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兒,回不來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午夜夢回時分,這四個字如同魔咒一般縈繞在她心頭。不止一次想起那粉嫩的臉,恍惚睜開雙眸,沒有半分塵埃的注視這世間,帶著最璀璨的笑。
他出生時啼哭過一次,此後便很乖巧。婉妺很是溫柔,即使外面局勢風雲變幻,意兒從來不吵不鬧。總是溫順帶著笑意,仿佛他一笑,那頭頂的陰雲就散了。
「阿妺,你可有頭緒?」
他問道,雖然極力隱忍悲傷,可又如何能遮掩。他暗垂的眼眸沒有光亮,風吹過他的髮絲。任性的遮住眼睛,仿佛為了掩蓋那黯淡的神色。
「梔子已經離開了,你早知道她會來?不過你又是何時知曉意兒……。」她始終不願說出,縱使意兒已經不在。她的心一下一下的抽疼,疼到無法呼吸。
他還那么小,還有那麼多的光陰。甚至還沒有來得及享受父母的疼愛。
「我,」所有的辯解都顯得蒼白,可他還是要給她一個交代。那是他們唯一的骨肉,凡間那段纏綿,至死不渝到最後天人永隔,命運何其殘酷。
好不容易重逢,他將她帶在身邊護著。怕她受半點傷害,又不好意思說出,整日裡嚴肅而少話。卻每每為她失了分寸。
「阿妺,我們去看看意兒吧。我已經打聽到他葬在了靈崖,他在那裡,應該會很寂寞吧。」他突然就後悔心軟送走意兒,若非如此,他還能陪他長大。度過漫長的歲月。
他曾經設想好了一切,教他讀書習字,教他琴棋書畫。教他江湖肆意,教他有為方為。可惜只是空談,他和她,徹底失去了意兒。
「我們現在就去。」她道。她的眼角紅紅的,連日的煎熬使她消瘦了不少。
「我帶你去。」囚戰溫聲道,她閉上眼睛,聽著耳邊風聲呼嘯,他抓著她的手,心頭跌宕起伏。
神界的傳送術,可以傳送到任何想去的地方,施術者必須有高強的修為,否則難以承受時空帶來的傷害。時間仿佛刀子,若是修為不夠,很容易在傳送過程中被凌遲而死。
感覺到他的溫柔和小心翼翼,她閉上眼睛。那樣一個驕傲的男子,此刻內心應該分外掙扎。他幾欲開口,想要寬慰她,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沉默。
無論如何解釋,意兒都已經離開了。
靈崖的一處岩洞的冰棺里,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安靜的躺在裡面,他的面色有些蒼白,眼角還有著淚,已然凝成了冰。
或許是用了特殊的香料的緣故,那孩子還保持著他離開的樣子。她的意兒,原來已經這麼大了。十年,她未曾陪伴,也再沒機會陪伴。
「意兒。」淚水無聲滑落,她聽不到那一聲想要的母親。冰冷的棺材裡躺著冰冷的人兒,他無知無覺,棺外的人卻是哭斷了腸。
他走到她身邊,抬袖為她擦乾眼淚。他最是愛整潔,婉妺不禁疑惑的看他,竟沒有半分嫌棄的神色。「阿祁,」又是那個久違的稱呼。
在凡間,她最喜歡叫他阿祁,叫了一輩子。
「你看意兒的眉心,那裡似乎有些異樣。」婉妺道。囚戰聞言低頭細細看去,他拂袖開了棺,只見冰雕玉琢的孩子安靜的躺在裡面。
棺蓋打開,外面的空氣湧入。虛弱的靈氣湧入,意兒眉心那點魔氣逐漸暈散,布滿棺蓋。囚戰擰緊了眉頭,他剛剛探查了氣息,發現有異常。
不曾想竟是如此。
「意兒,死於魔族。」女子冷漠的說,她的神色清冷,仿佛冬天裡的寒冰凝結。
「確實是魔族的氣息,只是意兒的行蹤,魔族從何得知?」囚戰疑惑的問,卻見她神色略沉。
「意兒,他身上有我送的木瑾花香囊。必是這獨特香氣。」
他這才看見那嬰兒腰間戴著一枚精緻的香囊,必是她分別前親手縫製的。他輕輕抓住她的手,對上她好看的眸子。
「阿妺,你懷疑他?」看她神色間的糾結,他便知那人或許對她意義非凡。莫名的感覺纏繞在心頭,他不禁醋道。
「他已經去魔族了,神魔之間,沒有永恆的情義。」她的心突的跳了一下,她轉頭,陽光這時恰好傾斜,撒在她的臉上。
只剩下一半的陰翳。
「我沒有懷疑他,」她否認道,分明看見對方一閃即逝的憂傷,「魔族近日動作,越發頻繁了。倒是冥界,一直安分得很。」
「你倒是忘了鶩山,」經此提點,她倒是想到一些關竅。鶩山之事看似意外,但鶩山離魔界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那麼恰好的角度破壞鶩山的結界。
