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八十五章 一戰

    「哈哈哈……」餓鬼們似乎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齊鬨笑起來。

    天魔厭惡地看著這群沒有骨頭的餓鬼，慢慢解下了唯一的武器。他挑戰鐵椎，絕對沒有一點點想要幫助他們的意思。

    鐵椎看著天魔，忽然爆笑，「小的們，這塊肉不需要我來分配，你們分著吃了吧！」說罷又懶洋洋地轉過身去，準備去休息。

    餓鬼們一陣歡呼，蝗蟲一般撲向天魔……

    轟！暴戾的風環從天魔體表迸射而出，血雨漫天，腥臭的血肉濺了鐵椎一身。

    餓鬼堡壘瞬間又陷入死寂之中。

    鐵椎再次轉身，這一次轉身的速度很快。

    鐵椎瞪著天魔，天魔也瞪著鐵椎，過了很久，誰也沒有動，仿佛他們正在以眼神交戰。

    天魔的嘴角慢慢往上彎起，緩緩抬起右臂，對著血污遍地的角斗場一指。

    鐵椎冷冷地看著天魔，手指捏著鐵鏈來回摩擦。

    天魔慢慢走向角斗場的中央，中指對著鐵椎勾動了幾下……

    嗖……鐵椎龐大的身軀忽然出現在天魔面前，誰也沒有看到他是怎麼行動的，仿佛一個意念間，他的身體就移動了數十丈。

    嘩……餓鬼們低低驚呼。

    天魔也不由吃了一驚，「這麼個蠢大蠢大的身體，怎麼行動會如此敏捷？」

    鐵椎站在天魔面前，低頭俯視著天魔。

    雖然天魔的身材已經很高大，但是和鐵椎比起來，卻像是一隻老鼠站在雄貓的面前。

    「呀呀呸，氣勢低了一頭……」天魔慢慢向後退了一步，直視鐵椎的雙眼。

    鐵椎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天魔這一退，氣勢又弱了三分。

    鐵椎一動不動，他在等天魔主動出手。如果天魔迫於壓力貿然出手，他的氣場就全亂了。

    這個鐵椎確實是個厲害的角色，他知道天魔剛剛一擊絞碎了一群餓鬼，渾身的殺氣正濃，第一時間與他交手不是克敵制勝的最好時機，所以他亮了一招絕技，再以身體的優勢先打擊天魔的氣焰，等到天魔的氣場一亂，他便會給對手致命的打擊。

    天魔感覺渾身壓力驟增，全身的肌肉已經緊張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幾乎忍不住要先行出手去緩解壓力，但是曾經艱苦卓絕的戰鬥經驗告訴他，他一定不能出手，一出手必敗。

    鐵椎靜靜等待著機會的到來，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對手忽然靜如山嶽，一身的空門已經消失。

    兩個亡靈繼續對峙著，他們心裡都明白了，眼前的對手十分的危險。

    鐵椎開始後悔看輕了對手，如果剛才趁著對手氣勢削弱，果斷攻擊，自己還是占了七分便宜的，一閃念間，對手就已經擺脫了他的威壓，如今是什麼便宜也占不到了。

    一閃念間，天魔動了，他仿佛天生就有捕捉戰機的能力，就在鐵椎的情緒產生了一絲波動之際，天魔的半月刀已經直奔鐵椎的面門。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鐵椎竟然不避不讓，揮拳直搗天魔的心窩。那一拳帶著隆隆的雷聲，氣勢驚人到了極致。

    天魔心一沉，他對自己的防禦力是缺乏必要的信心的，自己的一擊到底能給對手造成多大的傷害，他也沒有底氣。但是他清醒地判斷出，如果被對手一擊打中要害，自己的下場一定很悽慘。

    呼……天魔向後急退。

    這一退，鐵椎再次在氣勢上占盡了優勢，只見他一拳未用老，第二拳已經跟了上來。

    天魔暗嘆晦氣，自己的鎖鏈刀在近距離的肉搏中是發揮不了什麼作用的，心念一動，天魔乾脆轉身就跑。

    他本想與鐵椎拉開一定的距離再尋找反擊的機會，但是他很快就後悔了，鐵椎的攻勢已經不可遏制，暴雨一般的拳頭幾乎籠罩住了他。

    嗤嗤……天魔身上破舊的衣衫寸寸碎裂。

    「啊呔！」天魔已經退無可退，雙腿一沉，急轉身形，揮拳迎上了鐵椎的巨拳。

    轟！在揮拳的一瞬間，天魔的拳端迸射出了暴戾的風環，與鐵椎的巨拳結結實實地對上了。

    「啊……」天魔胸口一滯，身不由己向斜後方飛了出去，連續撞斷了幾根石柱，這才摔倒在地。

    呼！鐵椎的打擊並未停止，就在天魔落地的一瞬間，他巨大的身體已經像隕石一般砸下。鐵椎抱著膀子，直挺挺向天魔踩了下來。

    天魔揮掌猛砸地面，身體再次急退。

    轟！鐵椎的腳下，巨大的石塊迅速龜裂，裂紋延伸至數十米才戛然而止。

    嘩……餓鬼們低低驚呼。

    鐵椎站在原地，不再出擊，只是輕蔑地看著天魔。

    天魔深深吸了口氣，胸腹間的難受感覺這才消失了一些。

    好強！天魔的手心浸出了濕漉漉的冷汗。就以純粹的物理攻擊力而言，天魔自認不是對手。

    鐵椎經過硬碰硬的一擊，大致已經判斷出了對手的攻擊能力，他似乎已經不著急了。

    天魔飛快地尋思著對敵之策，偏偏沒有抓到任何線索。眼前的敵人沒有花哨的招式，全憑驚人的力量，而那力量已經超出了常識，無論採用什麼樣的戰術，只要被他一拳擊中，一切就結束了。這樣的敵人偏偏沒有速度上的弱點，也沒有防禦上的弱點，以武道與他對決簡直就是噩夢！

