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五十六章 許諾

    呼哧……呼哧……天魔背著石塊玩命地在山野間奔跑著，汗水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裳，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痛苦的極點早已來臨，天魔依然咬牙堅持著，只要龍在淵的眼前不出現飛蟲，他決不停止腳步。

    呼哧……呼哧……天魔手腳並用，在林間半跑半爬，臉色已由通紅轉為青白。

    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躲在茂密的樹葉之後，一直跟著天魔移動。一連數日，小松鼠偷偷帶著五尾猙來到落月驛站的領域，目睹這小惡人玩命地奔跑攀爬，日復一日，沒有絲毫變化。

    「這小惡人為什麼要這般拼命？這多辛苦？難道武道的修煉都必須這般嗎？小猴子和大傻可沒有他一半用功……他的身體不好，這樣練吃得消嗎？」

    對於這個可惡的小惡人，小松鼠已經從最初的厭惡、憎恨轉為了好奇，如今目睹他那不可想像的刻苦，好奇中更是夾雜了些許尊敬和欣賞。

    呼……天魔的體力透支了，手腳開始發麻，但是這個擰種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就算已經確實爬不動了，他還是在咬牙做著爬行的動作。

    螢火蟲終於出現，天魔知道到了臨界點了，終於伏在地上，暫時停止了對自己野蠻的折磨。

    小松鼠看到天魔一動不動，心裡竟微微有些擔心，「往日他停下來，會找棵樹靠著，吃點東西，這次怎麼像死了一樣？莫非真的累死了？」

    小松鼠不由心慌意亂，情不自禁從樹叢中躥了出去，「小惡人，你不會累死了吧？」

    天魔正頭暈眼花，聽到小松鼠的詛咒，氣得幾乎想跳起來給她一個爆栗，可惜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呼……呼……天魔喘息著，就像一隻離開了水的魚。

    小松鼠聽到天魔的喘息聲，微微心安，「你幹嘛那麼拼命啊？就不擔心真的累死了？」

    過了片刻，天魔的體力恢復了一點，費力地翻過身來，「母老鼠，你爺爺不是警告過你嗎？你怎麼又跑出來了？」

    小松鼠皺皺眉，似乎對天魔再度稱呼她「母老鼠」十分不滿，「你答應過我不許叫我母老鼠的，你這小惡人！」

    天魔壞笑道：「你可以叫我小惡人，我為什麼不能叫你母老鼠……呃……哇……」

    天魔體力透支厲害，胸腹間一陣煩悶，忍不住嘔吐起來，直吐得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小松鼠看著他的模樣，也忘了生氣，「小惡人，你要不要喝水？」

    天魔點點頭，繼續嘔吐。

    小松鼠道：「你看你，這是何必……你等我一會兒，　給你取水去。」

    小松鼠跳上五尾猙的背脊，「猙兒，快帶我取泉水去。」

    五尾猙張開翅膀盤旋而上，忽然一個轉身急速俯衝，轉眼消失在山坳里。

    天魔按著肚子，呼呼喘氣，「呀呀呸，似乎真的超過了龍在淵的承受能力了……」

    天魔掙扎著挪動身體，靠在一棵樹上，天旋地轉的感覺依然強烈。

    片刻之後，小松鼠用一張不知是什麼植物的葉子捲成漏斗模樣，盛回來滿滿一捧的冰泉水，「小惡人，快喝，冰涼冰涼的，很好喝的。」

    天魔張開嘴，咕嘟咕嘟將那一捧泉水喝了下去。冰涼的泉水讓天魔渾身一爽，不適的感覺減輕了很多。

    小松鼠道：「你看你，渾身水淋淋的，不及時補水，別說累死了，渴也渴死了，你就不會帶點水出來嗎？」

    天魔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也是哦，難怪我會這麼疲倦，是沒想過要及時補水，平時路過有泉水的地方就胡亂喝點，今天很久沒有遇到水流……」

