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蘇家人告別後,鄭振東駕著車載著武進步,重新回到鋼鐵廠。
「武哥,走吧,咱們跟領導匯報一下情況!」
把吉普車停好,兩人從車上下來後,鄭振東衝著武進步揚了揚頭,笑著邀請。
武進步並沒有答應,反而搖著頭道:「小鄭,我手裡還有工作沒做完,你自己去行了!」
「好吧!」雖然不理解他為什麼不願意去,可鄭振東卻沒有多說什麼,只好獨自向劉長河的辦公室走去。
敲開門後,鄭振東走進辦公室里,跟劉長河客套了兩句,然後就把蘇家的事情匯報了一遍。
聽完匯報,劉長河沉默了許久,接著嘆息道:「小鄭呀,你也分配工作好幾天了,我準備交給你個任務,不知道伱有沒有信心完成?」
雖然不清楚劉長河會交給自己什麼任務,有沒有什麼危險的事。
可鄭振東敏銳的感覺到這件任務,絕對跟蘇大江的死亡有關。
果然不出所料,劉長河接下來的話,直接印證了鄭振東的猜想。
劉長河道:「接下來,我準備讓你當個安全檢查員,專門負責工地上工人的安全問題,怎麼樣,有沒有信心完成任務?」
「領導,我沒幹過這種工作,怕到時候干不好,您要不要換個有經驗的同志?」鄭振東試探性的推脫道。
開玩笑,自己可不想做這種工作,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不說,還不容易出成績。
萬一哪天工地上,再出點安全事故,到時候第一個倒霉的人就是自己。
看鄭振東不同意,劉長河笑了笑,接著笑容一收,一臉嚴肅的道:「小鄭同志,領導交給你這個任務,那是對你的信任,你這是要辜負領導的信任嗎?」
聽出劉長河話里潛藏的意思,鄭振東的心裡不免苦笑起來,知道自己不答應也不行。
只好無奈的點了點頭:「好吧,領導,我同意了,您說的對,工作不分高低貴賤,只有分工不同,是我狹隘了!」
見到鄭振東點頭同意,劉長河這才收起嚴肅的表情,臉上再次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才對嘛,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啊!」劉長河笑著說到這裡,然後又站起身來,拍著鄭振東的肩膀,鄭重其事的叮囑道:「鄭振東同志,希望你能記住今天的話,往後的日子裡,一定要不忘初心,為新國的建設添磚加瓦!」
「是,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鄭振東神情肅穆的回道。
這下鄭振東不免就忙了起來,不光要寫資料,還要去工地上盯著安全,每天忙的跟三孫子似的。
就因為這個原因,他不得不從院子裡帶著鋪蓋卷,直接搬到了臨時宿舍。
每天穿梭在工地上,看著忙忙碌碌的工人幹活,每當有工人違章作業的時候,鄭振東就趕忙上前阻止。
起初的時候,大家還滿是嫌棄,嫌鄭振東多管閒事,眼神中還透露出「你小子可真能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再敢多管閒事,老子就讓你好看的!」的眼神。
可鄭振東卻不氣餒,每次遇到這種情況,就拉著違章工人的手,細緻耐心的跟他們講,這麼工作的危害,以及出事後,家裡會面臨什麼樣的結局。
大家聽了他的講解,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便慢慢改正了錯誤,一個個就不再違章作業了。
隨著時間推移,擴建工程慢慢接近了尾聲。
這一下,整個工程指揮部就更加忙碌了,加班、挑燈夜戰、不休周末,更是成了家常便飯。
大家對於即將完工的鋼鐵冶煉爐,都抱有很大的期望。
雖說修建的只是一座不產鋼的高爐,可大家也都鼓舞了幹勁,希望能夠早日完工,以便於在國慶節到來之際獻上自己的祝福。
這天下午,鄭振東剛從工地現場回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馬長鳴就找了上來。
「小鄭同志呀,你晚上下班有空沒?」
「馬工,您有事啊?」
聽到動靜後,鄭振東停下手頭的工作,扭頭看向馬長鳴,臉上還露出一臉疑惑。
「是這麼回事,之前你寫得那份《氧氣頂吹轉爐煉鋼法可行性報告》,我拿給安總工看了一下,他看後對這份材料很感興趣,就想了解了解具體情況,所以就讓我請你過去坐一坐,談談看法!」
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馬長鳴顧不上客套,直接就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馬長鳴對鄭振東的印象,可謂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從一開始滿臉嫌棄,到現在的欣賞,那叫一個前後不一啊,直接把同事們都給看呆了。
