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停了一下,讓了個手勢:「現已夜深,我們不妨進屋再說。」
夜深?我愣了下,突然想起,對呀,我遇到風舞陽的時候其實已經是下午了。但是這雲霧繚繞之後雖不見日頭,卻也明亮的很。見我愣了一下,風舞陽掩口而笑:「先進來再說。」
其實在爬石階的時候,風舞陽已然跟我說過,這霧雲觀只有真如道長一人而已,她另外有三個徒弟,但都出事行善,紅塵歷練去了。這靈寶派跟其他派別有不同,並不主張廣收門徒,一般一個道士帶三四個徒弟就差不多了,而且只有一人住觀,其他人都可以居家,差不多跟我們住校,走讀一個意思。住觀的這個以後基本上就是繼承衣缽的,終身不婚專心修道,其他幾人便可以結婚生子,順便把道家的思想文化,專業技術慢慢滲透到民間。一方面也是做好事,另一方面也是推廣自己的教義。所以,這觀里人數不會很多,如果沒有定下嫡傳弟子,常常是觀主一人清修。
我曾懷疑過風舞陽和真如子的關係,想她會不會就是真如子的弟子。但言語間又覺得風舞陽對真如子雖然敬重,但跟師徒還是有些差別,這個感覺是裝不出來的,當然奧斯卡小金人兒的那些異類不算。
真如子的道觀,應該是我見到的道觀中最寒磣的一個了。如果太清宮是天,霧雲觀就是十八層地獄。如果上清宮是高樓大廈,霧雲觀就是等著被拆的棚戶區。毫不虛言。這懸天梯的頂端是足球場還要大的另一個平台,放眼望去,似乎是靠近山頂的位置,也是一般的雲霧繚繞,卻到處是繁花錦簇,翠色映天,似乎不知道是誰把生物鐘都關掉了,感覺這些植物不應該在同一個時節存在。而且這山頂的溫度在「深夜」竟然還覺得溫暖,卻沒有嶗山特有的濕悶感。如果讓我形容,感覺是到了另一個世界,別一個空間。唯一紮眼的就是這霧雲觀。
說不出是哪個朝代的建築,有著從明清到現代的混合元素。沒有飛檐,也沒有琉璃瓦。只是一個普通的村落平房,三間開的那種,有些低矮,那門倒是寬敞,我的身高卻也沒用需要低頭。進去之後發現,裡面果然如外面所見,只是個三間開的小屋子,頭頂便是房梁。左邊那間掛了個門帘兒,右邊那間也掛著個門帘兒,中間的算是個正經的堂屋,正中是個方方正正的几案,後面的牆上是神龕,恭敬的供著兩位神像。我當時是不懂的,很是奇怪,道家信奉的一般不是三清麼?後來回去研究了下,才知道早期的道家幾派各有所尊,天師道獨尊老子,陶景弘尊的更多,而靈寶派最早為尊的是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兩位,後來才逐漸合併,道家尊了三清。而靈寶派其實是屬於符籙三宗,最有名的是閣皂宗,在武夷山那邊兒。思想上偏重於全真主修內丹,但是在法術上兼修符籙偏向正一。我本來對這些東西也沒什麼興趣,只是見到真如道長之後,才覺得果然天下很大,是我的眼界太窄了。
進了房間,真如道長帶我繞過几案往後堂走,才發現,原來這屋後還有房間,不過說是房間也覺得有點不合適,其實就是個半遮的棚子,像是個廚房和餐廳的合併,設備及其簡陋,不過是些石頭砌成的台子,為數不多的器皿。
但是跟這些不相稱的是,這看似粗糙的紫砂茶壺裡倒出來的清茶,沒有入口只是聞到茶香,我便似乎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三人圍坐在這樹墩子做的茶台上,開始品茗。道長不提,我也不好意思再提,便慢慢等她開口。
「你的事我聽明心法師提過,」真如道長非常和藹的看著我,讓我想起了小學生上課睡著了被語文老師叫醒的那一刻,那時候老師沒有批評我,而是對我說,以後中午要按時睡午覺,從那以後直到三年級換老師前,我的語文成績都很好。真如道長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我聽說圓覺小師傅也沒有看出你體內的封印,倒是有些好奇。」
圓覺?我想了下,似乎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不過……難道是說的方覺?
