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三十章 大赦

    幽冥橡樹慢吞吞地跟上來，它對沉星和獨翼鬼魁的對話並沒有半點興趣，它唯一關心的是如何離開這裡。

    「沉星，我們還是去獨翼城走一遭吧。」天魔知道那個叫離焰的骷髏很可能是沉星的一條重要線索，不親自去看看沉星還是不會安心的。

    沉星沉吟不決。

    「沉星，如果你要去獨翼城見鬼王，請你就此放了我，不要帶我同去。你一問起軍師，鬼王就會知道我泄露了秘密。」獨翼鬼魁說道。

    「那你有什麼打算？一個半身殘疾，丟你在這裡還不是會被夜啼城的骷髏滅了？」天魔感覺獨翼鬼魁的這個要求很有趣。

    「現在，我也不怕告訴你了，煉魂獄君王奧杜爾每逢千年就會打開這煉魂獄的所有通道，到時候幾乎所有的九級骷髏都會選擇離開這裡，到煉魂獄的其他層面去繼續修煉之路。只要是達到九級境界的骷髏都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獨翼鬼魁說道。

    沉星和天魔對望了一眼，「所以呢？」

    「所以，九級骷髏只是這骷髏世界的過客，終究是會離開的。因千年大赦而離開的骷髏，不管犯過什麼過錯，都不會再被追究。夜啼大概會跟你們說過，他重視八級骷髏的程度比九級更高，所以那些八級骷髏被黑暗魔法捕捉，他急得不行，現在的八級骷髏將來就會成為下一個千年為鬼王服役的九級骷髏，九級骷髏的服役期最多千年。」獨翼鬼魁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千年大赦近在眼前？」天魔驚奇地問道。

    獨翼鬼魁道：「我一直在計算著時間，在骷髏界，九級骷髏的修煉已經沒有可能取得進步，沒有哪一個九級骷髏不想離開這裡去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回答我，是或不是。」天魔不關心所謂九級骷髏的意願，他只想知道獨翼鬼魁所說的時間是在哪一刻。

