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二十三章 宣洩

    天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北苑的，鑽入龍在淵的身體之後，天旋地轉的感覺更加強烈。

    「不管你有多強……都逃不過這天地的掌控，經過六道輪迴，我除了保有記憶，一身本事全被瓦解了……」天魔暗暗叫苦，不知道這次暴飲暴食會帶來什麼後果。四個厲鬼雖然全被消滅，但是那沖天的怨氣仍在天魔體內不停反撲，企圖攪散天魔的三魂七魄。

    葉小釵做好早飯，卻不見龍在淵起床，心中微微奇怪，往日這個時候，龍在淵已經很懂事地在她身邊幫忙了，「這孩子莫非病了？」

    自從搬到北苑，這兩個孩子還沒有生過病，無形中也給葉小釵減少了很多壓力。

    龍化及已經在北苑後的空地上冥思，房間裡只余天魔一人。

    葉小釵推開房門，看到龍在淵臉色血紅，不由三魂飛了七魄，「淵兒，你怎麼了？」

    葉小釵伸手一摸，天魔的額頭炙熱如炭……

    葉小釵抱起天魔，跌跌撞撞衝出了北苑，徑直往王府藥房奔去。

    當值的嚴藥師看到葉小釵跌跌撞撞撲來，不由心下一驚，「葉妃……」

    葉小釵喘息道：「救救淵兒……」

    嚴藥師不敢怠慢，接過天魔的身體，放在大腿上，伸出兩指去把天魔的脈搏。

    片刻之後，嚴藥師臉色大變，忽然抱著天魔站了起來，呆了片刻後，又重新坐下，繼續為天魔把脈。

    葉小釵見嚴藥師臉色不對，一顆心收縮起來，「嚴藥師……淵兒他……」

    「葉妃……」嚴藥師慢慢垂下右手，皺眉道：「四王子怕是不成了……」

    葉小釵聞言猶如五雷轟頂，「求求你……嚴藥師……求求你救救淵兒……」

    「哎呀，葉妃，淵兒得了什麼病吶……」戚總管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了藥房，「嚴藥師，你可得悉心照料啊，這可是王爺最疼愛的王子。」

    嚴藥師站了起來，躬了躬身，「戚總管……老夫行醫一世，從未見過這樣亂的脈象……」

    戚總管皺皺眉，「怎麼個亂法？」

    嚴藥師道：「似乎有萬馬千軍在廝殺……四王子的心經、肺經、脾經、肝經、腎經……全部亂了，這隻怕是神仙也難救了！」

    戚總管的表情頓時無比慌亂，「那怎生是好？怎生是好？你可有誤判嗎？」

    嚴藥師道：「如若不信老夫的診斷，戚總管可以讓主事藥師來診斷診斷！」

    「這原因可知道嗎？」戚總管問道。

    嚴藥師搖搖頭，「這個老夫實在不知……」

    戚總管道：「葉妃別急，我立即召集所有的藥師會診，稍等，稍等……」，說罷奪門而出，似乎異常惶急。

    「淵兒……」葉小釵從嚴藥師手中接過天魔，摟入懷中，一滴珠淚奪眶而出。

    嚴藥師嘆道：「葉妃別急，也許是小的才疏學淺，沒見過世面，待主治藥師過來會診，也許並不嚴重也未可知……」

    葉小釵無法可想，只能摟著天魔垂淚，等待主治藥師前來會診。

    戚總管去後約半個時辰，依然沒有一個藥師趕來。

    嚴藥師扯了扯自己的鬍鬚，心下不忍：「葉妃，我看不必等了，老夫能力有限，實在無法為四王子診治，你還是趕快想想其他的辦法吧，再過一時三刻……四王子可就回天乏術了。」

    葉小釵咬著嘴唇，鮮血已經浸出。

    「娘，我沒事，你帶我回去。」天魔忽然清醒。

    葉小釵摸摸天魔的額頭，入手一片冰涼，心下更是驚懼，「淵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嚴藥師看到天魔清醒，長嘆了一聲，「時間不多了……」

