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揚揚,姬冥修自皇宮出來時,天地間已一片銀裝素裹。
燕飛絕坐在馬車的外車座上啃梨,大冷天來個冰凍爽口的梨實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樂事,他吃得口水橫流,一晃眼,面前多了個人,他驚訝:「這麼早?不是說要商議到很晚?」
「沐小將軍不在。」姬冥修上了馬車。
燕飛絕快速啃了兩口,隨手將梨核扔到了雪地里:「一個毛頭小子,不在就不在唄,不是還有八王爺?」
姬冥修道:「八王爺擔心他在外玩出岔子,去找他了。」
燕飛絕嘆了口氣:「年輕人啊。」雙手拽住韁繩,拽了一下又鬆開,「對了,想起個事兒,差點忘記和你說了。」
「什麼事?」姬冥修問。
燕飛絕道:「海十三有消息了,是他手下的一個探子傳來的,說他被高月族的人給抓了。」
「高月族?」姬冥修微微蹙眉,「他怎麼會被高月族的人抓了?」
高月族遠在海域,幾乎屬於大梁朝最偏遠的一座小島,海十三沿著江流追查沈氏的下落,為何追查到了那邊?難道沈氏與高月族有關?
燕飛絕從懷中掏出探子傳來的密函,捂得熱熱的,都不想給這傢伙了,早知道應該放在雪裡凍上一個半個時辰,真便宜這傢伙了!
「給。」
燕飛絕把熱乎乎的密函遞給了姬冥修,說道:「海十三那日在柳鎮發現了沈氏的蹤跡,之後,順著江流一路打聽,發現他們下了海,他便去海上搜尋蹤跡,那些人總不可能是住海底吧,海十三就一座一座島嶼的搜過去咯,然後就搜到了高月族的地盤,他雇的水師軍師恰巧病死了,沒人告訴他島上住的是高月族的蠻夷,他上了島,語言不通,鬧出誤會,和人家打了起來,結果被人家給抓了。」
那一次抓捕中,海十三與水師們全軍覆沒,除了一個在船上看守物資的探子,那探子目睹了整個經過,被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中豪傑嚇得不輕,回岸邊後大病一場,險些把命給丟了,醒來第一件事便是給京城傳了消息。
燕飛絕是在姬冥修進皇宮之後才拿到消息的。
姬冥修看著探子對女中豪傑的描述: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穿著獸皮、踩著皮靴、長發飄飄,幾乎是瞬間明白了對方說的是誰:「以為是胤王搗的鬼,沒想到高月族是真的遭受了『襲擊』。」
「可不是嗎?」燕飛絕嘖嘖搖頭,「那傢伙也有辦事不牢靠的時候啊,接下來該怎麼辦吶?高月族的姑娘不會把海十三給殺了吧?」
燕飛絕也是見過第一美人的,那姑娘太讓人過目不忘了,只看這信上寫的,他大概也能猜出是她了,海十三是個機靈的,但落在她手裡,確實沒什麼可奇怪的,至少這姑娘沒像「整」姬無雙那樣給海十三整個媳婦兒出來不是?
……
高月族的海島上,風光宜人,溫潤如春。
海浪拍打著沙灘,激起浪花朵朵。
不遠處的空地上,一群年輕的小伙子小姑娘正圍著篝火歡快起舞。
海十三被綁了手腳,乖乖地坐在篝火旁。
第一美人坐在虎皮大椅上,用大海螺裝著美酒,仰頭,一口而盡。
在她身邊,坐著一個同樣五大三粗、穿著獸皮、踩著皮靴、長發飄飄的……女壯士,那姑娘看了海十三一眼,湊近第一美人身邊,不知說了什麼,第一美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聲,粗狂如遠古洪鐘,也如失傳已久的獅子吼,震得海十三的小心心都差點飛出嗓子眼。
第一美人是為數不多能懂漢話的高月人,她看向海十三,豪放地說道:「我妹妹看上你了,你和我妹妹成親,我就放了你!」
海十三看了一眼女壯士那張像被門板夾過的大餅臉,渾身的毛孔都嚇得縮緊了,求你了你還是殺了我吧!
