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西南百里,便是南荒大山,其中靈物,猛獸不計其數,我年輕之時曾隨同師父游山識藥,在其中一座四環山,西北峰上,見到過一株紅杉,紅杉結果,是少有的靈物。
我與師父見此,肯定要摘下果來,可是誰料到此物竟有猿群守候,我們誤入之下,瞬時便被包圍,師父拼了性命才救我出來。
自此之後,我便一步未曾踏出苗寨,但是紅杉果之事,我卻半點不曾忘記,只要你能夠摘到紅衫果,阿囡臉上的胎印,便可去除。」
流櫚微弱的聲音陳述昔年往事,卻還能聽得出她對此事耿耿於懷,今時說來,依舊心起波瀾,秋心連聲問道,「既是婆婆知道紅杉果所在,為何非要等到今日,才想要去摘果,而且寨中打獵的好手頗多,從猿群手中摘幾枚果子也不在話下,又何必,又何必…」
「唉…,如此變通之法,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白白送了孩子的命,我將此事說給阿囡的父母聽了,他們必是記在心裡,就是因為此事,才雙雙喪命。」
流櫚眼角的淚珠終是滑落下來,聲音顫抖,讓人不禁為之所感,這時她又說道,「而且紅杉果效用雖強,但是卻有著喪命的危險,寨中無人願往,身為巫醫,我也不願有人白白喪命。
可是你不一樣,苗人從不習武,但是你身重奇毒,深入臟腑而未死,生命力之強實屬罕見,又是中原人氏,定然身負武功。
有此為障,雖取得紅杉果的機會不大,但是我無論如何也要試上一試,如此才救你性命,望你心疼阿囡,可以應下此事。」
秋心確實心疼阿囡,確乎如第二個自己。如今連自己的性命都是流櫚所救,又有何不敢,一念及此,秋心道。「婆婆放心,我就算拼盡性命,也要將紅杉帶回來。」
流櫚面容一笑,厚重的眼皮終於合上,秋心見此握住她的手臂。發現她心脈已失,斷了最後一口氣。
這時阿囡剛好端著煎好的藥走進屋來,將藥放到桌上,笑著說,「大哥哥,奶奶又睡著了嗎?」
秋心胸中發悶,顫聲道,「奶奶累了,所以就睡著了。」說著,他看到碗中冒著熱氣的湯藥。何首烏,當歸,阿膠,皆是補氣血之藥,流櫚在支開阿囡的同時也不忘秋心解毒之初,氣血多失。
心中萬般難言的滋味,秋心抱起阿囡,溫和道,「走吧,跟我一起去見祭司。」等他們走出屋子。院外卻站滿了了苗人。
心有所感,秋心將阿囡放下來,拉著她走了過去,站在前的幾位苗人三男四女。臉上沉痛之中還帶著憤怒。
「外來人,巫醫大人在哪?我們要見她。」來者不似巫醫在時有那般敬意,言語中頗有不善,阿囡似乎十分怕這些人,躲在秋心身後,秋心蹲下身來輕言安慰。
阿囡吞吞吐吐。道,「他們是奶奶的徒弟,奶奶生病了,他們肯定是來搶巫醫的位置的。」三男四女居高臨下地看著秋心,卻不見秋心搭話,已然大怒。
他們身為巫醫弟子,下代巫醫的人選就在他們幾人之中,自然與普通苗人的身份不同,難免有些傲氣。
秋心此時才站起身來,不卑不亢,道,「各位既是婆婆的弟子,自然不是外人,只是今日婆婆身有不適,不能見客。」
其中一名矮小的弟子聞言怒道,「什麼不能見客,老婆子眼見就要死了,還不定巫醫人選,難道是想要等著這小雜種長大?」
此人眉間一道傷疤,不禁沒有敬意,而且惡言相向,矛頭所指,竟然是阿囡,阿囡眼中有著深深地懼意,秋心看在眼裡。
這時其中一名女子,身著麻衣襯著貂皮,卻沒有一絲不適,言道,「倘使老師生病了,還請閣下代勞請安,我這就離開了。」
「鳶黛,你要幹什麼?」其餘六人異口同聲,喝住鳶黛,鳶黛臉色微變,嘆聲說道,「師兄,師姐,我自是對巫醫之位不感興趣,實在是做不來這些事情。」
其餘三名女子說完之後又緊接著不齒道,「鳶黛,誰不知道你對流冉師兄心有情愫,此時卻還要故作清高。」
鳶黛後退一步,明顯跟其餘六人劃開界限,微微一禮,卻明顯是中原禮儀,「鳶黛無意與你們爭搶巫醫位置,你們誰做了巫醫,我都沒有任何意見。」
說完,她退到人群之中,其餘六人不知是慶幸還是鳶黛臨陣脫逃而憤怒,便欲要強闖進院,秋心抬起手臂,平聲道,「在下說了,婆婆身體有恙,今日不見客。」