    葉小釵失魂落魄地看著嚴藥師，「嚴藥師……你此言何意？」

    嚴藥師道：「四王子的瞳孔已放大……這忽然清醒，乃是……乃是迴光返照……」

    「胡說！」葉小釵氣得渾身發抖，抱起天魔轉身就走。

    「淵兒，你別嚇唬娘……你若有什麼三長兩短，叫娘如何還能活？」葉小釵顧不得王妃的身份，抱著天魔直奔王府大門。

    「葉妃，沒有王爺吩咐，你不能外出！」守門的侍衛伸臂擋住葉小釵的去路。

    啪！葉小釵一言不發，狠狠扇了那侍衛一個耳光，直打得那侍衛懵懂了半天也回不過神來。

    這葉妃溫柔嫻淑是出了名的，誰能想到她居然會暴起打人？

    葉小釵向前奔出幾步，又有一個侍衛張臂來攔。

    啪！葉小釵照例一個耳光，毫不留情。

    兩個耳光摔了出去，侍衛們再不敢阻攔，默默讓開了路。這平素柔弱的人一旦發威，原來更有力量。

    葉小釵摟著天魔在街上狂奔，引得無數行人駐足觀看，「這不是葉妃嗎……黑龍王最寵愛的妃子出行怎麼沒有車馬伺候著……」

    葉小釵奔入街口，左右一看，看到一家頗具規模的大藥堂，徑直撲了過去，什麼淑女形象，貴妃地位全然不顧，對著主治藥師一跪到地，「求求藥師，救救我兒……」

    主治藥師定睛一看，不由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跪下還禮，「葉妃，這……如何使得……」

    葉小釵道：「求你救救我兒……葉小釵願以死相報……」

    主治藥師雖然疑惑，但是看到黑龍王最寵愛的妃子這般架勢，哪裡還敢怠慢，連滾帶爬站了起來，接過龍在淵的身體放置在病床上。

    「葉妃……」主治藥師將脈一把，嚇得面如土色，「小的無能……沒有能力為王子診治……這脈象……小的從未見過……」

    葉小釵聞言幾乎昏厥過去，「我苦命的淵兒啊……」

    鹹鹹的淚水落到天魔唇上，天魔的靈魂深處猛地打了個激靈，「莉莉安……」

    天魔努力睜開眼，掙扎著跳下床，摟著葉小釵安慰道：「娘，這些庸醫的話，你別相信，我很好，沒有事！這其中緣由，我回去慢慢說給你聽。」

    主治藥師嚇得兩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坐在地，他萬萬想不到這個將死的孩子居然還能說出這般清晰的話語。

    葉小釵瞪著天魔，生怕這就是所謂的迴光返照，「兒啊，你這是在寬慰娘嗎？」

    天魔咧嘴笑道：「淵兒會有五千年的壽命，哪裡會這麼容易夭折？淵兒只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堵住了……吃一劑瀉藥，嘔吐一陣就好。」

    葉小釵緊緊握住天魔的手，生怕一放，這孩子就會從此離開。

    天魔回過頭去，老氣橫秋道：「給我開一劑清理腸胃的藥，劑量大些。」

    主治藥師如被蠱惑，依言在藥櫃裡抓了些大黃之類的瀉藥。

    天魔從指環空間中抓出一枚錢幣，「找錢！」

    主治藥師慌忙搖手，「不敢收，不敢收……」

    天魔咧嘴壞笑，「那我省了。」說罷拎起那包藥材，牽著葉小釵的手揚長而去。

    葉小釵一顆心七上八下，「淵兒，你現在感覺如何？」

    天魔仍感覺天旋地轉，但是為了讓葉小釵寬心，他每邁出一步都故意重重踏下，「娘，我現在便是一隻老虎也打得死，你就放心吧！」

    葉小釵緊緊握著天魔的手，一時間慌亂得全無主意，幾乎是被天魔拖著走。

    「兒啊……你真的好些了嗎？」葉小釵再度伸手去探天魔的額頭。天魔將頭一扭，「娘，別摸，淵兒實話跟你說吧，我只是練功出了岔子，一時間氣迴轉不過來了，讓我調息半日就沒事了，別慌，別慌。」