「這位一直置身事外的冥王,向來以和為貴。冥魔之戰看似蓄謀已久,合情合理。不過鶩山之變太過突兀,看來這位冥王,不像表面的和善。」
婉妺接話道。
她不舍的回頭,只見囚戰已經將魔氣抽離,封存在香囊之中,他手指輕輕一勾,那香囊落入她掌心。輕輕的抽離聲,她看見意兒手心多了一枚玉釵。
那玉釵,她不禁摸索自己發間,綰好的流雲髻已然散開,青絲如瀑,細膩柔滑。看見那人抬眸,「你若想陪著他,就讓玉釵跟隨他吧,我們該離開了。」
棺中清氣泠泠,意兒眉心的暗沉也已然消退。因他將魔氣收斂,這裡也不像之前那樣壓抑。她突然抬頭,「我記得你體內的魔氣似乎並未除盡?」
他笑道,「早就除了,當初我是人,才會無能為力。現在本尊是高高在上的囚戰伐主,只不過殘餘魔氣,又成什麼氣候。」
婉妺很是嫌棄的搖頭,又聽他言,「冥王帳下劍冥,不正是你失散的父親?」
「他,」女子忽然沉默了下來,「我們回去吧。與其擔憂冥王,不如關心魔界下一步的舉動。魔尊的野心,眾所周知。」
囚戰往前走去,拿袖子擋了她的臉,「閉上眼睛,很快就到了。」像來時一樣傳送,身邊風聲呼嘯,她清楚的聽見時空的割裂之聲。
只是片刻,耳邊的嘈雜漸消,瞥見熟悉的宮宇,他直接傳送回了囚戰殿。婉妺站在門前,往旁邊走去。她並不想進去,只想回芳瀲殿安靜片刻。
高大的身影停在她眼前,不用看她都清楚眼前的人此刻會是怎樣的表情。「阿戰,我要回去。」
不是請求的語氣,而是不容置疑,她打定了主意想要回去,自然不想再多留。她需要想一些事情,不想被人打擾。
「你留在這裡,對了,仙鷺被我指派給王母用兩天,她暫時不會回來。」囚戰輕飄飄的道。
下一秒,婉妺再想轉身已是不能,囚戰先行入殿。聽見身後人進門的聲音,「砰」的一聲關了殿門。婉妺低頭這才發現解了禁制。
她頗為無奈的看著眼前一塵不染的寢殿,仙鷺走前必定仔細打掃過了。他最不喜歡凌亂了。玄光劍還掛在原來的位置上,解了封印,看著好看了許多。
她剛要取下來細細端詳,就聽一陣冷哼。「進來。」
不禁懷疑剛剛靈崖的那個他,是不是虛幻的。「阿戰,你這裡又沒有什麼事情,為何不讓我回去芳瀲殿?她們兩個都是下界的小仙娥,靈力低微。萬一若是闖進了什麼人,連一招也擋不住。」
囚戰充耳不聞,冷聲道。「魔界還沒有放肆到天天找事的地步,你又擔心些什麼?你都很久沒有來過這裡了,仙鷺做事笨手笨腳的脾氣又大,本尊好好一個囚戰殿都被糟蹋了。」
悅耳的笑聲響起,她揚袖點起了燈火,已經入夜了。這殿裡分明一塵不染,她早看得分明。不過是故意尋了藉口挑錯,她開口道,「伐主覺得哪裡糟蹋了?這裡再整齊不過。」
「仙鷺脾氣不好,還不是覺得你負了她主子。伐主自己欠的風流債,倒拿婉妺置氣,這是哪裡的道理?」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囚戰有些心虛的回應。提到了那個人,他整個人都失去了平日的冷靜。清塵就像是一根刺,橫在他的心中。
只可惜她不知。
「本尊做事不需要道理,阿妺你是吃醋了嗎?」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歡喜道。
「並沒有,」又是極快的否認,聽著他略帶愉快的聲調。她心底也生起暖意。
「你一向都是霸道。」她總覺得他和司辰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司辰比他溫柔,比他儒雅。一個是星辰,一個是夜空。
或許是因為這個他帶著常年征戰的殺伐之氣,讓她多了敬畏之心。但她天性自由,不喜殺伐。凡間種種,血腥冷厲,皆為情字。
「芳瀲殿,你不如棄了。重新住進囚戰殿。」
她不解其意,疑惑的望著他。
「神界眾所周知你是本尊的女人,但凡間種種到了神界,便總歸不算名正言順。對於神界而言的歷劫歸來,本尊卻是一生一世。」
她知他的一生一世為何意,靜靜地看著他,聽著他的聲音,「本尊想要讓整個神界見證你我的緣分,阿妺,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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