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戮之世 第七章 準備

    霍海並沒有再回到水潭邊修煉，而是直接回到了家裡。

    與大叔的相遇，使他變得情緒低落，鬱鬱寡歡，也沒了修煉的心情，便早早的回到了家裡。

    一進門，便發現父親正在家裡，心中有些疑惑，這個時候，父親應該在準備秋獵的物資，不會這麼早回家，再加上進門後，看見父親那怒氣飆升的紅臉，霍海心中不由「咯噔」跳了一下，暗自猜想，自己在偷看的時候是不是被人認出來了，人家跑到父親那裡告狀了？

    事情還真是如此。那群女孩子中，有個比較熟悉霍海的，雖然沒有看清面目，但從衣服和身材就確定那個人肯定是霍海。這不，穿上衣服後，率領眾姐妹直接跑到山海村告狀來了。

    這女孩子是個鬼精靈，年紀比霍海大兩歲，已經快到了出嫁的年齡。如果是其他村民的孩子偷看被發現了，頂多也就罵上兩句，就此完事了。可是，這個偷看的人卻是鄰村村長家的孩子，那就不一樣了。如果能嫁到村長家，這後半輩子可就衣食無憂了。而其他的少女，也樂見其成，便幫著招搖吶喊。

    女孩子算盤打的挺好，你家兒子看了我的身體，那得負責，娶了我吧！

    霍震哪裡見過這陣仗，想到兒子確實是在那個時間段去的水潭，心裡也基本確定了偷看的人是自己的兒子。

    如果換個別人，肯定會推諉說：「我回去問問，一會給你們答覆。」然後回家告訴兒子，就說沒去過水潭，不就完了嘛！

    可霍震是個粗漢子，哪裡懂得這些，當聽說兒子偷看人家女孩子洗澡，登時便是火冒三丈，怒罵一聲「這小畜生」，便急急的跑回家中，找兒子算賬去了。

    等了一陣子，才見兒子回來，這怒氣也飆升起來，站起身來，便罵道：「你個小兔崽子，膽子肥了，竟敢去偷看，你爹我的臉全被你丟光了。」說著，便將早已準備好的板子大力地往桌上一拍。

    霍海先是嚇了一跳，隨後就平靜了下來。此時的他，心情尚未平復，一直處於半抑鬱之中，見老爹發火，卻不似以往那樣，撒個謊就矇混過關，而是很誠實的承認了。

    「嗯，是我。」

    霍震一見兒子承認了，火氣更盛，拿起板子就要揍人。

    就在這時，霍母從門外沖了進來，一把奪過霍震手中的板子，藏到身後，怒道：「你這傻漢子，多大的事兒就要動手？那個丫頭片子，明顯不懷好意，你看不出來？就知道回家逞威風，你那葫蘆腦袋能不能開竅？」

    霍震見板子被老婆搶走了，知道有老婆在，別想打到兒子，這婆娘護老三的本事，就如老母雞一般，英勇無匹，看著都害怕。

    「人家都找上門來了，說兒子看光了人家，得負責。你讓我怎麼辦？」霍震也很無奈，要是男的來找，他三拳兩腿就打跑人家，可是來的是一群嬌滴滴的小姑娘，還真讓他有點束手無措了。

    霍母沒理丈夫，只是對兒子說道：「兒子，你先出去，這事沒啥，娘幫你解決。」

    霍海微一頷首，無精打采的走出門去。

    霍震見兒子出去了，火氣也小了下來。「你說，這事兒怎麼解決？」

    霍母道：「一會兒我出去跟她們說，就說嫁我家三兒也行，不過，進門了只能當妾。」說完，有些洋洋得意的瞪了霍震一眼。

    「啥？你這……」霍震目瞪口呆的看著老婆。

    霍母不由提醒丈夫：「你忘了林宗盛家的閨女？」

    「啊？宗盛家的閨女？」霍震被老婆一提醒，不由想了起來。

    霍震在建村時，帶了五個兄弟，後來死了兩個，走了一個，而林宗盛就是走了的那個人。

    當時，林宗盛尚且年輕，只有不到二十歲，在建村後不過一年，便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提出了想出去闖蕩闖蕩的想法。霍震自知留不住人，只能放任離開。直到十二年前，林宗盛才回到了村子，並訴說了離開後這些年的經歷。

    原來，林宗盛離開村子後，選擇了去當兵，沒過多久，易國的強大鄰居――羅蘭國，便發動了對易國長達十年的侵略戰爭，而他僥倖在一場重大戰役中立下了軍功，從而被提拔為軍官。十年戰爭結束後，林宗盛也已經從一名普通的軍官升為了校尉。