    葉小釵蹲下身來，平視天魔的眼睛，「淵兒，你又在胡說寬娘的心……」

    天魔又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娘，淵兒沒有胡說……就在大半年前，淵兒在北苑後山遇到了一個白髮老頭，這老頭兒說我是蓋世奇才，非要收我為徒，要把一身本事傳我，讓我長大後聲震宇內，什麼青龍白虎通通踩在腳下……」

    葉小釵瞪著天魔，「淵兒……可不許胡說……」

    天魔緩了緩神，繼續滿嘴跑星星，「這老頭吹噓說他的本事宇內無敵，什麼青龍白虎都只能為他提鞋……淵兒覺得好玩，就答應下來，這轉眼間已經修煉了半年了。」

    「真的嗎？」葉小釵盯著自己兒子的眼睛，將信將疑。

    「真的，真的……娘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現在我每餐能吃這麼多饅頭，淵兒正是修煉了那老頭兒的功法，身體才越來越好的。」天魔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繼續糊弄著葉小釵。

    「果真如此……那真是淵兒的福澤……」葉小釵回想起龍在淵的忽然食慾大增，不由信了七八分，「那現在怎麼弄成這樣……」

    天魔道：「這老頭的功法就是這般，我剛開始練的時候比這情況還糟，只是恢復過來後，身體就變得更強壯了……」

    葉小釵稍稍心安，「那如果……」

    天魔微笑道：「娘放心，這老頭拿我當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寶貝，自然不會讓我出事，若我挺不過去，他自然會出現為我護法的，放心，放心。」

    葉小釵捏了捏天魔的臉，「你要嚇死娘嗎？為什麼這事情從不和娘說起？」

    天魔道：「老頭子不讓說，我若說了，他會狠狠打我。」

    葉小釵皺眉道：「你倒是不怕娘打你！娘告訴過你沒有？不許去後山，你氣死娘了！」

    「娘……那這以後我還去不？」天魔為自己謊言得逞得意起來。

    「這……」葉小釵站了起來，不知如何應對，如果自己的兒子真的遇到了能改變他命運的奇人，她這做娘的如何能反對，「他可能保你周全嗎？你去後山，娘還是放心不下……」

    天魔強忍著頭暈噁心的感覺，「娘……青龍白虎都只配給他提鞋呢，我親眼看到他噴出一口氣便將一頭大野豬轟成碎肉……我還偷偷吃了一頓烤肉餅呢……」

    葉小釵皺皺眉，心下喜憂參半，「果真有猛獸……你這不聽話的孩子……」

    一母一子說著話，不知不覺回到了黑龍王府的正門。

    戚妃帶著一干侍女、隨從站在王府正門的庭院內，一門心思要等著看葉小釵哭天搶地的模樣，忽然看到兩母子牽著手走進王府大門，不由萬分失望，「這龍在淵看起來沒什麼事嘛！」

    戚總管皺眉道：「這嚴藥師大概還不至於會誤判吧……」

    戚妃哼了一聲，「葉妃好威風，居然掌摑王府侍衛。王爺雖然不在，我這東苑的也得管管，省得有些人再做出不守婦道，敗壞家風的事情。」

    葉小釵聞言渾身一陣顫抖。

    「怎麼著？看到我這東苑的，你連打聲招呼都不屑嗎？葉妃你依仗王爺的寵愛，可真是越來越不得了了。」戚妃看著自己昔日最強勁的情敵落魄不堪，心中無比快慰，這將近一年，如若不是戚總管拼命拖著，她早就找上門去對自己的情敵百般羞辱了，如今兩廂會面，她如何會放過這個機會？