「你說不見就不見?」其中一名壯碩的男子隨手舉起一根竹杖,雙手向下劈砍,此人雖受流櫚身傳醫術,但是平時打獵尋藥,都是一把好手,在寨中也有些名氣。
圍觀諸人見此,有人為秋心擔心,也有人暗罵他活該,阿囡雙手緊緊抱著秋心,害怕極了。
竹杖直直打了下來,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秋心單臂微曲,以微不可見的速度,將杖頭抓在了手中,一聲悶響過後,任憑那壯碩男子再如何使力,卻也打不下去,頓時漲得滿臉通紅。
值此之際,他又想將竹杖抽回去,卻被秋心牢牢箍在手中,無奈,他只能放手,忿忿退到一旁,手腕被震得生疼。
其餘苗人皆是一臉吃驚,這時秋心又道,「既是身為弟子,當該尊師重道,你們這般作為,真是寒了婆婆的心,枉費她一番教導之恩。」
「哼,她若是真對弟子有情,我們自當感恩戴德,她當初趕我們走的時候卻不留情面,今日又有誰會可憐她。」
其中一名女子身佩銀飾,顯得十分華貴,秋心漠然相對,聞言道,「此中恩怨,在下不想知曉,不過今日你們想進去,確是不可能了。」
秋心將阿囡向身後一推,爾後雙掌向前一推,燦爛的四色真氣化作龍虎,將六人齊齊送出院外,塵土飛揚,眾人皆駭。
六人胸有怒言,但是見秋心如此神奇的本領,卻沒有一人膽敢上前,秋心拍了拍手,拉著驚呆了的阿囡,笑言道,「怎麼樣,大哥哥厲不厲害?」
阿囡重重的點頭,眼中儘是崇拜,秋心寵溺地摸摸她的頭,被扔出院外的六人見這一幕,又羞又怒,那華貴女子道,「這是我苗人的村寨,你膽敢在此行狠,祭司大人不會饒你的。」
秋心莞爾道,「你盡可以去請祭司,看他是說理,還是幫你。」秋心一言,嘲笑幾人無理取鬧,卻又不畏不懼。
話音剛罷,眾人就聽見隔壁祭壇之上傳來巨大的擊鼓之音,隆隆之聲響徹村寨,所有人都被這突入其來的聲音吸引。
當在此時,所有的苗人一起跪下,就連阿囡也跪倒在地,足足十八聲鼓音過後,才聽到祭司滄桑悠遠的聲音:
巫醫流櫚,此生救人無數,醫德甚尚,此經終年,受留體之葬,舉寨默守三天,不行獵,不出戶,由鳶黛暫代巫醫之責,行葬禮之矩。
祭司的話語傳出去很遠,說完之後,所有的苗人叩首,「謹遵祭司法旨。」眾人醒將過來,六名弟子目中帶有怨怒,但是祭司之語,他們又難違背,只能對著鳶黛躬聲道,「見過巫醫。」
說完之後,幾人卻一刻也不停留,帶著苗人一齊離開了此地,鳶黛有些不知所措,未曾料到祭司會委任自己為巫醫,但是又對其餘六名弟子頗有不滿。
流櫚終年而逝,他們不見悼念之語,一心惦記著巫醫之位,阿囡見這些人離開,自然以為是秋心趕走了這些人,祭司之語,她又聽得一知半解,這時想著秋心問道,「奶奶怎麼了,為什麼要讓她來當巫醫?」
阿囡指著鳶黛,這些人來此次數很多,自然對這些人全無好感,秋心心中一嘆,「奶奶去了很遠的地方,要有人代替她給人看病。」
阿囡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掙扎著脫開秋心的懷抱,哭聲說道,「你騙人,奶奶明明還在,你怎麼說她走了。」
小女孩哭著跑進屋去,傷心欲絕的哭聲傳來,秋心聞之魂魄欲斷,搖了搖頭,對著鳶黛說道,「婆婆走前並未安排任何後代巫醫之事,在下這才不讓你們進屋,不過既然祭司委任於你,婆婆葬禮,多勞姑娘費心。」
鳶黛見阿囡對秋心如此信任,此人又在此住了多日,心中也有些好奇,但是沒有多問,微微頷首,「師父喪年,鳶黛心痛之至,能不能讓我去看看她。」
秋心的話雖然比較客氣,但是鳶黛看了秋心輕易逼退六人,自然也有畏懼,秋心尷尬側身讓開院門,道,「自然可以。」
進到屋內,阿囡已經哭得沙啞,大眼睛也不像平時明亮有神,眼見鳶黛靠近,卻死活不讓。
拉著秋心嘶啞道,「大哥哥,你快救救奶奶,快救救她。」
秋心手抬起,放在阿囡的脖頸之上,稍向下輕撫,阿囡便睡著了,或許只有在夢中,才能忘卻這一切的悲傷痛苦,一如當初的自己。
天色漸暗,夜空中無半點星光,似在告慰流櫚之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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