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三十一章 風之樂章

    天魔感覺到意識有瞬間的恍惚，接著周圍的世界仿佛變得更陰暗了些。

    一陣陰風吹來，他的骨架嘎吱嘎吱作響，險些站立不穩。

    「這就是骷髏世界之上的風之深淵嗎？」天魔四處張望，卻看不到任何亡靈存在。這裡似乎同樣廣闊，而且似乎一無所有。

    「沉星被送到哪裡去了？」失去了沉星的指引，在這未知的世界，天魔感覺到一陣茫然和落寞。

    「莫非我連一個女人都不如？」想到沉星孤身一人在這陰暗的世界徘徊千年，天魔有點鄙視自己，「得先找到一個亡靈，問問暴風之巢在哪個方向。」

    又是一陣陰風撲面，天魔終於站立不穩，狠狠地摔了一跤。雖然骷髏沒有痛覺，但是強風吹起的沙礫打在骨架上，依然讓天魔感覺不適。

    天魔很艱難地站了起來，行走了幾步，又被陰風吹倒。

    「你爺爺的，弱不禁風啊……」天魔躺在地上，感應著這裡的造化元素，明顯比骷髏深淵要濃郁許多，甚至遠遠超過了夜啼城的那一方「淨土」。

    「修煉……」天魔知道，不提升能力，在這風之深淵寸步難行。而沒有血肉的骷髏修煉起來，就像用竹籃子打水，所得十分有限。唯一能夠供天魔煉化造化元素的地方就是他的頭顱。

    這樣的修煉簡直令人抓狂，但是天魔沒有選擇，只能聚沙成塔，循序漸進。

    這一枯坐就是年余的時間，經過年余的修煉，天魔才可以在這陰風肆虐的環境中平穩行走。但這只是尋常的陰風，想到那暴風之巢的名稱，天魔就忍不住沮喪，「依照這樣的進度，什麼時候才能夠變得足夠強大？沉星說風之深淵比骷髏深淵要安全，我本以為在這裡不會花費太多時日，看來我太樂觀了。」

    天魔漫無目的地行走了很久，這才看到有幾團鬼火在塵土飛揚的世界裡閃爍。這裡的光線陰暗，有大半的原因是因為飛沙漫天。

    「嗨……有禮了，有禮了……」獨自枯坐年余的天魔看到其他亡靈的影蹤，按捺不住喜悅之情，朝他們飛奔而去。

    四個九級骷髏，額頭上的印記各不相同。大家都已離開骷髏世界，在這風之深淵也已經沒有派別之分。

    「你好，你好……」四個骷髏似乎也頗為歡迎天魔，「這裡環境嚴酷，我們在一起也能相互有個照應，歡迎結伴同行。」

    天魔看到其中一個骷髏額上印著夜啼城的印記，「你是布布還是嚕嚕？」其實離開夜啼城的九級骷髏可不止布布、嚕嚕，天魔只不過是沒話找話，拉拉關係。

    那骷髏笑道：「正是嚕嚕，你怎麼認得我？哦……」看到天魔額頭上的五芒星印記，他也認出了天魔，「你是沉星一夥的，太好了，沉星曾經來過這風之深淵，這下我們可省事不少……」

    嘭！嚕嚕話未說完，天魔已經在他左臉頰上打了一拳。

    嚕嚕飛出數丈，一時竟爬不起來。

    「啊，你……」其餘三具骷髏大驚，立即亮出骨刀，準備迎戰。

    天魔壞笑道：「呀呀呸，這下算扯平了，你也打過老子一拳。別告訴我你忘記了。」

    嚕嚕慢慢爬了起來，暗暗驚駭，天魔的一拳幾乎讓他的靈魂之火熄滅，在骷髏世界，除了鬼王級別的亡靈還沒有誰能具有這樣的力量？天魔從四級骷髏短時間內進化到九級骷髏，他倒不覺得有多麼稀奇，因為那是可以不勞而獲的，但是同樣是九級骷髏，天魔那種壓倒性的實力卻讓他不能理解。

    「兄弟，在骷髏界大家各為其主，現在出來了，就不要計較以前的過節了。」其餘三具骷髏這才明白，天魔忽然出手是因為從前的恩怨。

    嚕嚕不敢有半點報復的念頭，經由剛才的一拳，他深深知道，天魔要殺他，只是翻掌之間的事情，「扯平了，扯平了，以後大家相互照應，都是好兄弟。敢問……大名？」原來那夜啼為人十分謹慎，拘禁天魔的事情連布布、嚕嚕這樣的護法鬼魁都不知道，他們自然也不知道從前沉星身邊的這個小跟班姓甚名誰。

    天魔正要丟下一句囂張的話，忽然看到兩團亮光飄了過來，那不是他所熟悉的骷髏鬼火。

    「啊，哪裡來的怪物……」其餘三具骷髏似乎也感覺到危險降臨，骨刀齊刷刷地舉起。

    呼！其中一個骷髏出手了，一刀劈向正在靠近的未知亡靈。

    「啊……」一聲慘呼只叫出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那個出手攻擊的骷髏被絞成了碎片。