    葉小釵咬著嘴唇，牽著龍在淵的手慢慢上前，對戚妃微微一福，「妹妹見過姐姐了。」

    戚妃兩眼往天上一望，嘆道：「我可不敢認你這個妹妹，省得別人誤以為我也這般膽大妄為，敗壞家風。」

    戚總管悄悄扯了扯戚妃的衣袖，生怕她一時忘形說出污言穢語，當眾道出葉小釵被打入北苑的真相，那可是戳了龍天行的傷疤，是萬萬做不得的。

    戚妃衣袖一拂，「唇紅齒白，眼波流媚……真是個賤人……」

    戚總管見戚妃果然越來越不成話，急得額上冒汗，「戚妃不可胡言……」

    天魔聽聞「賤人」二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立即掙脫葉小釵的手，走上前去。葉小釵一驚，「淵兒……」

    戚妃瞪著龍在淵，心道：「你這小畜生敢來冒犯我嗎？」

    天魔站在戚妃面前，與她對望一陣，忽然咧嘴壞笑。

    戚妃傲慢地抬起眼睛，「戚總管，你不是說有人快病死了嗎？害得我們忙亂了一陣，原來是逗我們開心。這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

    呼！天魔忽然欺近戚妃，「打你這老賊婦！狗一般的婆娘居然敢侮辱我娘！」

    「哎呦……你敢打我……」戚妃驚叫起來。

    啪！天魔揮拳擊中戚妃的左臉，戚妃尖叫起來，腳下踉蹌，幾乎跌倒……

    啪啪啪……天魔噼里啪啦一頓拳腳，全部往戚妃的粉臉上招呼，眨眼之間就將戚妃毆成了豬頭。

    每打一拳，天魔便感覺靈魂快慰地顫動一下，體內的怨氣潮水一般宣洩而出……

    嘭！天魔飛起一腳踢中戚妃的右腿膝蓋，戚妃慘叫一聲跌落塵埃。天魔索性騎在那婦人的身上，再次亂拳如雨。

    「住手，你住手！」戚總管這才如夢初醒，急忙趕上去阻攔。

    轟！天魔橫肘一撞，真氣瞬間暢行無阻。這一肘將戚總管略微肥胖的身軀撞了開去，頓時昏死在當場。

    天魔站了起來，但覺神清氣爽，真氣在體內運行不息，四個厲鬼的怨氣被他體內微弱的霸氣震懾，立即妥協，順著氣流在天魔體內運行數周，盡數被天魔吸納。

    葉小釵驚得渾身顫抖，「淵兒……你……」

    天魔壞笑道：「娘，對不起，我一時忘了，不該打女人。」說罷又朝戚妃的臀部踩了兩腳，「屁股鬆軟如泥，這才真正是賤人！」

    「淵兒！」葉小釵聽聞天魔口出穢言，氣得一跺腳，「你過來！」

    天魔老老實實踩過戚妃的身體，去到葉小釵身邊。

    葉小釵又驚又氣，舉起手來，卻想到兒子正身染重疾，這一掌停在半空，實在打不下去。

    戚妃掙扎著爬起來，已經是滿面桃花開，慘不忍睹。

    「王爺……你就這樣站著看我受辱嗎？我不活了……」

    葉小釵一驚回頭，看到已經離家快一年的龍天行黑著臉站在王府門前。

    王府眾人看著這離奇的一幕，俱都屏住呼吸不敢做聲。

    龍天行鐵青著臉緩緩步入庭中。龍飛羽跟在後面，表情凝重。

    「王爺，你要給我做主……」戚妃披頭散髮，狀如瘋婦。

    龍天行冷冷地環顧了四周一圈，緩緩走到天魔面前。

    天魔惡狠狠地迎著龍天行的目光，絲毫沒有懼色。

    龍天行與天魔對望了一陣，緩緩閉上眼睛，移動腳步，慢慢走遠。

    葉小釵嚇得一把摟過自己的孩子，身體不停顫抖。

    戚妃見龍天行居然毫無表示，不由悲從中來，「王爺……我不活了……」

    「閉嘴！要死死遠點！」龍天行爆吼一聲，王府之內頓時鴉雀無聲。

    龍天行的身體稍稍停留了一下，終於大步離開。對於龍在淵和葉小釵，時至今日他仍不知該如何面對，唯一的方式仍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