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破雲際的恨天台上,訣衣遠遠的看到了一個人,身影遠望很渺小,卻讓她的心霎時揪緊,幾乎連奢望都不必有她就知道那是誰了。()
訣衣落到恨天台下,腳下的祥雲散去,提起裙邊朝台頂飛快的跑去件。
台頂的中心帝和正靜神盤坐,一道金色的結界將他籠罩。訣衣跑上恨天台頂,被金色勁牆擋住,不能近帝和的身,雙手趴上勁牆便給彈開。
「帝和。」
「帝和!齪」
帝和閉著眼睛,仿佛聽不到訣衣的聲音。
正此時,一個聲音從天際傳來,訣衣尚未看清是什麼東西,只感覺眼前出現一道火紅的亮光,更有震耳欲聾的響聲差點兒讓她站立不穩,一聲巨響後,極強的一股勁氣把她震飛。
還在長階上走著的河古捏出一道仙光將空中的訣衣托住,讓她慢慢的飛落。隨後,不疾不徐的一步步走上來,看到訣衣想再次靠近帝和,出聲道,「別碰他的結界。」剛才從天而降的天火和天雷她也看到了,她現在沒有仙術護體,被傷到了,性命堪憂。
看著在其中打坐的帝和,訣衣問,「是不是因為在霏靈山的事他才來這兒受罰的?」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他為什麼要來這裡被天雷天火劈燒。
「我不知道。」
「你胡說。」訣衣猛的轉頭看著河古,「你們都知道他來了這兒,就是不讓我知道。」
河古挑眉,淡淡的問道,「所以你覺得是誰讓我們這樣做的呢?」
「……」
看著勁牆裡的帝和,訣衣心裡酸疼不舍卻又感動不已。她未必想不到帝和交代了其他人莫要告訴她他來此天台受罰,只是從別人的嘴裡聽心中明了的事,愈發心動得深了。
「帝和。」
訣衣在看了一會兒後,一聲聲的喚著帝和。
「帝和。」
訣衣朝著結界稍微再走近小半步,整個人近乎貼到了勁牆上面,定定的看著他。帝和,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河古的目光從訣衣的身上慢悠悠的飄到結界裡面帝和臉上。我有攔過她,攔不住,你知道的,你家貓貓並非飄呆呆那麼好騙,女戰神是從戰場裡走過來的人,若不足夠聰慧,如何能入天闕神殿修習兵法八卦布陣,不怪我。
一個幽幽的聲音陰嗖嗖的鑽進了河古的耳朵:一個沒仙術的女人你都攔不住?
河古再傳音到結界裡面,她用傷害自己威脅我,你是想我抱住她呢?還是壓著她?
帝和:你試試!
訣衣叫了帝和許久,不見他打開眼睛,不由得疑惑,問河古,「他聽不到我在叫他嗎?」
「可能吧。」
「你叫一聲他,可以嗎?」
河古道:「連你都叫不醒他,我恐怕就更不能了。」
不疑有他的訣衣相信了河古的話,看著帝和,千言萬語只剩無聲凝望。
沒多久之後,河古叫訣衣回宮,訣衣不肯。
「你在這兒不能幫他避風避雷,有何用?」
河古眼中帶著不解,她可是九霄天姬,這會兒怎麼不能理智了,帝和既然不想她知道他來恨天台了,她裝做不曉得不就好了麼。既然來了,叫不醒帝和,留這兒做甚?帝和明明曉得她來了,始終不睜眼看她,不正是不想她留下陪他麼,還真是把這姑娘的脾氣給瞧得透透的。
「御尊,多謝你帶我來此,他不回,我便不回。」
「你可曉得他要在這兒被劈多久麼?」
訣衣忽而緊張了,問道:「多久?」
「九天。」
訣衣心裡稍稍的鬆了一口氣,她真怕上天給他的懲罰長及許多年。他是為了她才震怒,她應該與他一起承擔被天雷劈罰。九天並非長日,訣衣愈發堅決的不肯回帝亓宮了。
「不過每日九道天雷天火而已,要不了他的性命的。」河古微微的揚起嘴角,看著訣衣擔心帝和的模樣,連眼裡都跑進了笑意,轉過臉看著帝和盤坐的樣子,似乎心有所想,有些欲言又止。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哎。」
訣衣問,「御尊何故嘆氣?」
「八十一道天雷天火雖然要不了他的性命,可是想想,一記天雷若直接打在身上,損耗的可是十幾萬年的修為,若每一道雷都落在他的肉身上,他全部修為還不夠雷劈的。」
訣衣的心瞬間揪了起來,看著帝和的臉色亦變了不少。
河古看著金色的結界,繼續道,「這結界護著他,能替他挨不少天雷天火,只希望能多撐幾天,肉身能少受點罪就少受一點。」
帝和傳音給河古:你說夠了嗎?