鄭振東滿臉詫異的問道:「是安朝陽總工程師嗎?他怎麼想起見我來了?」
也難怪鄭振東會這麼問。
對於安朝陽這位總工程師,鄭振東可謂是仰慕已久,之前上學的時候,就看過他寫的兩篇報告。
自從來石井山鋼鐵廠工作後,鄭振東就一直想登門拜訪一下這位冶煉方面的專家,只不過由於工作忙,一直也沒抽出空來。
本來打算等過幾天工程完工後,自己再去登門請教請教,現在突然聽到這位總工程師要見自己,鄭振東不禁有些難以置信。
看著不敢置信的鄭振東馬長鳴點著頭,語氣肯定的道:「對,就是他!」
看到馬長鳴再次點頭確認,鄭振東不禁有些激動起來,連忙回道:「好的馬工,我有時間,正好今天咱們不用加班,我們下了班就過去!」
「那行,你繼續忙吧,下班後我喊你!」得到確切的答覆,馬長鳴高興的點了點頭,接著又埋頭工作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很快就到了下班的時間。
馬長鳴把辦公桌上的資料裝進皮包里,看著等候多時的鄭振東,笑著道:「咱們也走吧,小鄭同志!」
「哎,好的馬工。」鄭振東點了點頭答應下來,接著又跟同事們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往外走去。
兩人從辦公室出來,一路上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沿著工廠的馬路走出廠區大門,往家屬院走去。
大約在廠區里走了十幾分鐘,二人來到一處小院門口。
這是一座單門獨戶的小院,雖說面積不是很大,只有一進的大小的規模,可是卻非常雅致,跟之前看到的工人住的大雜院根本就一樣。
推開門進去,就見一位中年婦女正坐在那裡摘菜,看到他們進來後,連忙放下手裡的青菜,起身笑著招呼道:
「老馬你們過來了,這位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小鄭同志吧?你瞧這孩子長得可真精神呀,來來來,快坐下歇歇腳!」
鄭振東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也不等馬長鳴開口介紹,直接就堆著笑臉道:「阿姨您好,我是鄭振東,今天來的冒昧,還請您千萬不要見怪!」
「小鄭呀,這是安朝陽同志的愛人孫玉琴,你喊她孫阿姨就好,…」馬長鳴後知後覺,把雙方介紹了一下後,又開口問道:「老安呢?怎麼沒看到他呀?」
「他還沒回來呢,你們先坐下喝口水歇歇,估計再等一會兒,他就該回來了!」孫玉琴笑著說道。
緊接著把二人讓著坐下後,又拿來沏好茶壺和瓜子花生,最後給他們倒上水,客套了幾句,等把一切安都頓好了後,這才繼續摘自己的菜去了。
畢竟初次上門,鄭振東有些不自在,便想上前幫幫忙,看看能不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孫阿姨,我來幫你摘菜吧!」放下手裡的茶杯,鄭振東站起身來後拿著板凳,走到孫玉琴身邊笑著說道。
「不用不用,你快去坐下休息休息,這點活我自己來就行了!」
孫玉琴擺著手阻攔。
「是啊,是啊,小鄭呀,你讓你孫阿姨忙就行,廚房裡的那些活,哪是咱們老爺們兒該幹的事呀!」
馬長鳴說著,也站起身來,一邊走過來拉著鄭振東的胳膊,一邊露出滿臉嫌棄的表情。
啥都甭說,這位的思想,估計還停留在舊社會。
鄭振東聽見這話,倒是不好多說什麼,畢竟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再加上對方年齡,都快能當自己的爹了,自己說什麼都不好。
可孫玉琴卻是不慣著他,只見她指著馬長鳴的鼻子,半開玩笑似的譏諷道:「老馬,你這思想有問題,我看真該給你上上課,好好教育一下才行,……」
聽到孫玉琴半是認真,半是調侃的話語,馬長鳴倒也不分辨,只是搖頭笑了笑,接著拽著鄭振東的胳膊,再次回到圓桌前坐下,繼續說起話來。
「小鄭,眼瞅著工程就要完工了,怎麼樣?要不要調到我們鋼鐵廠來工作呀?」馬長鳴突然問道。
對於馬長鳴這個時候,突然對自己發出邀請,鄭振東有些始料未及。
他之前就沒想過來鋼鐵廠上班,要不畢業分配的時候,不就直接選這裡了嘛。
可看著一臉期待的馬長鳴,鄭振東也不好,直接開口拒絕,只能委婉地說道:「馬工,這件事我還沒考慮過,你突然跟我這麼說,我還真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您容我想想再說!」