    「快了，就快到了。」獨翼鬼魁說道，「我如逢大赦，就可以無罪離開。」

    「啊啊啊，真的？我來的時候卻沒有遇到這樣的機會……」幽冥橡樹歡呼道，「通道打開時是什麼情景？怎麼出去？」

    天魔幾乎忍不住踢它一腳。

    獨翼鬼魁很詫異地看了看三條惡棍，忽然有了主意，開始閉口不談。

    沉星和幽冥橡樹都沒有遇到過煉魂君王的大赦，自然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況。

    沉星忽然又放出了鬼卒。

    獨翼鬼魁道：「你若折磨我，我就引爆自己的靈魂，你們也就得不到出去的方法。如果你們肯幫助我，接續我的斷骨，我就可以帶你們一起離開。」

    天魔笑道：「知道這個秘密的九級骷髏未必就只有你一個人，我難道不會再抓一個來問問？」

    獨翼鬼魁道：「你們沒有足夠的時間了，錯過了那個時間，你們再也尋不到一個九級骷髏。九級以下的骷髏就算知道大赦這件事情，也沒有能力發現通道所在。」獨翼鬼魁有恃無恐。

    幽冥橡樹道：「偏偏夜啼的鬼魁剛才被滅了……」

    這一下，天魔反而覺得為難了。倒不是獨翼鬼魁的要求做不到，而是這突其而來的消息會讓沉星為難。一起離開的機會就在眼前，沉星能夠做出什麼決定？

    「沉星，我可以等的……」天魔低聲說道。

    幽冥橡樹急了，「老大……」

    沉星將長棍一抖，收了那些恐怖的鬼卒，一言不發地提起獨翼鬼魁就走。

    天魔惡狠狠地踢了幽冥橡樹一腳，但是同時他也覺得放棄這個機會對不起幽冥橡樹。沉星有沉星的願望，幽冥橡樹何嘗沒有，自己無論如何決定都是個錯誤。

    沉星已經在幫獨翼鬼魁接續殘肢了，天魔自然也知道了她的決定。

    「臭蛋，你不需要覺得為難，這是一個好機會。如果那個離焰是我要找的人，遇到離開骷髏深淵的機會也不會滯留在這裡，所以這本就是一件美事。」沉星扭頭看著天魔。

    天魔點了點頭。

    「那個離焰額頭上大概沒有你們獨翼城的印記吧？」沉星一邊接骨一邊問道。

    獨翼鬼魁道：「沒有，鬼王特別恩准他不刻印記。其實軍師在獨翼城輔佐鬼王也不過是一樁交易，為的是換取離開骷髏世界的機會和對這死亡世界的知識。」

    沉星點點頭：「那應該很好找，在煉魂獄的其他層面，幾乎所有亡靈都有記號。可是我為什麼就沒有聽他們說過他們是經由大赦離開的骷髏界？」

    獨翼鬼魁道：「我知道你離開過這骷髏世界，那麼多年來除了你和軍師，所有骷髏都是經由大赦離開的，這一點還需要拿來談論嗎。難不成我在外面遇到一個骷髏就問他是怎麼離開的？那不是招人笑話嗎？」

    沉星點點頭。

    「為什麼離開的都是九級骷髏？既然是大赦，任何亡靈都有機會的。」天魔說道。

    沉星打了天魔一下，「傻臭蛋，九級以下的骨質抵擋不住風之深淵的陰風的。去了也是自取滅亡。在風之深淵倒不會遇到太大的危險，只要把自己的骨架煉化到足夠堅固就可以從暴風之巢離開。以後的旅程又會開始有危險了，所以一路上，我們修行的任務很重。」

    天魔問道：「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危險？」

    沉星道：「風之深淵之上，每一個層面都會有獨特的亡靈存在。不過那些亡靈倒不一定最危險，你不去招惹他們，他們一般也不會主動傷害你，最可怕的還是這些從骷髏深淵出去的亡靈。在弱肉強食的規則中存在了太久，這些靈魂是最為陰暗和邪惡的，只有這些亡靈才會主動劫掠你。」

    「赤條條的骷髏有什麼好劫掠的？難不成他們還是那樣，通過搶劫別人的靈魂來強大自己？」天魔問道。

    沉星卻不再接茬，一把將獨翼鬼魁提了起來，「好了，你帶我們離開吧。」

    獨翼鬼魁活動了一下骨架，感覺完好如初，忍不住讚揚了沉星幾句。

    「老大啊，這一路我很久不能進食，要多儲備一些乾糧呢。」幽冥橡樹說道。

    天魔看著掛在幽冥橡樹樹枝上的袋子，已經鼓鼓囊囊，「剛才你怎麼沒想到要留乾糧，一味貪吃？我沒有那麼大的口袋，已經裝不下了，要怨就怨你老大的大姐吧。」

    沉星笑道：「要挨過在風之深淵的日子，想來也足夠了，風之深淵之後，如果有九級亡靈襲擊你，你就可以不必客氣的。再說以後造化元素會越來越豐富，你也不會真的餓死。」

    獨翼鬼魁害怕沉星背信棄義，對於大赦開啟時是什麼情景一直閉口不談。沉星也不去問，三馬一車緩緩往南邊移動。

    行走了數日的時間，天魔有些不耐煩了，「你這鬼頭該不是想騙我們吧？什麼大赦？是想使緩兵之計吧？只要看到獨翼城的軍士，我第一時間就砍了你的死人頭。」

    獨翼鬼魁道：「不敢，不敢，我怎麼敢欺騙你們，就快了，快了。」說罷一本正經地掐指計算起來。

    夜啼城。

    夜啼已經在高台之上坐了很久，他不敢動，生怕哪裡有一點不對就會惹怒坐在池塘邊上那個可怕的骷髏。

    那個可怕的亡靈自從出現以來也一直沒有動過，就像是一副已經寂滅的枯骨。他保持著拈花指的姿勢，眼窩之中卻開始有了靈魂之光。

    他要幹什麼？夜啼膽戰心驚，這種難以忍受的感覺一直在折磨著他。已經近千年了，這個可怕的亡靈為什麼會去而復返？難道這就是夜啼城的宿命？君王已經拋棄了夜啼城了嗎？

    在這骷髏世界，他夜啼本就是頂尖的強者，論單打獨鬥不會輸於任何亡靈。可是，在這奇異的骷髏面前，他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