河古又嘆了一生氣,搖頭,「訣衣啊,你曉得麼,我們家帝和可從來沒吃過這種苦頭。」
「我知道。」訣衣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難受的很,「對不起。」
「對不起就是三個字兒,能起什麼作用呢。你看看,我們家帝和跟你就隔著這麼一個勁牆,你的對不起他聽不見,他的罪你不能替他承受。命保得住,被劈了八十一次之後,出來不曉得還是不是個完整的人。」
訣衣驚呼,「啊!」
帝和再傳音給河古:你夠了啊!
「我們家帝和萬一缺胳膊少腿兒,或者被滾滾天雷劈的外焦里嫩,頭髮沒了,衣裳爛了,俊臉沒有了,到時候可該怎麼娶媳婦兒啊。」河古好生擔心的蹙眉不展,「我真的好擔心好擔心他。」
訣衣:「……」
河古的臉色十分凝重,看得訣衣的心情莫名的變得很沉重,仿佛下一瞬帝和就要羽化了一般。
「訣衣啊,你是知道的。佛陀天裡娶妻生子的尊神有三個了,往後娶媳婦兒的男神只會更多,說不定,沒多久我會請你去喝我的大婚喜酒。你想想,帝和與我們交好,日後我們一個個摟著自家那口子,抱著我們的兒子女兒,外交里能的帝和看著得多自卑呀。哎……」
帝和:自卑你個頭啊自卑。說話也不怕風太大閃舌頭,你想娶勾歌,人勾歌可沒答應嫁你,還喝大婚喜酒,你先爬上她的繡床再來說大話。
「我們家帝和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呀,連媳婦兒還沒娶上就要被毀容了。」
訣衣堅定無比的道:「我要他!」
河古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帝和:你不裝能死啊!我都聽清了,你那麼近你聽不到?!
聽到訣衣的話,帝和的心咯噔一記,差點兒睜開了眼睛,濃密的睫毛輕輕的顫動,若非與訣衣離了三丈遠,恐讓她發覺他其實一直就清醒著。
「我說,我要他!」訣衣很鄭重的向河古再說了一遍。
「不管帝和變成什麼樣子,外焦里嫩也好,缺胳膊少腿兒也好,只要他想娶妻,只要他不嫌棄我,我嫁他。」
河古狠勁兒的憋著笑,臉色依舊沉重,「訣衣,你不用這樣。嫁給被累劈過的帝和很委屈你,你的內疚,我們理解。但是,夫妻間需要的不是內疚,相信我們家不俊美的帝和也不要這樣的施捨。」
帝和:誰不俊美?
「不委屈。嫁他,是我之幸。」
河古挑起眉梢,「噢?真的嗎?」
「字字肺腑。」
「這麼說,你喜歡上我們帝和了?」
「也許吧。」
「也許?」
訣衣問,「什麼是喜歡?」
「喜歡就是……」河古思索了片刻,看著帝和,心裡樂了,問訣衣,「我問你,要是我們家帝和這次被雷劈掉了小兄弟,你還願意嫁給他麼?」
一個不悅的男聲從結界裡面傳來。
「你是嫉妒我的比你的威武才趁機詛咒我的嗎?」
訣衣驚喜的看著帝和,「帝和!」
河古噗嗤一笑,好生驚訝,「呀,你醒啦,帝和哥哥。」
「帶著你的小兄弟馬上消失。」
河古翹著蘭花指隔空戳了帝和一下,「討厭。有女人就不要兄弟了。」
看著勁牆外面衣裳粉嫩的河古,帝和忽然感覺這貨比千離還讓人煩,他嘴毒脾氣臭,可他不會主動招惹人。河古這小子,沒事招事來
,身份何其尊貴卻怎麼賤成這幅德行。
「你走不走?」
河古嘿嘿一笑,看向訣衣,「走吧,帝和家的小貓貓。」
「我不走。」
河古朝著帝和聳了下肩膀。無可奈何,姑娘不走,他總不能抱著她走吧,在他面前抱著他女人,他沒什麼不開心,可是他願意麼?
