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茫茫滄海,杳杳島嶼。
真武殿的開派祖師,選擇滄海中仙島靈山,奠基開派。並將此山命名為不周山。環繞不周山萬里,皆是被真武殿歷代大賢開闢、掃荒過的海域。由遠及近,可由不同道行的弟子前往歷練,獲取靈材。
烏澤島,便是萬里之內無數島嶼之一,亦是開派祖師親自開闢出來,供懲罰門下弟子所用的地方。歷來,只有罪不可恕的門人,才有幸前往此島。自開派萬餘年以來,亦只有八人被罰去過。八人中,只有一人活著出來,那還是第十一代弟子時的事。
現下,至龔英逸一輩,已是第三十二代傳人。此一代中,獨孤陽明很「幸運」的踏上了此途,但他自己並不知這一切真相。
話說,獨孤陽明上島後,面對一片漆黑的孤島,撒腿朝那唯一的亮光跑去。可是無論如何追趕,這兩束光芒都離自己有三尺遠。
忽然,兩束光芒竟不知什麼時候,又繞到了身後。剛一回身,便覺兩根金針插入肚臍下三寸處,只入腹腔。伸手去抓時,忽覺一血盆大口朝自己的身上咬來,卻不知為何,此血口又停止不前。而進入腹腔的兩根針,攪得自己經脈亂顫,頭暈目眩。
獨孤陽明自知難逃一死,渾身蠻勁又發作,心中一橫,雙手猛掐那不明的血盆大口,發覺所掐之處,十分柔軟。輕笑一聲,罵道:「我死,也要咬你一口。」再也顧不得許多,強忍疼痛,一弓腰,朝柔軟處咬去。
這種渾不吝的作法,大概只有他這種出身,經歷過無數生死的小混混,才能作的出來吧!
只是,口咬處,股股鮮血湧入體內,由泥丸開始,一股赤熱向下散布。同時,插入腹腔的兩根針,開始噴吐大量粘稠物。此粘稠物一進入體內,便躥至足底,繼而有一股冰冷向頭部發散。
兩股勢處兩極的不明物,循經游絡,遇山開山,遇壑填壑。身上阻塞不通的經絡,被衝撞的通明。冰冷物與赤熱物相遇時,冰冷物走身後諸穴,赤熱物走前身諸穴。冰熱初遇,全身如歸太虛,便直直的躺了下去。口中所咬之物,及腹腔內的兩根針,亦脫離自己的身體。
雖然全身無力,動彈不得,但神智卻越來越明晰。清楚的感覺到兩種不明物,在身體內無限循環遊走,歷經全身要穴,鑽遍奇經八脈。自己修煉時所吸取的靈力,被兩種力量無限提純、濃縮著。而當散布全身的靈力不夠時,全身毛孔又源源不斷的吸入新的靈力,充盈於體內靈力。
獨孤陽明欲嘗試用自己的法門,導引此兩種外來異力時,便覺此二道神異之力欲衝出體外,身體亦處於要炸裂的境地。又趕緊收回意念,清心淨垢。兩股怪力又開始照樣循環。
如此數回,獨孤陽明便徹底放棄此念頭,只做到:全身放鬆,靈台空明,身體如虛。任憑兩種不明之力任意遊走。
每日的茂時,一股陽光恰好照到丹田處;午時,恰照到膻中;酉時,恰照到印堂。
獨孤陽明早就設想過種種與妖獸戰鬥的情形,沒想到,自己就這樣在島上靜靜的躺了整整三十天。
第三十一天的子時,一冷一熱兩股靈力開始碰撞、融合。每碰撞一次,靈力融合一點,身體便疼痛一份。而所融合的靈力,開始只遊走於印堂、膻中、丹田三處,且徐徐凝結。如此往復,至寅時初,冷熱靈力徹底互融。所融靈力,形成三處,分別凝聚成一顆似小金丹的固狀物,分處印堂、膻中、丹田。
其中,丹田處,似乎被一無形之力,切割為二。一邊被類似金丹的固狀物占據,一邊卻如平常一般,空空無物。