……
姬冥修就著車內的油燈,提筆寫了一封密函:「十七。」
十七從天而降。
姬冥修將封好的信函遞給他:「明天出一趟遠門,我讓姬無雙的人跟著你。」
十七點頭。
姬冥修轉頭對燕飛絕道:「姬無雙在哪兒?」
燕飛絕道:「四合院。」
姬冥修拍拍十七的肩膀:「去四合院找姬無雙。」
十七飛不見了。
燕飛絕搖搖頭,這小子的輕功又長進了,這才十四歲,再長個幾年,怕是整個江湖都沒幾個是他對手了:「對了少主,現在去哪兒啊?」
姬冥修道:「回府。」
燕飛絕將馬車駛回了姬家,雪下得太大,往日慢悠悠地走,半個時辰也到了,今天,卻走了足足一個時辰,這還是燕飛絕武功高強,好幾次輪子打滑,險些撞到牆上,都被他給穩住了。
到了姬家才發現喬薇不在,姬冥修又出來了。
燕飛絕古怪地看著他:「怎麼了這是?」
「她不在。」孩子們也不在。
這麼大的雪,她若在家倒也罷了,就怕她堵在了半路,進不了城,也回不了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天寒地凍,把人給凍壞了。
「出城。」
「啥?」燕飛絕懷疑自己聽錯,「這麼大的雪,你要出城?」
從皇宮到姬家,已經算非常好走的官道了,可他們依舊走得艱難,出城的路就更不必說了。
燕飛絕道:「等早上吧?早上有人掃雪,這會子路面全都凍住了,我告訴你馬車很難走的!」
就是難走才要去。姬冥修望著紛飛的鵝毛大雪,叫了幾名姬家的護衛,一同前往了北城門。
守城的士兵窩在暖和小棚內,喝著酒烤著火。
誰也沒料到這場雪說下就下了,他們冬衣都沒備夠,站在外頭冷颼颼的,床鋪上也冰冰涼涼,不如生個爐子來的自在。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二人不耐地皺起了眉頭。
其中一人道:「誰呀?」
姬家護衛道:「我家少主要出城,趕緊開城門!」
侍衛不屑地嗤道:「你以為你家少主是誰呀?要出城,明兒趕早來!」
姬家護衛繼續叩門。
侍衛不耐煩了,一把拉開了門:「我說你是不是……」
話到一半,他看清了對方手中的令牌,容色就是一變,趕緊福低了身子:「丞相大人駕到,小的有失遠迎!請大人恕罪!」
「本相有急事,可否請這位小哥行個方便?」
姬冥修的聲音不大,在風雪中好似一吹即化,但那股殘留在天地間的威壓,讓侍衛的喉頭一陣發緊,連脊背都仿佛再也挺不直了:「小的這就開……這就開……」
他叫上同伴,開了城門。
一股暴風雪迎面打來,他抬起胳膊擋住了臉,馬車自他身旁駛過,他好奇地問那護衛道:「小哥兒,這麼晚了,丞相出城幹嘛?」
姬家護衛冷聲道:「干你什麼事?」
他悻悻地閉了嘴。
……
山上,飛雪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窗台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喬薇終於給沐小將軍縫完了最後一針,再看沐小將軍,臉已經紅得沒法兒看了。
一個大男人,至於嗎?不就是在醫治的途中起了正常的生理反應?這有什麼嘛?不就是有點禽獸嘛?
渾身上下加起來,縫了好幾十針,人都疼成了篩子,居然還會起反應。
喬薇噗嗤一聲笑了:「沐小將軍,你不會還是雛兒吧?」
沐小將軍本想裝死到底,聽了這話,只感覺自己男性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挑釁,睜開眼,像頭炸毛的小雄獅,朝她惡狠狠地瞪了過來:「干你屁事?!」
「真是雛兒啊。」喬薇剛剛只是瞎說的,他看上去十七八歲了,這個年紀,生在世家,還沒碰姑娘實在是有些不可能,但瞧他反應,自己貌似真相了?
沐小將軍的臉紅到了耳朵根:「怎……怎麼可能?我早就碰過……不知多少個了!本將軍身經百戰!」
「哦,身經百戰啊。」喬薇眉梢微挑,眸光在那不可言說的形狀上掃了一圈,「那怎麼還那麼容易『激動』啊,沐小將軍?」
「你……」沐小將軍噎得險些背過氣去!
調侃患者,不好,不好,真不好,喬薇搖搖頭,將工具收入了專門的鐵盆中:「或者你是許久沒『開葷』了?」
噗,她怎麼可以這麼壞?
