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千萬別再惹事了,你叔叔的面子再用幾次恐怕再也護不住你了。」孟德明把王平叫到跟前訓斥道。
王平連連應下。
孟德明這才罵罵咧咧地讓他趕緊滾蛋。
坐在椅子上的孟德明看著王平輕輕帶上辦公室的門,這個讓他不省心的子總算還有良心,臨別前還知道聲「謝謝孟叔,讓你操心了。」可惜不知道他哪句話真哪句話假,為了護住老戰友的唯一血脈,就算拼了這張老臉四處求人他也捏著鼻子認了。
辦公室里一片安靜,掛在牆壁上的鐘表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他上根煙,叼著猛抽,翻騰的煙霧一圈圈散開,瀰漫滿整個辦公室,抽了幾口後,他起身推開窗戶,寒風吹了進來,飄進幾滴雨。
「王長喜,你這孩子不讓人省心啊,不過兄弟,你放心,我會替你照顧好他。」
他站在窗口,聽風,觀雨。
197年,西北正下著暴雪,狂風呼嘯,捲起戈壁上的沙石雪花四處飛騰,像刀子般刺人,撞的火辣辣的疼。
山谷之上,鎮守國門的二十人隊在風雪中巡邏。
山谷之下,趁機入境的分裂分子匍匐在雪地里。
雙方不期而遇,槍戰一觸即發。
占據高地的巡邏隊將大股敵軍堵在山谷,奈何敵眾我寡,彈藥有限,加上大雪影響視線,巡邏隊同樣沒討到便宜,數位戰友戰死,轉眼被大雪掩蓋了屍體。
孟德明就是這場突發戰鬥中的倖存者之一,即使三十年裡諸多往事煙消雲散,這段記憶卻如同樹根深深扎入他的心中,令他難以忘懷,即使歷史不會記載這一刻,即使真相永遠只能封存在護國守土的豐碑中,他永遠不會忘記,那片土地里曾經埋下的戰友和烈士們。
戰鬥持續了一天一夜。
天剛剛晴,暴雪依舊,昨夜的戰鬥中,二十人隊伍徹底被打散,活下來的戰友依舊固守陣地。
天地一色。
滿眼儘是白茫茫,看不到戰友,也看不到敵人,唯有槍聲和山風鬼哭狼嚎般在山谷迴響,提醒著他這裡正在進行一場長達一天一夜的激戰,支援隊因為大雪封路遲遲沒能趕上,巡邏隊接到的命令很簡單:誓死堅守。
冷,鑽心刺骨的冷,如同白蟻啃噬骨肉帶來的刺痛,即便隔著厚厚的棉襖,肌膚止不住顫慄,似乎即將僵硬。
為了避免凍僵,蜷縮雪中的孟德明試圖挪動身子,他雙手撐住地面嘗試在雪地中攀爬。
單薄的身軀在雪地搖搖晃晃,好不容易掀開壓在身上的暴雪,他用雙手捂住凍的發紫的嘴唇,呼出一口熱氣,拼命搓動雙手,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他開始向另一個隱蔽攀爬。
「老孟!心!」
突然一聲怒吼,一個身影從附近雪地中如閃電般鑽出,飛撲而來,將他推進隱蔽。
啪……啪……緊隨其後的兩聲槍聲。
孟德明傻了眼,他的戰友王長喜已經代替他倒在血泊中,鮮紅色的血液轉眼凝固……
也就在這時,大部隊終於趕了過來全殲敵人,巡邏隊剩下的五人榮獲特等功,剩下的十五人卻永遠埋在北疆鎮守國門。
王長喜這一撲,救了他的命,一枚子彈從他腦部穿過,一枚子彈擊穿胸部,幸運的是,經過搶救,王長喜僥倖活了下來,卻也徹底終結了他再次成為戰士的可能,老戰友被迫轉業。
那個年代,人們之間的交流全靠書信,幾次轉院治療,一來二去,也就斷了聯繫,老戰友最終音訊全無。
窗口飄進的細雨打濕了孟德明的發跡,辦公室的煙霧已經散的差不多,孟德明關上窗戶,給自己倒了杯茶,重新坐回沙發,他屁股還沒捂熱沙發。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
「孟老師,不好了!侯興偉他們帶人堵在樓下找王平要法,要打起來了!」門外有通風報信的女生猛拍辦公室門。
5教學樓下,陰暗狹長的過道里,吊燈被人故意砸爛,碎玻璃掉了一地。
十幾個人將王平堵在中間。
皮膚白白淨淨的許睿冷笑道:「你以為有孟德明的關係,我們就治不了你了?」