    小松鼠笑道：「小惡人，你真不會照顧自己。我看你天天這般拼命修煉，到底為了什麼啊？」

    天魔長長呼出一口氣，「像你這樣有著半神一般的爺爺庇護著的小老鼠是不會理解的。」

    小松鼠道：「你這小惡人，這般瞧不起我嗎？再過數年，等我步入成年期，看你還敢教訓我不。」

    天魔翻了翻白眼，「那等你成年後再來找我吧，我怕染上懶病。我就不相信你爺爺的本事是靠睡大覺得來的。」

    小松鼠道：「可是我也沒有見過爺爺像你這樣玩命修煉的啊。」

    天魔嘿嘿壞笑道：「未必你爺爺真的是宇內無敵？大大不見得吧？」

    小松鼠哼了一聲，「那你倒是說說看，你見過比我爺爺更厲害的嗎？」

    天魔不語，從指環空間中抓出兩個飯糰，慢慢嚼了起來，胃部依然不適，這使得他的進食成了件痛苦的事情。

    小松鼠道：「很難吃嗎？你剛才是從哪裡取出來的食物？」

    天魔瞪著小松鼠，「這個你爺爺未必沒有？」

    小松鼠道：「有什麼？」

    天魔指指胸前的指環，「這個，你爺爺是混沌四霸的一員，不會沒有吧？」

    小松鼠湊近天魔的胸前，凝視著那非金非木的指環，一邊捂著鼻子一邊說道：「臭死了你……沒有啊，爺爺沒有這樣的東西，什麼是混沌四霸？」

    天魔愣了愣，隨即壞笑道：「看來你爺爺有很多秘密沒有跟你說。」

    小松鼠道：「爺爺能有什麼秘密啊？你快說，這指環有什麼秘密？」

    天魔將手伸入指環空間，「你看看，我的手呢？」

    小松鼠看到天魔的右臂忽然憑空消失，不由嚇了一跳，「手……你的手……」

    天魔將右手抽了出來，「這就是指環的秘密。」

    小松鼠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我聽不懂。」

    天魔壞笑道：「笨老鼠，這指環內存在一個奇怪的空間，能裝下很多東西，怎麼樣？是個寶貝吧？」

    小松鼠搖頭道：「我不信，你這小惡人胡說八道騙我。」

    天魔右手一擺，掌中出現了一顆鵝蛋般大小的夜明珠，「你看明白了嗎？」

    小松鼠皺眉道：「這不是三星洞裡的東西嗎？怎麼會在你這裡？哦……爺爺送給你了，那又有什麼了不起？」

    天魔罵道：「真是笨得無可救藥。」說罷從指環空間中掏出一件件珠寶藥材，「看明白了嗎？你看我身上能帶這麼多東西嗎？」

    小松鼠愣愣道：「你怎麼會有這麼好玩的東西？給我玩玩成嗎？」

    天魔連忙將擺在地上的珍貴事物一一再收回指環空間，「玩什麼玩？要玩找你爺爺要去，他一定也有一枚。」

    小松鼠雖然已近五百歲，但是在成年期到來之前依然是懵懵懂懂的幼童心智，看到天魔不允許她碰那好玩的玩具，氣急之下竟流下了眼淚，「小惡人你小器……嗚嗚……」

    天魔瞪著淚汪汪的小松鼠，愣愣道：「也不怕丑嗎？動不動就流馬尿……好了好了，給你玩一下，就一下，弄壞了我打你屁股！」

    小松鼠得償所願，破涕為笑，「好啊，你給我玩一下我就不哭。」

    天魔摘下指環項鍊遞給小松鼠，「沒羞，你到底幾歲了？」

    小松鼠接過指環，兩眼發光，「四百九十四歲了，怎麼了？」

    天魔到吸了口涼氣，「你……騙人的小老鼠。」

    小松鼠擺弄了那指環半天，卻沒有辦法開啟空間，不由急了，「你這小惡人是騙人的，普普通通的一枚指環，哪有什麼秘密？」

    「什麼？」天魔大為奇怪，「你集中精神，想像那指環就是一個大袋子，慢慢把你的爪子放進去……」

    小松鼠依言閉上眼睛，伸出前爪，結果摸了半天，也沒辦法觸碰到那指環內的神秘空間，「小惡人，你又騙我！」

    天魔皺眉道：「大笨蛋，你看清楚了！」說罷隨意將手伸入指環空間，抓出一條瑪瑙念珠來，「看清楚了嗎？」然後，天魔又將那串念珠放了回去，又取出一隻翡翠青蛙，如此數次。

    小松鼠看著天魔的動作，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自己也跟著試了試，但依然不得其門而入，不由又急得哭了，「小惡人，大壞蛋，你就是騙我的。」