沐小將軍的臉黑成了炭。
喬薇壓下翹起來的唇角,收拾好東西,待沐小將軍傷口的藥粉融化,又灑了一層,才用紗布給他裹上,裹的途中,「不小心」又看了兩眼。
沐小將軍大怒:「你的眼睛往哪兒看?!」
喬薇切了一聲:「又沒多好看。」
「你……」
得了便宜還賣乖!沐小將軍的肺都要氣炸了!
喬薇處理好他的傷口,解開了綁著他手腕腳腕的布條,四個腕子全都被勒得無比紅腫,再配上他氣紅的臉、幽怨又憤怒的小眼神,十分惹人遐想。
喬薇莞爾一笑。
這個女人居然還笑?!
沐小將軍氣壞了!都忘記自己的褲子已經只剩一塊布片了!一心想擋住不聽話的小小將軍,忙不迭地背過了身子。
喬薇眉梢一挑:「喲,小屁股挺翹。」
啊!
真的好想把這個女人打死啊!
……
熬藥、清洗衣裳、消毒工具,做完這些已是後半夜,喬薇托著疲倦的身子回了屋,碧兒在拔步床的地板上打了個地鋪,小白不知何時趴在了她的胸上,睡得口水橫流。
喬薇跨過去,往床上一倒,睡著了。
風雪漫天,姬冥修的馬車堵在半路了。
從犀牛鎮到犀牛村需途經一處峽口,大雪壓頂,山坡上的石頭落了下來,將峽口堵得嚴嚴實實。
姬家的護衛們好容易花了一個多時辰,才將峽口的石頭清理完畢,然而當他們再次啟程時,就發現路面全都凍住了。
「啊——救命啊——」
喬薇是被碧兒的尖叫聲驚醒的,睜眼就見碧兒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夫人!夫人!老爺的屋子多了個男人!」
「我當什麼事兒呢?」喬薇打了個呵欠,「那個是南楚的使臣,別管他,讓他住著就行。」
碧兒心有餘悸地放下了手裡的菜刀:「咱們家怎麼會多出個南楚的使臣啊?」
喬薇想了想,無比認真道:「你問大白吧,它帶我去找的。」
碧兒:「……」
要是姑爺問起,夫人也這麼說嗎?
喬薇打了個呵欠:「你醒了正好,去給他換個藥,我再睡會兒,藥在桌上。」
碧兒給喬薇打了一段日子的下手,也懂一些簡單的護理,上藥這些不在話下,她拿了藥,去了喬崢的屋,卻不到半刻鐘又折了回來,一張小臉兒紅撲撲的:「他……他……他……」怎麼會傷在哪種地方啊?!她根本下不了手好麼?!
碧兒正要開口說什麼,村子裡傳來了動靜,地理優勢,站在山腰,能將整個村莊的風景盡收眼底,碧兒跑出去一瞧,就瞧見了一輛熟悉的馬車:「哦,姑爺?姑爺的馬車!」
「什麼?」喬薇披了棉襖出來。
碧兒指著村子前的一條小道:「夫人你看,那是不是姑爺的馬車?」
喬薇目力比碧兒強,一眼看清了趕車的人是燕飛絕,也看清了幾名隨行護衛的打扮,正是姬家的衣著:「還真是他。」
碧兒興奮地揮了揮手,燕飛絕瞧見了,朝碧兒揮了揮鞭子。
「太好了!姑爺來了!」碧兒笑著說完,想到什麼,笑容一僵,看了看別墅道:「夫人,那個南楚的使臣怎麼辦吶?」
「什麼怎麼辦?」喬薇問。
碧兒道:「你大半夜的帶回來一個人男人,扒了褲子給他療傷,你就不怕姑爺生氣嗎?」
喬薇不以為意:「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我是大夫,他是病人,我扒他褲子是為了給他治病,又不是為了什麼別的。」
碧兒撓頭:「話雖如此,可是……」
喬薇拍拍她肩膀:「沒什麼可是的,放心吧,冥修不是那種不分輕重之人,我昨晚若是沒救那個時辰,他可就死了,他死了,冥修和我都會惹上大麻煩,我這是幫了他,他感激我都來不及,怎麼會生的氣?」
碧兒心道,道理是這樣沒錯,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喬薇換了衣裳,下山去迎姬冥修。
姬冥修走下車來,將傘撐在了她頭頂,修長如玉的指尖拂去她髮絲的雪花,眸中擔憂終於散盡。
喬薇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便知他一宿未眠,揪了揪他衣襟,道:「這麼大的雪,你怎麼來了?」
姬冥修看著她,眼底流轉起少有的溫柔:「怕你堵在路上走不動,就過來瞧瞧。」
喬薇的心底湧上一股暖意,唇角微微地翹了起來:「差點就堵在路上了,後面我見雪大,想了想,還是算了,就住下了。」抬頭,望進他深邃的眼睛,「你是不是走了一夜啊?」
姬冥修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坐馬車裡。」
燕飛絕舉起了手:「嘿嘿嘿,這兒有一個沒坐馬車裡的啊!」
特麼的都快凍成冰棍了!