    鐵椎壓了壓指關節，啪啪作響。

    天魔凝神站立在原地，絲毫不敢放鬆。

    呼！隔著數丈，鐵椎居然揮拳了，在鐵鏈的限制下，那一拳甚至不能揮直……

    天魔罵道：「你大姥姥，小看我……」一句話未說完，天魔發覺自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鐵椎那隔空的一拳居然比先前的一拳更可怖。

    沒有了解敵人的底細就貿然挑戰，天魔終於嘗到了苦果。他的身體流星一般划過餓鬼堡壘的上空，接著他清晰地聽到自己骨骼破碎的聲音。

    餓鬼們愣了愣神，這才歡呼著朝餓鬼堡壘之外衝去，食物，他們需要食物。

    鐵椎垂下雙臂，懶洋洋地邁動一雙石柱般的大腿，鎖住手腳的鐵鏈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一堆碎肉，虧你們有胃口。」鐵椎冷笑著，他一點也不懷疑，自己的一拳已經打得對手形神俱滅。

    啪！天魔跌落在堅硬的石板上，他感覺自己似乎已經被抽空了，連挪動一個指頭的能力都沒有了。

    呼……一條細長的黑影迅速抱起天魔，飛奔而去。

    狂奔了許久，那細長的黑影這才停下。

    天魔看清了那黑影的面容，是帶他來餓鬼堡壘的餓鬼頭領。

    重傷的身體加上沮喪的情緒壓得天魔幾乎要崩潰。自從他有記憶以來，從未遭受過這樣的慘敗。

    「你還好嗎？」餓鬼頭領枯瘦的臉露出了奇異的笑容。

    天魔不想回答，也沒有能力回答。

    「不要沮喪，我看得到你身上的潛質，你能夠打垮那頭大水牛。」餓鬼頭領說道。

    天魔詫異地看著餓鬼頭領，心道：「我已慘敗，還有什麼利用價值？你搶我的無用之軀出來又有何用？」

    餓鬼頭領似乎讀懂了天魔的眼神，「你對這死亡世界的事情似乎知道得不是太清楚。」

    天魔依然不能言語。

    餓鬼頭領道：「你激活了肉體，卻什麼都還沒有下肚，力量只會越來越弱。」

    天魔一愣。

    「一個被飢餓削弱到無以復加的亡靈，卻能夠和一個享用過真正食物，並且是享用過大量珍貴食物的猛鬼周旋一陣，並且還沒有被打到形神俱滅，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潛力。」餓鬼頭領說道。

    「是這樣的嗎？」沮喪之情一掃而空，天魔居然能夠開口說話了。

    餓鬼頭領微笑道：「沒有錯，獲得食物和沒有獲得食物的亡靈，實力是有很大差距的。長時間的飢餓甚至會讓你的實力退化到骷髏狀態，如果你一直無法獲得食物，你一切的努力都會白費，會被『餓死』，重新變成遊魂被吸回煉魂深淵。」

    「難道我要吃其他亡靈的肉嗎？」天魔又是一陣沮喪，「怎麼沉星都不跟我說這些事情？」

    餓鬼頭領慢慢地舉起右手，又慢慢地攤開手掌。一塊淡黃色的奇異事物出現在他的掌心。

    天魔盯著餓鬼頭領，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餓鬼頭領微笑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塊，我捨不得吃，留給你吧。」

    天魔聽到「吃」字，不由一陣戰慄，「不不不，你自己留著吧……」

    餓鬼頭領愣了一下，「你看不起我嗎？」

    天魔沒法回答，他已經不想去鄙視這些餓鬼，但是要他同流合污，那卻是做不到的。

    餓鬼頭領道：「我也曾經高傲過，也曾經寧死也不做齷齪之事，但是當這個世界所有的亡靈都在做同一件事，只有你不做，你就是異端。大家都是可憐之輩，沒有必要互相輕賤。」

    天魔艱難地搖搖頭，「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我還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餓鬼頭領嘆道：「放心吧，尋常的食物幫不了你。我找到的是真正珍貴的食物。」

    「真正的食物？」天魔愣住了。

    餓鬼頭領不再說話，小心翼翼地剝下一小撮，遞到天魔嘴邊。

    天魔瞪著枯瘦的餓鬼頭領，「為什麼給我？」

    餓鬼頭領一愣，「你以為我有什麼企圖嗎？」

    天魔不語。

    餓鬼頭領站了起來，似乎已經出離憤怒。

    天魔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歉意，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過了良久，餓鬼頭領嘆了口氣，「我確實有企圖，有期望，我希望藉助你的力量，打垮四猛鬼。」

    天魔無語。

    餓鬼頭領道：「他們所做的一切，你也看到了，在他們眼裡我們豬狗不如。在這之前，我們雖然齷齪，但是也沒有這樣踐踏過別人的尊嚴，我們吃其他亡靈的血肉，但是我們會給他們存在下去的權利。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們隨時會被他們拖下去，開膛割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