當三處靈力穩固後,身體漸漸的恢復了知覺,而天色亦漸白。獨孤陽明的身體精力充沛,翻身起來,又開始破口大罵。凝眸看去,身邊黑壓壓的一片妖獸屍體。仔細看去,只發現兩顆閃爍的珠子,似是在動。便毫不猶豫摳出,捏在手裡。而摳出珠子的地方,還有一根四四方方,長約三尺三寸的黑棍子,被一層枯葉覆蓋。
獨孤陽明想也沒想,拿起就走,朝島上大罵道:「他臭妹子的,虧大了,說是讓待三十天,本少爺竟待了三十一天。」朝林外跑去的同時,也不停的詛咒真武殿的人,心道:「這次出去,一定要離開真武殿。」
憑藉自己的記憶,朝停泊小船的地方跑去。這一跑,直到巳時,才跑出島,心裡不由得一陣發虛。心道:「奇怪,怎麼沒碰見妖獸呢!」
剛一到海灘,那艘小船亦剛離開百餘步。急喊道:「前輩,救命!」
只見小船稍微停頓後,又快速返回。獨孤陽明跳上小船後,才發現全身早已被汗水濕透。閉目搖頭道:「這他娘的就是心有餘悸!真是後怕呀!」
「哼哼!活著出來了,反而怕了?」
獨孤陽明聽到此話,初以為是自己心底發出的,但一思忖後,驚道:「是哪位前輩跟晚輩說話?」
「哼哼!」
這一次,獨孤陽明聽的清楚,是哪黑乎乎的艙內發出的聲音,這才想起,自己來的時候,就沒見到開船的人。靈機一動,剛欲向艙內走去時,被一股強大的靈力阻回。
「回去啦!」
獨孤陽明驚道:「這聲音,到底是我心裡的回聲,還是地獄傳來的,或是天空中傳來的?怎麼會若有若無呢!」無意間發覺,此船比來時快了太多,像飛在滄海上一般。
這三十天內,開柘島上仍是一切照舊。那些與獨孤陽明有過節的人,無一不欣喜若狂。每天不忘到海灘詛咒一遍。
對於真武殿來說,如此一個微不足道的外門弟子,著實跟死了一隻螞蟻一般。無人再提及此事。
未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開柘島主島上。此人還輕哼著,快速朝一洞府跑去。有幾人剛看到時,沒在意,直到有人喊出「獨孤陽明」四個字時,所有人才漸漸聚攏起來,無一不被驚得瞠目結舌。
「咚咚咚!」急速的敲門聲響起。
「老四,胖子,他娘的快開門!」
沉重的石門微開,一雙大眼睛朝外看來,趕緊又閉上石門。同樣的敲門聲再度響起。仍是沒人開門,門外之人索性坐在門口。
當門第二次打開的時候,一人顫聲問道:「陽明師兄,是你嗎?」
門外之人迅速起身,手起掌落,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罵道:「不是我是誰?」
門內之人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抱住,大哭起來,嘴裡胡說八道,亂說一通。
獨孤陽明重重的拍了一下胖子的頭,大聲問道:「老四呢?」
胖子半哭半說道:「自你走後,旭正師兄再也沒起過床,現在還躺著呢!」
「他娘的,這沒出息的臭小子,氣死我了!」
獨孤陽明走到床前,看著皮包骨頭的四弟,突然悲從中來,搖頭道:「小四,你什麼時候能長點出息呢!」
一個微弱的聲音開始大哭起來,獨孤陽明將一紅瓶內的靈丹倒出一枚,餵食下去。又吩咐道:「胖子,給老四餵點水!」
在掃視洞府後,發現一個用木塊立的靈位,上面還刻著「真武殿獨孤陽明之靈位」。
獨孤陽明輕輕抓起,沉聲問道:「這是哪個詛咒我死?」回頭看著非哭非笑的胖子,嘆息道:「你倆怎麼就盼著我死呢!我有那麼討厭麼?他臭妹子的,真夠晦氣的。」
半個時辰後,令狐旭正終於可以起床了,無血色、只有點肉皮的臉上露出的笑容,確有些恐怖!