喬薇訕訕地笑了笑:「辛苦燕叔叔和幾位小哥了,快上山吧,我做點熱湯給你們!」
一行人走向了山腳。
臨上山時,栓子爹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小喬啊!小喬!」
一行人停住了步子,喬薇轉頭看向他:「栓子爹,怎麼了?」
栓子爹著急地看了喬薇身邊的貴人一眼:「這是……」
喬薇微微一笑:「我夫君。」
「啊,是大人!」栓子爹忙躬身,行了個蹩腳的禮,他見過姬冥修,只是不大確定。
姬冥修微微頷首:「老伯找內人何事?」
栓子爹一聽這聲,便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威嚴,本想敞開肚子講的,一時間,竟又有些不敢了。
喬薇看出了他的窘迫,笑了笑,道:「栓子爹你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
栓子爹一鼓作氣道:「是栓子!他半夜去上茅房,摔了一跤,不知道是不是把腿給摔斷了……這會兒疼得不行!你能去給瞧瞧嗎?」
「好。」喬薇點頭,對姬冥修道:「你們先上山,我隨後就來。」
姬冥修握住她的手道:「我和你一起去。」
喬薇想著沒什麼大不了的,便讓燕飛絕他們先上了山,自己與冥修去了栓子家。
栓子躺在床上,疼得面色發白。
據說昨兒摔跤後,他自個兒走回了屋,覺著疼,還擦了點栓子爹的藥酒。
若他真的骨折了,沒有及時制動,後果是很嚴重的。
「可有出血?」喬薇問。
栓子搖頭:「沒出血。」
喬薇捏了捏他的小腿:「這兒疼嗎?」
「不疼。」
喬薇往上,叩了叩他膝蓋:「這兒呢?」
「有一點。」
喬薇把他的褲腳捲起來。
姬冥修眉心就是一蹙。
「膝蓋上有淤青,但骨頭是好的。」喬薇說著,又按了按他的大腿,「這兒呢?」
「啊——疼疼疼!」栓子大叫。
喬薇點頭:「把褲子脫了。」
眾人一怔。
姬冥修扣住她手腕:「你做什麼?」
喬薇道:「他的骨頭沒問題,應該是別的外傷,我需要進一步檢查。」
姬冥修沉聲道:「那也不能脫他的褲子,男女有別。」
「我是大夫!」
「也是丞相夫人,傳出去你扒了人家褲子,你讓御史的筆怎麼寫?」姬冥修正色道。
御史當然不會知道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對喬薇進行口誅筆伐,畢竟喬薇的確是個大夫,她是去救命的,又不是去花天酒地的,御史們接受過高等教育,還不至於迂腐到這個地步。
但丞相大人受不了。
他的女人只能扒他的褲子!
扒別人的,做夢!
姬冥修看向栓子,和顏悅色道:「我這就讓護衛去鎮上給你請個大夫,你稍作休息。」
「……是!是!」對著姬冥修那張看似溫和,實則殺氣騰騰的眼睛,栓子根本講不出一個反抗的字。
出了栓子家,喬薇扒拉了一下小耳朵:「不能……扒褲子啊?」
姬冥修危險地眯了眯眼:「你以前扒過?」
「當然沒有!」喬薇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在村子裡沒怎麼給人看過病,都是我爹,我去了姬家,又都是內宅的丫鬟婆子,我扒誰的褲子呀?」
姬冥修冷冷地呵了一聲:「最好沒有。」
喬宗主摸了摸鼻子。
二人上了山。
姬冥修吩咐一名護衛去鎮上請大夫。
護衛策馬去了。
碧兒煮了肉湯,笑眯眯地端了兩碗出來:「姑爺來了!快喝碗肉湯暖暖身子!」
姬冥修在堂屋坐下,接過碧兒遞來的湯,見托盤裡還有一碗,但每個人都已經在喝了,不由地問:「這是給誰的?」
碧兒指了指喬崢的屋子:「是給……」
「當然是給我的!」喬薇端起肉湯,咕嚕嚕地灌了一大口,不知居然這麼燙,舌頭都快燙卷了!
