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又是爬山又是到處走動,陶夢阮還好,陶夢娟卻真有些累了,兩人用了午膳,就一道去了廂房。那廂房是寺里專門準備,讓香客們能歇個腳,若是有需要在廟裡小住的,也可以留宿。
陶夢阮她們只是歇一歇,也沒有讓寺里準備被褥,只在軟榻上靠一靠歇個腳。
陶夢阮不大習慣在外面睡,只拿了個靠枕墊著,拿了個小巧的九連環研究解連環。陶夢娟也玩過這個東西,但費了不少力氣,拿來什麼樣還怎麼樣,後來也就沒有興趣了。見陶夢阮拿著九連環,便有些好奇的看她解,只是小半天累壞了,沒等陶夢阮解出來,陶夢娟就睡著了。
陶夢阮感覺到綿長的呼吸,向小滿使了個眼色,小滿連忙取了薄毯給陶夢娟蓋上。陶夢阮就著小雪遞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接著解她的九連環。
九連環陶夢阮以前就玩過,這一個是前段時間趙錦竹送給她的,這回出門怕路上無聊,就順手帶上了。幾個守在旁邊的小丫頭看著陶夢阮靈巧的手指,心裡暗暗羨慕,跟在姑娘身邊,他們自認為都是不笨的,可九連環這種靠智商的遊戲,她們連看都看不懂。
九連環第二次玩就沒什麼意思了,陶夢阮解開了就順手放到旁邊的小桌几上面,偏就在那時,外頭一聲尖叫,還趴著小憩的陶夢娟猛地抬起頭,嚇得陶夢阮還以為她一不注意拍桌子將她驚醒了。
陶夢娟眨了眨眼,一臉茫然道:「夢阮妹妹,怎麼了?」
陶夢阮搖搖頭,看向幾個丫頭。小雪機靈連忙道:「是前面傳來的聲音。姑娘、堂姑娘先坐著,奴婢先去瞧瞧發生什麼事了。」
得了主子的同意,小雪快步往前面去打聽。陶夢阮想了想,看向陶夢娟道:「夢娟姐姐,要不我們直接過去吧,看這時候,我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陶夢娟接過貼身丫頭木棉遞來的濕帕子擦了擦臉,清醒了些,聽陶夢阮的提議,點點頭道:「也好,瞧著時候也不早了。」
兩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便也起身往前面走。
後面的廂房因為是給香客們歇息的,不似前面一般恢弘大氣,倒有些曲徑通幽的感覺,繞過一面垂花門,就有些熱鬧起來陶夢阮看得好些人從後面過來,大約都是那一聲尖叫吸引過來的。
陶夢阮和陶夢娟在人群中找了找,尋到葛氏和管氏的所在,便跟了過去。陶夢阮抓著格葛氏的手,道:「娘,這是怎麼了?」
葛氏搖搖頭,道:「我們原本在聽大師說佛理,聽到外面一聲尖叫才出來看,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管氏也點點頭,道:「聽聲音像是小姑娘的聲音,但我瞧著雲華寺也是極有名氣的寺院,應當不會出什麼事才對。」
葛氏也點點頭,正是雲華寺在這些上面做得好,京中的富貴人家才都願意往這邊跑。何況來這裡至少都是長輩兄長護著的,也不會叫姑娘家落單,以至於出什麼事。
前面人圍成一團,陶夢阮她們站在後面,看不到前面的情況,倒是李素素的母親走過來,向陶夢阮兩人道:「陶姑娘,我想問問,兩位姑娘可有見到小女素素?」
陶夢阮和陶夢娟對視一眼,道:「午膳之前倒是見過李姑娘,後來我們在廂房歇息,並沒有見到李姑娘。」