    林宗盛感念霍震當年對他有過救命之恩，便在十二年前回到了村子，看望霍震。當看見年紀與自己女兒相仿的霍海時，便提出了兩家結為親家之說。而霍震夫婦自熱是高興的應允下來。只是這門親事並未立下文書，只是口頭的約定而已。

    直至三年前，林宗盛升為兵部侍郎，霍震受邀去了林家做客，才算見到了林家閨女。在談起婚事時，林宗盛的意思是霍海年紀大點以後，來京都生活，在京都完婚。可霍震明白，林家就這麼一個獨生女，不會捨得讓其離開身邊，到那偏遠的山溝里過苦日子，所以想讓霍海入贅林家。

    霍震心裡並不反對入贅，畢竟兩家條件天差地別，而且，兒子以後能在京都生活，那就徹底脫離了貧苦的生活，從此便是人上之人。

    可自從見到了林家閨女後，霍震對這門親事就不看好了。林家閨女不管是相貌、氣度，還是人品，那都是上上之選，是他這輩子沒見過的好。暗中拿自家兒子與其比較，發現兩個孩子太不般配。如果說自家的兒子是糞坑裡的石頭，那林家閨女就是經過雕琢後的美玉。

    回到家中後，霍震就一直琢磨著找個機會推掉這門親事。自家的兒子啥樣，自己清楚，林家閨女真要是嫁給了霍海，那她這輩子也算是被糟蹋了。

    霍震是個厚道人，這種只顧自己的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這時，一聽妻子提到了這事兒，不由眉頭一皺，長嘆一聲，沉聲道：「這事休提，這門親事我不贊成。」

    霍震曾經跟妻子提到過林家閨女的優秀，也提出了心中的想法，可妻子不服氣，自家的兒子哪兒差了，怎麼就配不上人家了，那林家閨女還能是仙女不成？

    「哎呦」霍母酸溜溜的發泄著不滿，「怎麼，人家的閨女是個寶，自個家的兒子就是草了？人家閨女若真如你說的那麼好，小三娶過來，那是你老霍家十八代祖宗積了陰德，你不來積極撮合也就算了，竟然想推了這門親事。我可告訴你，別把老娘惹急了，不然，我明白就帶三兒去林家要人。」

    「砰」！霍震狠狠的拍了桌子，被妻子的話氣的青筋暴起，臉色通紅，怒道：「你敢？你敢帶三兒去，我就敢打斷你的腿，要不你就試試。」

    霍母見丈夫是動了震怒，立馬蔫了，翻了翻白眼，說道：「切，我就是說說而已，看把你急的。你就是讓我去，我也找不到地方啊。」說著，就往屋外走去，「算了，這破事我不管了。我去把那幾個死丫頭攆走。」

    霍震余怒未消的哼了一聲，告誡道：「這事以後你不許再多言。」

    霍海出屋後並未走遠，父母的對話他全部都聽到了。事情的緣由他也能明白，對於自己有個未婚妻的事情，他只是有些好奇。聽老爹話中的意思，對方的女孩應該十分優秀，自己配不上。老爹既然這麼說了，那對方肯定不會差了，這門婚事黃了也好，自己可不想娶個在任何方面都遠遠超越自己的女人。

    思緒及此，不由得想起大叔的說教，還有那年輕人施展的元術，忽然間，只感覺世界是那麼的大，而自己卻那麼的渺小。爭口氣也好，獲得大家的認可也好，還是成為獵魔人也好，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麼模糊。

    忽然間，霍海想起大叔臨走前義正言辭的那番話。難道大叔不想我成為獵魔人？霍海心中如是想道。

    雖然，整天的喊著要成為獵魔人，可村裡的大多數孩子都沒有見過活著的魔獸，更沒見過屠宰魔獸了，他們只見過魔獸的毛皮和骨骸。因為，村裡的獵魔團規模很小，每次參加狩獵的人也只有十幾個人。拋開食物、工具等必要物品外，他們所能攜帶的物品數量是有限的。所以，在狩獵過程中，會在捕捉到後，當場宰殺，這樣會節省貨物的重量，以此來增加搬運貨物的能力。