馬長鳴也知道,不能逼迫太緊了,連忙點頭答應道:「好,好好,你想你想,什麼時候想好了,告訴我一聲,你是學冶金的,不來一線好好工作,反而去辦公室里打雜,這不是埋沒了人才嗎?」
這話一出,鄭振東卻不好接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馬長鳴都會有話堵著自己,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看鄭振東不說話,馬長鳴覺得沒意思,也跟著不說話了,一時之間,兩人竟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在這種沉默,很快就被打斷了。
「吱呀…」院門打開了。
只見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穿著中山裝,中等身材,四十多歲男人,走進了院子裡。
這男人走進院子,先對摘菜孫玉琴點了點頭,一邊走,一邊還問道:「客人來了嗎?」
「來了來了,人家早就到了,你怎麼才回來啊?」孫玉琴站起身來,指了指樹下的馬長鳴和鄭振東,然後走到男人跟前,從他手裡接過皮包。
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道:「廠里這不是工作忙嗎,你以為我不想早點回來啊,行了你趕緊做飯吧,我去跟客人打個招呼!」
說完這話,就繼續朝前走去,當他看到鄭振東和馬長鳴後,連忙快步走上前來,一邊走,一邊對鄭振東伸著手。
於此同時臉上露出親和笑容,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實在對不住二位,我回來晚了,讓你們久等了,這就是小鄭同志吧,你好,你好啊!」
「您也好,安總工,很高興能見到您!」鄭振東也連忙站起身來和他握手,同時還笑著道:「之前上學的時候,就讀過您寫的《土法煉鐵調查報告》和《四縣鐵礦與土法冶煉事業》這兩篇文章,一直想跟您見一面,可惜沒有機會,今天可算見到真人了!」
「你寫的《氧氣頂吹轉爐煉鋼法可行性報告》也不錯,非常有見第,我這幾天一直帶在身上,工作不忙的時候,就拿出來看幾眼!」
兩人站著聊了幾句,各自恭維了一下對方。
等二人鬆開手後,安朝陽笑道:「坐坐坐,咱們坐下聊!」
「好的,安總工!」
鄭振東深吸了口氣,一臉謙虛的重新落座。
「小鄭同志,《氧氣頂吹轉爐煉鋼法可行性報告》這份資料,真是你寫的嗎?你可得實事求是才行啊!」剛剛坐下後,還不等寒暄幾句,安朝陽就迫不及待的提出質疑。
雖說不是很明白安朝陽問這話什麼意思,可鄭振東還是輕輕點著頭道:「是我寫的,安總工,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可能是看出了鄭振東的疑惑,安朝陽擺了擺手,笑著解釋:「你別多心,小鄭同志,主要是你所寫的這份材料太珍貴了,所以我才有這麼一問!」
對於安朝陽的謹慎,鄭振東倒是可以理解。
自己所寫的那份資料,自己心中有數,安朝陽心裡有疑惑,這也是在所難免的。
鄭振東擺著手笑道:「安總工,沒事,我理解!」
「小鄭同志,你寫的資料說,如果採用氧氣頂吹轉爐這種方法煉鋼,每次只需十幾分鐘就能把鋼給煉出來,這不太可能吧?」安朝陽再次問出心中的疑惑。
看著心有疑惑的二人,鄭振東倒也不抻著,直接就道:
「咱們平爐煉鋼吹入的是空氣,你們都是這方面的專家,不用我說想必也知道,普通空氣中含79 %無用的氮,因為這些氮平白無故損失了許多熱量,所以要煉好一爐鋼要用7個小時左右!
而氧氣轉爐就不一樣了,咱們都知道氧氣有助燃性,氧氣的助燃性其實是氧化性的一種體現,因為燃燒實際上就是一種發光、放熱的氧化還原反應。
因為氧氣有氧化性,當氧氣遇到可燃物時,如果溫度達到了反應需要的值,就會發生反應,即燃燒,所以用這種方式煉鋼既省事又省時,最重要還省錢!」
鄭振東說的頭頭是道,只把二人說的茅塞頓開。
三人又聊了幾句後,安朝陽接著問道:「別光說好處,既然有利必有弊,說說這種煉鋼法有什麼缺點啊?」
鄭振東想了一下後,接著就道:「據我的猜測,頂吹法的特點決定了,用這種方法煉出來的鋼,渣中含鐵高,鋼水含氧高,廢氣鐵塵損失大,冶煉超低碳鋼困難等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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