李夫人臉上有些焦灼,李素素姐妹三個午膳之前出去她是知道的,原是打聽到頌王世子在小池子不遠的酥風亭會友,才特意過去的。李素素已經將近十五了,他們也琢磨著,趁著她父親高中榜眼,為李素素尋一門好親事,這才默許了李素素姐妹幾個過去,後來李素素的兩個堂妹都回來了,說李素素跟一位閔公子賞花去了,她也沒有追究,可這會兒都要下山了,女兒還沒回來,卻叫李夫人緊張起來。
女孩子家的名聲經不起蹉跎,李夫人這會兒不見女兒回來,叫下人往賞花的地方去尋,也不見人,接著又出了這事,李夫人一時更加擔心心裡隱隱有種恐慌,仿佛那尖叫就是女兒發出的一般。
得到陶夢阮兩個都沒有見過李素素的回答,李夫人臉上有些失望。她才被丈夫接到京城,雖然家境不錯,到了京城也不算艱難,可來了京城才發現,他們一個新科榜眼的家眷,在京城是多麼渺小,而今日在這雲華寺中,女兒不見了人影,她勉強有過照面能問一句的,也就是陶家。
「陶姑娘,你真沒有見過堂姐嗎?那時堂姐說話有些不合適,可堂姐並沒有別的意思,陶姑娘不要跟我們開玩笑了好嗎?」一直跟李素素走在一起的粉衣少女一臉擔心,話里話外卻都在說陶夢阮對李素素做了什麼。
陶夢阮見李夫人看過來的目光中,也有些猜疑,冷哼了一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說我將李素素藏起來了?我將她藏起來有什麼好處嗎?」
「可、可堂姐只與陶姑娘鬧過不愉快,別人怎麼會……」另一個姑娘也開口道。
本來人就多,聽兩人這樣一說,都看過來了。先說話的少女還接著道:「堂姐說陶公子得了探花是神佛庇佑,並沒有別的意思,陶姑娘卻取笑堂姐外地來的,沒有朋友,堂姐一向好強,只是有些不高興,姑娘何必這般與堂姐計較?何況就算堂姐不對,我們都這樣著急了也該夠了……」
陶夢阮一向心細,在葛氏等人震驚的時候,就注意到兩人眸光里的心虛,立刻就明白過來。那李素素出了什麼事,不說全部,這兩人至少是知道一部分的。大約是見事情鬧大了不好交代了,跑來找替罪羊了。想明白了這些,陶夢阮狀似認真的看了兩人一眼,道:「你們與李姑娘在一起,李姑娘去了哪裡,應當你們最清楚才是。你們跑來問我,那我倒想問問你們,午膳前,我和堂姐瞧見你們跟李姑娘一起往小池塘那邊走,是要去哪裡?後來,你們為什麼又沒有跟李姑娘一道?」
「……」兩個小姑娘對視一眼,眼裡的慌亂更加明顯了。這下連著急女兒的李夫人都看出來了,氣勢瞬間強硬了許多,直逼兩人,道:「素素到底去了哪裡?你們果真知道實情?」
「我們……」兩個小姑娘哪裡見過這陣仗,一時再也繃不住了,可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走來,向這邊道:「哪位是李榜眼的夫人?」
李夫人雖不知道那人是什麼來歷,又是什麼事過來,只心頭沒來由的一跳。定了定神,李夫人看向男子,道:「我就是,不知公子有何事?」
「不敢,在下是姚公子的護衛,剛剛在山下攔下一夥山賊,救下一名男子和主僕兩人,其中那位姑娘道她是李榜眼的女兒,所以公子遣在下過來報個信。」男子向這邊拱拱手解釋道,「既然是這位夫人,請夫人隨在下前去,李姑娘受了些傷,好在沒有大礙。」
李夫人臉色變了幾變,瞧著周圍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太對。好好的姑娘家被山賊抓了,就足夠丟人了,有些講究的人家就此將女兒送到廟裡去也不是沒有。而跟男子一起被山賊抓去,那就更丟人了,山賊還會分兩處抓人不成,旁人自然都覺得那兩人原本就是走在一起的。
李夫人只覺得臉皮一陣火辣辣的,心裡埋怨自家女兒不長心眼,就將自家名號擺了出來,只怕連累自家夫君都要丟人,又有些氣惱這哪家姚公子,也不知悄悄送信,這一句話搞得人盡皆知,李家的臉面算是丟光了。
