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30歲，女兒14歲 第二十二章

    楚一琳一邊嚼著薯片一邊翻看著桌上的雜誌，突然手機鈴聲響了。她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想也沒想就接了起來。

    「喂，是楚老師嗎？我是艾陽。」

    聽到這個聲音，楚一琳被剛咽到喉嚨里的薯片給狠狠嗆了一下。她強忍著不咳出聲，連眼淚都憋出來了。

    「你的文件我看完了，有時間的話我們聊聊吧。」

    「好、好的，理事長。我這就去您那兒。」好不容易恢復了說話的能力，她趕緊回答到。

    「我正準備去吃午飯，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中午一起吃飯，邊吃邊聊吧。」

    楚一琳只覺得大腦空白了一下，愣在了座位上。

    「如果你不方便的話……」艾陽聽到那頭沉默了，還以為自己的提議太過冒昧，剛要換一個提議時卻被楚一琳打斷了。

    「方便方便！」楚一琳這時才反應過來，欣喜萬分地趕緊答應下來，生怕下一秒就失去和自己夢中情人「約會」的機會。

    艾陽在電話里笑了笑，說：「那我們中午12點在植物園裡那家餐廳見吧。」

    放下電話後，一股濃濃的幸福感自胸口迅速蔓延至全身。楚一琳覺得，這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刻。她依舊緊握著手機坐在座位上，因為太過興奮甚至忘了該怎麼呼吸，好半天才吸了一口氣，大腦缺氧的感覺總算是把她游離的思緒帶回了現實。緊接著她就開始犯愁了，如此重要的時刻，她竟然就穿了一條素色的直筒連衣裙，頭髮也只是慵懶地披在肩上，妝也像糊弄似的……她抬頭看了看桌上的鐘，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不到一小時，現在出去買衣服理髮做美容肯定是來不及的。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楚一琳拉開抽屜拿出鏡子照了照，看到鏡中那張臉，她嘗試著微笑了一下，淺淺的酒窩立刻便浮現在那張乾淨的臉上。她就這麼盯著鏡子足有兩分鐘，然後便像做了重大決定似的深深吸了口氣，從柜子里取出毛巾和洗面奶，邁著堅定有力的步伐往洗手間走去。

    艾陽提前了幾分鐘到約定的餐廳，四處轉了轉，感覺這個地方和他在杜倫的花園有點像，一個寬敞明亮的玻璃房，天花板和牆上都爬滿了綠油油的植物，現在正值初夏，各色花朵都競相綻放，雖是炎熱的中午，但這裡面卻並不覺得難受，縷縷陽光透過葉子間的縫隙撒到地板上，一陣清風吹過，周圍的葉子便發出好聽的沙沙聲，地上斑駁的陽光也會和著這個節奏擺動。

    最關鍵的是，這裡遠離校園的鬧區，安靜得只剩下大自然的低語。

    正當艾陽盯著一朵粉色的小花出神時，餐廳的自動門嘩啦一聲打開了。

    看到楚一琳的那一瞬間，艾陽恍惚了一下，他以為自己穿越回了幾年前的某天中午，自己正在花園裡慵懶地享受著陽光，夏梨過來叫他吃飯的情景。

    「理事長。」楚一琳走到艾陽面前叫了他一聲，臉上不自覺地飄起了兩朵紅霞。

    這時，艾陽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突然變得有點緊張，竟忘了紳士應該站起來給女士擺好椅子。

    楚一琳坐下後，不敢抬頭和艾陽對視，假裝觀賞周圍的景色把臉轉到了一邊。

    「兩位想吃點什麼？」

    偉大的餐廳主人適時地出現，總算緩解了這尷尬的氣氛。

    艾陽現在已經基本清醒了，趕緊把菜單遞到楚一琳面前。

    「女士先點吧。」

    楚一琳接過菜單，快速看了一眼艾陽，發現他正看著自己，於是趕緊把視線移到了菜單上。

    看著面前埋頭點菜的楚一琳，艾陽心中波濤洶湧，因為他覺得這個角度和夏梨特別像，總覺得等她抬起頭來，那應該就是夏梨的臉。

    「沒想到這個地方居然有一家餐廳。」楚一琳一邊環顧四周一邊說，像是在自言自語。

    艾陽笑了笑，說：「這是給上生物課的學生準備的休息室，裡面有家小賣部，學生可以在休息的時候去那裡買點吃的喝的。當然，要在這裡吃飯也可以，只是這裡消費比較高，基本上只有教職工會來。」

    楚一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之後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的尷尬。

    正當艾陽有些不知所措時，楚一琳先開口了。

    「說起來……我那份授課計劃……」

    「哦對，差點忘了。」艾陽如同幡然醒悟般記起了這頓飯原本的目的，趕緊從身邊的文件袋裡找出了那份計劃書。

    「說實話，我雖然會彈鋼琴也會一點點小提琴，但對於怎麼教學生這兩種樂器其實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艾陽微笑著說，「而你是科班出身，所以我沒辦法給你太多意見和建議。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就是這個鋼琴比賽，」說著，他熟練地翻到了那一頁，遞到楚一琳面前，「看你這裡寫的意思，你是希望全校的學生都能參加，而不僅僅是你教的那幾個班的學生吧？」