碧兒花容失色。
姬冥修趕忙放下碗,倒了杯涼茶:「含一口。」
喬薇就著他的手含了一口涼茶,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姬冥修輕聲責備,心疼又無奈:「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喬薇嘴裡含著茶水,說不了話,給碧兒狂使眼色。
碧兒沒看懂:「夫人你眼睛抽筋了?」
姬冥修看向了她的眼睛。
她眸子一瞪,吞下茶水,道:「有沙子。」
「我看看。」姬冥修捧起她的臉蛋,一手扒開她眼皮,「沒看見,是不是進去了?」
「可能是的吧!我沒事了。」喬薇拿開他的手,站起身來,「我想起來我柜子里還有點藥,我去拿了,待會兒讓碧兒給栓子送過去。」
姬冥修點頭:「我去看看孩子。」
碧兒就道:「景雲已經醒了,在看書,望舒和鎏哥兒都還在睡。」
「鎏哥兒也在?」姬冥修微微訝異。
碧兒笑道:「是呀,鎏哥兒也來了。」
姬冥修去了上房。
喬薇趕緊將碧兒拉到一邊,壁咚到牆上,壓低音量,威武霸氣地說道:「南楚使臣的事,不許給我透露半個字!」
碧兒杏眼圓瞪:「啊?」
喬薇威脅:「啊什麼啊?聽見沒?沒聽見,我就把你嫁了!新郎不是小魏!」
碧兒捂住嘴,點點頭,十萬個聽見了。
喬薇放開碧兒,去了喬崢的屋子。
沐小將軍坐在輪椅上,這輪椅是喬崢曾經坐過的,喬薇曾想過把它賣掉,但沒找到合適的買主,就先留下了,沒想到這會子竟又派上了用場。
沐小將軍將輪椅推到了大箱子邊,打開箱子,在裡頭一頓翻找。
喬薇合上門,走過去道:「你找什麼?」
沐小將軍道:「你給我的衣裳不合身,我想找套合身的。」
廢話,你跟我爹的體型不一樣,當然不合身了!找一百套也還是不會合身的!
「我和你說……」
喬薇剛一開口,走廊里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喬薇眉心一跳,抓起沐小將軍,塞進了箱子。
吧嗒一聲,合上箱蓋!
姬冥修推開門,懷裡抱著哭鼻子的望舒:「你看,娘親不是在這兒嗎?」
望舒許久沒哭著找過喬薇了,但她剛做了個噩夢,害怕得很,就很想要娘親。
喬薇笑著走過去,身後的箱蓋忽然動了一下,喬薇又一步退了回來,一屁股坐在箱蓋上,朝望舒伸出手:「到娘親這兒來。」
望舒扭著小身子跳下地,噠噠噠噠地跑到喬薇身邊,喬薇將她抱了起來,她抱住喬薇的脖子,好一陣撒嬌,撒夠了,才捂住小屁屁,乖乖地找自己的小馬桶尿尿了。
喬薇笑著看向姬冥修,還不走?
姬冥修將她花枝亂顫的笑理解為了另一種意思,輕輕地走進屋,合上門,插上門閂。
喬薇的心咯噔一下。
姬冥修走進屋,眸光一掃,微微困惑:「這裡住人了?」
「沒有!」
「桌上的藥碗還是熱的。」
喬薇眨了眨眼:「碧……碧兒的!她昨晚睡在這裡,不過今天就要走了,所以不算是住進來,別讓我爹知道,他很不喜歡別人住他的屋子。」
姬冥修聞了聞:「一股子血腥味。」
喬薇抓了抓脖子,乾笑道:「碧兒……來葵水了!肚子痛得不行,早上才止了疼!這點小病,其實我覺得都不用吃藥的,但她太嬌生慣養,沒辦法,還讓我早起給她熬了一碗藥。」
姬冥修一腳踩到一件外袍,躬身將它拾了起來,又看向周圍亂七八糟地躺了一地的衣物:「你爹的衣裳怎麼都在地上?」
該死的沐小將軍,翻個東西都不會?亂七八糟的,她怎麼圓?