似乎察覺了我的疑問,真如道長笑道:「圓覺小師傅俗家姓方。」
這就對了,不過提到這個人,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風舞陽,果然她那微笑似乎多了一些強顏,為了避免尷尬,我立刻轉移話題:「是的。只是我對此也一無所知,關於封印一事還是經人提起。多有明心法師指點,才來此向道長問津。」我猶豫了下,該從何說起。
真如道長示意我先喝茶,不緊不慢的再添些開水,才道:「無妨,你可以慢慢道來。」轉頭對風舞陽說:「你且去內房休息吧。明日早些回去,免得家裡擔心。」
風舞陽似乎有些不舍,也想聽我講故事,但真如道長此話一出,她也沒有違背的意思,便起身離開。這間屋後的涼棚便只剩了我跟這位大能高人兩個,我想她大概是怕我有外人不方便言語,也似乎是不想讓風舞陽聽到更多方覺的事情罷了。
不過,既然只有我們二人,於我而言絕對是難得的機會,可以問問清楚,當下便把從進大學的鬼事開始一直到方覺的法螺聲,再到最近我在山裡遇到的詭異情況,前前後後,原原本本的說了清楚,以至於連我自己都訝異於自己的思維清晰,語言準確。當然沒有老六添油加醋之後的生動精彩,但這些最近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足以稱之為離奇了。
在我講述期間,真如道長只言未發,只是靜靜的聽著,像是怕打斷了我的思路,又像是在思考什麼。至於她腦子裡在想什麼,我這種普通人肯定是不知道了,而且我也未曾從她身上聽到什麼類似於方覺的法螺之聲。
「差不多就這樣了。」我面前的茶已經涼了,講完自己的經歷,突然覺得一陣放鬆,也許我太天真,或者是太容易相信人?反正不管如何,這些疑問憋在心裡很久,卻又無法向外人道,因為道了也沒人信。如今遇到個能夠給你釋疑的前輩,的確是有種感謝機緣的想法。
真如道長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思考了很久,半晌才微笑對我說:「還是先看看你體內的封印吧。」
我點頭表示同意。
不過真如道長沒有像方覺那樣結印,也沒用掌心對著我,只是說道:「若稍有不適,還請小兄弟忍耐,片刻無妨。」
不適?我不記得方覺探查的時候有什麼不適感啊?或許佛道兩家方法不同,我再度點點頭:「沒關係,道長請便。」雖然嘴裡這麼說,但是心裡還是有點嘀咕,不知道真如道長說的不適……究竟有多不適,是跟女人生孩子一樣十級疼呢,還是像跟蚊子叮了一口那樣痒痒而已呢。就在我腦洞大開的時候,只見道長微微閉上雙眼,似乎頃刻間便入了定,不過幾秒,我周身感覺有些溫熱,就好像體內的血液都提高了溫度一般,在循環系統里遊走,到也說不上不適,只是覺得有些熱,卻也不是燥熱。這種不適持續了大約十幾秒左右,便消失了。當我還在回味這種感覺的時候,真如道長已經睜開了眼,有些微妙的注視著我。
這是怎麼個意思?我看著她的眼神,該不會我體內住了個妖怪?她在考慮是不是要為民除害?我沒有開口詢問,只是靜靜的等她來說。
果然,真如道長猶豫了一下,用了個總結的語氣說道:「貧道所知有限,對小兄弟體內的封印不甚了解。」
……這下換我無語了,別的不說就這九乘九乘九的懸天梯,我就覺得這道長不一般了,還有那軟繩救名,更是讓我對她佩服之極,這樣的人都看不出我體內的什麼破封印,我還要去找誰問去?「道長,能給在下點提示麼?」
真如道長嘆了口氣,說到:「小兄弟放心,凡是貧道所知,必定知無不言言無盡。」她稍稍整理了下思路開口道:「之前聽明心法師提到此事,我便有些疑問,按理說圓覺對封印的了解已不算粗淺,卻也看不出你體內的封印,這邊有些奇怪了。」
聽她這麼抬舉那小和尚,我也奇怪了,明明是和尚為何會對道家的封印不算粗淺呢。再者說,如果他對道家的封印了解,想必也熟識道家之人,為何當日那麼為難,還要明心法師推薦?這些東西前後聯繫起來,加上個風舞陽,我總覺得方覺不是那麼簡單,何況,我還曾自他身上聽到過法螺之音。不過眼下還是以我的封印為重,tnnd,為何會憑空出來個什麼狗p封印?
「今日得見,所以才直接用真氣直接去探查了你的體內,所以才會感到不適。只是這個探查雖讓我看清了這個封印,卻也對它不甚了解,不過……也不是全無線索。」真如道長伸出兩根手指,「可以說,這個封印是由兩個封印相互交織而成。」
兩個封印?我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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