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西狂 第三十一章 翻臉

    開闊的山洞裡，空曠沉寂。

    歐葉瓊面帶期待，儒雅平和，一手挽著羅媚兒，一手輕撫長須。

    羅媚兒瞪大眼睛，心中萬分詫異。之前她很是篤定，歐葉瓊定然會辣手殺了楊龍，不留後患。

    「唔……」楊龍心底稍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對歐葉瓊的心折，不論是言行舉止，還是做事手段，歐葉瓊都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宗師風度。楊龍潛意識地將羅媚兒說的『心狠手辣』選擇性忘記。

    楊龍沉吟一會兒，歉疚地搖頭，似乎是對婉拒歐葉瓊的熱情邀請感到慚愧，說道：「在下一向閒雲野鶴，實在受不住既定的約束與規範。歐掌門一世雄傑，青城派人才輩出，在下不堪大用，歐掌門實在是過譽了。」

    歐葉瓊平靜無波，明亮深邃的眸子裡，流露出些許惋惜。

    只是，挽著他的羅媚兒忽然察覺到歐葉瓊手臂已經緊繃，生鐵一般堅硬。

    羅媚兒心底一顫。他與楊龍相識既短，還曾敵對，自然談不上什麼情誼。但是一想到歐葉瓊往日的手段，羅媚兒忽然心底微微抽搐。

    「或許他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俊朗不凡的外表下，卻掩藏著一顆童真未泯，純潔無暇的心。他如一隻雛鳥，剛剛離開母親的羽翼，卻遭受到狂風暴雨的吹打和獵人的捕殺。他的心地比太多人都要善良，可是瓊似乎已經對他起了殺機，我又能怎麼辦呢？我欣賞世間的美好，但是卻無法保護我欣賞的美好。只有在他被摧毀時，給予他世上最燦爛的笑，慰藉著我稍有愧疚的心罷了。」

    羅媚兒在心底深處傷感嘆息，縱然她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毒婦，但是她也會嚮往美好與純潔。

    無疑，楊龍在她的眼裡就是純潔的，至少比太多的世人要純潔很多。

    只是，熟悉歐葉瓊秉性的羅媚兒，卻知道歐葉瓊已經容不下楊龍了。

    一塊璞玉，若是自己得不到，那就一定要將他毀滅。

    可是，羅媚兒不會阻止歐葉瓊，更不能阻止歐葉瓊。

    她的心，始終為歐葉瓊而活著。她的生命，也是為了歐葉瓊而活著。

    她，絕不會悖逆歐葉瓊。

    只能在心底幽幽嘆息的表達著自己的無奈與歉疚。

    楊龍毫無察覺，清秀稚嫩的臉旁始終掛著發自內心的歉意，仿佛一個執意辜負長輩好意的孩子，執拗卻又不安。

    歐葉瓊愈發地平和，臉上的惋惜愈發濃郁。嘴角露出失意的苦笑，輕輕鬆開挽著羅媚兒的手，閒庭散步似的走向楊龍。

    「楊小兄既然志不在此，在下也不便強人所難，只是日後若楊小兄有興，可駕臨敝派，敝派上下無一不歡迎之至。」

    楊龍心中愈發歉疚，匆忙抱拳，誠懇地看著歐葉瓊。

    在他原本的認識中，江湖應是一個絢麗多彩，精彩之極的世界。但是這段時間的遭遇，讓他頗為灰心，甚至對江湖產生了隱隱的抗拒。直到此時，他被歐葉瓊的宗師氣度折服，體內那可暫時冷卻的江湖心，又變地火熱起來。

    這也是他自小長在古墓里，從未受過風雨與挫折，導致性格不定，雖然聰穎遠超常人，卻沒有識人之明，容易相信他人，而且不夠堅毅，容易被挫折打敗。

    楊龍心中湧出一道暖流，甚至有些激動。歐葉瓊以一派宗主之尊，與他平等相交，沒有絲毫盛氣凌人，似乎又讓他看到了江湖的美好。

    這是一種失而復得的欣慰。

    歐葉瓊像老朋友一樣，伸手輕拍楊龍的肩膀。

    楊龍心中思緒複雜，不敢再看向歐葉瓊，低著頭，眼睛無神地盯著腳尖。

    羅媚兒卻臉色變地慘白，明亮如春的眸子裡，劃出一抹惋惜。

    歐葉瓊修長白淨的手掌，忽然變地森冷陰寒，五指併攏，往前伸了一半時，忽然半途發力增速，閃電似的，以萬鈞之力拍向楊龍消瘦的肩頭。

    楊龍如置身冰窖，渾身冒出雞皮疙瘩，猛地回過神，心底泛起一陣不好的預感，本能地身形爆退，同時運力雙掌，匆忙間格擋阻擊。

    沉悶的擊掌聲，在空曠開闊的密洞內，猶如平地悶雷，四周傳播迴蕩不絕。

    楊龍悶哼一聲，倒退了十多步才站穩，手掌之上，一道纖若髮絲的陰冷氣流，如同捕食的毒蛇，沿著手臂竄向胸口，所過之處，一片冰冷麻木，仿佛筋肉冰封，再被敲碎。

    急忙以摩訶指封住胸口的幾處大穴，防止這股陰冷真氣侵蝕心房，楊龍才不可置信地看向歐葉瓊。

    此時歐葉瓊滿目陰冷，滿臉森然殺意，哪有之前半分的儒雅和煦！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功力倒是不俗，在我一掌之下，竟然猶有餘力，阻止我的真氣上行。但是，我那催心掌的掌勁陰狠霸道，細若遊絲，無孔不入，你縱然能夠抵擋一時三刻，最終也免不了心臟震裂而死。」歐葉瓊勝券在握，高高在上的姿態讓楊龍咬牙切齒，只是不停衝擊心房的真氣讓他只能待在原地，不敢妄動一步。