    煎熬仍在繼續。夜啼忽然感覺，寂滅並不可怕，未知的恐懼才最要命。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可能隨時都會發瘋。

    每隔一段時間，那奇異的骷髏眼窩中的靈魂之火就會變化一次，藍色……黃色……橘色……褐色……灰白色……

    他在修煉？夜啼已經快要崩潰了……一定是那個可怕的敵人，除了他，還有誰的修煉速度能夠快成這樣？

    那可怕的骷髏不但眼窩中的鬼火在逐漸升級，骨架上散發出來的奇異光輝也越來越奪目……

    夜啼大陸的南邊。

    獨翼鬼魁抬頭張望……「應該是這個時間了……應該是這個時間了。」

    天魔被他搞得一陣緊張，自己來到這黑暗的世界已經一百多年了，終於可以去感受新鮮的環境……

    「來了！」獨翼鬼魁大叫一聲，充滿了興奮和期待。

    天魔不由自主朝上望去，卻聽到沉星冷冷道：「地上。」

    天魔低頭一看，廣闊的平原之上出現了無數奇異的光圈。

    「進入那些光圈，我們就可以離開了……感謝君王的大恩！」獨翼鬼魁的聲音已經發生了嚴重的變化。

    「呀呀呸，原來你這鬼頭還是耍了滑頭，這滿地都是，根本不需要去找嘛。」天魔看到無數的光圈籠罩著骷髏世界，氣不打一處出。

    沉星道：「既然是大赦，自然是機會均沾，滿地都是也不奇怪。」

    獨翼鬼魁道：「我們離去吧，錯過了時間就要再等千年了。」

    天魔沉默了一下，「鬼頭，你先去。」

    獨翼鬼魁哈哈一笑，縱身撲向一個最近的光圈。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獨翼鬼魁竟慢慢溶解在那光暈之中……他眼窩中的鬼火波瀾不驚。

    轉瞬之間，獨翼鬼魁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沉星道：「沒有錯，和我曾經有過的體驗一樣。臭蛋，多多，我們離去後不一定能夠落在同一個地點，你們記住，在風之深淵除了修煉，沒有別的任務，只要骨架和靈魂之力修煉至不怕暴風吹襲，就可以從暴風之巢離開。我們在風之深淵最後的目的地就是暴風之巢，記住了嗎？」

    天魔和幽冥橡樹都應了聲：「知道！」

    沉星點點頭，握著長棍走進了一個光圈之中。

    天魔和幽冥橡樹緊跟其後選擇了就近的光圈。

    夜啼城。

    神秘的光圈鋪天蓋地，就是夜啼城的結界之內也出現了一些。九級以下的骷髏遇到光圈籠罩都迅速逃離，而九級骷髏則趨之若鶩。

    「大赦的時間到了……」夜啼看看一個個消融在光暈之中的九級骷髏，徒呼無奈。九級骷髏是終將離去的，八級骷髏才是下一個千年的中流砥柱。

    那奇異的骷髏終於動了，夜啼感覺自己的血液一下全部衝上了頭頂，「要走了嗎？這個要命的煞神終於要走了嗎？」

    可是很快他就失望了，那個可怕的骷髏只是站起來看了看消融在光暈之中的九級骷髏，僅僅只是看了看，就再次盤坐在池塘邊，捏起拈花指，繼續一動不動。

    半盞茶的時間過後，那些光圈慢慢消失，煉魂君王的大赦結束了。

    詭異的骷髏依然靜坐不動，而他眼窩中的鬼火已經變成了淡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