    天魔看得真切，那危險的未知亡靈是一團氣態人形的怪物，體積龐大……

    「啊……啊……」另外兩個骷髏下意識地也出手了，但是出手的代價就是滅亡。那怪異的亡靈根本沒有避讓他們的骨刀，直接將他們整個捲入了自己的身體，而他的身體就仿佛是碎骨機，兩具枯骨轉瞬間就被絞得粉碎。

    天魔看得很清楚，吞噬兩個骷髏的地方就像兩團急速旋轉的巨大漩渦……天魔握緊了手上的單刀，判斷著自己的處境……出手必死！

    嚕嚕很直接，他選擇了逃！

    那怪異的亡靈並沒有去追他，慢慢飄到天魔跟前，兩團亮光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天魔。

    天魔站立著不動，努力使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沉星跟他說過，只要不主動攻擊，其他層面的亡靈一般也不會傷害他們。可是已經有三個不知死活的骷髏出手了，這個亡靈會放過他嗎？天魔不知道，但是他沒有選擇，那個亡靈的奇異能力可以瞬間把他絞碎，只要他忍不住出手……

    氣態的亡靈在天魔跟前停留了片刻，竟自己慢慢飄走了，那強勁的陰風並沒有使這氣態亡靈身體搖擺不定，甚至沒有影響到它行動的節奏和速度。而這氣態亡靈的身體內部就像不斷旋轉的風團……

    天魔呆呆站立著，握著刀柄的指骨幾乎要崩斷……

    「面對造化的力量，逆之不如順之，順之不如識之，識之不如用之……」天魔一遍遍地默念著這忽如其來的念頭。氣態亡靈吞噬骷髏的影像一遍遍在天魔意識里重演。

    天魔站在風中，陰風不停地吹，他一動不動，仿佛在聆聽著風聲奏起的樂章。

    順之，識之，用之……天魔沉浸在風的律動之中。這一站，又是數月的時間。

    忽然天魔動了，手持單刀慢慢地畫著圓圈，一圈一圈……

    天魔不停地畫著圓圈，一畫又是月余。終於他的速度有了變化，越來越快，風不停地吹，他的手腕不停地轉動，然後是前臂骨……上臂骨……肩關節……他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大，單刀畫圓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最後天魔的腰關節、膝關節、踝關節也參與了運動。

    風繼續吹，風的樂章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直到天魔想奏出什麼樣的樂章就能使迎面而來的陰風發出什麼樣的音節時，他的速度忽然變慢了，一個風再也吹不進來的空間在他的周圍出現。

    暴風之眼，偏偏再沒有風。天魔已經成功領悟了「真空」的奧義。在福至心靈的一剎那，天魔感覺自己的力量已大幅度提升。而循序漸進的枯坐修煉方式要獲得同樣的成果，不知道需要多少年。這時的天魔早已經具備了離開風之深淵的實力，憑藉「真空」奧義，暴風再不能傷他分毫。

    可是這時的天魔渾然忘記了前往暴風之巢這回事。對武道的探索已經占據了他的全部。

    天魔又開始靜止如石像。

    風仍在吹，但是已經絲毫觸碰不到靜立中的天魔。他已經不需要行動，只需要意念便已可以造出真空。

    又過了許久，天魔的靈感慢慢消失了，對於風元素的認知暫時無法再前進一步，他這才想起了要到暴風之巢去與沉星會和。

    「沉星大概等得心煩了吧？她還會不會有耐心等我？」天魔微微擔心起來，他不知道怎麼計算這死亡世界的時間，而且沉浸在武道的領悟之中更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場修煉持續了多久。

    天魔拔腿飛奔，肆虐的陰風再也對他造不成絲毫影響，跑著跑著，天魔竟慢慢地又進入了冥思狀態。氣態亡靈行動的特異之處使他悟到了真空奧義，但是這風之奧義一定還不止這些。奔跑起來和靜止不動的感覺又是截然不同的，天魔又開始對風之本質進行孜孜不倦的探索。

    那個亡靈可以在強風的環境下按照自己的節奏行進，要快就快，要慢就慢，我為什麼就不可以？天魔奔跑著，思索著，幸虧這風的世界經歷億萬年的勁風吹朔，地面早已平整如鏡，要不然不知道他要摔多少跤。

    嘭！魂不守舍的天魔終於還是遇到了障礙物。這一撞也把他從冥思之中驚醒了過來。

    他撞到了一個骷髏，並且這一撞直接把那九級骷髏的靈魂之火撞熄了，碎骨散落了一地，被強風吹得七零八落。

    「你是誰？」

    天魔懵懵懂懂地抬起頭，卻發現十餘個結伴而行的骷髏已經舉起骨刀把他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