    「本座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投入我的麾下，替我征戰四方，稱霸武林。到時候你功成名就，數不盡的榮華富貴任你享受，豈不是比現在就化為一抷黃土要好嗎？」

    歐葉瓊野心甚大，一心妄想稱霸武林。前些年他得到幾張殘卷，上面記載著一種異常霸道的武功。只是殘卷破損，所記不全，他結合自身無功，費時無數，推演出一套青城摧心掌，陰狠霸道，一掌拍出，掌勁猶如千萬條小蛇，鑽向人的心臟。若是抵擋不住，必然會心臟碎裂而死。

    他推演出這套武功後，更是信心大漲，自忖天下除了當日五絕，再難有敵手。只是青城派雖說底蘊深厚，但是能夠獨當一方的高手卻並沒有幾個。憑他一人，自保有餘，進取卻不足。所以此刻雖明知楊龍是殺他愛子的兇手，但是為了他的霸業，竟然忍氣吞聲，捏造出一套說辭，企圖遊說楊龍加入青城派。

    哪知楊龍不識抬舉，對他的招攬毫無所動，他也就不再惺惺作態，露出真面目，打算以武力強迫楊龍。

    楊龍一心二用，一面運轉真氣抵擋歐葉瓊拳勁中陰冷真氣的侵蝕，一面與歐葉瓊扯皮，打算拖延些時間。

    「在下志不在此，皇圖霸業與我猶如過眼雲煙，歐掌門又何必逼人太甚？」楊龍的姿態放的很低。此時再觸怒歐葉瓊無疑是極為不智的。若是能拖延片刻，化解了這道陰冷真氣，即便是敵不過歐葉瓊，但至少不會任人魚肉，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嘿嘿嘿……」歐葉瓊陰測測地笑著，森森然如還魂的死屍，露出一口擇人慾噬的牙齒，說道：「你與我青城派本就有生死大仇。你若歸順我，我自然與你捐棄前嫌，化敵為友。但是你若執迷不悟不肯依我，那你便是我的生死大敵，我自然要殺你報仇，何來逼你一說？」

    楊龍一怔，隨即醒悟過來，滿是氣憤地說道：「原來你剛才一直在騙我，你根本就是還認為我是殺了歐少傑與林少輝的兇手！」

    「哈哈哈……」歐葉瓊放聲大笑，笑聲中金石相擊聲不絕，說道：「我就是在騙你又如何！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為了達到我的目的，稍稍欺騙你一下又有什麼要緊的？不過，你若歸順我，我之前說的話就是真的。你想清楚了沒有？」

    楊龍冷哼一聲，別過頭，不屑再看歐葉瓊一眼。

    「不識抬舉，那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歐葉瓊眼中殺機瀰漫，對楊龍的不識好歹萬分惱恨，眼見他死硬不肯屈服，便想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羅媚兒在一旁站的遠遠地，大氣都不敢喘，此時見歐葉瓊真的動了殺心，忽然腦袋一熱，沖了上去，朝著楊龍大聲說道：「玉面魔君，你這又是何苦？你年輕有為，大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就此喪命豈不是太過遺憾。你若歸順了瓊，日後隨著瓊大展身手，名震寰宇，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你怎麼……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

    歐葉瓊高舉的手掌慢慢放下。他是真的希望能收攏楊龍，以為他的鷹犬。此時羅媚兒的勸說正合他心中所想，便打算稍等片刻，看看是否還有轉機。

    楊龍可以硬著骨頭對歐葉瓊的威脅置若罔聞，但是對羅媚兒滿是擔憂的勸說卻不能視若無睹。目光掃過羅媚兒，那張秀美的臉上布滿了濃濃的擔憂與希冀。感激地對她笑了笑，旋即極為堅定地搖搖頭。

    羅媚兒神色一暗，眸子裡失落不解。

    歐葉瓊臉上烏雲密布，眼中寒光閃閃，一把扯開羅媚兒，低沉冷笑道：「好個硬骨頭的少年！」

    楊龍看著歐葉瓊，心裡說不出的噁心。就是這一張臉，沒多久之前儒雅和煦，一派君子風度。而轉眼之間，竟變得這樣醜陋猙獰。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楊龍不敢自稱好人，但也絕不會與你這樣道貌岸然，外表正義高尚，內里齷齪不堪的小人為伍。」楊龍的聲音不大，卻極為堅定，說話的時候雖然神色淡然，但卻讓人升起發自內心的讚嘆。

    羅媚兒神情恍惚，怔怔地看著楊龍。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她從未見過楊龍這樣為了堅守內心裡的原則而忘乎生死的人。看著楊龍那淡漠卻顯得聖潔的臉龐，聽著那雖然沒有撕心裂肺卻讓人震耳欲聾的話。霎那之間，羅媚兒仿佛被觸動了心玄，一股酸澀、憐惜、陣痛的情緒蔓延開來。

    「好！好！好！」歐葉瓊氣急，身上氣勢如山，讓人壓抑難受，連呼三個好，在羅媚兒驚恐的眼神中，簡單粗暴地全力一掌拍向楊龍。

    掌風四溢，仿佛冬日裡的寒風，陰冷凜冽，颳得楊龍臉頰生疼。

    楊龍神色平淡至極，仿佛視死如歸的殉道士。只是當歐葉瓊近身離著楊龍半尺的時候，忽然發現楊龍眼中微微外露的不屑和嘲諷。

    歐葉瓊心中一驚，剛要勉力收手，楊龍竟然已經伸出一根修長纖細的手指，如同鋒利無雙的匕首一般，戳向他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