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鴉雀無聲。
連郡王妃懷裡的越秀縣主都忘了哭泣。
她和眾人一樣,全都驚呆了。
懷遠王這話說的很堂皇,「不好這般草菅人命」「還她一個公道」「需查明事實真相之後,再做定奪」,可話語背後的含義卻很殘忍,分明是在告訴在場所有的人,這件事不能善了,要麼把污水全往康王身上潑,要麼越秀縣主死!
對於安平郡王府來說,這件事實在太難以決斷了。把污水往康王身上潑,他們真沒這個膽子,可如果不把責任往康王身上推,越秀縣主便摘不出來。她再不爭氣也是安平郡王和郡王妃的嫡出女孩兒,難不成安平郡王府能承認她德行有虧,故意勾引堂兄?這不單意味著安平郡王府會死位縣主,而是整個郡王府將名聲掃地、聲譽狼藉啊。
越秀縣主嚇得魂飛魄散。懷遠王這是要逼死我麼?他為什麼這麼恨我?他明明知道我父王和哥哥不敢得罪康王的,寧肯犧牲我也不會得罪康王……我,我是什麼時候冒犯了他的,他定要置我於死地?越秀縣主好像大冬天掉進了冰窟窿似的,全身冰涼,上牙齒和下牙齒直打架。
如果說一開始被山五太太等人「捉姦」在床的時候她是憤怒、驚恐、裝瘋,這會兒她便是真的要瘋了,絕望的要瘋了。
&您救救我,快救救我!」她語無倫次的央求著郡王妃。
郡王妃心如刀絞,「放心,娘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會救你的!」誰要殺她的女兒,除非踩著她的屍體過去!她就不信了,身為堂堂安平郡王妃,這世上會有人隨隨便便要了她的性命!
郡王妃怒目看著懷遠王,眼光中燃燒著的熊熊怒火,快要把她自己給點燃了。是這個人,就是眼前這個人,這個所謂的大皇子殿下,把安平郡王府逼到了難以取捨、進退維谷的地步!把她的女兒逼到了危險的地步,瀕臨絕境!
&殿下此話何意?」郡王妃硬邦邦的說道:「還要查什麼事實真相,事實真相不就是康王殿下為人所設計,誤入我女兒的閨房,被有心之人肆意污衊了麼?這件事我女兒沒有錯,康王殿下更沒有錯,錯的是那麼居心叵測、存心構陷之人!大殿下,這是我安平郡王府的家事,與大殿下無關,您這便請回吧!」
越秀縣主躲在郡王妃懷裡瑟瑟發抖,這時真是滿頭霧水。郡王妃前幾天還教訓她不許看不起懷遠王的,怎麼現在郡王妃自己卻毫不客氣的就跟他嗆起來了呢?越秀縣主哪裡能想到,彼時郡王妃心平氣和,理智還在,現在愛女被逼入絕境,郡王妃哪裡還顧得了許多?
郡王妃口出不遜,還沒等懷遠王的侍衛、侍從出面駁斥,安平郡王先翻了臉,「有大殿下和二殿下在,有本王在,也有你開口說話的份兒?還不給本王滾下去!」郡王妃被他訓斥的灰頭土臉,心中悲苦,忍不住淚流滿面,抱了越秀縣主痛哭,「我苦命的女兒,你是被人害了啊,誰要害你,到底誰要害你……」
安平郡王對懷遠王道歉,「大殿下,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您大人有大量,莫和她計較。」懷遠王微曬:「我堂堂皇長子,自不會和郡王妃計較這些口舌之爭。」安平郡王又說了好幾句對不住之類的話,再三賠罪。
他不想得罪康王,他也不想和懷遠王鬧翻。朝中這些皇子們只管爭他們的,安平郡王是能躲多遠便躲多遠,一點是非也不想沾上。今天這事雖然說起來很沒臉,可是若依著安平郡王也省事,把罪魁禍首越秀縣主悄沒聲息的結果了,不了了之,不就行了麼?人一死,萬事皆休。
風言風語什麼的,安平郡王並不在意。他只要安寧,只要郡王府的安寧,他自己的安寧。
至於其他的人是死是活,與他何干。
安平郡王命令世子高顯,「丟人現眼的還不夠麼?快把這無恥的丫頭拉出去,亂棍打死!」郡王妃聽他這話已是判了越秀縣主的死刑,魂飛天外,尖聲叫起來,「不要,王爺不要!越秀她是你的女兒啊,是你的親生女兒!虎毒尚且不食子,難道你要親眼看著越秀死?不要,救救越秀,救救越秀……」死命摟緊了越秀縣主,兩隻手像鐵鉗子似的,任是誰也掰不開。
人到了要緊關頭,往往會暴發出平時根本不會有的力量。