「貓貓,跟河古回宮去。過幾天我就回了。」
訣衣抬起手想推結界,頓住了,放下手,「你回宮我就回宮。」
為了讓帝和能安心,河古從旁勸訣衣,「他死不了的。」
訣衣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河古,對帝和心疼不已,他自然覺得算不上大事兒,天雷沒有劈到他的身上,九月亦不算長。恨天台上的懲罰非同小可,天雷一記便要損去十幾萬年的修為,若是被天雷劈的狠了,幾十萬年也難說,雖有結界護體,可終不敢確安到最後。挨得住恨天台上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天火的尊神在天界不算多,帝和算一人,但因護她而遭此劫,他即便是受得住,她的心裡也疼惜。
「貓貓,軍中將士可有人在上戰場的時候不聽你的調遣?」
「你不是主戰之神,我不是你的將士。」
想到帝和定然不想自己留在這兒,訣衣又道,「我跟御尊回去可以,但你一個時辰不回,我便在自己的手臂上用尖刀劃下一筆,直到你回宮。」說完,轉身欲下恨天台的長階。
「貓貓!」
河古笑了。帝和這小子了解訣衣不錯,看來這姑娘也是抓到了他的弱點呀。
「行了,你們倆口子在這兒倆倆相對過上八日吧,我若在這兒,會是一顆太明亮的珍珠,不好不好。」
話落,河古飄然飛走了。
「貓貓。」
訣衣站在長階前,背對著帝和,固執的不肯轉身。非不想轉,只為看不得他在裡面因她受罪,她不願欠他的恩情,越欠越多,將來要如何還得清。
「貓貓你何時喜歡上我的?」
原本像尊石雕的訣衣想也不想的轉身,回道:「我不喜歡你。」看著帝和,覺得還應該多解釋一句,「剛才不過是說給御尊聽的。」
「呵。」
帝和輕笑,「是麼?」
「是啊。你既不像世尊那麼會燒菜,又不像帝尊那般獨一朵桃花兒,我怎麼會喜歡上你。」
一句淡淡的,他道:「那便甚好。」
訣衣看著帝和,聽清了他的話。
那便甚好。
是呀,他怎會缺她一人的喜歡。
「我留下來,只不過是因覺得歉疚於你,你莫要多想了。」
帝和看著勁牆外面的訣衣,目光清潤,不含柔情亦未有異,神情平靜。在盯著訣衣看了會兒後,敏銳的目光發現了她一個小小的動作。那隻藏在廣袖裡面的手悄悄的捏緊了。
微微的,帝和勾起唇角,「不會多想的。」
「嗯。」
坐在恨天台上,訣衣抬頭看著天空裡的星辰,大約是恨天台格外的高,連一個個的星也似乎比平時看著大了許多。她看著亮星,而身後盤坐的男人,看著她。
河古與她說那番話的時候,他自然曉得河古是在揶揄她,可她卻沒在玩笑。他變成什麼模樣她都要他,雖是因她愧疚才對他百般包容,可那話聽著心裡挺舒服的。在霏靈山,他污了她的清白,需要對她負起責任。她對他有愧心,願嫁他。如他們倆這等尊神,行事可隨心所欲,竟然在成親這件事上如此被動無情。
「貓貓。」
雙手托腮放空自己的訣衣聽到了帝和在叫她,卻因河古走後他們的對話變得不知要與他說什麼,也不想聽他跟自己說話。
「貓貓你睡著了嗎?」
訣衣的身子一動不動,帝和看了一會兒之後,當她睡了,閉上了眼睛。
帝亓宮第二日。
幻姬去找訣衣,不見人。問神侍,皆沒有看見。心想,壞了。說不準是曉得了帝和去受罰,尋過去了
。可又想,沒人告訴她帝和去了恨天台,她從哪兒曉得的?