    楚一琳看了看文件，點了點頭。

    「通常這種全校性活動是需要寫的。」艾陽接著說。

    一聽到英文單詞，楚一琳反應了一下，好在這個詞她還算熟悉，一秒鐘以後她就明白了理事長的意思。

    楚一琳對於自己的英語水平是很擔憂的，之前因為她的工作幾乎涉及不到英語，所以她也就由著自己了，可自從聽了幾次理事長講話後，她就決心要把英語重新撿起來。果然正如電視裡演的一樣，這些在國外長大的人，說話總是半中半英的。起初她還挺反感這種說話方式的，但自從認識理事長後，她的看法徹底變了，她突然覺得，理事長這麼說話莫名讓人覺得很酷。

    「首先你需要向藝體組組長提交，然後是校長，然後是我。這三級都批准後，你就可以開始執行了。」

    艾陽還在繼續解釋著，沒有注意到面前的人雖然一直盯著自己，但其實思緒已經開始神遊了。

    「楚老師，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哦，沒、沒有了。」楚一琳有些慌張地回答，剛才陷入自己的思緒太久，竟然沒怎麼聽見理事長說的話。

    艾陽點了點頭。這時，他們的飯菜陸陸續續上齊了。

    「齊了，請慢用。」服務員微笑著，說完後撤走了桌上多餘的餐具。

    「那……理事長，夏夏可以去參加比賽嗎？」楚一琳思考了一下，問出了關於這個比賽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艾陽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話題涉及到了自己的女兒。

    「我倒是無所謂，你問過她嗎？」艾陽問。

    楚一琳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因為學生都是未成年人，參加比賽是需要監護人簽字的，所以我想先問問您。」

    艾陽伸手拿過來楚一琳的碗，往裡面盛了湯，又再小心翼翼地放到她面前。

    「我沒問題，只要她同意去我就可以簽字。」

    楚一琳心中一暖，拿起勺子輕輕攪了攪，盛了一勺放到嘴邊，吹去熱氣喝了下去。真好喝，她想。也不知道是因為廚師手藝好還是因為這是她意中人為她盛的湯，她只覺得這輩子從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湯。

    「我覺得夏夏是最有希望為學校拿大獎的人。」吃了幾口菜，楚一琳繼續聊起了他們的話題。

    聽到女兒被誇獎，艾陽臉上掩飾不住地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全市的前五名可以代表市里去參加省上的比賽，如果能拿到全省前三名，就能參加全國的比賽，以夏夏的水平，參加省里的比賽是肯定沒問題的。」楚一琳非常肯定地說。

    「我不太了解國內學生的水平，夏夏之前在英國也參加過類似的比賽，後來是拿了整個英國的第三名和歐洲地區的『最具潛力』獎。楚老師，你覺得她在國內能拿什麼獎呢？」艾陽顯然對這個話題越來越感興趣了。

    楚一琳想了想，說：「我其實不能太肯定地說她可以拿到什麼獎，但可以肯定的是夏夏的水平是全國水準的，只要發揮正常，進全國賽應該沒什麼問題。要知道中國的孩子都是非常勤奮非常刻苦的，所以就算國外的孩子有優秀的老師和學習環境，也不一定能比得過國內的孩子……」

    這時，艾陽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楚一琳立刻感覺到自己是不是說了冒犯的話，趕緊改口：「哦我不是說夏夏就比不過國內的孩子，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楚老師，就是不要輕敵，對吧？」艾陽微笑著說。

    楚一琳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艾陽吃了一口菜，像是在思考什麼，沉默了一小會兒，又說：「你先去和夏夏溝通，等她同意了，之後我會陪她練習的。既然參加了比賽，就得全力以赴是吧？」

    楚一琳看到艾陽眼中閃過絲絲火花，突然有點好奇他剛才沉默的那一小會兒在思考什麼。

    姜小朵急急忙忙跑到學校後門口，給她送小提琴來的媽媽已經等在那裡了。下午有一堂音樂課，可直到午飯時她才想起之前小提琴帶回家校音去了，忘了帶來，這才趕緊給家裡打了通電話，好在媽媽今天在家，立刻便開車給她送了來。

    「謝謝媽媽。」接過小提琴，她伸手擁抱了一下媽媽，然後便一路小跑往教學樓奔去。

    學校後門其實離初中部的教學樓挺遠的，可學校要求上課期間家長的車只能停在後門，無奈，她只好讓媽媽給她送到那裡。為了儘快回教室，她選擇了植物園旁邊那條小路，哪知在路過餐廳時陰差陽錯地往裡瞟了一眼，突然就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有說有笑正在吃飯。姜小朵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於是揉了揉眼睛。這時，一陣微風拂過，貼在玻璃牆上的樹葉輕輕擺動了一下，正好擋住了她的視線。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貓著腰踱到了窗戶下面，抬起頭悄悄往裡一看。

    天！是楚老師和理事長！

    姜小朵差點叫出聲來，幸好她及時捂住了嘴巴。

    回去的路上，姜小朵一直在思考著怎麼向艾夏描述她看到的畫面，天生愛八卦的她此時已經想好了n種描述方式。就這麼一路思考著，直到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她才意識到自己快遲到了，於是急急忙忙衝進教學樓，放下小提琴就往教室奔去，結果一進教室就看到張老師那張嚴肅的臉，她心一涼：完了，要被訓了。

    果然，張老師把她叫到走廊上訓了一頓，結果原本想告訴艾夏的事情就被這突如其來的陰霾給擠出了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