    在霍海的想像中，獵殺魔獸應該與宰殺家中的禽畜差不多，一刀子進去，魔獸哼哼幾聲就掛了，很簡單的事情。可大叔的那番話，似乎表示獵殺魔獸沒那麼簡單。

    霍海掏出大叔留給他的懷表，放在手心上，輕輕的用手指觸摸了幾次，然後學著大叔的樣子，打開了表蓋。

    他沒見過懷表，更不認識，也不知道如何識別指針。但是，表蓋內側那不知是用何種利器刻上去的四個字，他可是認得的。

    字體矯若驚龍，蒼勁有力，正是「生命平等」四個字。

    見到這四個字，霍海心中一震，卻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大叔不希望我獵殺魔獸，為什麼？獵殺魔獸有什麼不對嗎？」霍海心中暗道，也許只有面對魔獸的時候才能知道原因。

    回到屋中，霍海找了塊厚實的麻布，將懷表仔細的包裹好，然後偷偷來到屋後面的大樹旁，挖了個小坑，將其埋好，又銷毀了坑邊的痕跡，這才回到屋中。

    大叔的話，他懂的並不多，可卻能引起他的思考。在心裡的疑問沒有答案之前，他不想將與大叔相逢的經歷告訴任何人。而那塊懷表，他卻解釋不了來歷，所以，只能將其偷偷掩埋起來。

    霍母的本事確實不小，不大的功夫，就將急待嫁人的小丫頭趕了回去。

    隨後的幾日裡，霍海也參與到物資準備的工作中，主要就是幫著製作狩獵工具。

    而這時的霍海，修煉熱情已經大大降低。正如大叔所說，他那麼喜歡修煉，為的就是爭口氣，讓別人認同他，不再小瞧他，他所喜歡的是努力修煉後，被別人認同的感覺，而不是修煉本身。

    但是，在大叔有意的指引下，他現在也想明白了，為什麼非要在乎那些不相干人的看法？能成為獵魔人的只有十幾二十個人，全村那麼多人，那麼多放棄修煉的人，怎麼不見他們嘲笑詆毀？還不是因為自己的老爹是村長，備受矚目，一旦有些瑕疵，那些心理不平衡的人，似乎便找到了宣洩出口，暗地裡嚼舌根，以此來滿足空虛的心靈。

    那些想看笑話，輕視自己的人，他們的行為本身就是錯誤的，那自己為何要為他們的錯誤行為而強迫自己去獲得他們的認同？那些真正關心、愛護自己的人，他們不會因為自己的缺陷而嘲笑自己，只會加倍的用愛心來撫平自己的傷口、安慰自己，這些人才是他應該在乎的。

    透過現象看本質，然後，仔細的思考，是對？是錯？應該？不應該？這些都是人們走向成熟的必經之路。

    衡量一個人是否長大，不僅要看他的生理和心理，更應該看他的思想。只有那些思想成熟的人，才算是真正的長大。

    與大叔的相遇，霍海並未學到任何有關提高修煉的方法，並且，連帶自己修煉中的問題也沒有來得及問。比如，冰的凝聚、腦海中那神秘的大門和源能外放的問題，他都沒有來得及問，或者說，被大叔說所的內容震撼的忘了問。

    但是，這次的相遇，卻對他思想的成長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連帶他的性格也發生了些微的變化。

    一個人的成才之路，不僅要看自己的努力和悟性，還需要在適當的時候遇到合適的人，無意間的一句話或是一個行為，或許便會成為這個人一生的財富。而霍海，很幸運的在年少時遇到了大叔。

    此次的秋獵，山海村共有十五位獵魔人參加，比去年少了兩位。原本山海村還有一些獵魔人，這些人有的退役了，有的厭倦了，更有的受過傷害怕了，最終選擇了退出獵魔團，回家當了農夫。

    霍海是四名新成員其中的一位，與霍海同期參加源能屬性鑑定的其他孩子，卻一個也沒有，所以，他自然成為大家眼中的天才，大家都對其報以厚望，尤其霍震和兩位哥哥，更是在出發前不住的為他打氣，祝他在狩獵中有出色的表現。

    而霍母，卻在沒人的時候，悄悄的告誡兒子：「三兒，上山後小心點兒，別沖在最前面，你是新手，在後面打打下手就行，尤其和魔獸搏鬥時，你離遠點。」在霍母的心中，兒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每年的狩獵，村里都會有人受傷，甚至死亡。尤其對新手來說，一個錯誤的決定很可能就會葬送掉性命。每年的秋獵中，獵魔團中死亡最多的就是新手。所以，霍母的擔心不無道理。

    對此，霍海只能頷首應是。況且，此次狩獵，霍海的最大目的並不是狩獵，而是尋找答案，大叔不想他成為獵魔人的答案。

    沒過幾日，狩獵工作準備就緒，出發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