喬薇乾笑了兩聲,無比嚴肅道:「碧兒那丫頭,我都說她多少次了,找東西就好好找,別翻得亂七八糟,她總是不聽!」
姬冥修還要開口,喬薇跳下地,抱住他一轉,踮起腳尖,堵住了他的唇瓣。
姬冥修閉上眼,享受她難得的熱情。
喬薇一邊毫無章法地親吻著他,一邊睜開眼,看向了姬冥修身後的箱子,沐小將軍推開了箱蓋,探出一顆圓溜溜的腦袋,一雙眸子看見了這香艷的一幕,他驚得張大了嘴,眼看著就要叫出來,喬薇抬腳,一把合上了箱蓋!
姬冥修一頓,鬆開了她的唇瓣,看見她的腿壓在箱蓋上,眉梢一挑,大掌順著她腰肢滑上的腿,曖昧又蠱惑地說道:「喬宗主,你又勾引我。」
喬薇一手圈住他脖子,另一手在他胸口畫著圈圈:「那冥少主有沒有被勾引到?」
「你說呢?」姬冥修拉過她的手,往下一按。
喬薇的眸子瞬間瞪大了,僵硬著手臂,清了清嗓子:「回房?」
「鎏哥兒還在睡。」姬冥修將她抱了起來,放在箱子上,覆上她柔嫩的唇瓣,用柔軟的唇瓣細細地描繪著她的唇形。
喬薇被撩得渾身酸軟。
咚!
箱子忽然震了一下。
二人的身子俱是一頓,姬冥修鬆開她的唇瓣,古怪地看向了她身下的箱子:「裡頭裝著什麼?」
「什麼都沒有!是我的腳!你看!」喬薇笑著,用腳「狠狠」得踢了踢箱子。
箱子狹小,聲音無處可逃,沐小將軍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喬薇抬起纖細的藕臂,圈住姬冥修的脖子:「我們去客房吧,這是我父親的屋子。」
就在姬冥修的眼神告訴了喬薇一個否定的答案時,望舒推開門進來了,值得一提的是,門閂雖是插上了,但弄斷一個門閂對望舒而言和弄斷一塊酥餅也沒什麼區別。
望舒軟軟糯糯地說道:「好大的雪,爹爹娘親我們去堆雪人吧!」
「好呀!」喬薇推推姬冥修,「爹爹先陪你去,娘親去廚房給你們做早飯!」
「爹爹爹爹!」望舒跑過來,拉著姬冥修的大手,「我們去堆雪人!」
姬冥修被望舒拉走了。
喬薇長長地鬆了口氣,走到門口,往外望了望,確定父女倆是真的蹲下身捧雪了,才踅步回來,打開了箱蓋,看向將食指插進耳朵里的沐小將軍,說道:「你最好聽話點,要是讓他發現你在我這兒,我就把你的小小將軍畫成春宮圖,賣向大江南北!」
這一招,對沐小處男儼然是管用的。
沐小將軍氣呼呼地瞪著她:「你不說是你給我治的傷不就夠了?」
喬薇一巴掌拍上他腦袋:「說的好像村子裡還有第二個大夫似的!」
這女人到底吃什麼長大的?腦漿都快被拍散了。
「娘親!」
外頭響起瞭望舒的叫喚。
「來了——」
喬薇應了一聲,瞪向沐小將軍,「聽話點,別出來,我們待會兒就走了,你至多委屈一上午!」
沐小將軍不樂意。
喬薇威脅:「春宮圖!」
沐小將軍兇狠地瞪了她一眼,一把合上了箱蓋!
喬薇理了理衣襟,若無其事地去了院子。
院子,只有望舒一個。
「你爹呢?」喬薇問。
望舒道:「爹爹去拿東西了。」
沐小將軍坐在箱子裡,身上疼得要命,在心裡把喬薇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發誓等他痊癒了,定要那個女人好看!
吧嗒。
箱蓋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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