高顯面有不忍之色,把安平郡王請到一邊,小聲為郡王妃、越秀縣主求情,「父王,是不是查清楚了再做定奪?越秀死了是小事,母妃豈不是會傷心欲絕?」安平郡王臉上全是憎恨之色,「你母妃別的本事沒有,只會一味嬌慣女兒!看看她把越秀慣成什麼樣子了?你還說讓我查,你睜大眼睛看看,怎麼查?她的院子,她的地盤,下人被攆得乾乾淨淨,她和……她和康王……唉,若說她不是存心勾引,誰信?阿顯,你不必再說了,父王心意已決,今日之事,這黑鍋越秀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是……」高顯還是猶豫。
&是什麼?」安平郡王橫了他一眼,「難不成讓康王背黑鍋?阿顯,你不怕是非,父王可是怕的很呢!」
高顯不由的苦笑。安王郡王不敢得罪康王,他又哪裡敢?那可是馮貴妃的愛子,二皇子康王殿下。
若是把二皇子拉下水,影響了二皇子的美名,馮貴妃會怎樣,馮家又會怎樣……高顯不禁打了個寒噤。
那真是後果不堪設想啊。
&果能既不得罪康王,越秀又不用死,便好了。」高顯低嘆。
安平郡王頭都疼的,壓低聲音斥責道:「你沒聽懷遠王方才的話麼?要麼越秀死,要麼就是康王對越秀用強,唉,你說咱們這是倒了什麼邪霉,攙和到了這兄弟二人的爭鬥之中?」高顯面容苦澀,「是啊,他們兄弟二人要斗,生生把無辜的安平郡王府扯下了水。懷遠王也不是針對越秀的,分明是要康王好看。咱們便是犧牲了越秀,懷遠王也不會滿意,康王也是已經丟了顏面,父王,咱們不管怎麼做,總之在兩位皇子面前都討不了好啊。」父子二人商量了又商量,頭大如斗。
飛來橫禍,這真是飛來橫禍。
林開一直在冷眼旁觀,見康王臉色雖然變幻來變幻去,卻始終一言不發,不管眾人如何議論、諷刺挖苦,都能保持沉默,眼中閃過絲訝異。
這人定力竟然不錯,還知道在情勢於己不利的時候,免開尊口。
雖然今天輕而易舉的便設計了他,可是眼前這衣衫不整的男子,著實不可小覷。
&開!」外在響起軍士的呼喝聲。
安平郡王不由的皺眉,「本王已命人把這院子團團圍住,閒雜人等,一律不許進入。誰敢亂闖?」
一個中年人沉著臉站在大門口。
他中等身材,面色微黃,五官也不見得生得如何出奇,可一雙眸子卻是湛然如神,甚有光彩。
&舅爺,您來了!」安平郡王看到這中年人,跟看到了救星似的,含著熱淚踉蹌兩步迎上前,「您可來了,這裡就等著您來主持公道了!」
這人是馮貴妃的哥哥,馮國勝。
馮國勝用陰鬱的目光打量過屋裡的眾人,抬了抬手,「把人帶進來!」
一個十五六歲的侍女批頭散發的被帶了進來,五花大綁,臉上青紫,傷痕累累,顯然才被嚴刑拷打過。她被軍士粗野蠻橫的扔在地上,痛苦呻-吟著,許久抬不起頭。
馮國勝用厭惡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大聲道:「此女乃越秀縣主房中大丫頭春瀛,凡縣主院中一應大小事務,皆由此女把持。前日縣主因為一件小事責罵了她,春瀛心中懷恨,遂設計陷害越秀縣主。今天的事是由她一手促成,不殺她,難消我心頭之恨!」自腰間抽出佩刀,迅疾狠辣,便要向春瀛當頭砍下!
他這一刀如果真把春瀛砍死了,再把春瀛簽字畫押的口供拿出來,威逼利誘,軟硬兼施,令得在場諸人承認康王和越秀縣主都是被陷害的,大概不是難事。
他快,懷遠王比他更快,順手拿起桌上一個黃銅燭台,擋住了他明晃晃的長刀!
兩相對峙,馮國勝的眼神陰冷徹骨,懷遠王卻是冷靜、幽深、不動聲色。
&大人未免太性急了。」懷遠王緩緩道:「為查明事實真相,還二弟的清白,還是把這丫頭交有司衙門審理,把她為何構陷縣主、如何構諂縣主,查一個水落石出為好,馮大人你說呢?」
馮國勝的話語仿佛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似的,陰森無比,「懷遠王殿下何必苦苦相逼,你明明知道,康王殿下是被人冤枉的!」
&人冤枉,又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了。」懷遠王神色淡淡的道:「本王自出生起至今日,不知被人冤枉過多少回,陷害過多少回,不也太太平平活到了今天?馮大人,凡事看開些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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