躲在角落裡胖胖憨憨的周洋手裡舉著機一邊拍攝一邊道:「哥幾個,都放心,我一直拍著,這次看孟德明還敢怎麼包庇他。」
候興偉半張臉至今沒有消腫,陰陽怪氣道:「平哥,這一切怨不得別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大宿舍長李峰站在人群最外圍,冷眼旁觀。
王平像個沒事人一樣站在人群中間。
咚咚咚……
樓道里響起的匆匆腳步聲。
「你們在幹什麼!這麼晚還不回宿舍!聚眾鬥毆你們一個個都要受處分的,李峰你是大宿舍長,你怎麼回事?」孟德明沒想到事件會鬧到這麼嚴重的地步,怒吼道。
推推搡搡的人群恢復了安靜。
李峰無辜道:「孟老師,這不關我的事,他們不聽我的勸,非要投票決定不開除王平鬧到底。」他走向孟德明,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孟老師,我知道你也希望化解我們之間的矛盾,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了,大不了這大宿舍長我不當了,這是他們寫的請願書,宿舍里除了個棄權的,大家都簽了名字。」
這一番以退為進的無辜的詞,無異於正面打孟老師的臉。
孟老師想將王平打人的事大事化,事化了,這群學生卻偏偏要將事件鬧大,直至王平退學。
這是個絕對無法調和的矛盾。
王平嘴角含笑,打量著在場每一個人,好幾個曾經關係不錯的「朋友」與他眼神交匯間低下頭,淡然道:「在錯誤的道路上走太多的話,就回不了頭了。」
「呸!」許睿吐了口吐沫,惡狠狠道,「這句話送你才對,你這樣的人渣,就該去監獄過一輩子。」
另有一個爆脾氣的:「和人渣廢話幹嘛,要我,直接打,打到他滾蛋為止。」
一群人又開始推推搡搡,似乎要動手。
孟德明再次吼道:「你們一個個想幹什麼,不想上學了,還是想滾蛋?」
室的一個個子唯唯諾諾道:「孟老師,這怨不得我們吧,誰讓你下午推諉,攔著不讓我們去校長室告狀。」
候興偉陰霾的眼神掃過,伸出手指指向自己臉:「孟老師,我都被打成這樣了,你還偏袒王平!這實在不過去吧!」
孟德明氣的嘴唇發紫,渾身發顫。
大宿舍長李峰適時開口:「孟老師你這樣做是有不太公平,你將我們往死里逼,我們能不抗議嗎?你剛才也聽到王平威脅我們了,自己做錯了還威脅我們沒犯錯的人,這是什麼道理?再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們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未知數啊。」
「就是!天南大學才發生過馬加爵案。」
「我們抗議!!」十幾人跟著喊。
孟德明轉業後做了十幾年的學生工作,什麼樣的學生沒見過,他轉眼清醒,現在也算不大不的,一味搞對抗恐怕解決不了問題,於是語重心長道:「你們的擔心我能理解,但校領導已經給了決定,希望大家本著同學一場的緣分上,能互相謙讓,將這件事揭過,王平同學會受到相應的處分。」
候興偉紅著眼齜牙咧嘴道:「我尊敬你,喊你一聲孟老師,可你還包庇他!我們下午去了校長室,校長明明不知道有這麼回事,哪裡來的決定,你和王平簡直是一丘之貉!」
孟德明沒想到自己畫出的氣球被學生當場戳破,一時啞口。
候興偉喊道:「媽的,學校不管,老子現在就找電視台曝光!老子被打成這樣,都沒人敢管了嗎!」
許睿眼睛忽然放光,他怎麼沒想到這裡呢,現在整個網絡一片,把王平罵得狗血噴頭,如果電視上再這麼一播,王平絕對被開除無疑,那麼他的錢也可以拿到手了。
「對!找電視台,讓王平這個偽君子徹底暴露!讓大家都看看孟德明究竟如何為人師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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