那護衛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些,只見李夫人不動,有些不耐道:「既是李夫人,還請快些,我家公子還有公差在身,可沒有空閒在這等小事上耗著。」
李夫人本有些不滿,聽到這一句卻不敢耽擱,他們家在京城沒什麼根基,可不敢耽誤人家的差事,若是被按上一個妨礙公務的罪名,就更加影響自家夫君的前途了。
李夫人一走,李家二夫人也臉色訕訕的帶了兩個女兒跟上去,剩下的自然是他們李家的內部矛盾。
這功夫間,先前出來打聽消息的小雪也從人群里竄了回來,走到陶夢阮身邊,湊到陶夢阮耳邊,道:「姑娘,奴婢打聽到了,是寺里的小師傅從那處廂房尋到一個被綁在那裡的人,那人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寺里不知該怎麼處置,就派人下山報官。因為那人身上有傷,寺里的僧人心生不忍,就將他移到前面來,請慧覺大師替他看傷,沒想到讓一位姑娘撞見了。那位姑娘一聲尖叫,將那男子嚇得有些神志不清,撲過去打人,動靜鬧的大了,這才圍了這麼多人看熱鬧。」
陶夢阮有些驚訝地微微張口。她那時也實在沒想到她和陶夢娟的一點好心,會鬧到這番局面,有些同情那被打的姑娘,但這也沒有法子,她們是怕人餓死在那裡,誰知道後來會發生這些事啊!
陶夢娟卻下意識地看了陶夢阮一眼,陶夢阮明明比她還小一些,卻比她沉穩,考慮也更周全。那時她說要去看一看,只是出自一片好心,可若她真帶了堂妹過去,那人若是發了狂,也打人,她們幾個弱女子只怕反抗之力都沒有,更可怕的是,為此,她們還要賠上自己的名聲閨譽,若是那般,她還有什麼臉面見嬸嬸一家。
陶夢阮有些同情那無辜被打的人,但也僅僅是同情,談不上愧疚。那男子不知什麼來歷,寺里自然不會毫無防備,若非那人不知怎麼衝撞上來,自然不會發生這樣的事,至於後頭讓人圍觀,最後還要丟臉,這更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那人不知保護自己,反而大喊大叫將人都招來了呢!
小雪的聲音壓得低,但就站在一起的葛氏和管氏也聽到了。不過,人家雖然倒霉,卻與她們沒有什麼關係,看時候不早了,便向陶夢阮兩個道:「時候不早了,我們直接繞過去,早點下山吧,免得晚了路不好走。」
陶夢阮和陶夢娟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從人群外面繞過去,出了寺門,陶少成兩個已經在馬車處等著。
雲華寺外的一片林子中,韓公子氣得將手裡的劍一擲,怒道:「你從哪裡找來的飯桶!竟然能將人綁錯!綁錯了也就罷了,竟然還讓官府抓個正著!」
「……」那屬下低著頭,不敢應聲。他們混在東洋使節當中,哪怕有東洋公主給他們掩護,也不可能帶太多人來。那綁架的人,只能現找,可京城他又不熟悉,時間又緊,他只得就近找了些地痞流氓假扮做山賊,至於綁錯了人,他讓人埋伏在小池塘往齋堂的路上,哪裡知道怎麼回事,沒等到陶夢阮,反倒將李素素和另一人綁了去。
事實上,雖然他們找人耽擱了些時間,但也能堵上陶夢阮兩個。然而,陶夢阮還沒走到那一處,就看到李素素兩人,不想跟人碰面果斷的繞路了,於是埋伏的人沒見到陶夢阮幾個,只能等著,最後等到了賞花回來的李素素和閔公子。至於綁了人在山下被官兵抓個正著,更是只能說倒霉了,那假扮的山賊不知綁了人要怎麼做,就在山下等著韓公子主僕兩個,沒想到姚振安接到山上報案帶人來查,正撞上了那一夥「山賊」。姚振安被熟悉的人都稱為傻大個兒,除了武功好腦子不如司連瑾好使,就是這人正義感爆棚,見到山賊綁了人,二話不說就先去解救人去了。
