?」
「有了名份後,咱爺倆也有理由正大光明地蹭老白那個傢伙的好煙抽了不是?」
說完之後,張文順笑眯著眼,很有些猥瑣地把那盒藍熊貓往楊默的方向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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