    「呀呀呸……」天魔大為驚奇，「莫非這指環是認主的？別人無法開啟？也是啊，若是什麼人拿來就能用，那還算什麼寶貝？可是為什麼這指環卻不排斥我？」

    天魔想起了身為混沌四霸之一的戰鬼在逃離死亡世界時是沒有指環的，地位尊崇的戰鬼為什麼不從其他惡靈那裡奪一枚過來？這絕不是人品問題，就算戰鬼古板，不願奪自己夥伴的指環，邪月也絕不會這麼不知輕重，混沌四霸保留記憶毫無疑問比尋常的魔兵保留記憶要有價值得多。

    小松鼠見天魔愣愣出神，傷心失望之餘又嗚嗚嗚大哭起來。

    「這指環一定是認主的，旁人無法開啟……可是為什麼偏偏我能夠？」天魔如墜五里雲霧之中。

    「小惡人，你說什麼？認主？這指環只認你？」小松鼠抽噎著問道。

    天魔猛然驚醒，伸出手討好地摸摸小松鼠的頭頂，「母老鼠，其實我是騙你的，這指環只是我娘給我留的一個紀念，根本沒有什麼秘密。」

    小松鼠瞪著淚汪汪的眼睛，感覺這小惡人忽然示好，心裡一定在打什麼鬼主意，「你騙人，我回去問我爺爺去。」

    天魔暗暗叫苦，「這件事萬萬不可讓天機知道，不然這老頭非把我強認為是戰鬼不可，那可不煩死了？剛才我還糊裡糊塗說什麼混沌四霸，糟了糟了……」

    小松鼠看著天魔一臉苦相，不由大為解氣，「小惡人，你是不是怕我爺爺知道？」

    天魔翻了翻白眼，「我是很怕啊，你爺爺先前就想貪圖我的指環，如果你告訴他這指環有秘密，他非要來搶不可。」

    小松鼠哼了一聲，「我爺爺才不稀罕，他才不會跟一個小孩搶東西。」

    天魔哼了一聲，「那可大大不見得，你若告訴他，你就算不要臉的幫凶。」

    小松鼠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嘿嘿，小惡人，你死定了，我這就回去告訴我爺爺去。」

    天魔直呼命苦，「母老鼠，你要怎樣才不說？」

    小松鼠得意洋洋地跳上天魔的肩頭，「除非你答應為我做三件事。」

    天魔觸電一般將小松鼠撥到地上，大吼道：「想都別想！」

    小松鼠氣呼呼地扭頭就走，「猙兒，我們走。」

    天魔想想如果這件事讓天機知道，不知道會有多大的麻煩，「這小老鼠傻乎乎的，說不定也開不出多少為難人的條件，不如就假意應允，讓她一次性把條件開出來，糊弄糊弄她也許就過去了……」

    天魔正準備服軟，小松鼠忽然回過頭來，「那就答應我兩件事，再沒得商量了。」

    天魔暗暗咒罵了幾句，只得見好就收，「好吧，就答應你兩件事，你要是告訴你爺爺什麼指環，什麼混沌四霸，我就把你煮熟了當夜宵吃。」

    小松鼠笑道：「小惡人，你好賊啊，一點也不吃虧，原來還有個什麼混沌四霸啊，我都忘了。」

    天魔一呆，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

    小松鼠道：「好吧，既然你這麼聽話，我保證一個字都不會告訴爺爺。你答應我的事可不要耍賴！」

    天魔皺眉道：「什麼屁事？快說，我這就去做。」

    小松鼠摸了摸毛茸茸的頭頂，「這第一件事嘛……你以後不許叫我母老鼠，要叫我敏敏。」

    天魔心中竊喜，「這母老鼠瘋了，居然就是這樣一件破事，害我擔心半天。」

    小松鼠瞪著天魔，「你答應不答應？」

    天魔壞笑道：「答應答應，第二件事是什麼？快說！母老鼠！」

    「你……耍賴了不是？」小松鼠聽到天魔依然叫她母老鼠，氣得怒目圓瞪。

    「哦……呀呀呸……」天魔拍拍自己的腦門，尖聲尖氣道：「敏敏……第二件事是什麼？你快說！」

    小松鼠烏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沒想好，以後再告訴你，反正你不能耍賴就是了。」說罷跳上五尾猙的背脊，揚長而去。

    天魔怔怔站在原地，把小松鼠的祖宗十八代咒罵了上百遍，這才悻悻下山，剩下半日實在沒有心情再修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