那屬下不敢開口,只得靜靜地跪著,等他家主子發泄情緒。等韓公子終於平靜下來,才小心地問道:「公子,接下來該怎麼做?」
剛剛平息了怒火的韓公子腦門上又躥起一撮火苗,怎麼辦?他現在唯一能慶幸的就是那些蠢貨都不是自己人,不會讓人順藤摸瓜將他們挖出來,捏了捏拳頭,韓公子也明白他們的劣勢,不打算再往陶夢阮身上下功夫,道:「把那個東洋王子帶回去,今晚弄死在驛館!」
驛館有官兵保護,便是以他們目前的身份,帶一個人進去,再將人弄死,完了還要置身事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看著他家主子已經快要繃不住的臉,那屬下不敢提任何意見,點頭道:「屬下這就去辦!」
韓公子退而求其次的想法最終沒有達成,主僕倆返回雲華寺準備帶走藏在雲華寺的東洋王子,才發現姚振安攔截下山賊根本就只是順便,目的原是山上來路不明的東洋王子。他們從山林里返回寺廟時,被他們關押折磨了好些天的東洋王子已經被姚振安帶了回城。
姚振安在別人眼裡是個大老粗,可若是真有那麼粗,太子殿下也不會那麼器重他,便是那東洋王子已經被餓瘦了十幾二十斤,姚振安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張臉來。雖然聽不懂東洋話,但姚振安本能的覺得裡面有些故事,直接將人保護起來帶回了京城。
那翻譯雖然是半吊子的水平,但翻譯「我是東洋王子」這麼一句話還是不成問題的,加上兄長被救出來了,東洋公主也沒了顧忌,前因後果很快就明朗起來。
陶夢阮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下午,真正的東洋王子還在治療當中,不過假王子已經被朝廷通緝。皇帝雖然沒有得到韓公子要殺了東洋王子的消息,但東洋王子在天朝的地界被人掉包扣押,本來就十分惡劣,若是東洋公主和王子爭出點什麼事,不管從哪方面都是天朝丟臉,於是皇帝果斷的派了人將驛館保護起來。
當天晚上,一群凶煞的黑衣蒙面人闖入了陶府,還直奔陶夢阮的住處來。然而,司連瑾留了人保護陶夢阮,對方殺到陶夢阮面前時,只剩下一人,正是那韓公子。青雀幾個被人纏鬥著,眼看韓公子離陶夢阮比他們更近了些,心裡著急,身上又添了些傷。
韓公子是氣大了,混進京城的目的一個都達不到,索性魚死網破,帶來的人一股腦兒都上了,將司連瑾留下的人纏的死死的。韓公子也再沒有拿陶夢阮威脅或是當護身符逃跑的意思,眼看青雀要擺脫了糾纏上來相救,他將手裡的刀直接當飛刀使,直接往陶夢阮面門丟過來。
陶夢阮暗自翻了個白眼,對她使暗器,還使得這麼鬧著玩,若是還能刺中她,唐家祖宗們得氣得將她逐出師門。輕輕一躍將飛近的刀踢飛,陶夢阮向韓公子道:「姑娘我教教你暗器怎麼使!」言罷,幾枚長長的鋼針飛射而出,直接將原本就不遠的韓公子釘在地上。
韓公子臉色扭曲了一回,跟只大老鼠一樣被釘在地上,跟來的人頓了一頓的功夫,司連瑾的人也不是木樁,已經全部抓獲。
青雀幾個見陶夢阮沒事,總算鬆了口氣,顧不上身上的傷,向陶夢阮道:「姑娘,這些人要怎麼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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