獨孤陽明罵道:「老四,現在看著,你比我還像鬼呢!」又認真的問道:「你倆現在的道行,修煉的如何了?看著,胖子的進境當時十分迅速。老四,你就這樣躺了三十天?」
「是的!二哥!」
「唉!自己再將鬼師兄的那靈丹各服一枚吧!亦好快速恢復!」說著,自己開始在蒲團上閉目打坐。
而接下來的三天,三人也沒到處走動,基本只待在洞府,或修煉,或瞎聊。當二人問起島上之時,獨孤陽明總是胡說八道,編一些不著邊際的怪話。惹得三人大笑。這三天內,獨孤陽明說的唯一的真話,便是自己準備要離開真武殿。
而在靈丹妙藥的幫助下,只至第四日,令狐旭正才恢復了大半。
此日辰時,三人並肩向海灘走去,而一些看似散心,實則再等獨孤陽明現身的人,當看到其本人時,仍不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漸漸聚攏在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一人從人群中走出來,拱手抱拳,言道:「獨孤師弟,恭喜你!」
「你誰呀?哪個是你的獨孤師弟?你恭喜我啥?是沒被邪派中人害死?還是又有了讓邪派中人再害死一次的機會?」
哪人「哈哈」一笑,道:「我叫龔英逸,比你年長一歲,故而稱你為師弟!至於恭喜,當然是恭喜你能走出烏澤島,確也絕無他意。」
「什么姓滾,姓跑的,姓爬的,我一個也不認識!哎!對了,你們最好離我們遠點,免得又看你們一眼,傷我們的眼睛不說,要是再搭上我們這條小命,可就真是活見鬼了。常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這些個精英,也應該有此胸懷哦!」
龔英逸討了個沒趣,搖頭道:「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想的哪樣無恥、下作。至少,我沒惹過你吧!」
「哈哈!哪你的意思是,三十多天前的哪些人,是無恥、下作之徒?哎呀!上樑不正下樑歪,一切都很難說哦!我可不敢下定論!」
「你……!你竟是專挑人的話柄發難,勝之不武,含血噴人。」
「勝之不武?呸!」
獨孤陽明鬥嘴時,連頭都沒回,反穿著個宗門袍服,平躺在沙灘上,開始長吁短嘆。
龔英逸走的與之並齊後,又道:「獨孤陽明,你想離開真武殿了吧?」
「是啊!不但想,而且還特別想!龔真人要是有什麼門道,幫我辦成此事,我必厚謝!」
「真武殿,不是什麼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就算你將來有能力打出去,但現下,恐怕你還沒哪個能力!」
「哦!原來,真武殿不是人來的地方,我說我這個大活人來此,怎麼處處那麼憋屈呢!一著不慎,全盤皆輸!他臭妹子的!」
眾人聽到他說「他臭妹子的」,都不由得笑了出來。
二人相持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咦」了聲,笑著道:「這不是獨孤陽明麼?還認識我麼?」
「這島上,我除了認識老四與胖子外,其它的,也就只認得妖獸與畜生了。偶爾,還有些烏龜!」
「哪……!我是妖獸,還是畜生,或是烏龜?」
「要麼妖獸,要麼畜生,要麼烏龜!愛啥啥,本少爺管不著。」
「賊王八,你給我看招!」哪女的一怒,手中發出一道疾風,朝獨孤陽明的頭頂襲來。
只見獨孤陽明未起身,右手一揚,一股更猛烈的疾風,迎擊而上。不但將來勢盡數化解,而且有一股微弱的疾風擊向哪人當胸。
施放道法後,緩緩站起來,向哪人看去,搖頭道:「像你這種暗施偷襲的卑鄙之人,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不止哪凝元境初階道行的少女被呆在原地,周圍的人,亦全部被怔住。
少女淡淡的道:「獨孤陽明,你當初只買了御雷術,為何現在會這麼多一階道法?而且,你只是鍊氣境,為何靈力如此純淨?」
「你管得著麼?」
「管不著!」
「哪你問個屁!趕緊去回報你們的長老去吧,你這點道行,不夠看的。」
少女又問道:「獨孤陽明,你在烏澤島上,碰見了什麼?」
「哈哈!哎呀,也沒什麼!就是幾個大羅神仙。他們要授我一身道行,但是又要我答應一事,那便是殺盡天下的無恥之徒,除盡鴻蒙不平之事!我自是知道,這兩件事難過登天,明顯不可能做到。遂是拒絕了他們的請求。本欲早日歸來,未曾想到,又出現了幾個仙女,天天陪我喝酒、吃肉、載歌載舞。不小心,盡然耽誤了幾天。唉!天不亡我,小人乃我何!」
「胡說八道的賊小子!你一口一個無恥之徒,一口一個小人,是在罵宗門中的長老與師兄吧!」
「咦!這位女真人,你說這話的意思,耐人十分尋味。莫非,女真人有所指?」
眾人一看這油嘴滑舌的獨孤陽明,實在太過刁毒,誰也不敢問他一句,都注視著他離開。
見他剛走到人群處時,一人上前攔住,抱拳道:「獨孤陽明,三十天前的事,全是我的錯!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害得你被宗門重罰,連日來,我一直於心不安。若你有任何的怨念,儘管對我好了,希望你別在忌恨宗門中的其他人。」
獨孤陽明當時打人時,根本沒記住哪些人的長相,此人如此一說,仍是大大咧咧的走了過去。忽有所悟的回過頭來,沉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符子昂!」
獨孤陽明走過去,拍了拍符子昂的肩膀,說道:「對我來說,對與錯,那只是角度、立場的問題。我想,宗門中我也有個位高權重的爺爺,肯定比你還橫。你能這麼說哪件事,我當你是個男人,敬佩你。但是,哪事,你我都沒錯。就當一場風吧,刮過去,就了無痕了。」
眾人看著快步離開的獨孤陽明,皆是長出一口氣,亦快速消失各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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