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理法師 第三十一章 微宇宙

    說到這裡，陽翟法師突然拍了拍頭，說：「噢，倒是忘了你們不曾接觸過『弦理論』，十一維的高度空間，對你們而言可能有些陌生。」

    「那麼我先問一個問題，在你們的眼中，這個世界一共有多少維度？」老法師沉吟了一下，便問道。

    「這個我知道！」龐大海得意洋洋地說，「考慮到羅倫大師提出的時空與運動的統一關係，我們的世界應當是四維的！如果不考慮這個，那麼世界就是三維。」

    大家都對龐大海的快嘴和厚皮見怪不怪了。有時候沉悶的課堂上確實需要這麼個角色。像這些簡單的問題，坐在前排的那些自視甚高的高年級生，往往是不屑回答的。如果個個都故作矜持，那氣氛不免就有些尷尬。

    陽翟法師點了點頭，繼續說：「沒錯。從宏觀的角度看，確實可以認為世界是三維的。但是在微觀世界卻不是這樣。」

    「想像一根水管，如果從很遠的地方看它，那麼它就是一根線，只是一維結構。如果走近了看，卻會發現它是有橫截面的。第二個維度捲曲了起來，以至於粗看之下分辨不出。」

    陽翟法師緩緩說：「根據現有的理論，微觀世界極可能是一個高維的世界。由於某種原因，有7個維度緊緊地蜷縮了起來，以至於觀察不到。」

    「通俗地講，哪怕最小的微觀粒子，都可以稱為一個『微宇宙』。從一維的角度看，粒子不過是一個點，在二維和三維視角下，它開始呈現出內部結構。」

    「如果作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在四維的視角下，微宇宙的複雜程度已經堪比整座原晶金字塔。在更高的維度下，微宇宙的複雜程度和結構數量急劇上升。到第六位維度已經和整個主位面相當。而在七維視角下，其複雜程度已經堪比一整道星河。」

    微宇宙？！眾人譁然，佛偈所謂「一花一世界」已經足夠誇張，可是一個微粒的內部結構，複雜程度竟然堪比宇宙？這已經有點顛覆常識了。

    葉川的內心世界同樣波瀾再起，倒不是驚訝於「微宇宙」之說。地球上一部著名的科幻小說，就曾經想像兩個質子就可以展開成足以監控整個地球的超級智能文明。根據22世紀的理論，這個瑰麗的想像並非全無可能。

    他對這個假想印象極深，也知道微觀粒子內部的高維複雜結構，所謂「微宇宙」之說，對他的衝擊其實不大。

    真正讓他驚訝的，是在原力世界中又發現了地球的影子。他皺眉凝思了片刻，拿出了日記本，提筆寫下：

    「大周曆XX年X月X日，深藍之島。根據陽翟法師的表述，這個世界出現了和地球極為相似的弦理論，也存在類似的高維空間說法。不同的時空，微觀粒子的基本維度也相同嗎？這又是一個怪象……」

    「兩個宇宙之間，目前已經遇到的相似現象有……」

    葉川簡單地總結了兩個多月來的一些怪象，他有一種預感，往後遇到的類似事件，恐怕會越來越多。在這些紛雜的亂象中，也許就隱藏著通向世界真實的道路。

    陽翟法師等眾人的議論聲稍停，又繼續說：「其實，難以想像並不代表不真實。」

    老法師拿出自己的菸斗，將煙鬥嘴旋開，取出了一個跟小紙筒差不多的過濾嘴。他把這個過濾嘴向眾人展示了一下，從裡邊倒出一小撮像老鼠屎一樣的黑碳粒，然後說：「這是活性炭，具有超強的吸附性，它內部的微孔構成的吸附面積，展開來足足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

    陽翟法師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活性炭是三維體，它的吸附面積卻是二維的。由此可以想見，再微小的高維結構，也可以貯存巨量的低維結構。」

    「事實上構裝學的輝煌已經驗證了這一點。我們將四維的原力陣列展開到二維上進行蝕刻，再收攏回去，就得到了結構精微、威力無窮的原力構裝。如果能夠操作第五維，那麼將得到超凡構裝。」

    眾人不由吸了一口涼氣，五維的操作？這樣看來，超凡構裝該有多麼複雜？而六維結構的複雜已經堪比主位面，那麼所謂的「聖構裝」，更是不知恢弘到了何等程度。

    「目前來說，影像構造學將教給你們如何操作第四維。操作流程是由數學和物理學嚴格定義的，有一定的放大作用，卻不可能無限地大。所以在構裝的繪製上，仍然要求儘可能地的精確。要成為正式的構裝師，不允許有毫米級的誤差。」

    「今天的課程就到這裡。」陽翟法師揮了揮手，一道幕布緩緩地垂落在黑板中央。

    那是一幅只有黑白兩色的素描，描繪的是天池海灣一帶的景象。線條有粗有細，有濃有淡，輾轉起伏、變幻不定。鉛雲低垂、山脈蜿蜒，一股森寒肅殺的氣氛幾乎破畫而出。這絕對是一幅大師級的畫作。

    「精確也是一種力量。仔細觀察你們將會看到，這幅畫作的每一根線條與實物的比例，都別無二致。」陽翟法師意味深長地道，「你們的第一個作業，就是臨摹這幅畫作，畫得越像越好，最好完全將它復刻出來。」

    老法師悠長的話語，就為少年們未來一段時間內的忙碌定下了基調。

    群星緩緩地爬上窗欞，又緩緩地沒入群峰之間。

    這間小小的教室雖然還是燈火通明，但卻顯得有幾分寂寥。因為此時已是深夜，空蕩蕩的教室里只有一個人在伏案揮毫。

    這是葉川在實驗室待的第四天。在這四天裡，陽翟法師系統地講授了繪畫在構裝學上的應用。僅僅是第一步的黑白素描，就涉及到了不少內容。絕對的精確僅僅只是一方面，用力的大小、整體的布局、筆的材質……都有講究。譬如力道的大小決定了色彩的深淺，就好像注原時要控制原力輸出一樣。

    在繪畫方面，葉川也算有些天賦，但還是覺得很不容易。他身邊已經廢紙已經疊了好幾堆，每一堆都比紙杯還高。可畫到現在，他仍然覺得和標準圖象相去甚遠。

    只有真正上手，才知道原作中每根線條蘊含的力量是何等真實。一般人看得久了，都會承受不住這種力量。

    不過葉川好像感覺不到枯燥，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幾乎相同的動作。直到天際將明，他才將筆擱在一邊，輕輕吐出一口氣。

    一條披肩柔和地落在了他的肩上，背後突然有人低聲問道：「不累嗎？」聲音好聽、溫柔，但又像藏著些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