幾人在一塊兒商量著尋找訣衣的時候,河古慢悠悠的晃了過來,聽到他們的話,坐下後邊用早膳邊道,「別擔心,她這會兒正陪著挨劈的那個人呢。」
「你告訴她的?」幻姬問。
河古品著嘴裡的吃食,咽下後,悠悠道,「我這般守口如瓶的人,怎會說於她。應該說,我是被她脅迫的。」
飄蘿斜眼,「有差麼?」
「當然。我告訴她的,那是我對帝和不夠義氣。她用傷害自己來威脅我,我是受害的。」
星華笑了下,帝和交代過他們,他禁了訣衣的仙術,即便她曉得帝和在恨天台也上不去。河古這小子還真是不嫌帝和事多,把人給他送過去了。
「你日子很閒,嗯?」星華問河古。
「一般一般。」
吃著早膳,河古忽然想到了異度世界的事兒。
「幻姬,異度世界,他倆什麼時候回?」
「帝和許是兩月後。訣衣……」幻姬與自己的夫君千離交換了眼色,才道,「我們得想法子留她在天界。」
河古問,「有法子了麼?」
幻姬無奈的搖頭,這便是她現在擔心的事。日子一天天過去,法子他們卻仍舊沒想到。
恨天台。
第二日,訣衣是被天雷驚醒的。
天雷天火之後,仔細的查看帝和結界的是否完好,若是被天雷劈開了裂縫,那不用多久他便要用肉身來承受天雷了。
「帝和。」
「帝和,你還好嗎?」
勁牆外的訣衣心裡著急,無計可施。
打坐的帝和閉著眼睛,沒有回答訣衣的話。
第二道天雷再下。
訣衣仍舊緊張且仔細的查看金色的結界。被帝和用結界困住的時候,她希望他的結界是虛靈可破的,但此時,她太想要他的結界無堅可摧了。若是能挨過九天的天雷天火才是真正的好,不必傷他分毫。
一整天的九道天雷劈過之後,訣衣在確定結界尚無毫損後,心稍微的安了些。
一日過去,他們也一日都沒說過話了。
站在結界外面深深的看了一眼帝和,訣衣轉身坐到長階邊,想前一晚一樣,安安靜靜的坐著,陪著帝和。不說話便不說話吧,本也無話可對他說,只要確定他沒事,即可。
第三日,訣衣睜開眼睛的剎那,天雷劈了下來,驚了她的心,也讓她心疼帝和心疼的狠了。他不言語,她不曉得是不願意與她說話,還是天雷天火雖然被擋在了結界之外,可結界裡面的他還是在承受著無形的痛苦。
她擔心著他,坐在結界的外面看了他一天。
第四日時,訣衣感覺到身體虛了很多,被禁掉仙術的她,並非不食煙火,她已經有整兩日滴水未進了。白日裡,烈陽高照。夜晚涼冷的大風兮兮而刮。
九道天雷落下之後,訣衣看著雙目緊閉的帝和,像過去兩日一般,輕聲的問他,「帝和,你還好嗎?」儘管她知道他不會睜開眼看她,不會回應她的問話,可她總覺得要問出來,才能放心的坐到旁邊睡著。
訣衣轉身的時候,帝和慢慢睜開了眼睛。
「貓貓。」
訣衣立即睜大眼睛看著帝和,「帝和,你怎麼樣了?」
「等會兒跟河古回去。」
訣衣搖頭,「我不回。我說要在這兒陪著你。」
「貓貓,聽話。」
「我不回宮!」
帝和看著她,她身體開始虛弱了,還有五天,沒有仙術的她,熬不過去。他如今的仙法盡數用在了抵禦天雷天火上,不可能送她回宮,也無能幫她解開禁術,只能用意念神靈幫她叫來河古。
「你在宮裡等我,我定會回去。」帝和的目光很清亮,「不可以傷害自己。」
「我們不是一起回宮,我就會傷害自己。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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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和淺淺的蹙眉,她這是何必。
訣衣自知任性妄為了。可她不想獨自回宮,在這兒陪著他,當真就讓他這麼不喜歡麼。
... 天歌,九醉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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